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情不知所起
第三節
陸路嘆了口氣，決定放棄。然而她剛認命地閉上眼，便聽見沈世堯口中嘟囔了句什麼。一時間，她耳根發燙，以為是自己幻聽。直到他又說了一遍，她便整個人從頭至尾僵住了，心臟也跟著狂跳起來。
就這樣，沈世堯的情況一天天在好轉，除了每周定期去醫院做檢查，漸漸也將暫時移交給下屬的工作拿回家做。
「……你這是？」沈世堯小心翼翼地問她。
算了，暫時先不考慮這些吧，一切都等他痊癒，等他痊癒了再說。
有一次，陸路進去房間，見他在看資料，識趣地想要退出去，卻被他叫住：「等下我有事要出去，幫我洗一下頭。」
但她卻偏執地不肯走，甚至死賴在他病房的沙發上，跟醫生講條件：「我就在這裏躺一會兒，等他醒了再走。」
她試圖找出原因所在，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人家都說孕婦嗜睡，原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樣想著想著，也就慢慢進入夢鄉。
陸路卻顯得比他大www.hetubook.com.com方許多：「讓開，我要睡覺。」
陸路艱難地翻了個身，面向一側，很快闔上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她又跑過去。
「為什麼啊？」陸路不解。明明醫院更適合養傷。
一方面是她不知道跟人提這件事有什麼用，一方面是她迫切希望那只是自己的一場夢。
「那我今晚睡沙發好了……」沈世堯垂下頭，語氣謹慎得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房間內光線很暗，主治醫生輕聲告訴她，沈世堯還要很長一段時間才會醒，希望她回去等候消息。
陸路也只能順著他：「那少吃一點。」
回去的當天晚上，陸路還在房間整理行李，便看見沈世堯扶著門框站在外面叫自己：「我渴了。」
然而既然是換著花樣，自然偶爾會碰見沈世堯不喜歡吃的東西，這種時候，沈世堯便一定會堅稱自己不餓，唇線抿緊，態度堅決，表情像個還沒長大的小孩子。
過了很久，陸路都將枕和_圖_書頭擺好，被子鋪好了，他也仍是傻獃獃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於是在跟醫生商議過，定好了定期複查的時間后，沈世堯如願出院了。
半夜突然驚醒過來，也是因為開始覺得熱，陸路迷迷糊糊地睜眼，便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因為他說的是：「老婆別鬧，快睡覺。」
於是陸路只能想方設法哄著他吃，有時候是用玩一個小時PSV遊戲做交換，有時候是用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又怎麼了？」對於他的一會兒一個變，陸路實在不大能忍。
又看了沈世堯一眼，陸路慢慢縮回被子里，閉上眼睛。
她不得不被蔣阿姨帶回去，乖乖在病房的床上養胎。
他看著她手中的枕頭，有點不知所措。
她記得入睡之前，他們明明是划好楚河漢界，涇渭分明地睡在兩邊的。然而眼下，沈世堯卻將她摟在懷裡，而她則枕著他的胳膊，他的一隻手臂攬著她的腰，手搭在她隆起的小腹上，那姿態hetuｂｏok•ｃom•cｏｍ既熟稔，又溫柔，令她困意全無。
令沈世堯意外的是，陸路當晚主動敲開了他的房門。
「你……要跟我一起睡？」他驚訝得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一個病人，睡什麼沙發？」陸路無奈，頓了頓，又說，「當然我一個孕婦，也不能睡沙發，所以還是算了吧。」
即便是腳步虛浮，即便是護士拚命勸阻，她還是扶著牆，一步步去到他的病房。
他們的開始明明是個錯誤，他們的孩子也明明是個錯誤，但她竟然開始漸漸遺忘這是個錯誤……她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厭惡。
「嗯，反正你的床這麼大，」陸路指了指另一頭，「你睡那邊，我睡這邊，這樣就沒什麼問題了。放心，我懷孕后都睡得不沉，你要是覺得哪裡不舒服，只要叫我一聲，我就醒了。」
陸路哭笑不得地起身，單手撐住后腰，剛走了幾步，沈世堯看了看她，又忽然改了口：「算了，我自己去倒。」
就這樣從白天熬到下午，她都醒來又睡
https://www.hetubook.com.com過去好幾次，摸了又摸他的額頭，確定他的體溫逐漸在下降，他才終於在傍晚醒過來。願望得逞，沈世堯通常都會得了便宜還賣乖：「真的很難吃。」
好在沈世堯恢復得很快，用主治醫生的話說，他的身體底子很好，又還年輕，多將養將養，很快就會好起來。
她態度溫和，語氣也與平時無異，過了很久，沈世堯才反應過來，非常非常輕地答應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燈關上，無邊無際的夜溢滿整個房間。
真奇怪，和過去與沈世堯在同一個空間里覺得渾身不自在不同，現在她，就連這樣的感覺都遲鈍了許多。
就這樣住了一個多月，等到傷口愈合得差不多，能下地走動了，沈世堯就堅決要求辦理出院，說回家休養。
「你不是答應照顧我。」沈世堯翻了個白眼。
「渴了告訴蔣阿姨啊。」陸路沒好氣。
「你是準備變成雕像？」陸路沒好氣。
因此蔣阿姨每天換著花樣燉湯，陸路更是積極地督促沈和*圖*書世堯多吃飯。
沒想到一躺就是臨近深夜，可沈世堯還是沒有醒過來。
她呆怔了很久，試圖推開他。可他的手看似隨意，實則卻扣得很緊。她又不敢真的叫醒他，只好悄悄掙脫，然而努力了很久，卻還是白費力氣。
事後，對於那晚上發生的一切，陸路始終守口如瓶。
沈世堯還是怔怔地杵在那裡。
「護工啊，」陸路上下打量他一眼，「我考慮過了，要是半夜你傷口痛，又或是一不小心發生什麼意外，我的房間離你那麼遠，可能會來不及發現，所以在你完全痊癒之前，我都會住在這裏。」
得到這樣的應允，沈世堯又高興起來，很快將小碗湯喝了個一乾二淨。
但總不能就此真的不吃。
「我怕你……太辛苦。」他指了指她越發明顯的肚子，「所以還是我自己來好了。」
「我要你幫我倒水，你是我的護工。」他理直氣壯。
原來是惦記著這一茬，陸路無奈。
那一刻，她的喜悅與欣慰超乎預計，然而這樣的情緒過後，她感到莫大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