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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瞬間，她漸漸明白了屬於他的孤獨。

他永遠，都只有自己一個人。

陸路噗嗤一聲笑了，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緩緩淌下來。

「你……憔悴了很多。」陸路有些愣怔，怎麼都無法將她跟六年前那個意氣風發、心狠手辣的女人聯繫在一起。

而對於這樣的他，她說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陸亦航，我後悔愛過你。」

她忽然覺得好冷，伸手抱住自己，終於忍不住哽咽。

但越是看不清，越是不敢輕舉妄動。

初春夜晚料峭的寒風令她凍得直哆嗦，沈世堯一把將她摟入懷中，過了很久，才湊在她耳畔，輕輕開口：「事情處理得……還順利嗎？」

甚至連與她相視，也需要十萬分的勇氣與謹慎。

難怪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再無留戀，一意孤行地撞向防護欄。

「我會的……以妹妹身份。」

沈世堯的車一直等在樓下。

這個女人，她曾那麼恨，恨入骨髓，卻也從沒有想過，要報復她。

但她卻無情地推翻了它。

「時間不會放過任何人，」她眯起眼，好像並不在意她的話，「你只需要告訴我，他的葬禮你會來參加嗎？」

見到她，他連忙下車，為她打開車門。

那麼，這是不是意味著，在他生死攸關的時刻，能陪著他的人，竟只有一個她。

陸路知道，她所做的一切並不值得她感激，但卻偶爾令她遲疑。

「長大的你果然比那時還要漂亮，」宋清遠坐在沙和-圖-書發的角落，優雅地對她微笑，「聽說你已經結婚做了媽媽……時間真快啊。」

陸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距離她們上一次相對，已時隔六年。

永遠被旁人推著走的他，看似哪裡都是方向，但其實每個方向，都不屬於他。

她明明可以將自己如螻蟻般碾碎，卻沒有。因為對她爸爸的愛，她甚至婦人之仁地給她留了一條生路，送她離開。

隔著年月深深，她已看不真切。

悲傷如同海嘯，翻攪著倒流的眼淚，直至把心都淹沒。

無數光線從那門縫中透出，她慌忙站起來，聲音乾乾的：「醫生，我是陸亦航的妹妹。他……還好嗎？」

對於這個答案，她似乎略感驚訝，卻仍是點頭：「葬禮在一周后舉行。正好和-圖-書，那之前我也有些東西要給你。」

宋清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她的時間也不多了？這是什麼意思？

「好。」

除了她堅信的冤冤相報何時了，還有她最後對自己說的那句話：「因為你的爸爸，也是我愛的人。」

恍惚間，她看見手術室的紅色指示燈熄滅，門被推開。

被她真心愛過這件事，大概被他當做了人生中最好的事。

陸路被她的話震住，不禁偏頭，用眼角的餘光打量她，她這才發現，六年後的宋清遠竟清瘦得厲害，兩頰凹陷。

末了，宋清遠又抬頭，對她笑了笑：「對了，代我問候你先生和孩子好，雖然我知道你不稀罕，不過就讓我這個壞繼母趁機裝模作樣一回吧，反正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www.hetubook.com.com「沈世堯，」她抬起頭，聲音在濕冷的空氣中顯得那樣單薄，「我可以為別的男人流一次眼淚嗎？」

「你知道嗎？」見陸路不回應自己，宋清遠也不惱，換了個姿勢，面向她的背影，「我一直無法相信，他已經死了。別看我是學醫出身，但對於腦死亡這件事，我至今仍覺得不可思議。明明還有體溫，也還會心跳，甚至能夠生長出新的鬍鬚，怎麼就死掉了呢？如果他車毀人亡，屍骨無存，或許我更能夠接受吧。」

「不要說的你好像很愛他，很關心他一樣……別忘了，他只是你報復爸爸的工具罷了。」陸路咬牙。

原來他真的就在門的那一端，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徘徊于在生死之間。

二十四小時后，寂靜的病房內，陸路終https://m.hetubook.com.com於見到那個人。

「我陪你去。」

「嗯，」她點點頭，忽然有些鼻酸，「她說，葬禮在一周后。」

從醫院走出來的一路，陸路滿腹疑問，臉色隨之變得凝重。

她為這句話感到悔恨。

「要知道，對於人類來講，控制自己的感情是一件非常難的事，否則現在你也不會有機會站在這裏，對我說這些話。」宋清遠莞爾。

原來不是夢。

過去的她，總以為是他帶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但現在，她恍然大悟，原來是她剝奪了他最後的希望。

陸路將頭偏開，不看她。

而他們，卻早已沒什麼相干。

據說宋清遠正在趕來的路上，等載著她的那班飛機降落，他的手術大概也已經結束。

沈世堯一怔，旋即微笑：「我這麼大方的男人，給你三次額度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