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小冽頓了一會兒，似乎是嘆了一口氣，「就算要成親，總得要雙方長輩同意吧？」
他鐵青著臉走進來，掃了我一眼，然後把目光轉向老夫人，行了個禮，「娘，這件事孩兒不能答應。」
嘩一下，整個屋子都沸騰了。
可憐我被公孫冽壓著，動也不能動。
「總之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正好過幾天不是要開武林大會嘛？江湖上各門派都已經陸續聚集到咱們御風山莊，現在成親還能省下一筆發喜帖的支出，不錯不錯！」老夫人似乎很滿意自己的經商頭腦。
「喂！你怎麼了？快起來呀？快……」
公孫夫人笑逐顏開：「別著急，你說不是，那就肯定不是，畢竟你倆昨晚……放心吧小北，御風山莊一向光明磊落，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絕不會虧待與你。以後我便將你視如親生，等你和冽兒成親之後，我會……」
竟然是公孫冽？！
老夫人的臉色一變，「怎麼？你不願跟我們家冽兒成親？」
「請問姑娘叫什麼名字，為何會與我家冽兒在一起呢？」這老夫人倒不是很兇，一臉和氣地看著我，不過眼神里總歸帶著些警惕。
我好像有聽到咬牙切齒的聲音。
小冽上前一步，面如鐵色，「娘！婚事怎麼能如此兒戲？」
趁著大家還沒發現，把他們的寶貝少莊主害成這幅模樣的人就是我之前，我決定先走為妙。
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發愣，然後扭頭對也在發愣的老夫人說，「娘，我們說得太直接，小冽又害羞了。」
「小北，你簡直是上天賜給我們公孫家的福星，我們家冽兒能遇見你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要不是有你，我還以為……」老夫人的話越說越多，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
「她睡在我房裡是沒錯，但是整一夜我並未進房門半步，不信你問她。」小冽說完，把目光投向了我，他的眼神和其它人的不一樣，冷冷的，似乎能看透一切，被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就忍不住心虛起來。
我說：「你們快看看！他剛才還好好的呢？」
「有什麼好問的？你都是他的人了，難道他還想推卸責任不成？你放心，只要為娘的說一句話，他一定會答應娶你的！」
「我不答應！」
過了好一會兒，老夫人終於開口了，語氣倒是比剛才更親切了些，她問：「楚姑娘，請問你是何時到的御風山莊？」
我用儘力氣喊：「https://m.hetubook.com.com你們誰來把他拉開呀？我快被壓死了。」
當我換好衣服打開房門的時候，門外之人已經不見了蹤影。雖然我很想馬上去找他，但是夜已經深了，我可不想在御風山莊亂逛，又被當成賊抓，反正小冽已經同意我住下來了，那就放寬心先睡一覺再說吧。
隨之而來周圍一片唏噓驚訝的聲音，在這一片竊竊私語中，我聽到老夫人的聲音再度響起，她問：「既然你是睡房裡的，那冽兒他……可曾也睡在這房裡？」
這時候，我差不多已經餓得只剩半條命了，抽空從桌子上拿起一塊糕餅往嘴裏塞。
真是的，沒事就動刀，要做我的男人，這脾氣得好好改一改！
我忙點頭：「好呀好呀！我要紅色的，裙擺上要綉一朵很大的牡丹。」
風寒？我急忙伸手去摸他的臉，果然很燙！再看他，進閉著眼，額頭都沁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見他這般模樣，我忽然想起剛才開門的時候，他是坐在門口的，再看他身上的衣服，好像就是昨晚穿的那一件，又聯想到昨晚的事情，突然心中一驚。
我答：「我家是開客棧的。」
他不是走了嗎？怎麼會在我門口，難不成他昨晚一直在這裏？不可能啊，這又不是他的房間……不對，我昨晚睡的不會是他的房間吧？
「其實……」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道，「冽兒從小不近女色，大家都很擔心他有斷袖之癖。」
我越想越著急，急忙否決道：「小冽不會是斷袖，一定不會的！」
一個老婦人摸了摸公孫冽的額頭，急急忙忙道：「不好了老夫人，少莊主惹了風寒！」
「脫衣服。」當公孫冽把我帶到一件空房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簡直驚呆了。
老夫人一聽到我喊她娘，頓時兩眼發光，「冽兒！你怎麼能這樣呢？就算你們昨晚沒發生什麼，也是你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在先，娘做主了，你們倆三天後就給我成親！」
我被一群丫鬟小廝架著，又是沐浴又是更衣的，鬧騰了老半天，還以為總算能靜下來填點肚子了，沒想到早膳沒等到卻等來了一大群人。
什麼？！
我說：「快十七了。」
「你要肯嫁進我們公孫來，烤雞烤鴨烤乳豬，烤頭牛給你都沒問題！」
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如和-圖-書願以償地嫁給了武林盟主，火紅的大轎將我抬進了御風山莊，一路敲鑼打鼓，燈火搖曳，熱鬧非凡。
不曾想，前腳才剛跨出門口，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姑娘且留步。」話明顯地對著我說的，大庭廣眾之下，想逃怕是沒機會了，我只好硬著頭皮轉過身。
「死」字還沒說出口，他已經直挺挺地朝我倒了下來，把我整個人壓倒在地。
「我是昨晚來的。」我低著頭老老實實地回答。
總之，一撥接著一撥的人都是來看我的，甚至連山莊的護院、廚房的廚子、後院的園丁都紛紛出現，圍著我像看什麼稀奇似的。
完了！要讓老夫人知道是我害她兒子掉水裡，睡門口才犯了風熱，會不會叫剛才那群圍觀的人沖回來，把我丟下山去？
婦人又問：「你家住哪裡啊？」
公孫夫人倒一點兒都不介意，繼續追問：「那我就叫你小北吧！小北，今年多大了呀？」
我點點頭。
「對哦！」老夫人又把目光投到我身上，「小北，你爹娘會同意這門親事吧？」
「恩……」我嘴裏塞著糕點，說話不清不楚。
我往門外一看，公孫冽不知何時站在那兒，金色的陽光灑在他黑色的長衫上，冷峻的臉上還略帶一絲蒼白，但目光卻是那麼炯炯有神。
在忽閃忽閃地燈光下，新郎掀起了新娘的蓋頭，正當我興奮不已的時候，金元寶那張大臭臉映入了我的眼帘，他板著臉說：「楚小北，你別做夢了，武林盟主是我的人。」
「沒問題，鳳冠上再給你擺顆夜明珠！」
一個早晨，我自己都記不得究竟來了多少人又走了多少人，直到公孫夫人出現，聲勢浩大的圍觀才暫告一段落。
為了保命，我急忙扭頭求助於公孫夫人：「娘！他又要凶我！」
「你們別干站著，快想辦法救救他啊！」
與此同時，所有人都忙碌了起來，叫大夫的叫大夫，端水的端水，還有幾個負責哭天喊地的，那架勢不知內情的，還真會以為少莊主掛了呢。不過好再忙中有序，看著床上的小冽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我心裏的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
「朋友？」老夫人忽然朝我走了過來，很認真地上下打量我，與她一同的還有她旁邊那些丫鬟小廝，全都直勾勾地盯著我，像盯犯人似的。
我答：「有我爹，還有我娘。」
這種時候，要是我告訴他們，是因hｅｔubｏoｋ.cｏｍ•ｃoｍ為我小冽昨晚才會在門口坐了一夜，現在才會生病的，這些人會不會把我從山上扔下去？
我的話點醒了一干人等，一群小廝一擁而上，手忙腳亂地把公孫冽抬進了房裡。
「別碰我。」他忽然睜開眼，面無表情地盯著我。
望著印在門上的那個黑影，我心中五味陳雜，失望之餘又夾雜著稍許暗喜，雖然沒能順利娶到……不對，是嫁給武林盟主，但至少此刻，我們之間的距離是那麼得近。他的衣裳穿在我的身上，軟軟的布料似乎還沾染著他的氣息，有股溫暖的味道……這種心之所往的感覺，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好。
我正尋思著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卻發現他的臉色越來越白。
越想越可怕，我收回目光，正色道：「他昨晚也是睡這裏的！」
不過我還是忍不住問她：「夫人，您就不問問小冽的意思？」
特別是老夫人，連床上的兒子都不管不顧了，急急忙忙吩咐手下人：「快快快，快帶楚姑娘去換件衣裳，梳妝打扮一下！還有，別忘了準備早膳，別餓著楚姑娘！」
在片刻的錯愕之後，一堆衣服準確無誤地擊中了我的臉。「先把濕衣服換下來。」在乾淨利落的說完這番話之後，冷酷的公孫少俠便閃身離開了房間，連個背影都沒來得及留在我的眼裡。
「昨晚！？」老夫人的聲音聽起來挺驚訝的，接著又問：「那你昨晚可是睡在我冽兒房中的？」
「用不著這樣吧？我又不是什麼毒蛇猛獸，碰一下會——」
美夢瞬間變成了噩夢，我被嚇得睜開眼，睡意全無。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才發現外頭的天已經亮了，晨曦灑在門窗上，照得房間里亮堂堂的。
「斷袖之癖是什麼意思？」
她問：「那你家裡有些什麼人呀？」
「這個不孝子竟然說出這麼沒良心的話來！」老夫人忽然怒了，抬手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拍，「小北，你放心！有娘在這兒，看他敢不敢不娶你？」
正當我胡思亂想之際，門外忽然響起「咚」的一聲。
一股巨大的罪惡感在剎那間將我籠罩。
老夫人恍然大悟：「不愧是我們公孫家的媳婦，就是了解自己的相公。」
才塞進去一半，公孫夫人就走過來，笑呵呵地拉住我的說，說：「哎呦，我就說這姑娘長得好看吧，瞧這打扮起來，多水嫩呀！」
阻攔我的人竟然是大家口中的老夫人，公孫冽的母親ｗww•ｈeｔuｂooｋ.ｃoｍ.coｍ，我的……准婆婆？
救命！
「就是……就是男子……喜歡……男子……」
「這怎麼成了誤會呢？人家姑娘晚上睡在你房裡可是真的，難不成是娘老眼昏花，看錯了？」
「以為什麼？」我好奇地問。
「你們！簡直胡鬧！」站在一旁的小冽終於爆發了，甩袖，走人。
「是！」隨著老夫人一聲令下，剛才還圍在小冽周圍的那群人就一窩蜂地朝我圍了過來，我還沒搞清楚狀況呢，人就已經被簇擁著帶出了房間。
「成親？！」
我避開公孫冽凌厲的目光，說：「我睡著了，不知道。」再偷偷看了他一眼，卻見他臉色一陰，眼看又要把刀拔|出|來了。
我答：「白雲鎮。」
這回，不僅是小冽，連我都被嚇到了，江湖真是個充滿了無限可能的地方啊，前一刻我還在絞盡腦汁地計劃怎麼才能跟小冽成親呢，下一刻連成親的時間都已經定下來了。
「那酒席上還要有烤乳豬！」
……
「冽兒！」一個女人的聲音打破了清晨的寧靜，沒等我反應過來，周圍忽然多出一群人，團團把我們圍住。
你們看，我這未來的婆婆多了解我呀！
那群人這才停下來，七手八腳地把公孫冽從我身上拉開。
我點點頭。
這一問一答的，不知道問了我多少問題，我也不記得到底回答了她多少問題，總之老夫人就是一邊問我一邊不停點頭微笑，眼角的皺紋都快笑出來了。
至於以後的事嘛……慢慢來吧。
我抬頭，正想告訴她實情，卻意外地發下這整一個屋子裡除了躺在床上的公孫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倆眼睛就像我在雲霞山上見過的土狗似的，散發著一股綠幽幽的光芒，看得我心都虛了。
老夫人說了那麼一大堆，我沒幾句聽明白，但是成親這兩個字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問：「你說讓我們成親？」
三天？！
她問：「家裡是做什麼的呀？」
「那還用說？」我說，「我爹娘聽我的！」
「孩子，你剛才說你叫楚小北？」
我越想越奇怪，蹲下身推了推他。
要命，又開始緊張了。
這果然是他的房間……
「娘，孩兒跟這位姑娘並無瓜葛，請您不要誤會。」
我好奇地打量四周，發現這房間可比我昨天匆忙一瞥要大多了，牆上除了字畫，還掛了一柄寶刀，再定睛一看才發現不過是個刀鞘，並沒有刀。這真是奇m.hetubook.com.com了怪了，竟然有人把刀鞘掛房裡，不過看著刀鞘金光閃閃，似乎還挺值錢的……
「誰啊？」難道是小冽？我按耐不住心中的高興，起身走了出去，才開門，就看到門旁邊盤腿坐著一尊黑色的「塑像」。
「什麼？你說冽兒不願意娶你？」她的聲音頓時提高了幾分。
我被嚇了一跳：「你沒睡著啊？嚇死我了，有什麼不能碰的啊，我昨天救你的時候又不是沒碰過……」
我忙搖頭：「不是我不願，是小冽他……」我突然又想起他昨晚冷著臉拒絕我的樣子，心裏不由得一陣失落。
我決定了！剛才他想殺我的事情就此一筆勾銷了！
到最後，我已經餓得連話都懶得講了，就任他們圍著看。
老夫人又笑呵呵地對我說，「小北，你想要什麼樣嫁衣啊？等會讓綢緞莊的人送點樣品來，你挑個喜歡的。」
我心裏咯噔一下，頓時有些不是滋味。
「哎呦，我的兒啊？你怎麼——」女人的聲音驀地頓住了，過了片刻，耳邊傳來了更多女人的聲音，嘰嘰喳喳聽不清楚在講什麼。
先是來了一群姑姑嬸嬸、大叔大伯之類的人，圍著我一直看，還不停地問長問短。我餓著肚子，好不容易送走了他們，緊接著又來了一撥人，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御風山莊的弟子們。等那群弟子走了，又來了一群姨娘，姨娘後頭還跟著一群奶媽。
「娘！」
「哪裡兒戲了？」老夫人看向他，「兒女的婚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的婚事由娘做主，哪裡兒戲了？」老夫人真不愧是老夫人，氣勢恢弘，話一出口，小冽就答不上來了。
這個御風山莊實在是太奇怪了！
漂亮有個屁用！還不照樣餓死！
這架勢，跟我娘倒是有幾分相似，我恨不得往她手裡塞個雞毛撣子，打得她兒子肯娶我為止。
原來斷袖就是男的喜歡男的，那金元寶想嫁給武林盟主，肯定也是有斷袖之癖嘍？要是小冽有斷袖之癖，那他跟金元寶不是正好看對眼？那我豈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他……他昨天不會就是穿著這身濕衣服一直坐在這裏吧？
「……」
「你還說！」老夫人打斷他的話，「想惹娘生氣嗎？」
「什麼？」他一驚，臉色變得蒼白。
「小北，冽兒說的可是真的？」老夫人也看向我。
「我……」我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告訴她，「我叫楚小北，是……是……是小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