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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尉遲決看清之後，他額角開始微微發痛，黑眸眯起來，手心也覺得發癢。

尉遲決摸摸鼻子，小聲道：「既要說這種話，何必要我出來……」

尉遲決眸子一暗，身子一轉，腳下已快步朝中廳方向挪去。

不是諂媚，不是討好，不是緊張，也不是不知所適。

尉遲決皺眉，道：「大哥如何他倒從來不理會，獨獨要盯著我。」

因是側對著他，尉遲決透過隔板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能看見男子直直挺立的背，和穩穩擱在膝上的雙手。

尉遲決爽朗地一笑，道：「喬叔身子不好，何苦出來，我又不是不認得路。」

喬總管湊了上來，壓低了聲音，道：「此次赴禮部試的一個舉子。」

尉遲翎花白的鬍子抖了抖，冷哼道：「家門逆子。」

尉遲決臉色也一黯，不知一向以處事沉穩為人稱道的尉遲翎，今日對秦須怎會說出這番話來。

屏風倒下之處，半趴著一個著平素紋平展裙的年輕和*圖*書女子，紅著臉蛋，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地瞅著屋內的幾個男人。

尉遲翎看著二人，微微一笑，道：「子遲可有婚配？」

他袍子一撩，坐在另一側的凳子上，秦須見狀也坐回凳上。

尉遲決心裏再贊一聲，口中笑道：「不敢。尉遲決，字定之。不必稱呼將軍之類的，成天聽了耳朵都要生出繭子來了。」

尉遲紫菀低頭擺弄著腰上系著的雙帶，嘟著嘴，委屈道：「是這帶子莫名其妙地纏了上去，我一動，這屏風就倒了……我也不想在偷聽的時候被你們發現啊……」

幾個人均是一驚，不約而同地望過去。

尉遲決抬眼望去，好一張俊臉！

喬總管道：「相公在中廳見客。」

尉遲決看著尉遲翎，眼裡一笑，心中已明白他這父親大人要打什麼主意。

秦須面色略有緩和，慢慢坐下，眼睛卻看向對面的尉遲決。

尉遲決在心裏暗嘆一聲，少有人能在面對尉遲翎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時候還能保有如此風姿。再看看那男子坐的椅子，尉遲決心裏已有幾分瞭然，老爺子這回是真的動了惜才之心，否則斷不會在告病期間、頂著被御史台眾人彈劾的的風險、于皇上召見之前請這人過府一見。

秦須微微一笑，道：「尉遲相公何出此言？我天朝人人都道尉遲將軍是英雄，這赫赫戰功不知給尉遲一門添了多少榮耀。」

尉遲決朝內堂后寢走去，步子很大，邊走邊問：「老爺睡下了？」

正兀自想著，就聽尉遲翎沉聲道：「既然回來了，就出來見客。」

沾染微塵的布靴輕輕踏入中廳側門，尉遲決身子一閃，避入旁邊一個隔間里。

尉遲決腳下一頓，回過身子，道：「這麼晚了有誰要見？」

就似遇到多年不見的舊友一般，很自然地給出一個笑容來。

尉遲翎坐在廳內寬大的紅木椅上，旁邊擱了一把鋪了軟墊的高凳，上面坐著一名甚和圖書是年輕的男子。

尉遲翎朗聲大笑，道：「你于禮部試違例，皇上非但不革你功名，反而召你于邇英殿覲見，聖意已是昭然若揭。以子遲之才，入仕便得監丞、抑或大理評事之職已是定數。將來或進六部、或外派出任大郡太守、通判，得以歷練幾年，若是政績上佳，十年之內入政事堂掌印也非不可能之事。」

年輕男子早已起身，揖道：「在下秦須，草字子遲。久仰尉遲將軍之威名，今日有幸得以一見。」語氣不卑不亢，聲音脆亮。

尉遲翎笑容更濃，開口正要接著說話，卻聽中廳左側屏風處發出一聲巨大震響，那扇雲母屏風轟然倒地。

尉遲翎濃眉微顫，道：「連年戰事給國庫添了多少負擔，只怕尉遲將軍心中沒數兒。朝中還須多些子遲這等良才，為皇上分憂，才是國之大幸。」

這男人在看著他笑。尉遲決眸子迷了起來，從未有人第一次見他，會對著他展露這般笑容。

尉遲紫菀眨hetubook.com.com著眼睛，小聲道：「二哥以為我不想站起來？這帶子繞在上面，我起不來啊……」

尉遲翎喉頭滑出笑聲，抬手向下按了按，道：「子遲不必這般緊張，坐下說話。」

這一句突然的問話，令秦須微微一愣，片刻后才道：「不曾許有婚配。」

尉遲決在相府後門勒韁下馬，早有下人上前將馬牽去馬廄照料。

尉遲決向前邁了兩步，攥起的拳頭咯咯作響，嘴裏咬牙切齒地迸出一句話：「尉遲紫菀，你成何體統！」

秦須心裏暗嘆，果如傳聞一般，當真是鐵骨錚錚的漢子。

喬總管待尉遲決走進了府，跟在他身後低聲道：「二少爺這許多天沒回府，相公雖嘴上不說，心裏卻是個疙瘩。」

尉遲決覺得額角都要炸開了，又向前一步，怒聲道：「尉遲紫菀，你給我站起來！」

喬總管在後面發出蒼老沙啞的笑聲，道：「二少爺如今是大將軍了，怎麼還似小時候那般，凈說些任性話。」

一襲黑袍襯和-圖-書著他一身戾氣，剛硬的身板，刀刻般的面龐，一雙黑眸深不見底。

當真不錯。

尉遲翎早已怒容滿面，氣的鬍子一抖一抖，卻說不出話來。

秦須斂容道：「尉遲相公過獎了。晚輩現在一介布衣，哪裡能和朝堂公卿相提並論。」

此人當真不凡。

秦須先是一陣愕然，再然後，唇邊突然劃過一抹怪異的笑容，又轉頭望向尉遲決。

秦須聽至此已是臉色大變，急急起身，道：「尉遲相公……」

這一聲傳入尉遲決的耳中，他身子一震，無奈地嘆口氣，繞了出來，走至中廳中間。

兩人這樣互相打量著，又一齊笑出了聲。

相府大總管迎出來，兩鬢斑白，脊柱微拱，畢恭畢敬叫了聲「二少爺」，用的還是尉遲決在府里時的稱呼。

皓齒星眸，劍眉斜插入鬢，身形雖微微偏瘦，但甚是硬朗，一張薄唇微微揚起，正看著尉遲決笑。

女子身後站著一個正瑟瑟發抖的小丫環，嘴裏囁喏道：「小……小姐，你沒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