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情不知所起
第七節
她忽然絕望，伏在方向盤上嚎啕大哭。
丁辰又氣又急，太陽穴突突地跳，連闖了兩個紅燈，開到第三個紅燈處，她想再闖，卻只見轉彎處開來一輛出租，她剎車不及，最後竟筆直地撞上去。
「你知道路路去哪裡了嗎？！」那頭的人幾乎是咆哮。
沈世堯看了看窗外如瀑的大雨，皺眉：「讓蔣阿姨去不行嗎？」
「……那好吧。」沈世堯雖不快，卻也知道不是大事，很快鬆口。
電光石火間，世界變得漆黑一片，閉眼的一霎，有一滴淚滑過丁辰的臉頰。
只可惜，夢境再長，也終有完結的一天，而於他來說，那一天正漸漸逼近——
好不容易解決她這個麻煩，他的經紀公司怎麼可能會給她機會，讓這難得打開的新局面被破壞。
因為屬於他的孩子出生的那天，便是他夢醒的一刻。
對不起啊，小六……
丁辰感到焦躁，下意識地想摸出煙盒，卻m.hetubook.com.com摸到空空如也的包。她不禁苦笑，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戒煙一個月了。
「希望我們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是彼此的葬禮。」她那時候是這樣說的。
「她不見了……」電話中的男人已是忍了又忍，卻終究沒能忍住的哭腔，「我去了她說的蛋糕店，但是對方說，根本沒有這個人的預訂記錄。陸路……不見了。」
哭了很久，丁辰才重新抬頭，發動引擎。
她守在他公司門口，終於等到他，卻眼睜睜看著他被工作人員簇擁著上樓。
接電話的自然是他的經紀人：「Author去國外拍新專輯內頁了，要一個月才回來。我試著聯繫他看看，稍後讓他給你打過來。」
而她，也在那個錯誤的夜晚后，毫不留情地將他逐出了公寓。
當天晚上，哭過的她斟酌了很久，給他的經紀公司打了個電話。
然而掛電話時m.hetubook.com.com，陸路卻反常地對他說了一聲：「再見。」
整個人看上去笨重了許多，經常是睡覺都不能睡得踏實。沈世堯因此將她盯得更緊，就連下個樓梯，都怕她摔著了。
她是敷衍她的，掛掉電話，丁辰便知道，杜鳴笙的電話永遠不會打過來。
他有很多可能的答案，但她不開口，他就什麼都不敢確認。
陸路似乎是一怔，過了很久才說：「可我已經快到了。」
就這樣，她焦躁地等了一個月，終於等到今天，他回國。
對不起啊，寶寶。
那時候的她，完全沒想到，會在一個月後，因為無法聯繫上他，崩潰至大哭。
想到這裏，沈世堯又會忍不住安慰自己，至少還有兩個月，如果從現在開始練習與她分開，那麼那時候，他一定能表現得更加洒脫。但沈世堯怎麼都不會想到，陸路會在那天到來之前，便從他的眼前毫無徵兆地消失。
不知ｈｔｔｐs://ｍ.ｈｅｔｕbook•coｍ.cｏｍ為何，自從搬回自己的房間后，陸路就變得不大愛笑。沈世堯雖然看在眼裡，卻也清楚，她不會給他答案。
後來，沈世堯想，如果當時他知道，她的那聲「再見」是再也不見的意思的話，他是無論如何，無論如何也不會對她說再見的。
因為她也沒有把握，在生下這個孩子以後，她是否還有足夠的勇氣，離開他。
就像那一晚到最後，她也沒有回答自己，她為什麼哭。
他被一場漫長的例會困在會議室里，其間陸路給他打了個電話，說剛做過產檢，除了如常地轉述醫生的話外，陸路忽然說：「對了，我昨天訂了個蛋糕，等會兒去取。」
她的聲音輕而細微，彷彿夢囈，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這種天氣，雨刷即便是拚命作業，從車內望出去，視野也仍是霧茫茫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思及此，丁辰覺得可笑，起身準備離開，卻聽見手機https://www.hetubook.com.com突兀的響聲。
他怕她會笑一下，無所謂地說，那只是意亂情迷，又或是，僅僅是出於可笑的同情。
沈世堯大概是急瘋了，才會聯繫自己幫忙。只是這座城市這麼大，她應該去哪裡找小六？她明明還是個孕婦……
杜鳴笙的手機換了，從她將他「捉姦在床」之後。
她覺得自己的肚子里一定開了一家游泳池，才會不斷有水聲咕嚕咕嚕作響。
他甚至不敢問她一句，你為什麼吻我。
然後，他便走了，而丁辰則來了這裏。
夜幕慢慢籠罩整座城市，然而這場豪雨，卻絲毫沒有停住的意思。
再見。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在柏油馬路上，地上緊接著騰起層層細白的水霧。
所以，當她意識到愛上他的這刻，便也是她必須離開他的時刻。
還記得那天替她診斷的醫生不斷恭喜她，她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最終捂著肚子倉皇而逃。
「我現在還有工作，等我電話……」Au和圖書thor的臉急得通紅，邊走邊回頭，「兩個小時候，老地方，不見不散。」
看見是沈世堯的號碼，丁辰一愣：「喂？」
十月，陸路的孕期終於進入後期。
丁辰點了根煙送進嘴裏，想了想，又掐滅。隨後起身，將所有的存貨，丟進了垃圾桶。
丁辰接到沈世堯的電話時，面前的白開水已經喝到第七杯。
沈世堯一愣，最後竟也配合地說了一聲：「再見。」
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沈世堯還記得，那天下了入秋以來最大的一場雨。
好在沈太太每次打電話來詢問孫子的情況時，她都表現得非常耐心而積極，沒有人看得出他們之間的齟齬和端倪。又或者，大家都其實早就看出來，卻不忍心拆穿，任由他的這一場夢，做得長一些，再長一些。
從到醫院查出意外懷孕開始，直到現在。
丁辰心神恍惚地上車，坐了很久，卻沒有動。
丁辰嚇呆了，退回座位上：「我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