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玉真殿下去后，秦國公與蕭狄再喝了幾杯酒，秦國公將掖庭局阿離之事細細說與了蕭狄，蕭狄便沉吟道：「老國公，道玄公子安然無恙，這個我是早就知道的。但聽說魏王去洛陽之時帶上了幾位女子，與道玄公子也是關係親密的很啊。」

這便是鶯歌燕語了，重傷初愈的她們精神還是有些不振，但眉眼之間卻帶著幾分喜色，想是與母重逢的緣故。

蕭狄暗嘆一聲，猶豫道：「陛下還是沒有放棄道玄公子的事，但盂蘭盆會是修士大會，這又能改變什麼呢。」

蕭狄默默記住了這個名字，拱手送出了秦國公。他站在門前悵然良久，抬頭見星辰羅布，俯首感受大地深沉，緩緩出了一口氣：「長安花朝節，洛陽百花宴，雙花各自開。這花朝節開出了一位太子，不知那洛陽盂蘭盆會的百花宴上會開出怎樣一番事故！」

秦國公嘿然道：「殿下這幾日不停出入甘露殿，想來與陛下也說了好一陣子話，不如您來說說蕭大人下一步如何安排才好。」

玉真殿下眼中露出驚愕之色，屋外腳步聲響，一對長得一模一樣的姐妹也跟著沖了進來，一左一右抱住了淑妃，低聲道：「娘，大人正在會客，咱們出去玩吧。」

常隨靜靜聽著，高力士繼續說道：「第二個道理，背叛所帶來的憤怒，比之你殺了李道玄還要痛苦。背叛就像人嘴上的口瘡，痛癢，噁心，厭惡，卻每時每刻都忍不住伸舌去舔一下。」

m•ｈｅtｕｂook•ｃoｍ•ｃom高力士眼望長安東門，輕聲道：「你帶金風細雨樓之人趕去崤函古道，配合仙流修士們做一件大事，這件大事做起來其實很是輕鬆的。正是金風細雨樓露臉的時候。」

常隨抬頭沉聲道：「請大人吩咐！」

這女子看起來也就二十七八歲，懷中卻抱著一對木娃娃，瘋瘋癲癲的不住笑著。蕭狄站起來躬身道：「淑妃娘娘，您身子未好，還是歇息著吧。」

兩人聊到夜色漸深，秦國公便要告辭而去。蕭狄執手道：「國公不需擔心蕭狄，聽聞惜竹兄也去洛陽了，他是儒家大豪，與我也有幾分交情，正好可以會會故舊。」

兩人連說不敢，玉真殿下這才笑了：「你們就放心吧，再說又不是我一個人去，還有玄機呢。」她說著站起了身，就要告辭：「莫相思姑娘和明珠族長都要去渝州，加上魚玄機，本殿身邊都是自家人。」她所說的自家人，那說的便是這三個女子與李道玄的關係了。

高力士看著他，重重放下了酒，忽然大笑起來，他笑過之後卻露出了寂寞的神色：「常隨啊，你現在不如剛見時有意思了，我還記得初見那日你剛學會了五毒蠱術，正自為李道玄忙著拉攏長安遊俠兒。」

高力士默然望著他，良久才發出一陣爽朗笑聲，他親自扶起了常隨，口中緩緩說道：「今日我要教你兩個道理，第一嘛，那野心與情義就像水與火，水火不容。www.hｅｔｕbooｋ.ｃoｍ•coｍ」

常隨不敢說話，那高力士聲音漸漸變冷：「不，你不是修為高深了，而是這區區京兆尹令已不能讓你心跳了！」他說著手掌放到了常隨的肩上，陰冷潮濕的手掌帶著無法言表的壓力：「不過我喜歡你的野心！」

秦國公嘆了一口氣：「若是道玄公子安然脫身，他必然要去洛陽的。這也是人之常情，某擔心的卻是魏王和吳王密謀之事。」

蕭狄看了看他們兩個人，忽然說道：「那第二個官職便是跟吳王殿下去渝州了，蕭某去了洛陽，渝州那邊如何處置？」

玉真殿下與秦國公對視一眼，他們見蕭狄連自己所擔任的官職都想好了，那必然是準備去洛陽了。

常隨臉色不變，沉聲道：「多謝大人栽培！」

蕭狄忙問道：「國公所說的是何人！」

常隨眼中露出一絲寒光：「大人說的是漢王！」他說著抬頭看去，眼前卻沒了高力士的影子。馬車之上只有空蕩的座位，以及一壇冰冷的酒。

玉真殿下卻沒有繼續推讓，點頭道：「蕭大人為國之棟樑，雖然現在被貶斥了，定然還是要用的。玉真想著，這第一個位置么，便是去洛陽分司御史台為職。」

大唐制度，東都洛陽的官員大部分都是閑散或者貶斥的官員，洛陽作為陪都設置的官員被稱為「分司」。東都洛陽的分司官員大多無實權，只有東都御史權利最大。

秦國公點頭道：「五宗已確定將盂蘭盆會放到洛陽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七月十五中元節，這是陛下最後的一次嘗試。」

高力士飲了一杯苦酒，對面前的常隨笑道：「常兄，你如今也有些氣度了。」他面前的常隨一身新袍，頜下還留了幾分鬍鬚，果然與往日不同。

常隨緩緩跪下，一言不發，那高力士卻忽然改了口氣，輕鬆的說道：「不過，那胡姬少女探查掖庭局之事你卻瞞著了我，我想聽你的解釋！」

秦國公讚歎道：「蕭大人說的好，有你這句話老夫也就放心了。」他說著再坐了下來，伸出兩個手指道：「蕭老弟啊，如今你賦閑在家，有兩個位置可以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常隨恭敬道：「不錯，是大人贈給了屬下蠱蟲，並幫助常隨收服了遊俠和雜門修士，金風細雨樓能建成，也是大人暗中相助的。」

蕭狄看著秦國公，沉聲道：「請國公指點一二！」

夜色愈發深沉，蕭府之西極深遠處，一座馬車上正坐著兩個喝酒的男子。

渝州境內西連苗國，內有蜀中盆地，境內百族混雜，更是黃泉宗與朝雲暮雨魔道的發源之地。更何況還有一個吳王大都督，這一去可是兇險的很啊。

常隨面上肌肉抖動起來，卻大聲說道：「道玄公子是常隨的師父，常隨可以背叛他，但絕不願害死他。阿離是發現了李道玄的蹤跡，常某想太子大位已穩，便想暗中放過李道玄，這是常隨心中真心話兒，請大人責罰！」

秦國公嘿然道：「此子算是軍中新秀hetubook.com.com，說起來和道玄那孩子也有點緣分，他便是雲州大都督魏清塵的外甥，名為李藥師。」

高力士說完重重的拍了他肩膀一下：「金風細雨樓的遊俠和雜門修士已歸附了太子，日後這金風細雨樓便是你常隨一手掌控了。李道玄之事你不要再管，現在太子有一件大事要交給你辦。」

常隨低聲道：「不敢，金風細雨樓一直都是大人的，也是太子殿下的！」他最後一句也是太子殿下的說的極為重。高力士瞥了他一眼，忽然鄭重道：「不錯，這些都是太子殿下的，也是咱們未來的皇帝陛下的！」

高力士沉聲笑道：「哦，如你所說，那金風細雨樓不成我高力士的了么。」

但常隨聽到這位內侍省大人的話，卻恭恭敬敬站了起來，低聲道：「大人過譽了，常隨能得追隨大人，所得甚多，不敢妄言氣度。」

高力士說著又笑道：「太子很喜歡你，你先從縣丞做起吧，等太子登基后，這京兆尹令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等鶯歌燕語帶著淑妃離去，那玉真殿下才望著蕭狄搖頭道：「她是什麼身份，如此尷尬之事蕭大人怎麼能接下來。這可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呵。」

蕭狄面色深沉，深深說道：「當日道玄公子拚死救出淑妃，為的是情也罷，為的是義也罷。拙荊受道玄公子大恩，這件事不能不管。」

秦國公與蕭狄都面帶憂色。玉真殿下便沉下了臉：「怎麼，兩位大人看不起我這個小女子么？」

「東都留司平知章事」這https://m.hetubook.com.com個官職說好聽的是博學官，其實說白了就是在洛陽東都中整理前朝資料的一個閑差。

秦國公再次站了起來，玉真殿下卻扶住了他，輕聲道：「國公您不能離開長安，陛下這邊必須得有一個人。」她說著莞爾一笑：「我已說服了陛下，也得到太子的答覆。這些日子來身子骨大不如往日，本殿準備帶玄機去渝州散散心，聽說巫山峽谷就在渝州之邊，也好去看看。」

高力士手中的酒忽然嘩啦一下潑了常隨一臉。常隨愕然抬頭，只見高力士面沉如水，再聽到這位大人沉聲道：「如此美妙之事，你常隨竟然面上無喜色，心跳脈搏如舊，果然是修為高深了么！」

蕭狄站起身來：「花朝節后，長安已是無事，某所想的還是兩件事。其一便是漢王之事，這件事已無可挽回那也罷了。第二件事卻是盂蘭盆會之事，這一定是陛下關心的事吧。」

秦國公卻看向了玉真殿下。那玉真公主低頭一笑：「國公為何看我。」

秦國公緩緩一笑：「陛下要做事，咱們只能跟著去辦，若從心裏說，我倒願意道玄那孩子不再牽扯到這亂七八糟的事里，便是回去雲州，也是逍遙自在。」

秦國公知道他說的是白鹿洞的于惜竹，忽然一拍腦袋：「對了，洛陽還有一個人才，蕭老弟去了后也要多多留意才是。」

玉真殿下建議蕭狄去洛陽做御史，那已是為他考慮了。但蕭狄搖頭道：「若真的去洛陽，也不做御史了，某倒很喜歡『東都留司平知章事』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