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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願想想也是，就讓周青盟一定要搭的士回去，趕緊讓周爸爸看看。

「如果有一天我說謊或背叛了你，你會後悔今天說愛我嗎？」許願靠在他的肩膀上，笑自己問的問題太傻氣，可是又當真屏息等著他的答案。

想到今晚他的回答，許願情不自禁把周青盟抱緊了些。

周青盟鬆口氣，面上閃過一絲痛楚，卻笑著說：「你沒事就好。」

「許願，你有沒有怎麼樣？」周青盟踢開壓在兩人身上的單車，抱起許願，仔細地檢查她有沒有受傷，水晶般的眼睛透露出狠狠的自責。

許願坐直了些，湊近周青盟的耳朵，故意慢慢地說：「賺到一個男朋友，能不高興嗎？」她呼出的熱氣燒紅他的面龐。

「我會努力的，把我們的距離，一點一點縮小，直到為零。」他拚命地蹬著腳踏車，從來沒有如此渴望過成功。

他們的樣子都有些狼狽，細看，許願的左臉上擦出幾道淺淺的血痕，亂七八糟的長發沾在傷口上，他吹口氣，把它們拂去旁邊。

可是許願聽他這麼說，臉上反而閃過一絲擔憂，瘦小的身子在長街里顯得孤單悲涼，如同不勝涼風的梔子花。

周爸爸開了一小間跌打m.hetubook.com.com損傷鋪，小有名氣。許願去過，因為不少打架受傷的人也愛去看這間，所以店裡常會招惹些麻煩事。有時候剛搶完地盤的兩伙人去看醫生，剛好又在這裏撞上，也不管周爸爸是小本生意，直接在店裡上演加時賽，有時周青盟會因勸架而被誤傷。

「我上樓了。」她一轉身，猛風吹來。

「你耍我！」他看到她一閃而沒的狡猾笑容，一下子醒悟過來。

許願害怕他像神話里美麗的少年納西斯，掉進水裡會變成一株水仙。

周青盟抱住她，白襯衫上染著水草般的濕意，微弱燈光里朦朧的臉如一塊和田玉，眸光清澈，眉弓天然斂著憂鬱的靈氣，不常說話的唇小而薄。

單車在車水馬龍里自如地穿行。

許家雖然有錢，但是許願卻一點不像一個驕縱的大小姐，他從來沒有看她穿過名牌，反而和許多大學生一樣只是穿簡單的100塊三件的打折T恤和牛仔褲，手機也不是蘋果牌，而是用了兩三年很耐摔的諾基亞。陪他買衣服的時候，她砍價還很牛。

周青盟揮手告別：「快回去吧。你爸說不定已經回來，等著給你一個驚hetubook.com.com喜呢。」

這是城市的新地王，當初開盤價是三萬一平米，惹得各大報紙議論紛紛，恨房價高漲，可是富商趨之若鶩，現在竟然高達五萬一平米。比起買房大家更愛來看這座樓，被二十四小時值班的保安攔在外面，仰頭數它的樓層，看它像珍貴的白孔雀，招搖著一襲纖塵不染的白羽。

周青盟急了，捧著可樂哄她：「喝一口，休息一下，然後接著猜嘛。」

周青盟猶豫地看一眼桌上散亂的字母，嘆口氣，低喃著：「你怎麼這麼笨呢？」

許願和他，一個與東方的鐵塔毗鄰，一個只是在下南區的弄堂里長大。

周青盟慌忙緊張地轉彎，可是跑車的速度只見快沒見慢，逼得他躲閃不及，一下子連人帶車摔在地上，跑車擦身飆遠，壓斷許願幾縷髮絲。

上英語課同班一年，有一次她生病，班上的同學從輔導員處打聽了地址去探望她，站在地王前倒吸一口冷氣，才明白一年來淳樸的同班同學竟然是深藏不露的白富美。

他哪裡捨得搭計程車呢？

那次去，空蕩蕩的屋子裡，只有許願和她的保姆張媽，許願說自己的父母已離異，她跟爸爸，但爸爸長期和*圖*書在外經商，她習慣了一個人。

那一剎那，只聽見帶著醉意的年輕男女的嬉笑聲和震耳欲聾的金屬音樂。

如果他離她而去，就是帶走她生命里最後一束陽光。

許願住在這裏的頂層，視野開闊，唯一高過她的只有鐵塔，天空觸手可及，星光任她索要。可是，站在高樓的落地窗邊把世界盡收眼底，她的心裏從來沒有俯視眾生的優越感，只感覺到敲敲打打的寂寞。

世界還原寂靜，耐心聽，有蛙鳴，有蟲鳴，還有她和他的呼吸聲。

許願一昂頭，故意耍賴：「不猜了。」可是眼角餘光瞥到他無奈的樣子，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許願發現他的腳踝果然腫高了，癟嘴問：「瞞著我幹什麼？」

周青盟目送她進了公寓大門，才扶起單車，忍著痛騎回去。

「你真不猜了？」周青盟可憐兮兮地問。

周青盟希望，今天許願十九歲的生日，許爸爸還記得回來。

「笑什麼呢？」城市的晚風把她甜甜的笑聲送到耳畔，他不自覺跟著笑了。

今晚，他租了一艘小船，搖到蘆花深處，水邊的濕地像藏著寶藏，悠悠的綠光在濃密的草叢裡若隱若現。周青盟牽她上岸，讓她去尋寶，自己回到船上和圖書打開燈，攤開一張小桌子，有條不紊地放上她喜歡的零食，以及一個貼心的驅蚊器。

許願皺著眉盯著周青盟，蹲下身撩起他的褲腳，他躲閃著說：「沒事。」但是逃開的樣子又一瘸一拐。

這裡是陸城最昂貴的地段，在東邊。

「不敢了不敢了。」許願氣喘吁吁地逃，小船顛來顛去，她真怕一下子船翻了，只能縮在船頭，抱頭投降。

「好了。」許願害羞地轉身，指著不遠處的白色公寓說，「我家就在上面，上去弄些葯吧。」

「Te Amo」這樣好拼的五個字母，是拉丁語、葡萄牙語和西班牙語的「我愛你」，她怎麼蠢得人神共憤，拼來拼去就是不對。突然之間，周青盟覺得自己任重而道遠，以後大概是要除了辛苦工作，努力養家，還要天天叮囑她不能吃陌生叔叔給的糖，不能跟陌生人走，不能隨便相信陌生人的話，她有時候就像一個小孩。

「不猜了。」許願不耐煩地轉過身，對著一桌美食大快朵頤，吃得打嗝。

當大半個城市已入睡，唯有這裏依舊燈火輝煌，彷彿極晝。當地最高的鐵塔直刺夜空的心臟，披著一身炫目似流雲的彩燈。以此為中心，周圍的百貨商場、星級酒和*圖*書店和高級辦公樓如拱月的繁星，疏密有序地鋪開，靜靜地吹著夜風，閃爍著逼人的冷光。

十里繁華街，許願坐在周青盟的單車上，抱住他清瘦的身子，側臉貼著他溫熱的脊背，閉著眼睛，嘴角揚起。

「今天你生日，不想你擔心。」周青盟輕輕說。

周青盟望了下頂層的明亮燈光，因隔得太遠，而覺得不真實，便搖搖頭說：「說起治跌打損傷，誰有我家在行呢？」

許願尋著光找到了第一塊牌子，是一個字母「M」，字母牌是夜光的，周青盟白天放在這，晚上就亮起來了。

很快，她就找齊了所有夜光字母牌，一共五塊。她捧在手心，著急地跳上船，把字母牌都放在桌上，移過來移過去排序，突然「呀」一聲，然後偷偷笑一下，像只第一次做賊的幼年黃鼠狼，下一秒卻立馬翻了臉，把字母丟在桌上，嚷：「不玩了。猜謎遊戲好麻煩的。」

「小心。」前面一輛大紅色跑車急轉彎，朝他們直衝過來，刺眼的車燈令許願發出驚呼。

「哈。我沒事。」許願跳起來，對著跑車消失的方向扔一塊石頭，囂張地叉腰喊，「下次別讓姑奶奶撞見你們。」

「你不會。」周青盟握住她冰涼的手，十分肯定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