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經過剛才那麼一鬧騰，我身體依舊虛脫，不過萎靡的精神確實好了很多，無怪乎動亂時代的人們，在飢腸轆轆本應少動節省體力的情況下依舊保持著高昂的鬥爭情緒，其實道理很簡單，成天想著自己好餓好餓好想吃雞腿，反而容易迅速餓死，平時斗一斗既轉移注意力又能豐富精神生活，身體雖然餓了，但是好在精神溫飽了，就算最後還是成了餓死鬼，但是好歹成了層次比較高的餓死鬼，去投胎的時候也能驕傲地告訴閻羅王自己高人一等，斗地主的等級特別高。
眼前突然出現的黑衣男人離我只有一步之遙，面色清冷，我嚇得直捂心窩，嘴張成了大大的O型。
「美國。」
我不說話，他沒等到我的回答，詫異地瞥了我一眼，目光中帶著沉默的詢問。
我摸了摸自己紅腦勺那凸起的腫包，絲絲拉拉的疼，可見不是夢境，我狐疑坐起來往門外一瞄，客廳里沒人，去哪了？我記得我客廳沒挖陷阱啊。
我咒罵了一聲，他娘的他可真是觀察入微，這中間確實是有原因的。
我怔了怔，剛想沖這瘟神破口大罵，他已經出手覆在我額頭探了探，隨即皺眉道，「都燙成這樣了，不去醫院可以嗎？」
「沒事你去魅色啊。」我循循善誘，希望心平氣和地勸走這尊瘟神。
他細https://www.hetubook.com.com細看著，突然回過頭來，饒有興趣地問，「為什麼把他們的結婚照擺在最下面？那個角落。」
我還沒有不孝到不認老娘的地步，不情不願道，「嗯。旁邊我繼父。」
我開動腦筋。
我氣得直咧牙，他一派從容地走了過來，推開單人沙發上一疊我洗乾淨沒時間疊的衣服，在見到衣服下的黑色蕾絲Bra時，遲疑了一下，直起身放棄了，徑直走到我身邊坐下，跟我擠一張小沙發，翹著二郎腿，雙手交疊打量我的狗窩。
剛才是夢境嗎？
我偏頭瞪了一眼這厚臉皮男人，回想起他詭異的表現，發自肺腑地急了，「我說大哥，我求你了，你千萬別對我有意思，我還想多活兩年。」
我氣極，「你貓啊？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嗎？」
敢情他是怕牆受傷了。
話語間多少露出些傷感，我們沉默了一會，康子弦又指了指右邊最角落的照片，說，「那兩人是誰？左邊是你媽嗎？」
「如果他還活著，應該退休了。我媽說他特愛乾淨，喜歡幹家務，如果他活著，我就不用天天生活在垃圾場了。」
「喝～」
他瞥了我一眼，扭頭專心看著牆上我爸的照片，淡淡道，「那你是蟑螂嗎？」
在我驚恐之際，康子弦指了指牆ｈetubook•ｃｏｍ.coｍ上的那些照片，我一瞧，心急如焚，照片中的我是如此的青春迷人，神采飛揚，嬌俏中帶點羞澀，羞澀帶點洒脫，我頭一次懊悔自己為什麼長的這麼純潔逼人，愣是瞧不出一絲風騷風塵樣。
「他是警察？」
我決定把自己撞暈過去，眼不見為凈，等我卯足勁試圖再撞牆時，額頭的異樣觸感傳來，不是冷硬的牆壁，而是溫熱的掌心。
我沉默了，抱著頭煩躁地抓了抓亂髮，決定今天必須將他對我的邪念從他大腦中抹乾凈，要不然我以後沒法過上好日子。
我開始恨我爸媽的好基因。
媽呀，就沒見過這麼賤的豪門子弟，怎麼品味如此下流化，生冷不忌的，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一直沒治好落下病根了？
「魅色怎麼會有你有趣。」他又應得理直氣壯。
我瞠目結舌。
我礙手礙腳打開大門探頭往外看，樓道走廊都沒人，一臉迷茫地關門轉身。
我氣得更吃不下粥了。
我定晴一看，心稍微牽動了一下，應道，「我爸。很帥吧？當年在街上差點被星探挖去做明星的。」
那張照片就是我們三人合影，老新郎老新娘還有本童姥，我心煩意亂，這仔細一看，我怎麼瞧自己怎麼不像是做小姐的人，自己都信服不了，更別說康子弦了。
大概是高燒燒糊了hetubook.com.com腦袋，我整個人已經神遊太虛，胡思亂想，但房子里有個居心叵測的雄性動物，我沒敢睡，尖著耳朵分神聽外面的動靜，似乎沒什麼聲音，安靜地好像沒有人來過一樣。
我托腮想了一下，說，「不過說不定我老爹早在地下再婚了，憑他那帥勁，沒準好幾房姨太太呢。」
我低聲說，「我還在我媽肚子里的時候他就犧牲了。是烈士。」我抬頭惘然看向照片中的那個人，是他給予我生命，我來自他，身上流淌著他的血，繼續著他選擇的事業，而他甚至到死都不知道我的存在，這又是多麼令人扼腕的事。
跟這男人幾次三番的較勁失敗令我很受傷，再加上他總是出現在我面前，又令我傷上加傷，傷情更加嚴重。
「嗯。」他鄭重點點頭，我剛想鬆了口氣，他回過頭來沖我笑了笑，說道，「可是你也知道，我這人不太善良。」
「老先生應該退休了吧？」
「你，你……你氣死了，你真氣死我了……」我手指著他不停顫抖，他一臉理所當然得看著我，我氣暈，轉個身哐當一聲，額頭重重撞在牆上。
我自殘，我打敗不了他，那老娘結果我自己總行了吧？
康子弦的手擋在了我和牆中間。
「哪國人？」
心跳怎麼能跳快半拍呢？差點跳進他布的迷魂陣了。我暗自教和*圖*書訓了自己那禁不住美色|誘惑的小心肝，我扭過頭，要求自己鎮定，趕緊讓他走人才對。
我絞著眉攪拌著碗中那凍成一坨一坨的冷粥，還沒開始吃，肚子已經開始翻江倒海了，而門邊的黑衣門神依舊一點走人的意向也沒有。
為了活著，我決定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康子弦聞言笑了，笑得很好看，竟笑得有幾分柔情似水，我心不自禁跳快了半拍。
「蟑螂？你才蟑螂呢。」我覺得他在進行人身誹謗。
我用看精神病的眼光觀察他，屁股悄然挪了挪，盡量離他遠些，就怕他發病殃及我這無辜小魚。
「嗯。」
我要讓他心甘情願地放棄。
我努力強調，「我做小姐的，風塵女子懂嗎？一點朱唇萬人嘗，重污染人群啊，不適合你。」
我推開他的手，沒好氣道，「不用你假惺惺。」
我顫抖了，牆，哪裡有牆？趕緊出來一下讓我撞上一撞，我生不如死啊。
他臉色平靜，勾了勾性感的嘴角，「沒關係，我不挑食。」
無賴，極品無賴啊，縱使他有一張魅惑女人的俊臉，也掩不住他變態的內心。
我抬起頭來，吼道，「你他媽到底怎樣才肯走？」
康子弦指了指左邊那張照片中穿著筆挺老式警服的年輕男人，問，「那是誰？」
既然謊稱要睡覺，那我只有安分躺好，對著屋外的他輕飄飄喊道，和圖書「哎，好走不送，記得替我把門帶上。」
我下了床，踮著腳跟走到門邊望外張望，方塊大小的客廳空蕩蕩，陽台也沒人，會不會已經走了？
鬥爭令我精神倍增，我不理他，鬥不過他就無視他，走到沙發邊坐下，拆開昨晚吃一半的粥，嗅了嗅，似乎沒怎麼變質，狠了狠心，吃吧，也沒什麼其他的東西能吃，難不成把爛掉的仙人掌啃了嗎？
他指的是我媽和Alan的結婚照，他們的花園婚禮浪漫而溫馨，我也是一襲白紗裙，更可笑的我不是伴娘，那時我剛大一，跟我媽說我死活也要做花童，那會菲哥還笑話我，諷刺我是「史上最老花童」，我颳了刮鼻子說，老娘哪是花童，老娘分明就是童姥，把菲哥笑得好半天直不起腰。
我扭扭捏捏道，「還不是顧及我老爹，我老娘改嫁，你說他能受得了嗎？所以我把兩張照片擺得最遠，免得我老爹在地下跳腳睡不著。」
他眼光掃過好像被小偷洗劫過的凌亂客廳，眼神中帶著不可思議，而後望向我，眼神中露出幾分嫌惡，「你不覺得只有蟑螂才能在這種……」他頓了頓，好像在尋找一個比較恰當的比喻，「……這種老鼠也呆不下去的地方生存嗎？」
言下之意就是他很無聊，所以就屈尊在這逗逗蟑螂打發時間了。
「今晚沒什麼事。」
不夠疼，哐當，再撞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