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東西準備好了？」沈世堯壓根忽略她嘲諷的語氣，直接切入正題。

「多謝多謝，我們孟瀾今年下半年的新戲也要麻煩您多照顧了……」

其實這些事哪需要丁辰特意告訴她，關於他的每一樁每一件，她都清楚知道。只是越清楚，越是恨。恨宋清遠，恨陸亦航……最恨的，其實是自己。

陸路起身鞠過一躬，提起裝著禮服和項鏈的袋子走出去。剛到門口，Cindy突然叫住她：「不問問孟瀾的情況？」

陸路慢慢捂住自己的雙眼，強迫自己轉身，跌跌撞撞地逃上計程車。

「有像我這麼漂亮的女金主嗎？」丁辰斜睨她，說話間，卻已意興闌珊地關上CD機。

「還挺快。」那頭的男聲輕笑起來，與記憶中的某個聲音漸漸重合。

過去的澳海地產如今早已易主，改名遠航。坐鎮其中的，正是她曾經的繼母宋清遠和繼兄陸亦航。只是據傳最近宋清遠身體抱恙，已赴美休養，因此陸亦航將以執行總裁的身份回國，繼續開拓國內市場。

一時間，陸路怔住了，許久才道：「我知道了。那麼Cindy姐，辭呈我先留下了，正式辦理離職手續的時候我再過來收拾東西，這麼久以來謝謝您的ｈeｔuｂoｏk.ｃom•com照顧。」

「她最近勢頭不錯，再紅個三五年不成問題。」Cindy吐了個漂亮的煙圈，笑起來，「去吧，沈先生的聯絡方式我隨後發你。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我很欣賞，祝你好運！」

那是一件純白色的斜肩禮服裙，如果陸路沒記錯，是今年Lanvin的春夏新款。

然而等到他真的紅起來，再不需要她撐銷量，她卻仍將過去的習慣保留了下來，只是再不聽他的歌。那些情歌，再深情婉轉，也跟她沒關係了。而今天，她不過是看到某張娛樂小報上他與別人親昵的合影心情不大愉快罷了，所以才心血來潮地將這些CD翻出來。

「你……確定？」Cindy重新將目光投在陸路臉上，點燃一支煙送到嘴邊，「可是我昨天接到沈先生的電話，他讓我將聯繫方式給你，讓你親自把東西送過去。」

陸路點頭：「我已經考慮清楚了。」

走出「恆一國際」的大門，陸路恍惚地掐了自己一把，她真辭職了！但再低頭看一眼手中的袋子，好不容易輕鬆的心情又沉重起來，沈世堯這是有病吧？多此一舉！

好不容易回到車上，陸路只覺得已丟了半條命https://www.hetubook.com.com，見丁大小姐居然還鎮定自若地往CD機里送Author的新專輯，陸路氣得打掉她的手：「你還有心情聽你老情人的歌？」

Cindy在辦公室里接電話，陸路進去，她只比了個「坐」的手勢，又繼續跟線上的人通話：「抱歉抱歉，孟瀾最近剛接了世朝的代言，同類廣告不能再接，您知道我們合同上都是有規定的……」

也許是前段時間事情太多忘記買過什麼東西，她把盒子拿過來，一邊拆一邊回想，哪知道一一揭開盒蓋，整個人都傻了。

與丁辰大快朵頤一頓到家，已是夜裡九點半。今天沒喝酒，陸路清醒到令人髮指，所以看著腳邊那裝著禮服和項鏈的紙袋格外憋氣，忍不住一腳踹上去，但那紙袋卻巋然不動，像極了某人不動聲色的厚臉皮。

掛掉電話，Cindy這才將眼光放在陸路身上，上下打量她一遍：「你確定考慮好要辭職？」

陸路翻出手機，按Cindy留下的號碼撥過去。

「也只有你分手了還捨得一擲千金，成百上千地訂他的CD，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的金主。」陸路忍不住揶揄她。

當時的她已經十八歲，雖然乖張和-圖-書跋扈，卻懂得是非，知道愛恨，清楚陸家的悲劇說到底是她一手造成。

一覺醒來已過正午，陸路覺得餓，翻出盒泡麵吃完，這才記起沙發上的盒子。

「您希望我問么？」陸路轉過身，謙恭地望著Cindy。

「好好，明年一定，回頭我請您吃飯賠不是了。」

翻身起床，是夜裡三點半，陸路機械地穿戴好，拿起鑰匙，走出房門。

到底是不一樣了，從前他們在一起，他還是沒什麼人氣的新人，出了專輯沒人買，她便一擲千金，一箱一箱地偷偷往家裡抱。身為音痴，丁辰連「哆來咪」都唱不準，卻總喜歡跟著他的歌胡亂哼，覺得那是世界上最甜蜜的情話。

那夜陸路睡得很不好，彷彿回到了剛回國的那段時間，每個夜裡都被噩夢魘住，要靠安眠藥才能維持三個小時以上的睡眠。

陸路咬牙切齒地堆笑：「是的，不知道沈先生何時有空？還有，我應該給您把東西送去哪裡？」

陸路一頓，旋即氣得一下把手機摔在沙發上：「王八蛋！」

城市大的好處便是多晚都不乏計程車，陸路攔下一輛，報上地址，疲憊地闔上眼睛。

提示音響了兩下，是個有些陌生的男聲接起：「你好，哪位？」

和*圖*書下午五點半，丁辰開著她新買的英菲尼迪FX準時停在咖啡店門口，沖坐在窗邊的陸路招手：「上來，陪我去試試手！」

「謝謝Cindy姐好意，不過不用了。」陸路順勢將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這是沈先生在戛納借給我的禮服和首飾，我想我們不會再見面了，所以要麻煩Cindy姐您幫我轉交給他。」

是自己太蠢太笨，才做了仇人手中的利刃，渾然不覺那是刺向自己的爸爸。而她甚至不孝地沒有趕上見他最後一面。

不待陸路開口，沈世堯已掛斷電話。

「時間和地點我會再通知你，那麼，回見。」

果不其然，車還沒開出多遠，陸路已經臉色慘白地捂住嘴，連連擺手：「停、停車！讓我下去吐一吐！」

陸路雖滿腹狐疑，但不想與快遞員多糾纏，又見紙盒上自己的名字與地址沒錯，也就匆匆簽收，將盒子丟進沙發，回卧室補眠了。

Cindy沉默片刻，似在思考什麼，半晌，開口道：「其實也不必非辭職不可，你還可以回企劃部工作，放心，不需要和孟瀾有直接接觸。」

失眠了一夜，好不容易入睡，陸路氣得恨不得掐死對方。深呼吸再三，才說服自己抑制住怒火：「不好意思，你可能送錯https://m.hetubook.com.com了，最近我都沒買過東西。」

陸路一口咖啡險些嗆在喉嚨，她丁大小姐開的車一年比一年爺們，車技也一年比一年彪悍，陪她試手，約等於找死。

「怎麼沒有？」丁辰眯起眼，嫵媚一笑，「自己花錢買的，總不能浪費吧。」

翌日清晨，陸路被一陣快遞的門鈴聲吵醒。

陸路強忍住發飆的慾望，一字一頓道：「對於沈先生的事，我、等、小、人、物、當、然、不、敢、怠、慢。」

陸路在街邊隨便找了家咖啡店坐下，準備跟丁辰彙報今天的戰果，Cindy的簡訊卻先一步進來。望著信息內容里那個陌生的十一位號碼，陸路手一顫，下意識將手機丟出老遠。

陸路也不知道是從何時起，她養成了這個壞習慣，每當睡不著，又沒有安眠藥的時候，她便打車來這裏，看看曾屬於爸爸的大樓。

丁辰一腳踩下油門：「走，大小姐我今天高興，請你吃海鮮去！」

「是13樓B座的陸小姐對吧？」快遞員笑得很憨厚，「那就沒錯，麻煩請簽收。」

這是陸路第一次在電話里聽沈世堯的聲音，自然是陌生的，她怔了怔，很快自報家門：「陸路。」

「哎，那好，回頭再聯繫，再見！」

然而情歌再甜蜜，心境不在，亦不過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