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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飛的浮雪中，陸亦航不開燈，清珂也不敢說話。黑暗中，兩人就這樣並排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凝望著不遠處的寒月。

但這些話輪不到自己來告訴她，陸路在心中嘆息，有些路一定要自己走過，才知道什麼叫荊棘密布，而有些人，也一定要自己愛過，才知道什麼叫無情無心。

但她仍然無動於衷。

「謝謝你。」

「算是吧。」陸亦航將點好的煙花棒遞給她，卻不看她的眼睛，「過去幾年總有這樣的想法，卻沒有機會，等有機會了……」

午夜十二點，公司的保姆車剛開到她所住的公寓樓下，她撐起借來的傘，亦步亦趨地走在厚厚的積雪上，好不容易進了大廳，剛準備按電梯，便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清珂。」

清珂的眼中滿是焦急與期盼，陸路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怔忡了很久，彷彿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清了清嗓子道：「我說過，合同上沒有硬性規定，但……」

而他早在回國的第一天便遣散了工作人員，所以此刻這棟大宅顯得wｗｗ.ｈｅｔuboｏｋ•com•ｃｏm格外寂寥。

那天陸亦航開車帶清珂去了陸家的老宅。鑒於宋清遠去了美國休養，而他回國住的是酒店式公寓，所以這裏已空置了很長一段時間。就連門上的鎖，都有了生鏽的跡象。

沈世堯見她一動不動，忍不住又捏了她的臉一下，這回，陸路總算開口了：「謝謝你。」

「叫我亦航。」陸亦航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的眼，緩慢重複道。

陸路被他一句話噎住，怔了半天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好閉上眼假裝睡著。沈世堯被她拙劣的演技逗笑，卻沒有拆穿她，反倒是細心地替她蓋上外套。

「什麼？」沈世堯不緊不慢地打著方向盤，眯起眼明知故問。

「……是和陸總吧，」陸路蹙眉，這樣叫陸亦航雖不是第一次，卻仍難免覺得彆扭，「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會跟Cindy說的，在那之前，你要注意，千萬不要再被拍到。炒緋聞也是要適度的，超過了，大家都難看。」

上了車，陸路一邊揉著腳踝，一邊不ｈｔｔps://m•ｈｅｔuｂooｋ.cｏm.ｃom解地問他：「怎麼突然換車了？」

所以他只能伸出手，輕輕撣落清珂發端的殘雪，無限溫柔地笑：「是啊，真漂亮。」

「我知道了。」明明是沉重的話題，清珂卻彷彿未聞，仍沉浸在有一絲希望的欣喜里，「其實也不能算戀愛吧，他說了他不愛我了，不過沒關係，我一定會打動他的，讓他愛上我的……」

庭院里，陸亦航熟練地打開後備箱，取出煙花棒：「我幫你點吧。」

從這個角度看，沈世堯長得真的很好看啊。陸路小心翼翼地心裏描摹著他的輪廓，許久，才滿足地閉上眼睛。

起初以為自己多心，陸路不由加快腳步，沒想到她走得越快，那輛車跟得越緊，臨近街角，陸路拔腿欲跑，車裡的沈世堯好氣又好笑，不得不放下車窗叫住她：「換個方向跑，那邊是死路。」

思緒漫天神遊的間隙，清珂已不知不覺推開辦公室的門，羞怯地問：「Lulu姐，我有事想請教你……」

這是六年以來，她第一次找回這種感覺ｍ.ｈetｕboｏk•cｏm.com，那種要是時間能停在這刻，或許也不錯的感覺。

真奇怪啊，明明是好事的，為什麼會哭了呢？清珂拍拍自己的臉，擠出一個燦爛的笑：「亦航亦航，你快看，那朵藍色的煙花多漂亮！」

接下來的一路，四周便只剩下陸路時輕時重的呼吸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呼嘯風聲。

「我會特別特別小心，不會被記者拍到的，也不會讓公司為難！」清珂急忙發誓。

「我想問，我是真的真的可以談戀愛嗎？」

山中一日，世上多少年？

而那個夜晚，在這場漫天白雪中落淚的，還有清珂。

許久許久，窗外的雪漸漸停了，陸亦航終於轉過頭：「走吧，我們去放煙花。」

手中的動作一下子停住，她不可置信地回頭，就看見陸亦航抱著雙臂，站在離自己幾步開外的地方。

聽見沈世堯的聲音，陸路一個趔趄，高跟鞋也掉了，她恨得牙痒痒，扭頭抱怨他：「你想嚇死我啊？」

聽見清珂這樣叫自己，陸亦航胸口一滯，彷彿回到了那段風流花吹雪的年少。然而院中的和-圖-書紫薇花樹早已枯死，那些好時光，終究是回不去了。

因為到了年關，整個公司變得格外忙碌，這天陸路也毫不意外加班到八點。從公司離開時天色已如潑墨，她徑自往前走了一段，才發現一輛車始終尾隨在身後。

明明窗外陽光明媚，地上的積雪也開始消融，但不知為何，她的時間卻仍滯留在昨夜的那場大雪中。

「……什麼？」

然而無論答案是一年，兩年，十年還是一百年……他們都回不去了。

陸路覺得自己還在夢遊。

她的措辭太過謹慎，陸路心中一驚，總算把思緒徹底拉回來，示意清珂坐下：「你說。」

他的心底住了一個人，她知道，但是她不怕。漫長一生，誰沒有一些得不到已失去，重要的是，現在陪著他的是她。

「這句不好聽，」他慢悠悠道，「下次記得換句新鮮點的，比如我喜歡你之類的。」

車內的暖氣很足，某一瞬間，陸路甚至感覺到一種久違的平靜與安心將自己緊緊包裹，她忍不住偷偷睜開眼，瞥了一眼旁邊開車的人。

清珂乖巧地點頭，又似忽然想起什https://m.hetubook.com.com麼，怯怯地問道：「你是事先打算好這樣慶祝的？」

「叫我亦航。」

他的頭髮、眉毛、外套上掛著的全是白茫茫的雪，而有的雪已經化掉了，便留下一灘灘深深淺淺的水漬。清珂不禁蹙眉，深吸了口氣：「陸總，你這樣會感冒的……」

就像過去的自己一樣，她還身在做夢的年紀，以為凡事只要自己努力，便會得到回報。但是愛情這種東西，跟別的東西不一樣，不是只要努力，就能夠有收穫。它還需要很多很多的運氣，和時機。

清珂瓷白的臉一下子轉紅，半晌，才訥訥道：「亦航……」

小姑娘說起戀愛的事真是自顧自啊，陸路一度很想打斷她，表示自己對此沒有興趣，但話到了嘴邊，卻覺得於心不忍。

然而雖是這樣想，眼淚卻仍是不自覺地滑下來。

還記得昨晚沈世堯送她回來時她整個人都獃獃的，他故意騰出手捏了一下她的臉，她也毫無反應，沈世堯忍俊不禁：「別嚇我，你這樣等下過收費站人家看見了，會以為是我施了什麼邪法，勾了你的魂。」

他沒說下去，她就懂事地沒有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