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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卧底小姐

作者:關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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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周一我躲在家沒去學校,這次我惹禍曝光身份把老譚氣得半死,雖然我不是專職卧底,但以後有用得上的地方肯定不能指望我了,老譚最近肝火旺,從江離家的電話竊聽內容判斷,江遠隆的嫌疑基本排除,而且他老婆最近賣出了以前囤的一塊地,解決了公司困境,融資渠道也暢通了,是本分商人無疑。
我確實是想念他了,命懸一線的時候我想起可能永遠見不了他,半夜驚魂時我渴望躲到他的懷抱里聞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這個男人讓我冷靜下來思考未來,我和他的未來,我認識到我要好好保護自己,不讓自己受傷流血,我想我不會重蹈我爸的覆轍,一人獨自離去,留下愛人在人間唏噓幾十載。
說話間,老太太的電話響起,她一看,對我笑呵呵說:「是那小子。」
老譚煞費周折的安排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線索再次斷了,也難怪他把我罵地狗血淋頭,還讓我周二回局裡一趟,我是大氣也不敢出,苦喪著臉掛了電話。
「那是,亮亮牌安眠藥,包你睡到天亮。」
我心裏苦澀,面前又是剛開始的那個疏離冷淡的江離,而那個會對自己陽光一笑,會默默流露出關心之情的江離已經被我親手掐死,我有罪。
外面金色的陽光非常刺眼,女孩們成群結夥地一路嬌笑過去,手上拎著大袋小袋,我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逛街,可是這樣的休閑卻也並不熱衷,意興闌珊地呆站了一會,正要抬腳走人,這才發現街對面一個修長年輕的男孩插著兜站在陰影下,漂亮的眼睛幽幽望著我,一臉森然。
我眉頭https://www.hetubook.com.com緊鎖掛了電話,只好遲疑著打開在學校卧底用的那個手機,心裏七上八下,過了會,簡訊爆炸般涌了進來,都是江離打來電話的簡訊提醒,大概四五個,然後一條簡訊醒目出現在眼前:為什麼是我?
「別,你別,我不認識你,我只認識那個簡美達,所以不要喊我的名字,聽到你的名字,噁心,讓我噁心。」他唇邊有抹強烈的嘲諷,「方警官喊我名字,我會害怕,我才18歲,向來奉公守法是個好公民,不值得方警官如此花心思。」
我嘴角一抽搐,來時的路上跟外婆開玩笑,以後我私下叫她「花仙子」,她私下叫我「一塊錢」,沒想到老太太現在就當著康子弦面損我。
我不可置信地抱著腦袋,徹底崩潰,而身旁的老太太放開大笑,一臉菊花皺,已經沒了初進門時的冷漠。
晚上隨便吃了點東西填肚子,康子弦挺忙,跟我聊了五分鐘就匆匆掛了電話,我躺在沙發上,周圍寂靜,卻總是心神不寧,感覺即將發生大事,卻又惶惶不知道是什麼大事,總是靜不下心來。
我忍不住替自己叫屈:「這就是您的不是了,您不按照規則來啊,支票可是當代棒打鴛鴦戲碼的必備用品,我是配合您啊,還遭您一頓打,我容易嘛我。」我扯開厚臉皮使勁笑:「我不過就是想知道自己的身價嘛,嘿嘿嘿,多少多少?一千萬有嗎?」
「喂,你好。」電話那頭是康子弦富有磁性的低沉聲音,現在聽來特別勾人,這兩天還好他人不在本市,只是晚上打電話過來查崗和圖書,要是被他知道我自闖魔窟,差點小命不保,他還不把我剁成肉餡?
他朝我殘酷的笑,還豎起大拇指,而我方亮亮過去的人生從來沒有這般難堪,這般無言以對過,他說的每一個字彷彿都是一個重重的巴掌,扇得我直耳鳴。
「鈴鈴鈴~」電話大響,我飛快躥起去接,原來是東子。
李放賊頭賊腦地湊了過來,用只有我聽得見的聲音說:「局長朝咱們譚局動手了。這次換屆,譚局懸了。」
我悻悻地坐在李放辦公室,辦公室里的同事因為久攻不下的案子,都灰頭土臉,時不時有人唉聲嘆氣,警界精英碰到這種線索寥寥的案子,再好的拳腳都難以施展,不免感到挫敗。
「什麼借口?」
24歲的人,見到這18歲小夥子,卻心生膽怯,有種想轉身就跑的衝動,可腳卻像粘在了地上,只是恍恍惚惚地看他過了人行道,然後神情冷傲地站在自己兩步外,就好像第一次見面一樣,他抬高眼角不可一世,把誰都不放在眼裡,高傲地像個小王子。
「好,下次。你跟外婆在一起嗎?為什麼她叫你一塊錢?」
「江離,我……」這時的我竟窘迫到找不出合適的詞彙來替自己辯白,事實太過不堪,實在是無話好說。
晚上我搭著老太太的肩膀,去我和菲哥常打牙祭的飯館吃飯,老太太其實是個很風趣的老太太,愛講冷笑話,只是常愛用冷硬的外表欺騙人,大概是年輕時防備人太深,老了養成了習慣,喜歡戴上面具,輕易逼不出真實的自我,可是在我的胡攪蠻纏下,老太太終於露出了至情至真的一面。
老太www.hetubook.com.com太紅光滿面,往常刻板的聲音也輕揚起來:「喂,阿康啊,外婆跟一塊錢吃飯呢……」
周一下午我送倪莎上火車,她打算徹底離開A市這個逐夢城市,回到她那個家鄉小城,重新開始她的人生,我熱烈地給她一個擁抱,祝福她獲得重生。
她唏噓:「我那早去了的老伴,就是阿康外公,年輕時就是嘴甜,我就是再生氣,他都能把人哄得哭笑不得,老了兒孫都有自己的生活,我就一天天回憶他那些甜話,日子也就過去了。」
一想到前幾天有可能跟他陰陽永隔,我的心撕痛起來,原來如火如荼的愛情,是如此刻骨銘心的味道。
這傢伙難得的花言巧語讓我一時心頭暖熱,諾諾著不知道應什麼好,只好低著頭低低囁嚅一聲:「你早點回來……那個……想你了。」
萬太君褪下嚴肅的神情,漾起淡淡的笑,不客氣地戳戳我腦門,中氣十足地說:「還有多少?一塊錢。」
陽光下他清瘦的臉龐更顯蒼白,額前的黑髮隨微風拂,有一種憂愁瀰漫開,他說:「我在這等你兩天了。」
念在我還算立功,老譚手下留情沒有讓我停薪留職,只是我的配槍被繳了。
「什麼?一塊錢~現在棒冰都要兩塊錢,我還不如一根棒冰……」
「為什麼是我?我想不通,你能在我身上得到什麼?還是你能從我家得到什麼?」
我說:「花仙子你放心,你寂寞的時候找我,我捧著瓜子找你去,知道我媽為什麼嫁那麼遠嗎?哎呦喂,還不就是想離我遠遠的啊,我可煩人了,我媽一想我爸就要失眠,我就開始說,從下雨說到路上的和_圖_書流浪狗,從狗的排泄說到公交車,從公交車說到隔壁阿伯煮的豆腐湯,你不知道,我一說話效果比安眠藥還好,我媽一聽我聲音就跟聽了催眠曲似的,馬上睡著,你下次試試。」
我的心陡然一跳,是江離。
這一聲笑后,我們莫名熟稔起來,距離一下子拉近許多。
久久望著這條簡訊,之後醒悟過來,做賊心虛般趕緊關機,初夏的悶熱天氣,手腳已經全部冰涼。
我頹敗地放下捏在鼻子上的手,聲音焉焉的:「不好玩,為什麼你每次都不配合一點裝笨一下?」
我給老太太夾了點嫩豆腐,她掩不住滿面的笑:「有這麼神奇嗎?」
反正老外婆剛訓過我,我可不想再被他訓,惡作劇心起,我捏著鼻子尖著嗓子學嬌嬌女說話:「喂,子弦哥,還記得我嗎?我是你的青梅竹馬一塊錢啊。」
他傾近我一步,微眯著漂亮的眼,冷冽的眸子黑漆漆,殘酷的話一字一句從齒縫裡蹦出來,彷彿用盡了全部氣力,「方亮亮,以後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他「哼」一聲冷笑,帶著少年人的自嘲,眼底也沒有溫暖,只有令人窒息的逼問,「你的一切都是假的吧?名字,號碼,家庭地址,還有什麼鬼扯的父母離婚的事,哈,終歸是我傻,我全信了,我信了你所有的謊言,方警官,你好本事。」
我心一凜,面無表情點點頭,喝了會茶,晃著腦袋打算回家補眠。
這晚我沒睡好,第二天上午精神不濟,只好打車去局裡,到了老譚辦公室,被他前所未有地又痛罵一遍,儼然成了他的出氣筒,最後還嚴厲批評道:「堂堂警察卻犯原則錯誤,要是和圖書局裡的警察都像你這樣當出頭鳥,要110有什麼用?擺設嗎?莽夫行為,如果不是附近同事去的早,你知道會有什麼嚴重後果嗎?你要是有個什麼閃失,讓我拿什麼跟你爸交代?」
「案子沒破下來,辦事不力唄。好幾根牆頭草已經開始巴結張副局了。」
「她是誰?我讓她聽電話,你就知道是誰了。」外婆擠眉弄眼的把電話遞給我,我朝她扔了個「沒義氣」的幽怨眼神。
我嚷嚷著,聲音聒噪地很,外婆在對面笑盈盈,康子弦爽朗的笑聲在電話那頭傳來,他說:「好,我回來告訴我家花仙子,你是我的寶貝,無價的。」
「師姐,那小子今天沒來上課,我去問老師,老師說他請病假了。我發簡訊給他,他沒回,大概真的是病了。」
我哎呦哎呦叫,不過老太太還是沒有把我擱在她肩膀上的毛手甩開,轉頭斜睨了我一眼:「開口閉口支票的,這麼愛錢嗎?告訴你,我什麼也沒帶,算盤珠子打錯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
「喂,東子,怎麼樣了?」
我已經暴露,我讓他今天去學校探探風聲,特別是江離的反應,我向上天祈禱這男孩因為忙於學業而沒有關注這兩天的新聞,如果他知道,我真不知道我是否有勇氣站在他面前說句:對不起。
想到那屈辱的一塊錢,我差點熱淚盈眶,猛然大叫喊屈:「啊啊,康子弦康子弦,你家花仙子說我只值一塊錢,太傷我心了,你家花仙子太仗勢欺人了,你要替我主持公道,你回來必須鄭重告訴她,我好歹也值兩塊錢啊。」
電話那頭靜了一會,然後男人笑著開了腔:「我當然記得你,亮亮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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