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這下可好，東子頭頂簡直要冒黑煙了，氣得一把甩開鄧壠的手，氣哄哄地扔下一句：「我下次要再理你這孫子，我他媽就是個孫子！」
鄧壠在走道轉彎口追上了東子，見東子怒氣沖沖頭也不回，一個箭步上去拽住了東子的小胳膊，用了點勁，把這小蠻牛轉過身來。
「我說這小子一進來怎麼就盯人呢？敢情吃飛醋呢哈哈哈哈。」插科打諢的男人們熱烈起鬨，一臉不懷好意地看著鄧壠飛奔離開。
他一手拽著東子，一手伸到東子嘴前：「我知道你氣著呢，你咬一口，咬得重點，解解氣！」
「哥們今晚好好把那口子伺候舒服啊，沒什麼事是在床上解決不了的是不？」
那漂亮男孩怯怯地縮了一下，簡直要哭出來了：「壠……壠哥，不，不是我，你那些朋友說我要不過來，就找老闆扣我獎金。我……我還要供我妹妹上學……」
東子被這表白給弄得渾渾噩噩不知所措的，其實心裏挺爽的，可還是不死心的來句：「我在外面，也沒見你找我，你他媽就會說好聽的糊弄人，也不知道我是第幾個上當的了。」
這話說出來到底彆扭，東子自己都受不了，別彆扭扭地把臉扭了過去，準備酷酷地離開，但還是結巴道：「這回……這回多虧你，謝了！我……我會叮囑我的兄弟少找你麻煩的。」
他抬眼看到杵在門口的東子，表情也是認真的，擰著眉問：「回來了？怎麼電話老關機呢。」
他直勾勾盯著鄧壠看，一雙漂亮的黑眼睛滿是深情，喚了一聲：「壠哥～」
鄧壠嗤笑了一下，一臉流氓表情：「你以為老子在乎這些？」
「我說我要回家。」
「你說還有誰？」
他覺得自己挺可笑，為鄧壠那樣的流氓左右搖擺，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找不到落地的地方，他犯得著嗎？這都沒正式好呢，就開始到處風流找快活，他艾冬就一小人物，就想找個人一起陪自己到老，他犯不著找這種風流胚過日子折騰。
「放開我，放開我聽到沒有？你把我當什麼了？當成上次會所里的娘們了？」
這種聲色場所從來都是藏龍卧虎的，說不定下一秒就沾了一身腥，小命捏在別人手裡任人宰割了。
心急火燎地回了家，掏出鑰匙打開門，喊了幾聲「外婆」沒反應，房間里空蕩蕩的沒有人味，東子愣住了，跑到他媽房間，也和-圖-書沒人，腦門上嚇出了冷汗。
他這外人也不好說些什麼，於是只好久久凝視那哭鼻子的小男孩，見他抬眼惡狠狠瞪過來，在他眼裡，那懊惱的眼神分明含著一股撒嬌味，頓時咧開嘴，惡劣地笑了。
這麼想開了，人也就舒坦多了，再也不糾結了，以前的日子怎麼樣的，現在照舊怎麼過，人的骨子就是賤的，沒有過不去的檻。
「你不就氣我在外面胡來嗎？我改還不行嗎？我都戒夜生活了我，誰約我出去胡混我把誰罵一頓，我收心還不成嗎？」
這晚嫌疑人跟丟了，東子的視線只是離開了十幾秒，那人就不見蹤影了。明明看他正跟女人調戲喝酒，怎麼突然就不見了？東子有些急，上下都找了一遍，就連男廁所都去了，還是沒找到人，東子想了想，也就樓上的VIP區沒有去過，於是偷偷上了樓。
此刻沒地方出氣的鄧壠，真想把他那些狐朋狗友都踹到太平洋去喂鯊魚。
整個包廂頓時鴉雀無聲，而就在那幾秒時間里，東子已經轉身大步流星般推門離開了包廂。
假裝托著一盤酒四處走，遇到了這一樓的侍應，編了個理由說是臨時來幫忙的，也就混了過去。
所幸，那應該不是鄧壠的會所。因為是臨時介紹來的替班，領班經理也就沒有太多苛責，只是招呼他手腳勤快些。這侍應的活東子自然順手，老實幹了三四天，向上頭彙報了幾次嫌疑人的活動，以及接觸的人物。
「擱以前，我就是個看上人就直接上床的主，現在可好，我都不敢出去鬼混了，我就怕我那口子不道在哪做小卧底呢，直接給撞見了。」
鄧壠見東子態度鬆動，終於認真地把他樓了過來熊抱在懷裡：「真的，我就想對你好，我見不得你一個人拖兩個老的，要哭不哭的傻樣，你要不嫌棄，就讓我一起給二老養老送終吧，我樂意地很。」
「好好回家，回家。」
東子滿心疲憊，一動不動地僵硬著身體，把鄧壠的話，一字一句都聽了去。
李奶奶見他發慌，趕緊安撫：「別慌別慌，你外婆那天上樓梯摔了一跤，剛好被你朋友看見了，給送醫院去了，你朋友見你媽沒人照顧，也給接去一起照顧了，挺好的，我去看過了，那病房跟療養院似的，多虧你這孩子交了這麼好一個朋友呢，要不然可急死我，找
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又找不著。」東子用最快的速度衝到醫院，問了病房，就直奔那病房去了，打開門就傻眼了，鄧壠那二流子正俯著身子喂她媽喝水呢，她媽邊喝水邊嘴邊往外流水，鄧壠正笨拙地幫她擦嘴。
進去看了一眼媽媽，依舊蒼白獃滯的臉，不喜不悲，她任性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把所有的危險歡樂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之外，東子滿臉神情地望著她的媽媽，多渴望她會給自己一個溫暖的眼神，一個溫熱的撫觸。
「你開哪呢？」
此刻鄧壠低沉磁性的聲音聽上去特別富有說服力，也特別讓人能夠信任。
見他還恬不知恥的表情，東子更來氣了，梗著脖子回道：「你跟我說那麼多幹什麼，你幹什麼關我什麼事？手放開，聽到沒有？手放開！」
今晚逮著人了，怎麼也要帶回去，只要給他時間，就沒有解不開的心結。
他撂下了狠話：「艾東你他媽聽著，我鄧壠就是個孫子，我是你艾東的孫子，我他媽為你干盡了莫名其妙的事，你有一個媽一個外婆，我就覺得自個也多了一個媽一個外婆，我放不下了我。」
這樣的渴望明明早就沒有可能，可是十幾年了，他還是不能控制心底的渴望，東子將媽媽有些涼的手抬起來貼在自己臉上。
在家呆了不到一天，反反覆復看了手機好幾次，沒有那個人的來電，放他鴿子總有點忐忑。後來甚至跳起來找那本夾了照片的書，還真找到他的照片，瞅了好一陣，罵了一句「神經病」，又小心放了回去。
他說完就蹬蹬下了樓梯，很快就沒人影了。
「今晚得跪搓衣板了。」
「你……」
隨即一個酒杯擦過東子的耳際，哐當掉在地上，東子汗津津地關門退了出來，擦了擦腦門的汗，繼續朝前面的那扇實木門走去。
門內烏煙瘴氣，撩人燈光處，有人抽煙有女人在咯咯嬌笑，東子晶亮的眼快速掃了一下在座的六七個人，剛賠笑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卻在角落處瞥到抱著一個小男孩的高大男人時，明顯愣了一下，而後抿著唇死死瞪著那個方向，俊臉瞬間沉了下來。
這可把鄧壠氣得腦殼發疼了，他惡狠狠地衝著那突然竄出來的男孩吼：「你他媽過來添什麼亂？還嫌老子不夠煩啊！」
男人一身酒氣地咕嚕了一聲：滾！
所以和*圖*書戰戰兢兢地住了兩晚以後，早上，東子借口要吃有名的宋式灌湯包，指使鄧壠去買，鄧壠二話不說就拿上錢包車鑰匙出門了，在陽台上目視鄧壠駕車離開，東子就收拾了一下，穿著來時的衣服跑回了家。
真是讓人走在鋼絲上的苦差事啊。
話音剛落，東子左手拿起那瓶酒，右手的托盤就氣勢洶洶地飛了過去，哐當一聲狠狠砸在鄧壠身上，鄧壠邊上的漂亮男孩「哎喲」了一聲，他也被波及砸到了手背。
鄧壠臉一沉：「就知道你還氣著呢，你信我，上次那會是我那幫損友整我，你放心，我都一個個整回去了。」
鄧壠厚臉皮跟上去把他拉回來，拽到車裡去：「得，艾長官，我把自己團成一團送到你面前，由你發落，關我一輩子就成，咱不求兩輩子，這輩子過好就行。哦對了，我買了張進口大床，你上回不是說太硬嗝著嗎？我給換了個軟的大的，夠咱晚上滾好幾圈了。」
他說對了，有時候覺得累，很累，彷彿所有的夢想和放肆都被那些責任束縛住，一輩子放不開手腳，身體累，心更累！
推門前，東子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擠出一張職業的笑臉，強裝鎮定地推開了門。
沒想到東子死活不配合，到了停車場，小胳膊小腿用上了，嘴上也忙著罵三字經。
鄧壠也明顯震住，隨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剛把環在漂亮男孩腰上的手挪開，那邊上不知情的狗肉朋友就出聲質問了，「哎，你小子膽大包天啊，你們會所怎麼招人的，專門進來瞪客人的啊？」
衝到鄰居家，鄰居奶奶來開門，見是他，說：「東東，你回來了啊？！」
在他還沒想清楚之前，他想，拉開些距離會比較好些。
媽媽，我面臨著一個選擇，我該怎麼辦？請給我一些前進的力量吧。
「你去問問別人，這還是以前的鄧壠嗎？我告訴你，沒人能信。」
鄧壠依舊面不改色地嘻嘻笑：「親愛的你看你還是生氣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你一個偷腥的你倒有理了啊？」東子不依不饒，「我說了，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咱倆井水不犯河水，以後我也不會去你的地盤，你放心吧。」
東子眼眶一熱，就衝過去抓住了他外婆的手說：「外婆，我沒事，出差去了。我……我以為……我」見她外婆骨折的腿，東子的眼淚就沒忍住，唰一和_圖_書下流下兩行熱淚，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心裏那份內疚自責無處釋放，只能化成眼淚流出來了。
他外婆也正好醒過來，見是東子，忙聲音微弱地招呼著：「東東，東東，跑哪去了？外婆想你了，過來讓外婆看看有沒有受傷。」
「哦你要回娘家啊，可是床不夠大啊，影響我發揮啊……」
東子臉紅心熱，索性掉頭就走：「你滾吧你。」
「咱們是要回家啊。」
東子在外省忙了幾天，沒想到在小飯館吃飯手機被小偷給順走了，他可氣得夠嗆，小偷居然把爪子伸到警察口袋了，罵罵咧咧半天，也不可能找回來，也就算了，想到A城的那個無恥流氓，就覺得最近幾天真是倒了大霉了。
朋友們總算嗅出空氣中那股子醋味，頓時嬉笑一片不正經起來，「哈哈，鄧壠這小子今晚休想上得了床了。」
他低頭瞅了一眼被抓住的爪子，眼睛都紅了：「臟手拿開！」
「你買床關我什麼事啊？我要回家。」
晚上又被警局的電話緊急叫回了，替一個突然喪父的警員的班，去盯一個商業詐騙犯。
「小艾，我喜歡你，第一眼就喜歡你。我們第一次見面，你摔碎了東西，抬起頭看著我的時候，我的心都快跳出胸口了，那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臨走前他把外婆和媽媽託付給了多年的鄰居，請他們代為關照下，他去幾天就回。
受傷的事還是沒有逃過外婆的老花眼，看到他被包紮的手，老人家就受不了淚水漣漣了，眼淚在布滿皺紋的老臉上濕濕地暈開，念著當年不應該讓他去讀警校，弄得東子也心酸起來，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安撫好老人。
東子本來就在氣頭上，現在見鄧壠給他使蠻力，簡直要噴火了：瞪直了眼睛道：「解釋個屁？老子跟你不熟。」
「媽的！」鄧壠啐了一口，「他們讓你過來你就來，你他媽的不能躲一邊自己涼快去啊！你他媽是老實還是傻？！」
鬧了那麼久，自然是打算押著他過二人世界的。
晚上有鄧壠的護工照顧著兩位長輩，鬧彆扭的東子被鄧壠拽出了病房，然後一路拖拽，被壓上了鄧壠的豪車。
東子都急哆嗦了：「李奶奶，我媽我外婆呢？家裡沒人。」
他急切地說：「小艾，你聽我解釋。」
鄧壠在旁邊看著祖孫倆人抱頭哭泣的模樣，再瞥了一眼東子那無動無衷的媽，心裏頓時也不是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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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甜蜜的魔窟，真是讓人吃不消啊。
他往家裡打了幾回電話，發現都沒人接，可鄰居電話又給忘了，這邊的公事又走不開，只好一邊著急一邊工作。
東張西望了一會，東子悄然推開一扇門，門內熱鬧地很，幾個穿著暴露的女人蛇一樣攀在肥胖的男人身上，一杯杯灌他酒，東子眼見不是那人，忙彎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鄧壠嬉皮笑臉開，討好地看著東子：「你別生氣，我就是跟那幫傢伙出來聚聚，硬塞過來的，人情上拒不了。不生氣了啊。」
在座所有人莫名其妙，鄧壠利落地站起來衝出去，一邊回頭抱歉一笑，「嘿，是我那口子。也不知道怎麼突然來了，今晚可有得好受了。」
「我要回我家！」
經過這麼一出，東子原來還在半空中飄著的心，算是徹底落地了。
東子胸口起伏，又不知道回應什麼，只好悶悶回了一句：「誰是你那口子了？」
鄧壠嬉皮笑臉地低頭吻他，柔情蜜意道：「我這不也要弄明白我在你心裏有幾分重嗎？我現在知道了，你天天等我電話呢是吧？我就說呢，你心裏不可能沒有我。」
「我手機給偷了。」東子眸子一沉，愣了一會說：「我今天就去把她們接回來。」
「你！」東子簡直被鄧壠的胡攪蠻纏打敗了，一時拿他沒辦法，正乾瞪眼呢，不想剛才坐大腿上的漂亮男孩出現在轉彎口，泫然欲泣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像娘們。
東子倒是不怕這種藏污納垢的會所，只不過有點怕那是鄧壠的場子，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清不楚的，那個人又是情緒陰晴不定的上位者，就怕最後戀人做不成，他拿他外婆媽媽下手，那是東子最不能忍受的。
「回家啊。」
受傷的東子被鄧壠強行扣了幾天，美其名曰陪他好好養病，其實是將吃豆腐進行到底。彆扭的東子起先被他的細心照顧征服了，可時間一長，誰受得了一個野獸一樣的男人時不時撲過來對他一陣舌吻，吻完氣喘吁吁地用火辣辣的目光望著他，那眼神真是讓東子沒法與他直視，臉都燒了起來。
鄧壠直勾勾地盯著他看，簡直愛死了他生氣彆扭的小模樣，想了好幾天的人就在眼前，怎麼可能說放就放。
想開了並不表示心情就好，知道鄧壠必定上門堵他，正好，局裡有個出差的機會，東子隔天爭取了一下，就跟著領導出去了。
「小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