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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記

作者:石頭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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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冊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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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小紀氏顧不得傷感委屈,連忙應了:「是,我知道了。老爺放心,定不叫他們再進門的。」
小紀氏瞬時臉色慘白。
宋嘉言笑道:「太太,這你就錯了。我這樣做,就是爹爹也不會怪我。太太若不信,只管等爹爹回來問爹爹就是。」
秦崢趕去宋家送禮,秦老尚書欣慰地拈著鬍子道:「阿崢比我那時有出息多了,我二十二歲才中秀才。」
宋嘉言笑道:「在外頭聽人說了。」
宋嘉讓向來洒脫,笑道:「阿崢,你就帶著吧。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人來找,這是你的善緣。」
韓妃笑悠悠地說:「宋大人的太太姓紀,出身武安侯府,若我沒記錯,宋太太的母親是武安侯夫人,武安侯夫人姓馮,出身殿下的外家興國侯府。我卻不知宋家大太太怎麼跟章側妃成了表姐妹。殿下可別往外說,倒叫別人聽不明白。殿下與其生這沒影兒的氣,還是想想怎麼跟宋家賠禮吧。這事兒,瞞不住。帝都有個風吹草動,傳得比什麼都快。母妃在宮裡這些年,多麼不容易。她又十分喜愛章妃,結果,章妃做出這般沒臉的事來,叫母妃的臉面往哪兒擱呢?」
老太太咬著自福閩送回的鹹魚,說:「老二他們那邊不知有沒有豬肉吃,還是都吃這玩意兒?」
宋榮直接道:「庵堂是清靜的地界兒,前幾天母親想去,我也給攔下了。」關鍵是庵堂主人脾性不定,若是宋家來來往往地擾了老梅師太的清靜,一怒之下將宋嘉言退回來之類的……宋榮不想冒這個風險。
「什麼是肉麻?」
「聽母親說,他家女孩子也極為出挑?」依禮法,秦崢這樣的年紀,自然不該去打聽人家閨閣女孩兒。只是,秦崢並非那種迂腐之人。何況,他素知母親糊塗,便問一問妹妹,也好知己知彼。
夥計端來兩碗元宵,一碗黑芝麻,一碗花生碎。秦崢從自己碗里舀了幾個給宋嘉言:「嘗嘗這個。」
宋榮淡淡一笑道:「我不會這樣想。我自少時便一直希望,將來能為家人遮風擋雨。我希望當我的家人有為難之事時,我能為他們解決,而不必他們發愁,或是去低頭求別人。我一直以此為榮。」望杜君一眼,宋榮含笑道,「覺著羞愧,就在國子監好生念書。國子監一年一考,明年你若過不了國子監的考試,我可不會再為你去跟人打招呼了。」
若老梅庵不收,宋榮就打算把女兒送到自家經常布施的廟裡去。
宋嘉言一笑道:「我只是這樣一說,以後大哥的路還是要他自己走的。大哥若無此志向,叫他去他也不會去。若他有這個意思,現在去見識見識也沒什麼不好。如今天下太平,許多商人往來於西蠻、北涼之地。父親不必太過擔心,大哥是出去遊歷,總比許多人家的子弟吃喝嫖賭的好啊。」
「無妨,一開春兒,她院子里的迎春花就開了,夏天是滿圍廊的薔薇,秋天有菊花,冬天就是水仙。」李思與宋嘉言是好友,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所以說,她屋子裡從來不用熏香。」
一時,宋嘉讓一行人聽說了宋嘉諾與秦嶸撿了個孩子的事兒,過來一瞧,秦崢正一臉慈父相地抱著睡熟的寶寶與宋嘉言說話。宋嘉言一見到宋嘉讓頓覺解脫,問:「小娃娃怎麼辦?」
如今,小紀氏也學聰明了,笑道:「老爺要我去,我就去。老爺不要我去,我就不去。」
宋榮並不禁止孩子們在上元節出去,自宮中回來,宋榮還好,小紀氏與老太太已是滿身疲累,草草地與孩子們說了兩句話就各自歇著去了。
秦老太太笑道:「我早備好了。」孫子比老頭子當年可出息多啦,越看越出息。秦老太太道:「咱們兩家通家之好,去了別忘了給宋家老太太請安。」她早猜到孫子能中秀才,就提前備下了禮。
宋嘉言再次一福身,高聲道:「臣女恭送側妃娘娘。」底下丫鬟婆子早得了宋嘉言的叮囑,此時一併高呼:「奴婢們恭送側妃娘娘。」
只是,此事乃內帷之事,章側妃無禮,宋家也沒讓她進門兒。這種事,即使最碎嘴的御史,也不好拿來說嘴。拿來說嘴的,無非是帝都里的夫人太太們。這次,章側妃也算出了個大名兒。
自己弟弟的脾氣,杜月娘怎會不清楚,見宋榮肯關照弟弟,更是對宋榮滿腹感激,道:「唉,阿君這脾氣……不怕老爺笑話,以往若不是有這股子牛脾氣,他也念不了書。」寄人籬下,堂伯怎會願意花銀子給弟弟念書?
宋嘉諾歡喜不已,眼睛笑成彎彎的月牙:「我會記得跟父親說的。」
李睿並未在家,一家子都去了尚書府拜年,李家的管家很客氣地代小主子收了禮物。待李睿回家,見到這些禮物,笑道:「不過隨口一句,他們就記得了。」不是厚禮,卻是主人家親自準備的,李睿瞧著也歡喜。
承恩公可不作此想,若非遇著秦家人,說不定這孩子就沒了,笑對秦老尚書道:「帝都皆知老尚書教子有方、教孫有道,如今看令孫談吐有致,舉止有度,令我好生羡慕。」
杜君說:「多謝秦兄,我想先去問問姐姐,看姐姐的意思。」與其欠秦家的人情,不如繼續欠宋家的。反正,他早欠宋家那丫頭一千兩銀子呢。
不過,既然中了,杜君還是來了宋家。不為別的,姐姐已然如此,他有出息,姐姐在宋家就更有臉面。
秦鳳初心下一凜:「父親說得是。」
秦崢笑,如孔雀開屏般展示著自己:「這些事,我都會。」
秦崢中了案首,家裡不對外擺酒,不過,對內,自己人也擺了兩桌酒,小賀一下。
秦崢性情沉穩,即使父親不說,他也不可能被人捧得不知天高地厚。
此事,震驚朝廷內外。
老太太見秦崢謙虛,搖一搖頭道:「是你自己爭氣。俗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是你自己用功,學得好,聰明。」說著說著,老太太又說到自己兒子,「你大叔也是,他們兄弟小時候啊,哪兒有名師,就是跟村東頭兒的秀才念書……」
秦崢往宋嘉言處看一眼,笑道:「我委實羡慕阿睿,待過兩年,真希望如同阿睿一般四下走走,長些見識。」
杜君笑著拱手,打趣:「秦案首,同喜同喜。」能一舉中得秀才,對於秦崢是意料之中,對於杜君就是意外之喜了。
小紀氏話尚未說完,宋榮已將她的心思看破,直接道:「不能。言姐兒能去,是你姐姐留下的福緣。」
小紀氏也是有女兒的人啊!她的女兒,不論模樣、學識、品性,半分不比宋嘉言差!
至於二皇子如何,這還關韓妃的事嗎?
方太后的哥哥——承恩公方遠陽親自帶著兒子方承業到秦家道謝。
「子熙,五皇子的年紀與言姐兒倒是相仿。」武安侯提及此節,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秦崢見這娃娃穿戴皆是上乘,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公子。」又問這孩子姓什麼叫什麼家住哪兒,小娃娃眨著一雙紅腫的大眼睛,抽噎道:「娘親叫我阿謹。」餘下的一概不知。
想一想小紀氏的花容月貌,再想一想小紀氏說的話,宋嘉言不知該是笑是嘆:宋榮這樣聰明的男人,可惜,小紀氏對宋榮滿心愛慕,她卻一點不明白這個男人的心思。
宋嘉言點頭:「知道了。」
二皇子瞪眼:「我還沒去跟宋家問罪呢!」宋家這般無禮,簡直豈有此理。
李睿笑道:「這並不難猜。」
宋嘉言也知道這件可樂的事,問:「祖母,人家財主不是想把家裡的女兒嫁給爹爹嗎?」
當然,宋嘉讓不是一個人失蹤的,他帶著自己的貼身小廝——方子成,騎著自己的馬,帶著自己的刀,還帶足了衣裳,才不見的。這怎麼看怎麼像離家出走。
李思笑道:「我屋裡的水仙,也是言妹妹送的。」
秦崢十分謙遜,未曾忘了提一句宋家,道:「是舍弟與宋家弟弟偶然遇到了令孫,搭一把手而已,實不敢當公爺的一個謝字。」
宋嘉言聞言一笑道:「二弟,等你再大些,求爹爹給你弄匹小馬,可以先騎著。小馬騎熟了,待它長成大馬,你騎大馬也就沒問題了。這匹馬,就是你的馬,平日里不要給別人騎。」
他們兄弟姐妹是一樣的,一月有二兩銀子的月錢。這二兩銀子,尋常四口之家過一個月也是夠的,只是,放在府里,打賞奴才們都勉強,也沒人真就指望著這二兩銀子過日子。宋嘉言宋嘉讓有武安侯夫人補貼,宋榮也會時不時地給他們一些零用使。宋嘉語宋嘉諾有小紀氏照看,當然,現在辛竹箏也由小紀氏來負責了。至於辛竹笙,宋榮也不會委屈他。
小紀氏低聲道:「我這心裏,怪不好受的。」章側妃雖是不請自到,但絕對是奔著她來的。如今宋嘉言被打包送去了尼姑庵,若說與她無關,這誰也不能信。
宋榮道:「老梅庵是個清靜的地方,言丫頭去那裡的事,我也沒有聲張。」
一大早上,宋榮已經帶著妻兒給亡妻上過香了。接著,宋榮去宮中領宴,宋老太太與小紀氏一併去宮中給太后請安兼領宴。
小紀氏是過了幾日方知曉杜姨娘弟弟中秀才的事,因這幾天宋榮都留宿常青院,小紀氏心下正酸得厲害,冷不丁知道這個消息,小紀氏心中那個滋味兒,就不必提了。
只是,後宮從來不缺少迎高踩低的人。
秦崢笑斥:「阿讓,你這張嘴,什麼時候能有個把門兒的?」
宋榮正在問宋嘉言知不知道宋嘉讓出門的事,宋嘉言微驚:「大哥偷著跑啦?」
小紀氏實在忍耐不住,著人喚了宋嘉言一問。這些年,小紀氏與宋嘉言不止交鋒了一次兩次,小紀氏深知宋嘉言的脾氣,口氣並不太過嚴厲,反是一臉慈愛地拉著宋嘉言的手道:「我的大姑娘,你這個脾氣喲,真是要急死我了。那是正四品的側妃娘娘,你怎麼能對側妃娘娘無禮呢?這事兒要傳出去,可是要給你父親惹麻煩的。」
「你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怎麼能當不知道呢。」宋嘉言道。
平日在家耍橫,對著皇家人,天性中有對皇室的敬仰,老太太又有幾分膽小,不安又猶豫地問:「人家是皇家的人,能打發得了嗎?言丫頭,咱們要不要迎一迎?別失了禮數什麼的。」這真是人在家中坐,煩惱自天來。
此庵主人並非別人,正是先帝的同胞姐姐。這老梅庵,正是宜德大長公主的居處。
秦崢早知曉杜君與宋家的關係,笑道:「阿君,還沒向你道喜。」杜君一直在秦家家學念書,這次也參加了秀才試,雖然他排名不若秦崢高,不過,也是榜上有名。
及至第二日,宋嘉諾拿出了一匣子的湖筆,宋嘉言命人https://m.hetubook.com.com搬出兩盆水仙花來,宋嘉讓添一把匕首,然後命管事帶著兩個伶俐的奴才送了過去。
宋嘉言在秦崢走後方到老太太屋裡來,老太太說:「丫頭,秦家崢小子中了案首,你知道不?」
李睿一笑道:「妹妹說得是。」命人將花搬到他屋裡,轉身去寫信了。
秦崢道:「應該的。若有什麼難處,你只管開口,切莫客氣。」
結果,宋嘉讓這一去就不見了。
秦崢去的時候,宋榮未在家。
韓妃倒沒急著請罪,聽婉貴妃說完,韓妃一臉迷惑地問:「不知母妃所指何事?兒媳實不知家中妃妾有何不妥之處。」
宋榮也沒令家人大找,找來秦崢一問,秦崢規規矩矩道:「讓兄在莊子上住了一日,就說不放心家裡要回去,小侄還以為讓兄是回家了。」
宋榮道:「咱們只管忠心於皇上就是。」對於這些皇子,還有的是時間來觀察。
燈會年年差不多,無非就是各樣花燈、元宵、小吃,尤其今夜無宵禁,許多尋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們也會出門走走。
「祖母放心。」
宋嘉言去了老梅庵好些日子,二皇子再娶之後被封王就藩,拖家帶口地離開帝都,小紀氏方知曉宋榮是將宋嘉言送去了老梅庵!小紀氏出身武安侯府,自幼于帝都長大,老梅庵是什麼地方,她一清二楚。想到宋嘉言竟是去了老梅庵,小紀氏當下嫉妒得眼中險些噴出火來。
小紀氏喘了好幾口氣,先喚來女兒一問。宋嘉語道:「我也不大清楚,是大姐姐到門外跟側妃娘娘說的話,我還以為會請娘娘進來坐一坐呢。」誰曉得大姐姐直接在門口把人攆走了……這種結局,完全在宋嘉語的認知之外。
秦崢回家時,天色稍晚。
宋榮笑道:「小婿正想勞煩岳母大人呢。岳母大人也知道,我母親向來少有出門,各家閨秀,母親更是不熟。若是便宜,我想托岳母大人幫讓哥兒瞧一瞧,若有合適的女孩兒,岳母只管跟我說。讓哥兒是個爽直的脾氣,只要岳母瞧得中的,我都沒意見。只是一樣,還請岳母錯開諸皇子母族妻族。」宋榮言語中根本提都未提小紀氏,不只是因為他覺著小紀氏信不過,另一方面的考慮也是打算將宋嘉讓的婚事托于岳家,日後也能省去許多麻煩。
宋家。
「承恩公府就請了咱們兩家人,母親帶了我,宋嬸嬸帶了語妹妹。到承恩公府時,他家國公夫人、世子夫人,還有姐妹們,都見到了。」
「先進國子監。」秦老尚書道,「咱們這樣的家境,阿崢僥倖中了案首,少不得許多人贊他。家裡人斷不能再去捧他,萬不要把好好的孩子捧殺了。」
方家真沒什麼可圈可點之處,唯因這是方太后的娘家、昭文帝的親舅舅,大家也便敬著抬著些。秦老尚書客套幾句,方家留下重禮,滿腹感激地離去。
宋嘉讓當然不是無故失蹤的,他已經十四歲,生得人高馬大,又會些拳腳功夫,就是拐子也拐不了他!這突然間不見,自是有緣故的。
這幾日,小紀氏心裏也是戰戰兢兢的,生怕宋榮遷怒於她。
在五月和風之中,章側妃與一眾二皇子府的丫鬟、婆子、隨從、侍衛,開天闢地頭一遭,他們竟然……被恭送了。
辛竹笙、辛竹箏都應了。
武安侯嘆道:「借韓妃的事,麗妃娘娘一系真是佔盡了便宜。」
秦崢不露聲色地笑了笑道:「那就好。祖母、母親,若無事,我就去念書了。」
宋嘉言應了,兩人再無話可說,宋嘉言便告辭了。
宋嘉讓不當回事兒,道:「忘了就忘了,阿睿不會計較這個的。」
杜月娘柔聲相求:「我倒不怕阿君吃苦,人這一輩子,哪有不吃苦頭的。只是,若他實在是一條道走到黑地犯犟,倘若老爺知道,還求老爺給他提個醒,叫他明白些人情世故才好。」
宋榮謙道:「鄉野丫頭,她性子天真爛漫,唯心性尚可。」宋榮也是沒辦法,明明是章側妃那個沒眼力的蠢貨惹出來的事,如今二皇子倒了大霉,他深深擔心皇室會遷怒到宋嘉言身上。尋常庵堂,宋榮哪裡放心讓女兒去住,這才藉著往日的一點點面子,到老梅庵碰碰運氣。
宋榮如今已經勉強接受宋嘉讓遊歷的事,只要兒子平安,也就不追究了。
為了令祖母安心,宋嘉讓笑道:「二叔到了福閩還變胖了呢,二嬸怕二叔長出小肚腩,天天早上叫二叔習武健身。」
宋榮眉毛都未動一下,直接問:「你想去?」
聽父親這樣講,秦鳳初面上微熱,道:「父親放心,兒子曉得的。」對那糊塗老婆,秦鳳初唯有嘆息。
二皇子怒道:「什麼叫沒頭沒腦?宋家的大太太是章妃的表姐!」
章側妃被宋嘉言頂得肺葉子疼,她自恃四品側妃之位,又為二皇子所寵愛,哪裡將宋嘉言放在眼裡?不要說宋嘉言,就是宋家,章側妃也不過是因為娘家拿不出手,方有此次親自登門罷了。章側妃直接問:「你們太太呢?」
「是。」
閑聊無趣,大家又擺開牌桌,玩兒起牌來。
第二日,宋榮去了武安侯府。連武安侯都在家沒出去,老夫妻兩個鮮少坐在一處。宋榮先向岳父岳母行過禮,道:「岳父岳母不必擔心,我將言姐兒送去了老梅庵。」
宋榮再次謝過岳母。
韓妃準備把莊子改建為庵堂,自此有錢有閑地過日子了。
杜君立刻道:「小子定會努力念書,絕不辜負大人的期望。」國子監正經是念三年,不過,每年都有考試,成績差的,就會被國子監開除。若是在國子監念一年書依舊過不了升學考試,杜君也沒臉再來找宋榮了。
宋老太太的確是喜歡考科舉的孩子,無他,她兩個兒子都是科舉出身,老太太對科舉懷有一種崇高的感情。見秦崢小小年紀就中了案首,老太太笑道:「考得好,考得好。我就喜歡科舉的人,這是憑自己的真本事來做官。自己有本事,才能做得好官。」
宋榮只唔了一聲,並未說別的。
根本不必費心思量,宋榮一想便知,宋嘉讓這是跟著李睿他們走了。
小紀氏當晚便將章庶妃榮升側妃的消息告訴了宋榮,小紀氏覷著宋榮的神色,道:「說來也是娘娘的福氣,我也不知道,娘娘在年後又產下一子。雖說出身低些,到底給二皇子生了兩個兒子。聽說,二皇子的生母,宮裡婉貴妃娘娘也喜歡側妃娘娘,娘娘才升的位分。」
「在家吧。」就是章側妃升為正經的皇子妃,宋榮也不需要去向章家人低頭。他為人活絡不假,不過,這點兒原則骨氣還是有的。他會看著嘉語嘉諾的面子,包容小紀氏一些。同樣的,嘉讓嘉言也是他的兒女,他是絕不會令武安侯夫人難堪的。
秦崢一笑道:「怎麼,明年還想出去?」
章明滿面喜色,神色間沒有絲毫芥蒂,親如一家人似的與小紀氏報喜:「表妹,大喜啊,庶妃娘娘被封側妃了。」
李思看了一遭,笑道:「我猜這兩盆水仙肯定是言妹妹的禮,湖筆應該是宋二弟的,匕首是宋大哥送的。」
因未見到宋嘉言,秦崢就聽老太太說起了宋大叔的當年。秦崢這人,有耐心,還時不時地接兩句話,老太太說得更是來勁兒。就是辛老太太,瞧著秦崢模樣俊秀,斯文有禮,也喜歡得不得了。
小紀氏柔聲細語地同丈夫商量宋嘉言院子的事兒:「我想著就叫梁嬤嬤管著言姐兒的院子,裡頭的人也不要動了。待言姐兒回來,都是使慣的丫鬟,她用著也方便。」
宋嘉言一一道謝。
待宋榮回來,杜君把考國子監入學考試失利的事與宋榮說了。宋榮聽杜君說完,想都未想,直接道:「國子監既然失利,有兩條路:第一,我把你放進國子監去;第二,另擇名師,在家念書。不論你選哪條,憑我的面子,都可以幫你完成。你自己選。」
杜月娘聽弟弟說中了秀才,喜極而泣,摸著弟弟的頭臉道:「回去后買個豬頭供奉爹娘,再給爹娘的牌位上炷香,叫爹娘在九泉之下也高興高興。」
武安侯還有事與宋榮相商,對老妻道:「令人收拾幾個精緻小菜,中午送到書房去,我與子熙還有些事要說。」
不去莊子如何助宋嘉讓脫身呢?秦崢笑道:「莊子上不一樣。」又問妹妹,「跟著母親去承恩公府了?」
發還表章時,上面只有一個凌厲的御批:准。
二皇子剛在章側妃身上使過勁兒,摟著愛妾一身玉脂般的皮肉,愛意正盛,自然無有不允。
章側妃深覺受到莫大羞辱,氣個半死不說,回去后狠狠地哭了一場。二皇子心疼愛妾,去找韓妃念叨。韓妃唇角噙著笑,一雙眼睛冷若冰雪:「這事兒要怎麼說呢。不要說是去素不相識的大臣家裡,就是回自己娘家,也得很著人去問一聲,娘家可有沒有人?我去別人家做客,也得先遞帖子,看人家可有空閑,不要枉做了惡客。章側妃就這麼沒頭沒腦地直接到人家門上去,要人家怎麼招待?父母都沒在家,祖母還病著,一府的奴才,沒個掌事的人,要怎麼招待她?殿下跟我說這些,我就是想幫章側妃,也沒理可幫。難道還要去人宋家問罪不成?」
宋榮私下又問宋嘉言:「李睿有沒有信送回來?」
方太后這話何其不客氣,婉貴妃半句話不敢說,只得低低應了。
杜君點點頭,其實他半點兒不記得爹娘的樣子,但每次聽姐姐這樣說,心下總是酸楚難耐。
原本,小紀氏見宋榮不喜,不見章家人久矣。如今,她心下不痛快,又無處可訴,正好章明上門,小紀氏便見了。
武安侯夫人笑得舒心,和顏悅色道:「我還有一件事,子熙,今年讓哥兒已經十四了,他的婚事,你心裡有數沒?」
大家熱熱鬧鬧地回家,到家時老太太、太太都已經歇下了,打聽父親,得知宋榮出門,還未回來。於是,各自休息去了。
小紀氏臉色微滯,勉強一笑,還是順從地道:「好,我聽老爺的。」
宋榮搖頭:「岳父,我並無讓女兒聯姻皇室之意。」與皇室聯姻,贏的不過個外戚虛名兒,輸了則是一敗傾城,宋榮怎會做這等虧本買賣,道,「不論言姐兒,還是語姐兒,我甚至不想她們嫁入公侯之家。」
宋嘉讓與秦崢自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得了,倆人又一道在秦家家學念了好幾年的書,是絕對的好友。秦崢去莊子上念書,宋嘉讓稟告了父親,準備跟秦崢一併去莊子上住兩日。
小紀氏仍不死心,道:「老爺,不能……」
果然,宋榮回家後知曉此事,就說了宋嘉言一句:「應該更委婉柔和些,到底m•hetubook•com•com傷了側妃娘娘的臉面。」
「聽語妹妹說,言妹妹身子不舒坦。」
宋嘉言道:「我估計大哥肯定是去找李睿他們了,不然,他何必這時候走呢?父親放心吧,不會有什麼事的。」又勸宋榮,「要我說,父親也不必急於叫大哥考武舉,父親自己是少年成名,大哥暫緩一緩無妨的。」
見兒子惱了,老太太頓時沒了脾氣,反是抓著兒子的胳膊抱怨:「你這又是發什麼狠?小孩子家,愛玩兒愛鬧的是天性,出去就出去唄,只要人好好兒的就成。都是你這做老子的,天天黑著一張臉,孩子們見你就嚇得跟什麼似的,就是想出去玩兒也不敢好好兒說,要這樣偷偷摸摸的。」
婉貴妃降位,用昭文帝的話是:跋扈失儀,不堪為貴妃位。
李睿點頭:「明天就起程,鋪子里的事,你多照應。」
宋老太太將下巴一揚,將嘴一撇,做出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哼一聲:「是啊,原本我以為他家是白送的豬呢。還是媒婆子登門兒,我才知曉是要跟咱家結親。哎喲,簡直能把人愁死,你爹爹那會兒才十二,哪兒是說親的年紀?再說了,他家那丫頭我早就瞧過,就沒一樣能配得上你爹爹的。後來,這些不開眼的傢伙,又要把豬要回去,哼!」害她到處借錢才補足了豬錢還給了財主家,現在想起這事兒,老太太都是滿心氣憤。
「言妹妹每年冬天都會去花市,買幾十個水仙根回家,放在水盆里養,養得好了,各家都會送。」李思瞧著送來的兩盆水仙花,說,「這兩盆可比送我的那個大多了,是言妹妹自己養了來熏屋子的,你看養得多好啊。」
宋榮不令小紀氏去見章側妃,二皇子府為側妃擺酒的帖子還是送到了宋府上。宋榮雖是朝中中流邸柱,不過,正三品的官位於帝都實在算不得什麼,差人送份禮罷了,小紀氏託病未去。
昭文帝的辦法簡單直接,命宗人府選了幾個出挑兒的美人兒,轉賜給二皇子享用。身為皇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平日里瞧著這個兒子雖沒有大本事,倒不知道他糊塗成這個樣子。
辛竹笙指著前面的一行車馬道:「那是阿崢他們吧?」
人家內宅之事,秦斐如何思量得透,只得一笑,道:「哥哥這樣一說,的確可疑。」
李睿瞧著兩盆潔白水靈的水仙,隨口問:「那送了我,她用什麼熏屋子?」
及至傍晚時分,姑娘公子們都是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宋嘉言直接換了男裝騎馬,宋嘉諾跟著宋嘉讓騎馬,瞧著宋嘉言說:「大姐姐,你這樣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哪家的公子呢。」
秦宋兩家交情擺著,他要給老太太、太太請安,下人稟于小紀氏。小紀氏便命婆子引秦崢進了內宅。秦崢奉上禮單,道:「小侄得叔父指點,僥倖考中案首。叔父之恩,不敢相忘,特意前來給老太太、太太、叔父請安。」
第二日,秦家就送來了消息,那孩子已經找著人家了。果然如同李睿所言,出身非同尋常,竟是承恩公方家的孩子。
及至街口,已可看到燈市的繁華景象,辛竹笙令下人去買幾個面具來,姑娘丫鬟們紛紛下車,一人一個木製面具戴在臉上。
宋嘉讓眼神極佳:「阿睿他們也來了。」
李睿道:「言妹妹是正月十五的生辰。」人家送了壽禮來,他也要回禮才好。
「就是膩膩歪歪的,咱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得注意男女大防。」宋嘉言向來爽快,看秦崢這樣子,她立刻決定快刀斬亂麻。
室內傳來一聲尖叫,外面候著的宮人還以為是婉貴妃怎麼著了,急忙跑進去一看,韓妃一頭一臉的血,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尖叫,是婉貴妃發出來的。
秦家素來矜持,並未擺酒慶賀,不過,家中老少也美得夠嗆。秦老尚書賞了報喜的奴才,對秦崢道:「你這一年來,長進頗多。若無子熙盡心儘力地指點於你,你如何能有今日呢?叫你祖母給你備份禮,現在就過去。」
宋榮在衙門當差,自然不在家。也是趕得巧了,小紀氏受承恩公府相邀,到承恩公府赴宴去了,這回小紀氏學了個乖,未帶著宋嘉語一道。門房一見,皇子府的側妃娘娘到了,頓時沒了主意,好在規矩還是有的,飛速地跑進去通報。
宋嘉言一句打趣,秦崢與李睿都是心胸豁達之人,相視一笑,一個帶著自己的妹妹,一個帶著自己的弟弟和妹妹,與宋家一行人會合后,一併往東大街燈市而去。
宋家的女兒,自然宋榮做主。武安侯道:「若你無此意,就要事先有所防範才好。」宋嘉言別的不說,名聲實在太響亮了。當然,她這名聲是毀譽參半。不過,若宋嘉言自老梅庵出來,這可就兩說了。
小紀氏笑道:「我是想著李家哥兒不是給咱們大姑娘打理生意嘛,怠慢了不好。」
宋榮又叮囑了女兒幾句,摸摸女兒的頭,就帶著隨從下山了。及至走出一段路,回頭望時,還見宋嘉言在庵門處站著呢。
及至大家分別之時,李思將一個用錦緞包著的匣子遞給宋嘉言,笑道:「是我和哥哥賀你的生辰禮。」
大家念叨了一會兒,就擺開桌碟吃午飯了。
杜君笑應了。
秦斐見到兄長也格外高興,請兄長進屋喝茶,關切地說:「莊子上一冬天也不動煙火,肯定冷的。哥哥何必非要去莊子上念書?在你院里,叫丫鬟們做事時輕著些,照樣沒人打擾哥哥念書的,不是一樣清靜?」
宋嘉讓問宋嘉諾:「怎麼阿嶸請你看花燈啊?往年他可沒請過你。」
方太后三哭兩哭,便將婉貴妃哭成了馮嬪娘娘。當然,婉貴妃降位的原因與韓妃沒有半點兒關係,對外也只說韓妃身子不適,在宮裡跌倒了,與婆婆婉貴妃沒有半點兒關係。
一聽這話,小紀氏也顧不得說老梅庵的事了,連忙道:「女兒們還小,老爺想得也忒長遠了。」尋常人家,尋常人家有什麼好人家?
真箇傻小子,她又不喜歡他,說幾句話就能美成這副傻樣兒。
當然,更少不了什麼猜謎贏元宵、套圈兒贏元宵、射箭贏元宵、對對子贏元宵等各種以元宵為獎勵的遊戲。諸人各自施展本事才幹,宋嘉言就坐在攤子上等著吃了。
宋嘉諾笑得乖巧:「我每天都來陪祖母說話,祖母也不要生大哥的氣,人都說好男兒志在四方。我以前聽祖母說,父親十二歲就自己去縣城、州府考秀才了。」
秦崢恭敬地退下,心中暗嘆:幫了大舅子,就得罪岳父,真是兩頭受氣的差事啊。
宋榮並沒有安慰小紀氏,冷聲道:「以後絕不可以再跟章家來往,也不要讓章家人再進門!」
老太太不放心:「丫頭,你可小心些。若是不成,就著人回來叫我。」聽孫女說她誥命比那什麼側妃還高些,若是側妃欺負她家丫頭,她也不能坐視不理的!
武安侯夫人笑:「我知曉了。讓哥兒還不大,不過,孩子婚事都是這樣,得提前相看著,可不能臨上轎了再扎耳朵眼兒,哪裡來得及呢?我如今還有精力,幫你看幾家姑娘,到時由你來選。」外孫子的婚事,若是交給宋老太太或是小紀氏,武安侯夫人當真不放心。反正,依她的身份,問上一句也是理所應當。
自五歲啟蒙至今,念了近十年的書,如今能考中案首,秦崢自己也高興得緊。兄弟姐妹們都賀了秦崢一回,及至飯後,秦崢與父親去了書房。秦鳳初好生教導了兒子一番,大意是,如今不過是個小案首,雖可以直接進國子監繼續念書,到底只是個秀才,切不可驕傲自滿,甚至別人那些贊他的話,委實不可當真。
秦崢問:「母親去承恩公府了?」
宋嘉讓哈哈直笑道:「叫阿崢抱著吧,看他這模樣,不知道的還得以為他是孩子的爹呢。」
待韓妃行過禮,斥退宮人,婉貴妃便是一頓劈頭蓋臉地數落:「你身為老二的正室,是怎麼管教妾室的?倒叫她們做出這般丟人現眼的事!平日里看你是個穩重周全的,如今看來,不過了了!」
「側妃不過是四品誥命,比祖母的誥命還低一品呢。再說,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過來咱們就得招待。」宋嘉言心下已有了主意,道,「祖母且坐著,我出去瞧瞧。」
宋嘉言萬分不自在地看向他處。
宋榮望著女兒離開時笑眯眯的狐狸相,非常懷疑宋嘉讓能成功偷跑出去,與宋嘉言有莫大的關係。
別看老太太對別的不大清楚,科舉的品階她一清二楚,聽辛竹箏一說,老太太喜滋滋地笑起來:「是啊,秀才中成績最好、做的文章最漂亮的人才能叫案首,別的可是不行的。當年,你表哥中了案首,哎喲,村東頭兒的財主還送了咱家一口豬。我高興的喲,都用來擺酒席了,從一出太陽熱鬧到伸手不見五指,鄉親們才走。」
李思嘆口氣:「她從來不過生辰的,言妹妹的母親是生她時難產過世的。」
想與宋嘉言好好地說幾句話,實在比登天還難。小紀氏只得道:「唉,你到底是女孩子,以後行事,還是要多思量,女孩子,溫柔和順才是正理。」
李思道:「言妹妹他們還記掛著大哥的生辰,大哥寫封通道謝,再隨信問一問就好了。若是上元節不方便,提前去瞧瞧言妹妹,跟她說一聲,她也不會介意的。」
秦崢原是每年的遊戲主力,今年不知怎的,這些活兒一樣沒幹,就與宋嘉言坐在一旁吃元宵了。宋嘉言問他:「你不去試試?」
李思自言自語:「以前從沒這麼老實地叫人家妹妹的,今天這是怎麼了?」自己也回屋去了。
宋嘉言桌下踢他一下子,秦崢又舀了兩個元宵給宋嘉言,還一臉善解人意地說:「知道你喜歡吃芝麻餡兒,多吃兩個。」說完秦崢笑得更歡,宋嘉言直翻白眼。
小紀氏聽到了,笑說:「這有什麼難的,我命人收拾出一份壽禮來,以你們的名義給李家哥兒送去就成了。他明天過生辰,正好明天送,也不會遲了。」
杜君並沒有去見姐姐。
秦崢一笑謝過。
「你看著辦吧。」
杜君不舍地與姐姐告辭。
秦崢一副老實相,道:「小侄雖與阿讓交好,也不會不顧叔父心情任意妄為的。倒是年前聽阿讓念叨過西蠻北涼什麼的,其他的,小侄實在不清楚了。」
李睿揭開裹在孩子身上披風的一角,只看了一眼便道:「這孩子身上的衣裳是宮廷御用的錦絲緞,肯定是大戶人家的孩子。」
第二日就有人送信到家。
宋嘉言直接把秦崢頭上敲個大包出來,說他:「你再這樣,我可就惱了。」
韓妃也懶得理會這些,章側妃便打著二皇子的旗號出府,先是回https://m.hetubook.com.com了趟娘家,說了幾句話,就坐車去了宋府。
這種混賬孩子!宋榮惡狠狠地說:「回來非打斷他的狗腿不可。」又叮囑女兒,「先不要跟老太太說,省得老太太著急。」
當然,韓妃沒死成,不過,卻是被方太后第一時間火速移到了慈寧宮去。方太后對兒子哭道:「幾個孩子的媳婦,是咱們母子兩個眼睛不眨地挑遍了大家閨秀,才給他們定下的。這麼些年看下來,沒有半分不妥當。人家把好端端的閨女嫁到咱們皇家來,不就是圖咱們皇家堪為天下表率?將心比心,哀家待幾個孫媳婦如同孫女一般,平日里但有賞賜,有端睿她們的,就有孫媳婦的。就是哀家對你的妃嬪,平日里也沒有半句冷言惡語。婉妃跟在你身邊伺候這些年,怎麼倒這樣折磨那孩子……我知道,她這是怨我呢。我也沒說什麼啊,就是二皇子側妃行事不妥當,我跟她說,叫她提醒小二一聲,好好管束側妃,別失了皇家臉面……」說著,方太后又是一通哭。
與老太太不同,小紀氏身為三品大員的夫人,帝都這些事,她還是知道的。宮裡婉貴妃降為馮嬪,就是馮嬪的娘家興國侯府也跟著戰戰兢兢,韓妃去念佛了,不知章側妃如何了。丈夫都把宋嘉言送去庵里了,章側妃如何,小紀氏是問都不敢問上一句的。
用過團圓飯,孩子們都聚在老太太的屋裡玩兒,順便守歲。
昭文帝勸了又勸,方太后猶泣:「看到那孩子的臉,哀家心裏就很是不好受。這樣年輕的孩子,原也是花容月貌,如今一朝被毀,可怎麼過日子呢?」
宋榮搖頭:「不行,你如何知曉邊境戰況的兇險。」一不小心就沒命,那他情願兒子老老實實地做個小官兒了。當然,若是安排得當,也沒人敢叫他兒子喪命,到時弄些戰功並非難事。宋榮腦筋向來靈光,先時不過未想到此處罷了。經宋嘉言一提醒,宋榮立刻走了幾分心思。
宋家收到了兩張帖子。
老梅師太微微點頭:「就讓她留下吧,我看她似與佛門有緣。」
宋榮不欲多談此事,道:「夜深了,睡吧。」
宋榮心下大定,深深一揖道:「多謝師太收留。」
武安侯亦是讚許,道:「子熙這步棋走得妙,不說現在,就是日後言丫頭說親時,也是有好處的。是個有福氣的丫頭。」原本,宋嘉言身為嫡長女,身份上自然勝出宋嘉語一些,但,宋嘉言相貌不若宋嘉語出挑。女孩兒,除了身份,容貌也很要緊。不想,宋榮實在手眼通天,如今宋嘉言竟有這麼一段福緣,將來前程,更進一步也非難事。
章側妃此時方明白,她是被拒之門外了。
宋嘉言端正著臉:「以後可不能這樣肉麻了。」決心與秦崢劃清界限。
宋嘉言忙作勢勸道:「爹爹,好歹有大哥的去向了,莫惱了。您這一惱,叫祖母跟著擔心呢。」又勸老太太,「祖母放心吧,去年大哥都跟著大船出過海,這次也不會有什麼事的。而且,大哥信上不是說了嘛,會定期寫信回來。他這麼想出門遊歷,就讓他出去好了。等走煩了,就知道家裡的好處了。」
秦崢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什麼不舒坦,那丫頭一年到頭都鮮有生病,怕是猜到了此節,方未去承恩公府。秦崢叮囑道:「以後,你也少跟著母親去承恩公府。」大戶人家,就是偶有陰私,也沒有這樣莫名其妙丟孩子的。
這道表章,是娘家父親親自呈上的。
杜君臉上微熱,依舊道:「我想進國子監。」
不過,丈夫靠不上,婉貴妃卻有兩個兒子,二皇子、三皇子均為她所出。何況,如今的興國侯正是婉貴妃嫡親的兄長。
武安侯道:「應當的。咱們這樣的人家,不似那等張狂人,什麼事都嚷嚷出去。只要丫頭平安,這就成了。」又對老妻說一句:「你就安心吧。」武安侯都不知曉宋榮哪兒來的這樣天大的面子,宋榮有此手段,武安侯更加覺著這個女婿選得好。
李睿倒不知還有此節,問:「我想過完上元節就起程南下,不知能不能上元節跟她見一面?」
宋嘉言道:「回側妃娘娘的話,家祖母如今正卧病在床,怕唐突了貴人,不敢相見。就是臣女府上,因未曾提前接到側妃娘娘要駕臨的帖子,如今路未凈、屋未掃,恐怕也沒有妥當的屋子招待娘娘。」
章側妃正安安穩穩地坐在車裡等著宋家人出來迎接,時間倒並不久,宋嘉言就帶著一群穿紅著綠的丫鬟婆子們出來了。淺身福一禮,宋嘉言道:「臣女宋嘉言給側妃娘娘請安。因家裡並未接到貴府帖子,尚未做好迎接貴人的準備,請娘娘勿怪。不知側妃娘娘突然駕到,有何訓示教導?」
小紀氏是庶女出身,這在宋家並不算秘密。但是,宋嘉言直接打章家人的臉,小紀氏當然心裏也很不痛快。管家媳婦深知此情,唉,只是,他們下人也難過。太太是當家太太,大姑娘素有主意,又深得老爺、老太太的寵愛,他們做下人的,也只有去做那牆頭草才能保得平安了。
小紀氏又喚來管家媳婦問具體的事,管家媳婦倒是記性不賴,口齒也伶俐,很快將宋嘉言與章側妃的對話學了一遍。小紀氏臉色十分難看,管家媳婦話都不敢多說一句,直待小紀氏令她退下,她方忙不迭地退下了。
秦崢臉色不變,低低道:「我有一個心儀之人,只是不敢開口。世間女子的名節重於性命,我不怕世人看輕我,獨怕世人看輕了她。」
宋嘉諾忽然說:「大姐姐,以前我覺著大姐姐的生辰在上元節,是很大的生辰了。如今,竟然還有比大姐姐的生辰更大的人,李大哥是大年初一的生辰呢。」
「娘娘此話何意,臣女不解。」宋嘉言溫聲道,「親戚,是說有血緣或是姻親的人,方能稱之為親戚。臣女實在不知與娘娘是何親戚,方有此一問。臣女並不敢小瞧娘娘,臣女實是擔心宋家寒門陋戶,一時不慎為娘娘所誤認,高攀了娘娘,就是宋家的不是了。」
此次二皇子府的事在帝都引起了軒然大|波。二皇子妃從宮裡出來,去皇子府收拾好自己的嫁妝私房,便一併帶去了西山的莊子上。
「小二什麼都喜歡吃。」宋榮道,完全不擔心弟弟的生存能力。
武安侯夫人深深地吁了口氣,終於露出笑容來,點頭道:「那就好。這是言丫頭的福氣啊。」
這個年同樣過得很熱鬧,家裡孩子們一日日長大,都漸漸懂事,宋榮官場亦是如魚得水,再沒有不順遂的了。
「這不必你說,我也沒拿他當外人。」宋榮喜歡有自尊的人,這麼小的年紀,經歷這些波折,若不是因為有這種強烈的自尊心,或許杜君根本堅持不到此處。
婉貴妃怒火中燒,力道頗大,她指上又帶著尖尖的指套,指套劃在韓妃臉上,竟帶出幾縷血痕。韓妃挨了一巴掌,二話沒說,擰身一頭撞在婉貴妃寶座的雕花扶手之上,頓時血流滿面,昏死過去。
秦崢問:「都誰去了?」
小紀氏臉上一僵,宋嘉言再次道:「爹爹是不會怪我的。」
宋嘉言笑道:「要是考十年都考不中,爹爹乾脆給大哥捐個官兒好了,也不用浪費這許多光陰。」
宋榮笑笑,看天色將晚,便打發他回家去了。
宋榮其實在衙門就聽說了,只要是清流出身,或是些許講究的人家,沒人說宋家有錯的。你一個皇子府的側妃,四品誥命而已,就是皇子妃娘娘去大臣府上也得提前通知一聲下個帖子吧!
宋榮心裏也很惱火章側妃不請自到,拿他宋家當什麼!私下獎賞宋嘉言一匣小金錁子。
「就是阿崢的婚事,別人瞧他有個星點兒出息,難免打聽,莫叫孩子在這上面分心。」
「這官兒,能不捐,還是不捐的好。」宋榮倒不是捨不得銀子,他是為兒子的前途考慮。
李睿與宋嘉言說著南下的事,另一邊宋嘉讓與秦崢也是相談甚歡。兩人早便是好友,宋嘉讓一去福閩大半年,雖然回來後去找過秦崢,不過,此時見面仍有許多話好說。
宋榮長眉微挑,淡淡一笑道:「一個側妃的娘家,用處有限。」二皇子已經這樣了,婉貴妃降至嬪位,韓妃去念佛了,章側妃被賜了鴆酒,哪怕二皇子是個不堪大用的蠢貨,這畢竟是昭文帝的親兒子。承恩公府若是再向二皇子發難,可就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婆媳二人萬分欣慰地說:「好,去吧。」
倒是秦崢,秀才試后,一舉奪得案首之位。
老夫妻兩個不約而同地一派驚訝,武安侯夫人還有些不大信,生怕自己聽錯了,問:「老梅庵?」
章側妃倒是聽說過宋嘉言的大名,隔窗瞅著不遠處這紅衫小丫頭一眼,扶著丫鬟的手下去了,笑道:「不必多禮,我來看看表姐。」知道這丫頭不是善茬,她又是來示好的,故而,章側妃相當和氣。
秦崢身為案首,可以免試進入國子監繼續學習,他帶著小廝,親自去辦理了進國子監的有關手續。國子監是可以住宿的,秦崢當天就把被褥行李搬進去了。
果然不出韓妃所料,甭看宮裡一群女人們成年累月地出不得宮,不過,她們的消息半點兒不慢。二皇子生母婉貴妃原是昭文帝潛邸中的老人兒,後來昭文帝登基,因婉貴妃育有兩子之功,便封其貴妃之位。只是,這貴妃一做多年,即使皇后死了,婉貴妃也未能再升一級。
想到表姐交際的這些有頭有臉的人家,章側妃又軟了口氣,道,「既然你們太太不在,我去瞧瞧你家老太太。」為了將來低頭,不算什麼。至於這小丫頭,日後有的是處置的時候。
宋榮道:「該我去給岳母請安。」
「無妨,我跟李清並無交情,孩子們願意交往是孩子們的事。」宋榮擺著架子,倒了盞酒潤喉,道,「李家,你不必理會。」
杜月娘嘆:「現在我又很擔心他這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
老梅師太年紀也就六旬左右,穿戴著僧衣僧帽,眉目間有淡淡的紋路,除了腕間一串羊脂玉的珠串兒外,身上並無裝飾之物,卻又獨有一股雍容尊貴之氣。她靜靜地打量了宋嘉言半晌,微微點頭,讚許道:「你的女兒生得很俊秀啊。」
武安侯夫人應了。
宋嘉言立刻機靈地對著老梅師太行一禮,喚了聲:「師太,小女宋嘉言。」
老太太道:「你二叔喜歡吃豬肉。」
宋嘉言不知道說什麼,低頭咬了元宵吃,一時又氣悶得很,飛快地湊到秦崢耳際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對你半點兒意思都沒有。」
小紀氏慈愛一笑道:「好。」
宋嘉言翻個白眼,就見宋嘉諾與秦嶸抱著個兩三歲的小娃娃回和*圖*書來了。宋嘉言大驚,問:「這是誰家小孩兒啊?」
「那是!」宋嘉讓道,「她們女孩子,一年裡也就這一天能光明正大地出去逛逛,身為男子漢大丈夫,當然得保護好女孩兒們了。不過,阿嶸既然邀請你,乾脆我們兩家一起看燈好了。」又對宋嘉言道:「也叫上李睿他們兄妹,人多熱鬧。」
只是,宋榮尚未高興兩日,便發現大事不妙,人家丟的孩子找著了,他家孩子卻跟著丟了。
秦崢也在關注杜君的考試,見他沒考中,秦崢道:「我幫你去問問祖父,看看可有別的法子。」杜君比他還小一歲,今年不過十三,能過秀才試,天分已不容置疑。秦崢雖然與杜君交情不深,也願意幫他一把。畢竟,過了秀才試的杜君,若再在秦家家學與那一群小傢伙們念書,就委實有些可惜了。
宋嘉言倒不知道這個,道:「哎喲,也沒給李大哥準備生辰禮物。」就是明天了。
宋榮一笑道:「岳父放心。」
秦崢就陪這兩位老太太說話,這一說,就說到了晌午。
宋嘉言自己的錢,大頭給李睿拿去做生意,一點壓箱底的私房在宋嘉讓走的時候都給了宋嘉讓做盤纏。如今,宋榮著人送來這匣子小金錁子,少說也有五十兩,換成銀子也有五百兩了。宋嘉言歡喜得很,拿出一錠五兩的小金錁子,命婆子出去換成散碎銀子和銅錢,以備平日用著方便。
宋嘉讓道:「是啊,總窩在帝都,有什麼樂趣!」
婆媳二人見著秦崢,都笑了:「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在莊子上念書嗎?」
小紀氏道:「封側妃畢竟不是小事,我聽說娘娘在皇子府也很有體面,二皇子府定要擺酒慶賀的。」
若真是了不得的出身,怎麼這半天不見家人來找。秦崢抱著熟睡的小孩兒,道:「我回去讓家人在城中打聽著,有了信兒,我著人跟你們說一聲。」不論是好事,還是壞事,秦崢還是決定將小孩兒帶回去。
「往日里天天見,還要一起看哪門子花燈?大哥,咱們跟姐姐們一道去。」
恭送側妃娘娘!
聽哥哥這樣一說,秦斐也有幾分不悅,道:「不用哥哥說,以後我也不會去的。承恩公世子的二公子好生失禮,我們原在承恩公夫人的屋裡說話,我和語妹妹頭一回去他家,那位二公子瞧著身量跟哥哥似的,十三四歲肯定有的,竟然不令人通報就直接進去,我和語妹妹想避一避都來不及。就算他家是太后的母族,子弟這樣不知規矩,也很令人惱怒。偏偏承恩公夫人還不以為然呢。我看他家姐妹的神色,竟早是習慣了的。」
宋榮把宋嘉言送到庵堂里去,武安侯夫人實在急得不得了,匆匆地打發人來宋家請安,說好了明日過來。
宋榮沒有二話:「好,回去把行李收拾好,明天我命人把國子監的身份牌給你送去。」看杜君窘得厲害,宋榮溫聲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我以往在國子監求學時也求過人。人這一輩子,求人的時候多了。還是你覺著,求我是很羞辱的事?」
宋嘉言還沒說話,宋榮先道:「讓孩子們自己料理吧。」
秦斐點點頭,道:「哥哥那天撿到的小公子,是承恩公世子的三公子。」
「章側妃已經被賜死了。」宋榮說完這句話,便抬腳走了。
自書房出來,秦崢回房休息。
宋榮隨著武安侯到了書房。
辛竹箏微驚,道:「不是秀才中第一才能被稱為案首的嗎?」可真是厲害。
因為撿的是承恩公家的孫子,這事兒帝都上下知道的不少,就是太后也在宮裡贊了一回秦妃賢惠。宋榮與秦老尚書皆是與有榮焉。
這都是吃午飯的時候了,真不好意思不留客,何況是秦崢這樣討人喜歡的少年。
宋嘉言一手挽韁繩,一手持馬鞭,微微一笑道:「你們這是提前商量好的,還是心有靈犀了?」
秦崢因在準備秀才試,嫌家裡吵鬧,不能安心習書。於是,秦崢就搬去了莊子上複習功課。
小紀氏心裏火燒火燎的,為了女兒的前程,小紀氏趁著宋榮心下愉悅的時候,試探地問:「老爺,言姐兒去了庵堂這許久,我怪不放心的。就是語兒,這些天還常念叨起她大姐姐呢。老爺看,能不能叫語兒去瞧瞧言兒?」
秦崢是在前頭用的飯,奴才小心侍奉,格外殷勤。
韓妃明眸流轉,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秦崢笑道:「老太太說得是。虧得叔父肯指點於我,不然,我哪裡能這樣順利地考中秀才。」秀才其實並不難,如秦崢這般,資源都是上好,若連個秀才都考不中,這就有問題了。不過,秦崢年紀尚小,而且秀才不難,但,考中案首就需要一點本事了。
「三公子是怎麼走失的?就是上元節出門也不至於沒有丫鬟婆子小廝僕從跟隨,怎麼會好端端地把個孩子給丟了呢?」
信是李睿給宋嘉言的,帖子是秦嶸寫給宋嘉諾的。
凡事皆是如此,有利則有弊,宋榮安慰杜月娘:「慢慢來吧,男孩子嘛,碰幾次壁就會學乖了。」有些事,實不是人教的。有些道理,人都明白,只是做起來就難了。
確切地說,是一封信與一封帖子。
秦斐道:「瞧著是不錯,都挺和氣的。只是一樣不好,都是庶出。」
如今,宋嘉讓不再去學里,又是渾身精力使不完的年紀,宋榮打算給兒子找的武進士還未找好,看宋嘉讓一副坐不住的樣子,也就准了。
宋榮二話沒說,早在聽到婉貴妃逼死兒媳婦事件時,便火速聯繫好了尼姑庵,把宋嘉言送了進去,千叮嚀萬囑咐:「乖女兒,這事兒咱家冤枉,不過,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為妥當起見,你先在山上念幾日佛,躲一躲風聲,等過些日子再接你回家。」
武安侯道:「五皇子年紀尚小,太后實在太著急了。」何況皇上正當盛年,老娘老婆就這麼折騰,昭文帝能痛快才有鬼。方太后實在太沒有耐心了。
章側妃幾次未能見到小紀氏,先時做個侍妾庶妃還有些顧忌,如今生了兩個兒子,被封為側妃,底下婆子丫鬟拼了小命兒地捧她,又有二皇子心肝兒肉似的寵在掌心,章側妃便有幾分找不著北,歡好過後,吹著枕頭風想要回娘家看看。
秦崢道:「那我們再等等,說不定過會兒就有人來找了呢。」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哪個不是千金之軀,丟孩子可不是小事。再者說了,兩家弟弟一道撿來的孩子,秦崢也不願獨吞此功。
一時不慎,竟給幾個小輩涮了。宋榮心裏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小紀氏眼神微黯,委屈道:「老爺把我看成什麼樣人了。」
李睿信中大意就是過了十五準備南下,想著上元節請宋嘉言出來,一併說說這一次遠行的事。秦嶸的帖子簡單,他本就與宋嘉諾是同窗,是請宋嘉諾上元節一道看花燈的。
倆人一直等到宋榮回府,說過話后,秦崢就告辭回家了,杜君則被允許去見姐姐一面。
秦崢眸色一沉,道:「咱家是清流出身,方家為外戚,本就不是一個路子的。」
宋嘉言道:「大哥以後是走不了文官路線的,若是以武官晉身,非有戰功無以升遷。立戰功最快的地方就是邊境,現在叫大哥去一去西蠻、北涼,也沒什麼不好。」
宋嘉言一聽是章側妃,她還不知道章庶妃何時升了位分呢,正在琢磨著,宋老太太先慌了,拉著孫女的手,問孫女:「怎麼皇子府的側妃娘娘到咱家來了啊?這是來幹什麼啊?」
秦崢素來細心,將小娃娃抱在膝上,給他擦擦眼淚,舀個元宵餵給小娃娃吃。小娃娃被他一哄,也不哭了,乖乖地小口吃起元宵來。
宋榮道:「好了,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回去吧。」
宋嘉言鬆了一口氣,她可不會哄小孩子,尤其是這麼小的孩子,哭起來能要人命。
小紀氏驚訝地瞪大眼睛,宋榮並未多加解釋,道:「你好生教導語姐兒就是,就是言姐兒,二皇子府的事情過去后,我就會把她接回來。她們姐妹兩個,我都不會把她們嫁入公侯府第,尋常人家就好。」
秦三太太笑道:「可不是嘛,承恩公夫人和氣得很,還見了他家的女孩兒,乖巧又伶俐。」比宋家的丫頭強了百倍。
「你以為武舉一考就中的?」自來科舉都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宋榮心中早有盤算,道,「你大哥武藝我倒不擔心,文章上卻要狠狠地補一補。武進士也是三年一考,若三次不中,就是十年光陰,哪裡耽擱得起?」
婉貴妃在自己宮裡擰壞了十條錦帕,終於擰到了韓妃裊裊娜娜、風情無限地進宮來請安。
得了宋嘉讓的信,宋榮方放下心來,這事瞞不住,晚上便將事與老太太說了。不待老太太哭天抹淚地要孫子,宋榮先是大怒,喝道:「待把那混賬擒拿回來,我非扒了他的皮!」
「看也看得出來啊,他憋著心氣兒去西蠻、北涼呢。不過,幹嗎偷跑出去啊?跟爹爹說一聲再出門還不一樣嗎?」宋嘉言還有些擔心,「也不知帶夠銀子沒有。爹爹,你管大哥管得太嚴厲了,又不能與他溝通,不然,大哥應該不會偷跑的。」宋嘉言問,「沒送信回來嗎?可不要出什麼事啊?」
秦嶸道:「哥,言姐姐,你們看著小娃娃吧,我跟阿諾去看燈了。」兩人手拉手跑了。
宋嘉言笑眯眯地走了。
與宋嘉言說了幾句話,秦崢整個人都變得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眼角眉梢透出一股子喜氣。
宋嘉言笑道:「祖母,二叔他們那邊有很多新鮮的魚吃的,因為新鮮的魚不易保存,這才製成鹹魚送回來的。」
此話,正中章側妃的心事。她因出身不佳,這些年受了多少嘲笑諷刺。如今,身為側妃之位,不想竟遇到宋嘉言直接扒她麵皮!偏偏宋嘉言還扒得這樣正大光明!章側妃嬌艷的臉上閃過一絲怒色,質問:「怎麼,你覺著我不配做你家親戚?」
緣故還得從秦家說起。
及至傍晚,宋榮還未回家,倒是杜君來了。
宋嘉言給老梅師太磕了個頭。
不過,韓妃也沒討得好處,不論是方太后假惺惺的關愛,還是麗妃娘娘、大皇子妃、三皇子妃每日別有意圖的問候,都讓她如坐針氈。於是韓妃識趣地上了道表章,言及自己身體不適,福德有限,不堪為皇子正妃,寧願在西山建一座觀音廟,自此青燈古佛,為皇室祈福。
小紀氏回府之後就知道了章側妃到訪,被宋嘉言堵在大門外,根本沒叫進門兒的事。小紀氏簡直頭昏腦漲。雖然宋榮不喜她去見章側妃,但章側妃都到家門口了,這可是皇子側妃,怎麼能對側妃這樣無禮呢?
又過兩日,李睿的信終於到了。
章側妃做出這般丟臉的事,第二日連方太后都知道了。方太hetubook.com.com后雖不喜宋家,不過大好機會,她怎會錯過?方太后借事說了婉貴妃兩句:「你也是做祖母的人了,老二也是做父親的人了,怎麼還這樣沒個穩重的時候?就是側妃,那也是正四品的誥命,豈能隨便許人?這樣不懂事的婢妾,少叫她出去見人,省得丟人現眼。」
秦崢笑了,點點頭,道:「哦,我知道了。」
老太太慈母心腸,聽了十分不順耳,當即對大兒子道:「趕明兒再給小二寫信,把我的話添上,不準方氏再折磨小二。胖些怎麼了,那才叫福態呢。」娶了這麼個潑婦進門,真是苦了她的小兒子了。
宋嘉讓極有做兄長的氣派,道:「都跟緊了,別丟了。別只顧著看燈,丫鬟跟緊你們姑娘,小廝們跟緊你們的主子。阿諾阿嶸,你們也小心著,別叫拐子給拐了。」燈市每年都丟小孩兒。
宋榮道:「阿君有些才氣,就是性子執拗了些,心思也重,你多開導開導他。他若總是如此,日後為官也不會有太大出息。」
秦崢回家歇了一夜,去祖母那裡請安時,正見母親秦三太太眉飛色舞地說:「承恩公家的女孩兒我見了,哎喲,再沒有見過那樣乖巧招人疼的女孩兒了,不僅模樣出挑,更識規矩,談吐舉止都好,真正難得。」因家裡兒子撿了承恩公府的小孩兒,承恩公夫人特意設宴招待秦宋兩家人。秦三太太去了,回家就是眉飛色舞地一通念叨。
秦崢笑著推辭:「老太太與舅老太太賜飯,是小子的榮幸。只是老太太、舅老太太這裏,姐妹們常來常往,小子年紀漸長,怕唐突了姑娘們。若老太太愛惜,小子去前院兒用就行了,待叔父回來,小子給叔父請過安,便回家了。」
帝都小道消息流傳之快,是宋嘉言始料未及的。
要知道,異性相吸。哪怕姑娘們大都會以各式面具遮面,仍會惹得許多青年男子前來,種種別樣小心思,不言自喻。於是,這燈會格外熙攘熱鬧。
秦崢一行與李睿一行是在差不多的時間到的集合地點,沒說幾句話就見宋家人到了。及至車馬漸近,秦崢、李睿都看到了馬上的宋嘉言,不約而同道:「言妹妹今日可是英姿颯爽啊!」
要說誰家的女孩兒被送去庵堂,那絕對不是好名聲,老梅庵卻是例外中的例外。老梅庵是今上嫡親的姑媽宜德大長公主的居所!只要宋嘉言在老梅庵住上個一日半日,再回來時身價立刻不同!
宋嘉言數著小金錁子,就明白章側妃的事她並沒有做錯。
把閨女送過去,宋榮對老梅師太極是恭敬客氣,道:「我這小女,性子稍顯浮躁了些。想借一借師太清凈佛門之地,以熏陶其性情,增長些智慧。」
原本,若有眼力的,此事也就到此為止。不承想,這位章側妃三番五次地想見小紀氏這位表姐,實不是與小紀氏有什麼深厚得了不得的感情,所為者,娘家實在沒拿得出手的人物,二章姨娘被送到莊子上,表弟紀武在外為官,表兄紀文一樣被送到了莊子上,只有這位表姐嫁得最好,前程無量。
秦崢問:「言妹妹沒去?」
韓妃此方恍然大悟,脆生生道:「這事兒啊,說來也是章妃委屈,殿下還賞了她兩斛珍珠壓驚呢。我們殿下早說了,趕明兒就去宋家問罪,定要替章妃討回公道!就是父皇也知曉殿下委屈,賞了殿下好幾個美人兒呢。母親放心,媳婦已盡數將她們安排好了,包管妥妥噹噹的,不讓這些妹妹們受到半分委屈。」說著,韓妃露出一副眉開眼笑的模樣。
宋嘉言笑道:「太太,我隨便送些什麼過去就好,若是有不襯手的地方,我會跟太太要東西的。」
「麗妃是太后的侄女,自然得太後偏袒。」婉貴妃也是個蠢貨,方太后的親侄女不過是麗妃,她已居貴妃之位,還不知縮頭做人,還是她篤定了韓妃與二皇子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真就不敢翻臉?即使沒事,方太后都恨不能生些事出來,婉貴妃現成的小辮子遞上去,方太后麗妃一系自然趁機狠咬婉貴妃一口。
宋榮行事向來妥帖,又是自己心愛的女兒,給閨女選的尼姑庵也不一般。此庵地處西山,名喚老梅庵。就在半山腰,依山傍水,景色優美,庵里庵外種有上千株的紅梅,梅花開時,是絕對的帝都勝景。此庵,非但景緻一流,關鍵是,老梅庵的主人也十分不一般。
宋嘉諾把抽抽噎噎的小娃娃放在椅子上坐著,抹一把額角的汗,道:「不知道,在路上哭呢,險些被人踩到,估計是跟家人失散了。」
喂小娃娃吃了兩三個元宵,秦崢脫下身上的厚料披風裹在小娃娃身上,將小娃娃打橫一抱,手臂輕輕晃悠著,不一時,小娃娃便睡眼矇矓,張開小嘴兒打兩個哈欠,睡著了。
小紀氏正百般不是滋味兒呢,久不來往的章家又上門兒了。
婉貴妃受了一肚子的氣,正沒處撒火呢,見韓妃還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心下更是火大,一掌重擊在寶座扶手上,渾身直哆嗦:「章氏的事,你敢說你不知道?」
秦崢沒去念書,反是去了妹妹的院子,找妹妹說話。
秦崢立刻氣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宋榮長眉微挑,他宋榮的兒子敢吃喝嫖賭,不打爛了他們!打發宋嘉言道:「好了,時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若李睿有信來,與我說一聲。」
「回側妃娘娘,太太去承恩公府赴宴去了。」
自太祖皇帝開國,還是頭一遭發生宮妃逼死兒媳婦的事。
宋嘉言鬱悶地想,真是冤死了。
這種事,要厚顏求人,還是不要姐姐為難。
武安侯道:「章家人被承恩公府收進府了。」
宋嘉言卻是不肯給她這個面子,一派驚奇地問:「表姐?宋家從未與章家有親,娘娘的表姐,不知是指何人?」宋嘉言沒有半點客氣!
小紀氏笑道:「我們老爺早就說你是個出息的孩子,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好孩子,你叔父指點你是應該的,你考得好,我們也為你高興。去見見老太太吧,她最喜歡跟你們這些出息的孩子說話兒。」
杜君去念國子監的事兒,還是宋榮告訴杜月娘的。
倒是杜君,考中了秀才,卻在國子監的入學考試中失利,一時茫然起來。
看韓妃巧笑倩兮的嬌美臉龐,婉貴妃怒火中燒,劈手就賞了韓妃一記耳光。
宋嘉諾秦嶸大聲地:「知道啦。」又不是頭一遭逛燈會。
老太太一聲長嘆:「還是我的諾哥兒好。」
結果,諸人一直等了許久,猶不見有人來尋。宋嘉讓道:「天也晚了,咱們回吧。」
宋榮冷笑道:「你們倒是關係很不錯。」考個小秀才,還值當大張旗鼓地去莊子上念書?如今想來,怎麼都覺著不對勁。他指點秦崢功課這一年,秦崢的文章,假以時日,明年考個舉人都是十拿九穩。憑秦崢這種穩重的性子,秀才試真犯不著這樣大費周章。
「我爹叫我考武進士,哪裡出得去。」宋嘉讓抱怨一句。
論位分,貴妃不低了。只是,論寵愛,婉貴妃早已人老珠黃、年老色衰;論權柄,皇后死了,昭文帝的親娘方太后老當益壯,何況太後有自己心愛的侄女麗妃,也輪不到婉貴妃伸手。
信中一副不知所措的語氣,以表示自己對於宋嘉讓離家出走之事惶恐不安,藉此洗清自己的嫌疑。
李睿微挑長眉:「她很喜歡這種花?」
宋嘉言安撫著祖母,笑道:「祖母放心,咱家也並不認得什麼姓章的人家,我去打發了她就是。」
宋榮拍拍小紀氏的手,道:「你的誥命,由我來給你掙。兒女們的前程,都有我安排。別人敬你,是因為你是我的妻子。就是兒女們的前程,別人也是看著我的地位,而不是哪家側妃的面子。」
「是,別處庵堂我也不大放心。」依宋榮對昭文帝的了解,昭文帝或者心有不悅,不過,還不至於會遷怒於宋嘉言一個小女孩兒。可是,二皇子、三皇子、興國侯府這一系就不好說了。而且,發生這種事,雖然很冤枉,宋家也不好不表態。別處庵堂,怕是難以震懾這些人。尤其宋嘉言是女孩兒,更要萬分小心才是。
婉貴妃有兒子有背景,在後宮裡還是頗有些體面的。
三子秦鳳初笑道:「明年正是秋闈,若能一鼓作氣才好。」望子成龍,古今皆是。
秦斐笑道:「真是巧了。」說著令丫鬟捧出一個小小的包裹,「我、大哥、二弟送你的。」
秦崢給祖母、母親請了安,道:「孫兒有些課業文章忘帶了,小廝們不知道,我怕他們拿錯,就回來一趟。」
老梅師太極少見皇室中人,偏她又輩分極高,老梅庵在帝都雖有名氣,倒無人敢來打攪。也不知宋榮如何手眼通天地把閨女送到了老梅庵去。
然後,方承業又親去了宋家道謝。
諸人紛紛勸著,老太太漸漸地安下心來。
「小子不敢這樣想。」外頭那麼多人排著隊來送禮,都不一定送得進來,在門房裡干坐著的到訪者,不是一個兩個。杜君並不是個蠢人,他每次來都能順利地見到宋榮,這並不是僥倖,實是宋榮願意見他。而且,但凡他有所求,宋榮都會幫他。杜君認真道,「小子只是覺著,憑才學沒有考上國子監,要大人為小子的事兒去欠人情,小子實在羞愧得很。」
老太太笑道:「看我,都老糊塗了。好,你這就去前頭用飯吧。我叫人從我小廚房給你送好吃的去。」
姐弟兩個說了幾句話,杜月娘又從柜子里找出前些天為弟弟做的衣裳,用包袱皮包好,將自己攢的幾兩碎銀子給弟弟,說:「天也黑了,這是內宅,你不好多待的,這就出去吧。」
諸人打過招呼,宋嘉言驅馬到李睿身畔,問:「都準備好了?」
信是宋嘉讓寫的,大意是他出門遊歷了,家人不必擔心,年下就回來了。
秦崢笑道:「不了。」
宋榮笑道:「笙哥兒、箏姐兒已經出了第一年的重孝,也一併出去散散心吧。無妨的。」
說來宜德大長公主也是個苦命人,生來金枝玉葉,要什麼有什麼,偏有一樣不好,命硬。這位大長公主接連剋死了六任未婚夫,後來,帝都世家子弟聽說宜德大長公主尋駙馬,全都嚇得渾身發抖、面無血色,生怕給皇室點了名去給宜德大長公主做鬼丈夫。當然,那時,大長公主還只是公主,但也架不住人人當她是瘟疫一般。連死了六任未婚夫,公主也死心了,待自己親生弟弟登基為帝,公主便在西山要了這處極好的地界兒,蓋一座老梅庵,自此搬離宮闈,寄情山水,青燈古佛了。不過每年皇室賞賜,這位宜德大長公主都是頭一份兒。當然,在庵中不能叫公主,是師太,老梅師太。
「應該的。」
宋榮一笑,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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