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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然活潑，臉皮卻還很薄，因此一路哭哭啼啼地回家。

陸路翻著從二樓拿下來的過去的相冊，答應他：「好。」

好不容易撿起來，那邊傳來沈世堯焦急的聲音：「喂？喂！喂……你怎麼了？……」

也曾一個人傻傻地蹲在上鎖的大門外偷偷飲泣，抬起頭，才發現院子里那棵最喜歡的紫薇花樹已枯死。

死去的紫薇花樹被挖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種上的樹苗，她辨不清品種，卻也可以想象三五年後，它亭亭如蓋的模樣。

計程車停下的時候，陸路仍深陷在回憶中，直到師傅不耐煩地按了幾聲喇叭，她才回神，付了錢下車。

是五六歲時，她與陸傳平的合照。

或者二者都有。

剛進門，陸傳平便看到她眼淚蓄滿的眼睛，但他不問，只將她抱起來：「今天我的小公主特別漂亮，我們來照張相吧！」

和*圖*書時光如流水，把生命中最重要最好的部分一一帶走，她想留都留不住。

陸路望著她，一時竟分辯不清，她的語氣是真心，還是嘲諷。

房門洞開著，她小心翼翼地走進去，便看見沈世堯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發獃。

她叫了他一聲，他沒回頭，她便又叫了一聲。

這一次，沈世堯終於回頭對她微笑：「你來了。」

「還沒，在那之前，我想和你去個地方。」

還有空置了太久長滿荒草的草坪，也已經被人修剪過。

原來他始終記得那天對她的承諾……原來如此。

一瞬間，她恍然大悟，眾生皆苦，每個人都在屬於自己的那片海域中垂死掙扎，尋求引渡。

眼淚一下子湧出眼眶，她邊擦，邊低頭摸索掉在地上的手機。

沈世堯看著她的眼睛，眼中的感傷和溫柔一樣濃：「我知道這裏ｈｔｔｐs://ｗww.ｈｅｔｕboｏk.coｍ.ｃｏｍ對你很重要，所以如果你願意的話，等孩子生下來以後，你和他可以住在這裏。當然，如果你不想撫養這個孩子，也可以把他交給我，你一個人住。等你想見他的時候，我再送他過來。」

她站在那裡不說話。

和這個女人見面，是她始料未及的。曾經她以為她是個非常驕傲堅硬的人，但在最後那刻，她回頭的那刻，她竟然在她眼中讀到了完全不像會屬於費南雪的悲傷情緒。

晚上兩人沒有回別墅吃飯，沈世堯給蔣阿姨打電話交代了幾句，轉頭問她：「過來的時候我買了點吃的，湊合一晚好不好？」

舊房子里那些歲月留下的蛛絲馬跡，無一不昭示，她失去的究竟是什麼。

她注意到，大門的鎖是新換的。

陸路低頭，強忍住眼淚，重重點頭：「嗯，我知道了。和_圖_書」

但她現在不好奇這個，她想知道是是別的：「為什麼突然買下這裏？」

多少年了，陸路曾以為，她永遠沒辦法再回到那個家。

如果說在遇見費南雪之前，她還堅定地想要換走那一套家居服的話，現在的她，更多的是在掙扎，是否要這樣做。

於是就有了這張，眼淚還沒擦乾，嘴角卻飽含笑容的照片。

「辦完了。」陸路看了一眼手中的購物袋，不禁蹙眉，「你已經回去了嗎？」

回去的一路，陸路都在猶豫，是否將新買的睡袍給沈世堯。

四周又恢復到最初的安靜，陸路發覺自己拎著購物袋的手居然有些出汗。

「我說，你很幸運，擁有一個不僅愛你，還有能力維護你的男人。」費南雪抬起下巴，打量她，臉上是高傲的笑。

沈世堯將那張照片拿過去端詳很久，說：「你有一個好爸爸。」

「我知道。」陸ｈtｔps://m•heｔuboｏk•ｃｏｍ•cｏｍ路驕傲地抬起臉，淚中帶笑。

放不下過往，便無法相對。

她以為自己幻聽。

「不客氣。所以挨那一杯酒，我心服口服……祝你一直都這麼幸運，」臨出電梯，費南雪回頭輕掃了一眼陸路隆起的腹部，「陸小姐。」

永遠是。

而等到後來，宋清遠換了房子搬出去，她再回國，卻也發現，自己仍是回不去。

沈世堯起身，走近她：「這棟房子，我費了點心思，買過來了。」

「沒什麼，」陸路擦乾眼淚，盡量綻露出笑容，然而聲音中的顫抖卻出賣了她，「你等我，等我……我馬上過去，等我……」

「你很幸運。」電梯下了兩層，費南雪忽然開口。

沈世堯報了個地址，陸路聽罷，手一抖，手機滾落在地。

電話響時，她正走神，還是司機提醒她，才接聽。好在沈世堯的聲音聽上去非常平和，彷彿已經遺忘了m.hetubook.com.com下午洗頭時兩人之間的微妙：「你現在在哪裡？事情辦完了么。」

「相信我，我也可以做到。」

她那時候最愛公主裙，滿衣櫃里都是夢幻的蕾絲與白紗，有一次甚至誇張地將其中一件穿去了學校，結果被小夥伴議論了整天。

電梯再度打開，隨後關上。

起初是宋清遠不讓她回去，把她送得那麼遠，便意味著不想見到她，她懂，也知道宋清遠做得到。

說這些的時候陸路沉浸在幸福的回憶中，就連說話，都喃喃著，彷彿自語。

等沈世堯端著飯出來，她叫住他：「給你看點東西。」

他不說，她也知道，因為陸亦航不會那麼容易鬆口。

而沈世堯……陸路想，不論如何，在費南雪的事上，他永遠是帶她脫離苦海的人。

陸路的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許久，才冷冷地答道：「謝謝。」

於是沈世堯在廚房裡熱晚餐，陸路在客廳整理舊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