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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不及你好

作者:瘋子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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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顧銘琛

番外之顧銘琛

周爾嵐直搖頭,忽然又像想起什麼似的:「上次那個呢?」
「你再不結婚,媽這一輩子怕是都沒指望看到我小孫子了。」
對方始終文文靜靜地站在他身側,一直得體微笑,極少會在不合時宜的時間插話,看人時眼角微微下垂,卻是很舒服的樣子。
這話多少讓顧銘琛有些傷心,錯過溫晚是他一輩子最難以啟齒的事了。
諸如此類的事還很多,顧銘琛終於受不了,送她回家時就攔住她問:「你到底什麼意思?」
他在她身邊坐下,靜了會,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他忍不住想抽煙,可是看到對面牆壁上禁煙的標誌又強忍著壓了下來,最後說:「出事你不知道告訴我,和我媽說——」
他的女孩嫁人了,以後和他再無半點關係。
「對了,我已經找人看過了,下月有個好日子,你要不要和吳淼商量下。反正都不小了,是時候該考慮這事兒了。」
回去時一起經過地下停車場,兩人的手偶爾會不小心碰到一起,顧銘琛這才發現她的手很軟,只是短短一瞬,那滑膩膩的觸感也讓人心猿意馬。
顧銘琛眯眼盯著她:「什麼意思?」
她側過頭偷看他,他嘴角有明顯的笑痕,可始終什麼都不再說,只牽著她一步步沉穩地往前走。
吳淼聽著也沒什麼激動的情緒,等他說完就點點頭:「我會和阿姨說清楚,可她接不接受我可沒把握。」
顧銘琛手肘支著車窗,夜風將她一頭長發都吹散了,黑髮襯得肌膚越發的白,那模樣無端就有幾分可憐。他想了想,還是鬼使神差地說了句:「抱歉,剛才我心裏煩,說話有些沒分寸。」
青州這些年變化最大的就是城市改造,許多舊衚衕也早都不在了,他自己就是干房地產開發這一塊的,現在卻無比後悔,原來那些舊東西承載了多少人的回憶,一旦塵埃落定,剩下的也空有一番相思情。
他說:「紀顏那時候得了抑鬱症被送去小晚那醫治,你一直以為她的抑鬱是因為從事桃色交易造成的?我不得不說,顧總真是單純。」
「少跟我裝糊塗。」周爾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小晚婚禮上,你帶去那個。我看就挺好的,那天我一直觀察來著,很有教養。」
後面三個字讓他完全愣住,全身的細胞好像都開始沸騰發酵,為了這三個字,他恐怕真要甘之如飴一輩子。
吳淼吐了吐舌頭,急忙轉過頭去。
難怪她臨死都未留給他隻言片語,難怪一直不肯答應他的求婚,難怪父親會編造她離開的借口……
「沒關係。」她依舊是笑笑的模樣,揮了揮手叮囑他,「路上小心。」
明明醫院里亂糟糟的,可顧銘琛忽然覺得在那一刻周圍全都靜止了。
後來她似乎還說了很多,可他漸漸都記不清楚了,酒的後勁兒一下子全上來,後來發生的事兒他壓根一點印象都沒有。直到第二天在吳淼家醒來,那個很小的單身公寓,卻到處都是溫馨的顏色。
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那時候」是指他們第一次的婚禮,其實那是一個女人最好的年紀,如今怎麼比自然也是比不過的。可男人瞧女人的美,時間久了反而是用心在瞧,一旦對誰上了心,自然眼底全是她的好。
到了那棟公寓樓下,吳淼第一時間就下了車,卻還是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再次送吳淼回家,顧銘琛的心境就大不如前了,一路都在斟酌要怎麼把這事兒給說清楚。
他忙起來總是什麼都顧不上,吳淼在他加班時偷偷送了宵夜過來,卻不敢打擾,交給樓下管理員就悄悄走了。
顧銘琛一尋思就明白過來其中的關係了,伸手想去看她的傷口,卻被她避開了:「沒事,只是皮外傷。」
溫晚打量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眼熟,等人去衛生間的機會就抓了顧銘琛追問:「這個比你之前那些靠譜多了,可怎麼感覺在哪見過?」
那端的人深深吁了口氣:「知道你手下的人都怎麼辦事兒的嗎?你去看看吳淼就知道了。」
吳淼的眼睛總是格外地黑,眼球像是隨時都蘊著一灣水,她獃滯地望著他,末了,這才小聲地吐出一句:「如果我求你了,我們的關係就不平等了,我怕就再也追不上你。」
他睨著屋頂看了許久都沒反應過來今夕是何時,後來看到床邊放著洗好的衣物,折得非常整齊。這種小習慣,溫晚也有,早些時候他們關係還沒那麼糟的時候,那丫頭每次幫他收拾洗好的衣物都會疊的一絲不苟放進衣櫃里。
可讓他錯愕的是,居然是那個女人主動地,她竟那麼名目張膽地伸手握住他的手指,一點心虛的樣子都沒有。
顧銘琛怪異地看了她一會兒,最後起身結賬,甚至連招呼都沒和她打一個就離開了。
現在他總算懂了,這個女人不是精明也不是傻,她是從來都有分寸,已經懂事到讓人無法不動容的地步。
比如她在顧家熬了湯,會特意讓周爾嵐打電話給他回去喝。再比如她給他買了領帶,會以周爾嵐的名義轉手給他,但那花色和款式一看就不是老太太中意的。
顧銘琛一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淡淡瞧她一眼,嘴角噙了抹壞笑:「我喜歡主動的。」
這是她的小秘密,卻也是她此生最大的堅持。
顧銘琛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也說不清心裏什麼滋味,居然有些……失望?
他和吳淼……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
周爾嵐只給他說了一個地址,是市醫院。
顧銘琛自嘲地笑,端起面前的伏特www.hetubook.com.com加又一飲而盡,吳淼始終沒和他交談,只安靜地陪著,這會兒終於按捺不住伸手攔住他:「買醉可以,但也該有個度,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該糟蹋它。」
母親很少會關心他生意上的事兒,顧銘琛疑惑地回道:「怎麼了?」
這話一出口,吳淼的臉色都變了,兩頰漲的通紅,最終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那笑美得不可思議,讓他歡喜,卻也讓他心如刀割。
「皮外傷還要手術?」
賀沉濃眉微挑,從風衣口袋拿出一個光碟倏地摔在地上:「中藝的確是我名下資產,娛樂圈的事我也不必多說相信你都懂,哪家公司能幹乾淨凈沒有一點貓膩?但我賀沉還有點底線,這個光碟都是他們和負責人簽約時錄下的,你看看我到底有沒有逼她。」
「今天謝謝你。」他話少,這會表情也淡,與之前在溫晚面前的釋然截然不同。
顧銘琛沒料到賀沉會主動和自己提起紀顏,這是兩人間最不可觸碰的地雷,稍稍一觸就會爆炸。
事實證明,吳淼單純就是脾氣好。
「回頭我就給吳淼打電話讓她搬過來,正好我這陣子沒事做,有她陪著一定不無聊。」
顧銘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吳淼卻笑笑地直視前方,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即使酒吧里的光線並不分明,吳淼也還是看清楚了,平時高高在上的男人這會兒簡直狼狽到了極點,眼底隱隱有些晶瑩的光,他奮力壓著,所以眼眶紅的嚇人。她瞬間被震撼住了:「你——」
溫晚結婚那天,顧銘琛帶了個女人過來。說起來前妻結婚,帶個人來撐撐場面其實也無可厚非,可這個女人明顯和他之前交往那些都不太一樣。
她在回憶里等了那麼久,可惜他還是晚了一步,幸好,她最終等到了值得的人。
顧銘琛吸了口氣:「我和她沒打算結婚。」
他沉著臉走過去,也沒看別人,徑直就伸手摟住周爾嵐:「媽,咱們先走,你影響吳小姐工作了。」
還記得彼時溫晚簡直高興壞了,見他不吃香菜就幫忙一根根挑出來,最後等放的差不多涼才笑眯眯地推到他面前:「嘗嘗,真的很好吃。」
周爾嵐被他氣得沒轍:「這話你都說了多少回了,哪次不是哄我開心的。」
「我沒想告訴她。」她一下就急了,大概說話時扯到了傷口,眉間一下子擰成結,抬手捂住額頭,過了半晌聲音已經弱了下來,「是她給我打電話,當時正在手術,護士以為是家屬……」
「這麼愛她,怎麼會捨得放手呢?」
賀沉無聲嘆了口氣,低頭將她臉上的淚珠都給吮掉,細細密密地吻著:「我想要你在意的人全都見證你的幸福,也見證我的承諾,我說過要給你幸福,這不是一句玩笑話。」
可他卻難得執拗,像是非要找尋一點和溫晚最後的交集,自己開了車就去找。這麼熱的天,誰也想不起去喝那麼熱的東西,可他一門心思決定的事就非要做到不可。
可他萬萬沒想到,周爾嵐會私下打聽了吳淼的學校地址親自去找人。
那年她十幾歲,在學校籃球場第一眼見到他,彼時注視他的目光實在太多,她從未奢望過自己有天真能站在他身邊。
溫晚眨了眨眼睛,始終笑眯眯地:「我接受,所以你以後也別亂想,好好找個人結婚生子,阿姨一直等著呢。」
「……」
追求?
她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就落在他身上,連自己那份都忘了吃。
顧銘琛壓了壓額角:「媽,吳小姐說不定還有事。」
喜歡一個人沒道理,不喜歡一個人似乎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可顧銘琛心裏清楚,他如今接受不了一段新感情,婚姻不是兒戲,他再也不想犯錯。
吳淼懂了,這個男人一切的偽裝,無非是想他的前妻毫無負擔地尋找幸福罷了,而他自己……她忽然有些同情他,忍不住就提議:「去喝一杯怎麼樣?」
電視里正在播一個老片子,除了顧銘琛之外的人都在看,吳淼也看得興起,偶爾會被裡面的台詞逗得微微一笑。她坐在那人的側面,只要稍稍扭過頭就能瞧見他,忍不住就瞥了一眼,見他皺著眉頭明顯不適的樣子,卻還是一口口地喝完那些湯。
「哪個?」
那邊卻沒馬上回答,顧銘琛疑惑地抬頭看了眼那窗戶,他差點以為這女人要拒絕了,下一秒,吳淼卻毫無懸念地說:「好,我答應。」
顧銘琛忍不住又想,這個女人平時看起來平平淡淡,可好像時時刻刻都知道他心裏怎麼想的?
吳淼愣了下,逆著光,只能看到他陰沉沉的一雙眼,於是小聲回道:「沒事。」
婚禮是賀沉一手策劃的,在海邊舉行,就連溫晚的婚紗也是他找專人設計的。看得出來他很用心,整個過程中驚喜不斷,除了舅舅一家,居然還將林醫生和喜珠也一併接了過來。
公司里一旦忙起來他什麼也顧不上,偶爾還是會想起溫晚,她在他生活里刻下的烙印實在太深了,彷彿一個微小的習慣都會憶起她來。比如中午助理給他買了午餐回來,吃著吃著,不知道為什麼就忽然記起了曾經帶那丫頭去過的一家牛骨湯店。
「哎?」周爾嵐脾氣上來了,坐那怎麼都不動,「我都查過課表了,吳小姐接下來沒課了。」
是的,這些問題也曾困擾了他很久,顧銘琛不是沒想過,可是刻意避開了。他一直想,是自己不夠強大,紀顏不信任他罷了。
顧銘琛垂眸看著腳邊的東西https://m.hetubook.com.com,卻一直沒勇氣俯下身去。
他強硬地轉過她的臉,見白白凈凈的臉頰上還有細細淺淺的血絲,看她這樣心底便莫名地竄起一股火來:「為什麼不聯繫我?」至少他出面也比她沒頭沒腦地逞強好太多。
心裏在不樂意,覺得再丟份兒,可他還是得硬著頭皮去學校解圍。剛到年級組辦公室外就聽到母親的聲音,字字句句都清晰極了:「吳老師這職業也好,產假夠長,而且工作時間靈活,帶孩子也方便,這學校離我們家也近。」
「我為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女人,苦苦折磨了小晚那麼久,眼睜睜看著真正愛我的人備受煎熬。」他想起這一切簡直覺得自己就是個小丑,多可笑,卻偏偏笑不出來,捂住額頭,半晌才低低地咬牙吐出四個字,「簡直活該。」
「……」
之後吳淼倒是很「盡職」,只要周爾嵐提出要她來家裡吃飯,或者陪她去逛街做頭髮,她沒有一次是表現的老太太不滿意的。
顧銘琛猛地抬頭看他,只見賀沉一雙眼黑黢黢地望不見底,像是可怕的黑洞,裏面藏滿了可怕的未知。
這世界上最讓人情動的從來都不是甜言蜜語,是一個人表達真心時,帶給另一個人難以形容的喜悅。
吳淼還有和溫晚一樣的堅持,除了在感情上,連處理很多事的方式也一樣。她和顧家的關係越走越近,雖然顧銘琛始終沒認下兩人的關係,但至少她開口,替她解決個小麻煩都沒有多大事情。
這事兒他壓根沒放在心上,當初帶吳淼去參加溫晚的婚宴,實在是暫時沒合適人選才病急亂投醫。但兩人要發展到結婚那一步,他連想都沒想過,依舊是每天忙公事,最近正好公司里事情多,有時回去晚了周爾嵐便早早睡下了,總算清凈了一段時間。
可她卻固執極了。
不用猜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大步走過去,見那裡還坐了不少人,一定是拆遷公司和居民產生衝突,卻誰也沒告訴他。
真是個讓人心煩的女人!
那都不記得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說不定那家店也早就拆了。
吳淼局促地咬住嘴唇,很久才小聲說:「我爸早就不在了,吳迪的媽媽,和我關係不大好。」
這個女人看起來普通,可總是一語中的,輕而易舉就將他心中的結解開來。
顧銘琛這輩子不是沒被女人追過,可用這種方式,還是這個年紀的女人,算起來倒確確實實還是第一次。
他沒有馬上回答,直到見賀沉將戒指慢慢套牢在她指間,心臟狠狠一刺,這才啞聲回道:「如果她好,有什麼可後悔的?」
「哪回都不是。」他伸手摟住愁眉苦臉的母親,不由地笑一聲,「是真沒合適的,遇到一定帶來給你看。」
音樂聲明明吵得要死,可她卻將他每個字都聽進了耳里,側過身看他,只能看到他隱忍而壓抑的側臉。他又說:「吳迪肯定都告訴你了,我為紀顏做了那麼多,所有的愛都給她了。可我後來才知道,她並不是我以為的那樣。」
顧銘琛收到東西時,快速地起身走到窗邊,透過落地玻璃往下看,其實夜這麼深,樓層又太高,根本什麼都看不清楚,可他還是執拗地盯著那一片黑暗。
他徹底地驚呆了,怔在原地表情驚愕而滑稽。
吳淼見他奇怪地盯著自己看,不由沖他眯起笑微笑:「這世間哪有那麼多兩情相悅?顧先生,你總是活在自己以為的愛情里。」
直到玻璃門被推開,刺眼的光線毫無阻礙地投射進來,顧銘琛下意識皺眉眯了眯眼角,忽然就又看到了吳淼。
見面的地點也稍顯詭異,是在他公司的頂樓,他冷漠地看著賀沉,身側的拳頭攥的很緊:「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肯承認和你有關。」
溫晚忍不住微笑,只低聲說了兩個字:「謝謝。」
賀沉雙手插兜,挺拔的身形被陽光描摹下一層細長剪影落在了地板上,聞言只是淺淺一笑:「知道溫晚為什麼一直不告訴你真相?不是怕你承受不了,而是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紀顏的真面目。」
那陣子他忙於公事,幾乎又一段時間很少回家,可後來忽然接了周爾嵐的電話,對方開口語氣便不大好:「你最近是不是又買了一塊地?」
她所嘗過幸福的滋味兒都太短暫了,尤其被他傷過之後,即使和好了還是充滿了不安全感。此刻真的太幸福了,一切彷彿將她拋上了雲端,真的害怕忽然再下墜的恐懼感。
顧銘琛瞧懂了她的眼神,馬上皺了皺眉頭:「別亂想,那次你腿傷之後和她有了些交集,再後來在國外遇到覺得投緣罷了,只是朋友,吳淼這樣的一看就不對我胃口。」
自從開始調查紀顏的事,他見識到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紀顏,他一直安撫自己她是被生活所逼,畢竟紀顏家家境實在不好。
她好言好語地勸老太太:「阿姨,我倒是沒課了,不過別的老師都還在呢,這些話咱們改天私下再聊,你要是喜歡,隨時可以打電話給我。」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笑,她倏地轉過身,就見那男人安靜立於不遠之處。兩人剛好隔了一盞燈的距離,他的五官被光暈勾勒得立體深邃,此刻的笑便顯得格外地蠱惑人心。
賀沉哪裡會怵他,嘴角勾起輕蔑的弧度:「無所謂,反正我一直想揍你,但是這之前我得把話說清楚。讓你,甚至所有人知道,我的女人這幾年受了多大冤枉。」
「嘖,過日子,你要那麼鬧的幹嗎?」
他的車兜兜轉轉,www.hetubook.com.com總算憑著印象找到了那家老字號的牛骨湯店。
她曾經離他那麼近,可終究是錯過了……
在親友和牧師的見證下,台上的兩位新人說著誓詞,顧銘琛安安靜靜地看著,身旁的人忽然溫聲開口:「後悔嗎?」
吳淼其實並不指望他會回答,顧銘琛這樣的男人不像是會將心事告訴旁人的,更何況這是他的脆弱,定然不會輕易揭開給人看。她自己抿了口杯中的雞尾酒,卻聽到他低沉的聲音緩緩傳過來:「因為她不愛我了,是真的不愛了,我不忍心再逼她。」
可額頭上卻包著厚厚的紗布……
顧銘琛從來不知道周爾嵐這麼巧言善變,簡直將他所有退路都堵得死死的。他沒辦法,只好陪著這兩人一起去吃飯,用餐過程中自然不用多說了,又是被母親千方百計地撮合一番。
顧銘琛沉默地開著車,半晌才勾了勾唇:「這事兒不用你操心,據我所知吳小姐年紀也不小了,可現在還沒男朋友,你更該多關心關心自己吧?」
他並沒馬上離開,目光幽暗地注視著她一步步進了那棟樓。這樓有些年頭了,上次他就注意到了,連電梯都沒有。這會兒聲控燈一樓樓地亮起來,他一直看著,直到最終熄滅,然後那個掛著淺藍色窗帘的屋子燈火通明。
這話讓他沉底沉默了,的確,周爾嵐那麼精明的人,這些小伎倆哪能真逃得過她眼睛,並不是他們撒的謊多高明,只是對方願意相信罷了。
電影院里光線昏暗,顧銘琛便忍不住打量起她來,這人究竟真是太會掩藏自己的情緒,還是當真脾氣好到可以隨意搓圓捏扁?
吳淼這人其實說來也怪,她不管什麼時候似乎表情都淡淡地,沒有過分歡喜,也很少會表現出慍怒。
於是顧銘琛試圖向周爾嵐攤牌:「媽,其實我和吳淼——」
沒想到倒是吳淼主動開的口:「你母親人很熱情,看得出來她是太關心你了。放心,我會找機會和她說清楚,不過你也確實該好好考慮下她的心情。」
他就著她的手卻還是將剩下的大半杯都喝進了肚裏,這才看了她一眼:「別攔我……」
可這次他莫名就猶豫了,忽然記起了他獨自到處尋找那家老字號的牛骨湯店……
顧銘琛抬手搓了搓臉頰,人就是犯賤,失去的時候便記起的全都是她的好,可即便如此,他還是願意去想關於她的一切。以前他忽略她太久,活該現在遭報應。
於是和吳淼的關係依舊那麼不尷不尬的樣子,她依舊待他好,有時好的他也會動容。可這關係到一個女人的後半生,他便實話對她說:「我不想你再成為第二個溫晚,所以心裏不確定的時候,不會許你任何東西。」
「家屬?」顧銘琛更糊塗了,吳淼不是有家人嗎?可是他左右一看,眼下出了事,可她始終孤孤單單一個人。
吳淼低頭看遠遠地那兩道影子,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本來他是瞧不慣她那副偽裝好人的臉嘴,可話說得那麼難聽,見她那副樣子心裏卻似乎更加堵得慌。
「……」這樣真的好嗎?難怪剛才說名字的時候總覺得哪裡不對。
周爾嵐便又拿出那套哭戲來壓他,斷斷續續地說:「你好好想想,以前錯過了小晚,現在還要錯過吳淼嗎?」
她握了握拳頭,站在路燈底下對著自己的影子比劃:「加油,吳淼。」
「那是想先同居?」周爾嵐皺著眉,最後擺了擺手,「算了,反正你們年輕人就興這一套,隨你。」
顧銘琛的臉色變得鐵青駭人,幾步上前就要鉗他衣領,賀沉輕易抬手就攔住了他,依舊笑得人畜無害:「看,每次說到她你都惱羞成怒。溫晚太了解你了,也太清楚你對紀顏的感情,這才會選我不選你。」
他狠狠地瞪著賀沉,像是要將他挫骨揚灰一般:「你儘管編,小晚會被你騙,我不會。」
「沒事。」顧銘琛收回目光,對屏幕上真在播的愛情片沒半點興趣。
終究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吳淼忍不住嘆息一聲。
顧銘琛趕到那裡,遠遠地見吳淼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她素來單薄,此刻身上只穿了一件棉質長裙,細細的胳膊裸|露在外面,頭髮簡單地挽成髻,一截修長的頸項襯得人越發纖細。
溫晚本來就沒什麼朋友和親人,此刻看著一張張熟悉的臉孔,哭得妝都花了。
顧銘琛的表情變化還真是精彩,他明明是市裡的黃金單身漢,現在經周爾嵐這麼一鬧倒顯得他成了沒人要的了。
她說條件還沒想好,以後告訴他。
幸好,她還來得及走到他身邊,這次他們總算沒錯過。
婚宴一結束,顧銘琛馬上開車送吳淼回去。
「……」
於是他大方地開了條件:「我媽現在很喜歡你,只要你暫時配合我演演戲,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一下,讓她不再催我結婚……條件隨你開。」
「賀沉,你今天來找揍的吧?」顧銘琛眼底快噴出火來,新仇舊恨都被提及,難怪會失控。
很簡單的幾個字,多餘的便什麼都沒留下,顧銘琛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廚房的方向,最終什麼都沒做就離開了。
「說到底,她要的你給不起,你真的查過她接觸的都是什麼人嗎?」
「……」
「她走也不是你父親逼迫的,是因為那個男人下令逐她出國,運氣不好,遇上了空難。所以你要報仇,真的找錯對象了,小晚也好,我也罷,我們不過是替人背黑鍋。真正罪魁禍首,除了紀顏自己,大概就是她愛上的那個男人。」
賀沉看他不為m.hetubook.com.com所動,又說:「紀顏來中藝之前,背景已經不幹凈了,你難道從來沒想過,你家背景如此,她有難處為什麼不找你?縱然你當時還沒拿到顧家大權,可是也足夠保她衣食無憂。」
其實那丫頭就是典型的吃貨,小心翼翼遮掩眼中的情緒,一雙眼卻還是亮得出奇。
收到吳淼電話時,他正在開會,助理程偉匆匆進來在他耳邊低語,把整件事簡明扼要說了一遍。
可如今親眼瞧見還是說不出的驚訝,他在為他的前妻傷心,他明明是愛她的,可……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還是表示理解:「關係是有些亂,可惜了,我看她很不錯的樣子。」
顧銘琛神色微微複雜,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些。他頓了頓,再開口時嗓子微微有些沉:「這麼多年,我始終欠你一句對不起。小晚,一定要幸福給我看。」
「這麼巧。」
她手裡還拿著捧花,奮力地踮起腳,另一手牢牢圈住他頸項,哽咽著斷斷續續吐出一句:「謝謝,還有……我愛你。」
周爾嵐總是拿這話壓他,父親去世后他便越發順從母親,如今倒慣出她脾氣來了,可老人就是如此,他心裏有事也不能說出來。只好再三搪塞過去:「好了,我知道了。」
可他終究什麼都沒做,雖然他一直以來都不是好人,可也知道面前的人不合適。吳淼顯然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
遠處的周爾嵐在同林有珍說笑,可目光時不時就轉過來,顯然十分關心他今天帶來的人究竟是誰——
吳迪後來倒是來找過他幾次,顧銘琛本來對她也沒什麼心思,當初不過因為有用得到她的地方才留著。現在和紀顏有關的任何事他都一概不想再記起,於是全都交代給助理,所有電話和約見全都直接攔下。
溫晚仔細回憶,前陣子周爾嵐壽辰,她去參加時卻被吳迪故意推下樓梯,腳踝馬上就腫了,後來吳家來人處理,當時見到的好像就是吳淼。
「吳淼,我想和你談個協議。」
每天他耳邊都充斥著這種話,他也早就習慣了,敷衍地點點頭:「我會留意。」
後續的事顧銘琛親自跟進,也是那會兒才知道那房子是吳淼她媽留給她的,難怪拚死也想保全。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善人,商人便是唯利是圖,一旦心軟,早就適應不了那個圈子的法則。
顧銘琛心裏一怔,不由將兩人放在一起比,說起來是有些地方很像,可奇怪的是以前他會在別的女人身上找紀顏的影子,現在卻有些抗拒在別人身上找溫晚的影子。
吳淼發現他在看自己,不由疑惑地轉過頭對上他的視線:「怎麼了?」
他用力捶了捶額頭,宿醉之後的後遺症就是頭疼得厲害,胃裡也空蕩蕩的難受極了,換好衣服出去,客廳里卻一個人也沒有。今天是周三,吳淼是小學教師,這個點應該早就去上課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他這一晚居然反覆思考著這些話,最後竟折騰了一整夜。
她一時有些恍惚,直到他走上前來,和她面對面而站。
之後再沒見過這個女人。
吳淼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發現其實他也並非如外界描述的那般濫情……
周爾嵐便時不時就在顧銘琛面前誇這位「準兒媳」:「吳淼簡直就是另一個小晚,樣樣都合我意。」
可是賀沉扔出來的這個東西,他卻連看的勇氣都沒有,如果不是真的,賀沉不會拿出這東西給他,可是他怎麼敢、怎麼敢看?
她主動和他打招呼,顧銘琛卻只是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吳淼何其聰明,馬上就意識到這男人又穿上了盔甲不太想理人了。她也不在意,自己尋了另一桌坐下。
可店裡統共就那麼幾個人,吳淼還是一眼就瞧見他了。
這是個傻姑娘,簡直傻到他不忍心。
難得她八卦一次,顧銘琛有些勉強,但還是實話說了:「吳迪的姐姐。」
他是個糟糕的男人。
「你還有事?」周爾嵐直接回身問吳淼,不等她回答又笑了起來,「不打緊,吃個飯的工夫,耽誤不了正事兒。完了讓銘琛送你,來得及的。」
「壞人,你非要我哭是不是?」她躲在他肩側擦眼淚,越擦卻掉的越凶。
像是感應到她的視線,顧銘琛忽然抬眼看了過來,那眼神銳利極了,像是帶了刀一樣。
他直接過去推門而入,冷冷掃了眼屋子,偌大的辦公室里坐了好幾個人,俱都一副欣賞的神態仔仔細細豎著耳朵聽兩人聊天。顧銘琛幾乎可以想象接下來會有關於他的怎麼滑稽的傳聞。
顧銘琛簡直無話可說,他淡淡看了眼坐在一邊始終沒說話的女人,她正襟危坐,唇邊有若有似無的笑,被這麼啰啰嗦嗦地問了一大通,結果居然都沒生氣?他心裏幾乎可以確定,這個女人不是太城府,就是太傻。
吳淼驚訝地看著他,像是比他還要吃驚:「我在追求你啊,你不知道?」
吳淼聽得十分震驚,心底更是五味雜陳,這些事吳迪自然不會告訴她,她們姐妹的關係也沒親近到如此地步。看著面前男人痛苦的模樣,她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作為男人,你用婚姻來折磨自己以為的仇人,這的確不夠磊落。可在愛情里,你沒做錯什麼,是紀顏對不起你,至於溫小姐,她曾經甘之如飴,如今也原諒你了不是嗎?」
顧銘琛聽得額角青筋直跳,老太太簡直把他三十幾年的臉都給丟光了。
對於她的好意,他半分都不屑:「千萬別,你介紹那些一個比一個悶。」
這女人酒量的確不一般,他算是見識到了,反觀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自己,大抵是心情不好的關係,才喝了沒幾杯胃了便一陣天翻地覆。人一旦沾染了酒精,思緒便再難控制,這會兒腦子裡亂七八糟地,可來來回回全印著溫晚的笑。
越來越覺得這小女人可能遠沒有面上這麼單純,他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可吳淼依舊是那副無辜的眼神看過來:「其實老太太哪會看不出來,你真以為咱們騙得過她?」
溫晚和賀沉婚禮前夕,賀沉親自找上他。
顧銘琛便開始有意無意地避著她,甚至開始琢磨提早結束這種關係。本來就是為了哄老太太開心而已,可如今老太太是開心了,自己反而鬱悶上了。
進去點了一份和當年一模一樣的,他坐在那,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他其實壓根就不愛喝這種東西,又腥,油也特別大,還有他最討厭的香菜。可溫晚就是愛死了這個味道,那時候他有求於她,特意討好地帶她來喝。
又知道?
顧銘琛知道,他在這一刻,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心驀地又活了過來。
顧銘琛笑了,剛好看到吳淼聘聘婷婷地走過來,眼神淡淡掠過她清秀的面龐,沒有再接話,只是抿了口手中的紅酒。
果然吳淼和周爾嵐談完並沒有什麼效果,周爾嵐甚至還找顧銘琛好好聊了聊:「你到底哪裡看不上吳淼?你給媽說說。」
那是他深愛了這麼多年的女人,現在要將她最骯髒的一面剝開給他看……
「沒事吧?」他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眉頭皺得極深。
再後來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顧銘琛發現吳淼對自己特別好,那些好並不十分明顯,可是仔細看還是會發現。
吳淼抱著胳膊沿著馬路往回走,這裏不好打車,夜晚的風又大,吹得她一個勁兒直咳嗽。可她心裏卻暖暖的,這個男人為她破了一次例,這已經足夠讓她高興了。
賀沉望著她發紅的眼眶,什麼也沒說,只是將她的掌心覆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你只要安心待在我身邊,其它的,我會用這裏證明。」
她這話一說,周爾嵐總算想起來辦公室還有別人,再一打量她的反應,簡直對這位吳老師滿意得不得了。她回頭看了眼顧銘琛,直接就發話了:「反正你都來了,正好,咱們三一起吃飯吧,人多熱鬧。」
以為他要說什麼,他卻只是包裹住她緊握地小小的拳頭,低低沉沉的說:「我送你。」
再後來重新召集團隊做新的開發案,助理都驚訝極了,老闆這樣子還真是頭一次。
顧銘琛這才想到她說的是吳淼,伸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奈:「媽——」
賀沉不屑地笑了一聲,一個字一個字地重複:「罪魁禍首?既然你說到這個,那我不妨再多告訴你一些。」
顧銘琛蹙眉瞧著她。
吳淼並不意外的樣子,忽然主動俯身在他唇上吻了下:「我知道的,會等你。」
他點了支煙,等煙完全抽完了,這才拿出手機撥了個號過去,那邊馬上就接通了,有些意外:「顧先生?」
溫晚嫌棄地瞪著他,顧銘琛反而伸手替她撥了撥滑至肩側的頭紗,由衷地讚美一句:「今天很漂亮,比那時候……還要美。」
吳淼大概是剛放學不久,進門就熱情地和老闆夫婦打招呼,還俯身和那個半大的孩子低聲說話。顧銘琛很快收回目光,拿起手邊的勺子低頭吃起來。
顧銘琛知道吳淼和吳迪不是親姐妹,吳淼在家裡甚至可以說沒什麼地位可言。如今吳迪在演藝圈也算小有名氣了,可她依舊住在這種破破舊舊的老式樓里,關係可見一斑。
頂樓的風勢很大,呼呼地刮擦著臉頰,顧銘琛的頭髮比賀沉的長一些,被吹得凌亂地擋住了雙眼,可即便如此依舊能辨認出裏面的赤紅血腥。
顧銘琛不由嗤笑:「改行學看相了?」
眼看著周爾嵐說完就上樓吩咐管家收拾房間,顧銘琛簡直無語至極。他只好試著轉移目標,和吳淼商量:「這事兒再不說清楚,我媽會當真,反正她聽你的話,你去向她解釋。」
俗話都說,自古男兒有淚不輕彈,說到底,只是未到傷心處。
後來老太太也時不時會暗中給兩人安排約會,比如買了電影票非逼著兩人去看,顧銘琛反正也沒事,就真的帶吳淼去了。
「……」顧銘琛怎麼覺得自己被老媽給繞進去了。
顧銘琛的牙齒都快咬碎了,偏偏賀沉還不肯給他個痛快,說的慢悠悠地:「她抑鬱,是因為她愛上了有婦之夫,而那個男人,她惹不起。」
顧銘琛最近的生活簡單多了,除了公司便是回家陪周爾嵐。自從溫晚結婚之後,母親催促他的頻率就更高了:「雖說我不指望你再找個小晚那樣讓我滿意的,但那麼多女人,總有個溫柔懂事的吧?再不濟,只要行事妥當的也可以。」
賀沉的每句話都將顧銘琛打進谷底,他的手一直在發抖,掩飾性地放進口袋裡:「這又如何?掩飾不了你是罪魁禍首的罪行。」
顧銘琛轉過頭看她,吳淼又笑著說:「放心,我酒量很好,不會麻煩你。」
他見餐桌上放著早餐,還有一張便簽紙,字跡很清秀,像極了她給人的感覺:如果涼了自己放進微波爐熱一下。
「反正你以前那些,我一個都不看好。要不我給你介紹一個?」
此刻店裡人少,老闆夫婦正帶著孩子坐在電視機前說說笑笑,誰也沒注意這怪異的客人。
海風和著他性感磁性的嗓音,將每個字都牢牢刻進她心底,她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太幸福了,我會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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