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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可洛手上一停，側過頭看著梳雲，道：「想帶梳雲出門逛逛。自打她來了天音樓，還沒出去轉過呢。」

范衾衾輕啐一口，笑道：「安姐姐別拿這些話來作弄人。帝京誰不知道天音樓最有名的姑娘是你安可洛？不過是楚姨一直沒讓你登台罷了，安姐姐若是登台，只怕這天音樓的門檻都會被人踩爛了。」

安可洛下床，走至妝台前坐下，從鏡子里看著身後的范衾衾，笑道：「就你那張嘴厲害，看見人了就不放過。」

范衾衾撇了撇嘴角，小聲道：「楚姨說，怕我去了管不住自己這張嘴……」

安可洛笑起來，「這話楚娘說得倒是沒錯。」

梳雲身上穿了件湖藍色的棉布袍，頭髮紮成羊角髻，此時聽了范衾衾這話，小臉一下漲得通紅。

范衾衾柳眉挑起，半笑半怒地看著小廝道：「昨晚戶部喬大人府上擺宴，那一幫朝臣們鬧了一晚上沒個消停，戶部的官老爺們不讓走，我們姑娘www.hetubook.com.com們哪個敢走？」

小廝陪笑道：「一直沒見她下來，衾衾姑娘不如自己上安姑娘房裡瞧瞧。」

范衾衾正欲繼續朝前走，卻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扭過頭問小廝道：「安姐姐起了么？」

剛進前院，門口的小廝就上前笑道：「衾衾姑娘，怎麼到了早上才回來？」語氣頗為促狹。

小廝瞧見她惱了起來，忙噤聲不語。

范衾衾起身，走到安可洛背後，笑道：「安姐姐今日扮得這麼美，是要去哪裡？」

范衾衾嘴上輕哼一聲，步子飛快地進了樓去。

梳雲是一個月前楚沐憐從牙婆手裡買回天音樓的。當時，父母具喪的梳雲被牙婆已經折磨得不成人形，楚沐憐心生憐憫，把她買下，帶回天音樓，撥給安可洛做丫頭。

安可洛眼睫垂下，也不答話，手裡接過小丫頭遞來的衣物，掀了被子，一件件穿上身。

范衾衾瞧著床上的人兒，唇一咧，懶懶www.hetubook.com.com地打了一個呵欠，上前兩步，身子坐進房中一把鋪了軟墊的椅子中，杏眼斜著笑道：「我這都要困死了，安姐姐倒是睡得舒服。」

范衾衾悄悄吐了下舌頭，眼睛一低，便看見安可洛頸間細細的紅絲線。她指著那線，對安可洛笑道：「安姐姐，這線都快磨斷了，你自己也不知道換一根。」

一塊薄薄的翠玉穿在紅絲線上，垂在衣領下方，色澤瑩透，在陽光下閃著晶瑩的光，依稀可以看見那玉上纂刻著一個小巧的「安」字。

范衾衾彎下腰，在妝台上支起胳膊，下巴擱在掌間，笑道：「聽楚姨說，就是因為當初看見這塊玉，才給你起了這名字？」

另有一個十二、三歲大的小丫頭，手裡捧著衣物，在床邊伺候她更衣。

淺紅色的抹胸緊緊縛住胸前的豐盈，細細的腰部裹上嫩黃色的腹圍，罩上白色的棉布對襟單衣，然後套上和抹胸同色的淺紅綢面窄袖對襟短襦，上面又和-圖-書穿上一件略紅些的無袖褙子，最後套上下擺寬大的淡米色襦裙，在腰間正中部位壓上一塊玉環綬。

床上的女子勾唇淺笑，道：「誰讓你范衾衾這麼紅呢，帝京貴勛們府上擺宴，都點名要你去陪侍……」

安可洛禁不住她這麼鬧，也看不下她那一臉的委屈樣，忙笑著道：「只管放心去睡覺，我去和楚娘說，包你可以去相府侍宴。」

安可洛聽了，抬手摸起那片玉，塞進領口內，道：「想著要換，卻總是忘了。回頭尋著這種絲線便換一根。」

裡間黑色花雕大床上方的淺紅色紗幔已被撩起，掛在兩旁的鑲金挂鉤上。

范衾衾一下跳起來，道：「差點就忘了我為何來找你了。」她眉頭微皺，「安姐姐，明晚尉遲府上的家宴，楚姨竟說不讓我去！」

范衾衾看著那小丫頭靈巧的手，雙目含笑，對安可洛道：「這梳雲倒是生得乖巧，怪不得楚姨專把她撥給了你，像我這樣的就是沒福氣。」

天和十六年三月的帝和圖書京，春寒料峭，路邊積雪未融，樹枝卻斜斜地壓出嫩嫩的綠芽。

范衾衾一急，搖著安可洛的胳膊，道：「安姐姐怎麼凈拿我取笑！尉遲將軍出征四年，凱旋而歸，帝京多少人都盼著一見。好不容易有這麼個機會，楚姨卻不讓我去。安姐姐自是不用擔心，楚姨那麼疼你，橫豎都是要帶了你一道去的……」

范衾衾聽了，嘴角瞬時翹起，道：「就知道安姐姐你對我好。」她眨了眨眼睛，又笑道：「眼下正逢舉子進京，安姐姐今日出去，說不定還能碰見一個多情才子呢。」說罷，不等安可洛發惱，便腳下生風般地出了門，身後留下一長串笑聲。

范衾衾走到二樓靠東邊最裡面的一間廂房前，抬手在門上敲了兩下，便一把推開。

安可洛點頭，卻不願多說，看著范衾衾道：「嘴上喊著困，卻不早點去歇了，光在我這兒賴著不走，這是何理？」

天音樓前，一輛馬車緩緩停下。一個披紗飄香的年輕女子從馬車上下來，提了裙邁過天https://www.hetubook.com.com音樓的門檻。

范衾衾瞅著梳雲道：「雖是進了天音樓，卻跟了位好姑娘，也算是你的福氣。」

她順手取過台上的螺子黛，梳雲見狀連忙去一旁的銅洗里盛些清水拿來。安可洛輕輕將螺子黛沾點水，然後對著銅鏡，將眉毛邊緣處的顏色慢慢向外暈開。畫畢便將螺子黛遞給梳雲，她又拿起桌上的一隻雕花象牙筒，打開來，裏面盛著玫瑰色的花露胭脂。她用細簪子挑起一點兒，輕輕地抹在唇上，又挑一點兒用水化開，抹在手心裏，輕輕地拍在臉頰兩側。

安可洛回頭，見梳雲低垂著腦袋，不由看向范衾衾，「你這張嘴當真是沒輕沒重。」

安可洛奇道：「這是為何？」

小廝看見她走遠了，才鬆了一口氣，暗惱自己先前多嘴，險些將范衾衾給得罪了。這些天音樓正當紅的姑娘們，哪個是他們這些打雜的能得罪得起的？

床邊，一個女子擁被而坐，長長的青絲如緞子般順著光滑的背部滑下來，裸|露在外的肌膚被艷紅的被子襯得更加雪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