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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雙給李睿斟滿酒，反勸李睿道：「有些人，大概是命中注定得不到的。相遇之時，總是差一點。如果秦崢年紀與我相仿，同一科春闈的話，大概宋子熙會擇更可靠的秦崢為婿。如果李兄你出身再好一些，何需從商賈之事，自然也有一爭之力。」

吳雙在帝都幾年，起碼帝都里這些有名有姓的人家是熟的。吳雙嘆道：「這也難怪了。昭文帝比起方二公子強上許多。可惜了言妹妹，我以為你們會在一起。」宋嘉言名節受損，高嫁平嫁不成，低嫁的話，李睿也是不錯的選擇。

「來找你唄。」千鳥公主已經決定放棄規矩極多、死不開竅的李睿，相較之下，她自然更喜歡俊美不讓李睿、偏又比李睿更加溫柔風趣的吳雙。

「可別。」連新賠笑道，「她不來，小的也跟著大爺過幾天清靜日子。」

偏偏，這人是……

就這樣吧。

千鳥公主一連幾日未來，李睿簡直謝天謝地，倒是連新真箇嘴碎，與李睿念叨：「小的聽說，這幾日外頭又來了船隊，天氣不好，借這島歇一歇。那船上的船長，據說俊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整個島上的女人們一見那船主，嘩嘩往下流鼻血。據說千鳥公主見船長一面，已經幾天茶飯不思了。大爺，您只管放心，我看，千鳥公主已經移情別戀啦。」

吳雙輕柔地撫過千鳥微亂的長發，笑道：「我有些累了，要休息，你先回去好不好？」海外風俗各處不同，總有許多大胆的女孩子。

聽到和圖書敲門聲，李睿不禁皺眉，如果沒有人來打擾他，其實海島上的日子相當不錯。

他身邊並不缺少女人，只是，大概再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像宋嘉言這樣特別吧。

「你雖是個賤人，奈何海外孤島，無人作陪，只得湊數了。」海風微涼，李睿道，「若不是你辜負了她，你愛怎麼報仇怎麼報仇，與我有何相干？」

夢中，宋嘉言依舊是梅林中俏麗可愛的模樣，而他，則依舊是那位貧寒俊美的守林人。

其實，吳雙並不太清楚他對宋嘉言的感情。

「看你們過得還不錯，也沒白白謀反一場。」

「言妹妹並不是愛慕虛榮的人，她更願意過自由自在的生活。海外天地何其廣闊，隨便找幾個島就能自己弄個國主噹噹。」吳雙道，「我實在很對不住她。」

「你呢？」

連新自幼跟在李睿身邊，家中父母都是李家得力的管事。李睿南來北往，都有連新相隨服侍。連新笑道：「今天新送來的果子，新鮮得很，我給大爺送來嘗嘗。這裏窮鄉僻壤的，也沒的冰使，大熱的天，苦了大爺。」

「這樣啊。」吳雙笑望千鳥公主有些微微羞澀、又滿是愛慕的眼睛，執起她的手，「那就進來吧。」

李睿說宋嘉言已是中宮皇后，現在的宋嘉言是什麼模樣，他無法想象。如同他懷擁美人的情形，大概也是宋嘉言無法想象的吧。

吳雙起身告辭：「家僕在外等著，我回去歇是一樣的。」

吳雙坐于轎中，夜間海風卷過和圖書軟轎浸透衣衫，入骨冰冷。

李睿嘆口氣，起身去開門，見並不是島主的女兒千鳥公主時，李睿還微微驚訝。來人是李睿的貼身小廝連新。

說來，這未嘗不是一種福氣。

李睿實在沒料到會在這裏見到吳雙。

李睿道：「她現在是中宮皇后。」

他並不願意去想宋嘉言母儀天下的威儀，如同他不希望宋嘉言見到那個貧寒、溫柔、俊美、專一、上進之外的另一個他。

李睿挑眉：「怎麼，你還挺想她是不是？我讓她過來找你？」

吳雙道：「自來帝王之家，哪個不是靠謀反起家的。說這個無趣，李兄若不嫌棄，我請李兄喝酒。」

兩人酒量都不差，這頓酒就格外有喝頭了。一直從中午喝到傍晚，自傍晚喝到月上中天，吳雙對月舉杯，微醺道：「不想李兄還願意同我喝酒。」

千鳥公主頓時歡喜非常。

芙蓉帳暖。

如果喜歡，當時為何沒有帶她一起走呢？

李睿道：「我一直以為你們在西蠻。」

初時他只以為她是老梅庵的小女尼，後來才知曉她身份顯赫，是宋榮的女兒。說做戲，當然有。不過，大概這也是他此生最入戲的一回了。以至於午夜夢回，彷彿仍身在夢中。

世間之人，不是辜負，便是被辜負。

「如果不是辜負人，就是被辜負。我倒好奇，這辜負人的滋味，是不是比被辜負的要痛快許多？」李睿不過一問，並未聽吳雙說什麼，便道，「時辰不早，吳兄就在我這兒湊合一宿wｗw•ｈｅｔｕbook.ｃoｍ.ｃｏｍ如何？」

剛到住所，一個暖烘烘的身子撲過來，吳雙伸手攬住，俊美無雙的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他身上帶著些醇香的酒氣，甫一開口，聲音又無比動聽：「千鳥，你怎麼來了？」

千鳥公主囈語著往吳雙懷裡蹭了蹭，吳雙溫柔地拍拍她的脊背，千鳥公主繼續睡去。

吳雙微訝：「做夢都想不到的事。」

「阿雙，我阿爸說，我已經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了。我出來，我阿爸也是同意的。」

如果不是重要之人，談何辜負與被辜負呢？

吳雙嘆：「我也料想不到，李兄怎麼成了鴻臚寺的人，你以前不是和嘉言一道做生意的嗎？」

李睿實在沒什麼不放心的，千鳥公主不過是個小女孩兒，礙於其父島主的地位，李睿給她個面子而已。如今，千鳥公主去糾纏他人，再好不過。

其實，他們兩個從未真正地了解過彼此，卻在彼此最美好的時光相遇又轉瞬分離。

「如果那時嘉言已經嫁給我，當日，我會帶她走。」吳雙道，「這世上，永遠有比情情愛愛更重要的事。我們不是辜負人，就是被辜負。好在，如今大家都活著，即使此生不復相見，我之於她，她之於我，愛恨情仇都罷，大概此生亦不復相忘。這一生之中，能有這麼個人，已是難得的緣分。」

「你喜歡過她嗎？」李睿亦有幾分酒氣上臉，一手斜支著頭，李睿問，「還是一直都是利用？」

「怎麼可能？」吳雙輕描淡寫，不以為然，「ｍ.ｈetｕbｏｏｋ.ｃoｍ.coｍ在西蠻等著昭文帝打過去嗎？四皇子在西蠻是真的，我與阿玉早便離開了。」

李睿瞥他一眼，諷刺地道：「看來是做虧心事做多了。」

吳雙捏著玉色酒盞的手微微一頓，這是一隻絕美的手，月華之下，竟比玉盞更加細膩三分。吳雙想了想，道：「這不像李兄會問的話。」

吳雙眼睛微微彎起，露出促狹的模樣：「李兄不會給我下藥吧？」

如果不喜歡，又為何會時時想起那一段歲月？

「小的已經將果子用井水泡過，涼得很，正好現在吃。」連新手腳麻利地將果盤裡的果子換了新的，奇怪地問，「欸，大爺，怎麼不見千鳥公主啊？」這麼個小地界兒，一個島主的女兒也自稱公主，連新覺著怪好笑的。更好笑的是，島上的女人也不講究，那公主是瞧上他家大爺了，天天往他家大爺這兒跑。有一回夜裡都鑽進他家大爺被窩裡來了，要不是大爺堅貞，非被這公主玷污了不可。想到那天大爺的臉色，連新就是一哆嗦。

吳雙一片坦誠大方，笑容滿面將手一拱，坐在李睿對面：「人生何處不相逢，多年不見，李兄別來無恙？」當年，他們因宋嘉言而相識，其實交情不深，忽然在此處相見，二人心中都有說不出的微妙感。

他喜歡宋嘉言嗎？

李睿呷口蓮心茶：「你把她做人質劫持走，讓她名節受損，後來，她的婚事不大順利，又給人橫插一腳被太后賜婚給承恩公世子的二公子方諒。」

「既然在我這裏，我請你。」

李睿瞟hｔtｐs://m.hetuｂｏｏk•coｍ.cｏｍ連新一眼，取了個紅皮果子剝來吃了。

李睿問：「來的是什麼人，知道嗎？」東穆也有船隊出海往來貿易，卻鮮少有走得這樣遠的。

如果打擾他的是尋常人，李睿隨便就能將人打發了。他雖是外來人，不過，給這島上帶來了豐富的物資，身邊侍衛強悍，並沒有什麼好畏懼的。

特別的女人，總會令人印象深刻的。

連新道：「不是咱們東穆國的人，他們自稱雙玉國。」出來久了，連新也增長不少見聞，尤其這些海外小國，那真是鴨蛋大小的地兒就自立一國，各種古怪名字都有，一般都沒什麼內涵。完全比不了東穆地大物博、文化淵源。

李睿笑道：「這怎麼可能？」

李睿道：「你去拿拜帖打聽打聽，若是那船主有空，不妨請他一見。」

或者，李睿並不相信，於他而言，辜負與被辜負，滋味同樣不好過。

吳雙與千鳥公主已經相擁沉沉睡去，直到日上三竿，吳雙方悠然轉醒。他並沒有立刻起身，大概是昨日與李睿喝了酒的原因吧，竟然在夢中得見故人。

李睿並沒有喊著捉拿反賊，那樣就太傻了。不過，李睿也並沒有多少笑意，道：「未曾想到今世還能與你相見。」

海上的天氣總是變幻莫測，在這處海島停留數日，依舊是天公不作美，不適合繼續航行。好在財物豐盈，只是耽擱時間，李睿久于海路，這樣的情況並不少見，繼續安心地等待就好。

辜負還是被辜負，滋味哪個好受呢？

連新忙應了。

「有什麼苦的，只是晌午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