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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有人不按門鈴，非要雷聲震天地敲門。

胡珀蹲在地上，把地上的錢一張一張撿起來，慢悠悠地數了數，走出去，弔兒郎當地靠在門口，撐住門，朝她來了個飛吻。「美女，謝啦。」

她不喜歡被窗外茫茫的夜空提醒，她居住在一個高處不勝寒的囚籠里。她更喜歡周青盟家的小區。夏天熱，大家都到院子里，誰家有西瓜就分一分，大家一起聊著天，閑聊八卦，吃著西瓜，小朋友在身邊玩丟手絹，她說真可愛啊，周青盟不滿地抗議，說再可愛也比不上以後兩個人的小小少年。她揪他說他重男輕女，他委屈地說因為他想和小小少年兩個一起保護她。

「我知道的。對了，今天你生日，我把東西放好就給你煮長壽麵。」

叫她的卻不是張媽，而是那個該死的胡珀。「小願。」他玩味地又叫一聲，頓了頓，又說：「有個開跑車的，搭訕我兄弟的女人，拽得要死，被我們揍進了醫院。」

「可我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媽媽。」許願鄙夷地看著他伸手要錢的手，突然拔開酒精塞，把和_圖_書一瓶酒精對著他受傷的手心淋下去，她猜應該是蝕骨的痛，可他只是眉毛輕微一皺，瞬間又恢復玩世不恭的表情。

「叫我小願。」看到張媽護子的樣子，許願一陣感動和羡慕。

「張媽，這是什麼？」許願進屋，看見張媽正著迷地摸著一個瓷瓶兒。問完，她突然自己就猜到了答案，氣沖沖地衝過去，奪過青花瓷。想上一年她十八歲的生日，他送了她此生最美的一件巴黎手工定製裙，希望她穿上，她卻把它丟進火爐里燒掉。這次倒好，他送來了一件燒不掉的禮物。

倒是那少年自己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冷冷地打量著歐式風格的房間，許多繁複的裝飾都是手工訂製，比千篇一律的流水線產品多了不菲的靈氣。捲起一抹痞笑，他乾脆利落地伸手說：「想必這份工作工資不錯。媽，給我一萬。」

男人敲著桌面，莞爾一笑：「倒是和她媽媽一個樣子，喜歡古典的東西。」

男人饒有興趣地問：「聽什麼歌？」

一萬？將近張媽兩個月的工資。許願端著棉花、紗和_圖_書布、酒精與碘酒出來，看見少年那副美得邪氣的臭皮囊，不由十分厭惡，把東西重重一放。

可是，只算漏了一件事，周青盟。那個連日來常常來找許願的年輕男孩，幾分羞澀，幾分木訥，幾分深情。不過，她還沒有向他報告。

「張媽？」

眼前歲月刻出的皺紋，長滿繭子的雙手和婦人微胖的身軀，都令她懷念失去已久的母愛。

「你喜歡？」許願看到張媽老去的眼睛里有難得的亮光。

「對了。」許願咬著唇請求，「你不要把周青盟的事說出去。」

許願搖搖頭。保安連忙抓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扣，沒想到他靈巧地一閃，反而推著保安撞向牆。

「還是在等你回來。」

「最近常在聽台灣一個歌手周杰倫的《青花瓷》。」

電話那頭的男人叫進來一位秘書，思索了一會，吩咐道：「李秘書，之前在香港拍賣會上買回的青花瓷，安排人送給小姐當生日禮物吧。」

許願更加厭惡他了，就像看見倒在垃圾桶里盛滿湯的方便麵，蒼蠅和老鼠聞訊蜂擁而至。「既然你敢打他，ｈtｔps://wｗｗ•heｔｕｂｏｏｋ.cｏm.com怎麼不敢一個人負起責任？沒種！」

追上來的保安不好意思地鞠躬道歉，氣喘吁吁。「對不起，許小姐。這個人偷了門禁卡，又硬闖大廳，已經傷了我們好幾個員工，非要上來。您認識他嗎？」

張媽扶著她，她抱住張媽，嚶嚶地哭起來。

「張媽，她最近怎麼樣？」

「嗯。」張媽有問必答，閑話不說，只是握緊電話，等男人下一個吩咐。他說什麼，她就做什麼，這是建立在不菲的薪資上的默契。

「許小姐。」張媽心疼地給他的手吹氣，說，「這是我兒子。胡珀。」

「怎麼傷成這樣？」張媽手忙腳亂，想看看傷得怎樣，又怕弄痛他。

許願抬頭打量他，一雙玩味的眼睛，哪有陌生人登門拜訪還這麼理直氣壯？

「小願。」

「真好看。」張媽輕輕撫摸著青花瓷，手指觸到冰涼的瓶身，彷彿還能感覺到歷史的餘溫，濃艷的色澤似乎要染上手指，在指間綻放青蓮的花紋。

「平日里除了上學都幹些什麼呢？」

「是是是。」張媽捧著心愛的青花瓷，點頭如m.heｔuｂｏｏｋ•coｍ•ｃｏm搗蒜。

看著張媽捧著青花瓷回房，許願心一暖，扭頭看到落地窗的窗帘敞開著，走過去，用力地拉上，遮住外面鐵塔的流光溢彩。

「大小姐，你住這麼好的房子，當然不知道窮人的悲哀。」

陸城東。

而許願聽著他一口一個「小願」，叫得越來越順，忍不住寒著臉站起來，從抽屜里拿出一疊生活費，對著他的臉砸過去，而後指著門：「滾出去！這是我的家！」

張媽在廚房裡煮長壽麵，許願離門較近，徑直打開門，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年輕氣盛但頭破血流的桀驁面容，他個子很高，一米八五一定有。許願只抵達他的胸膛，眯起眼不滿地瞪他，是不是敲錯門了？

「不是每個人都能有媽媽陪在身邊的，希望你珍惜！」許願用盡全力吼出這句話，摔上門，感覺全身乏力。

外頭驚天動地的聲響已經驚動張媽，她連忙放下青花瓷出來，看到半邊衣衫染血的少年，驚呼一聲，哀求地看許願一眼，許願沖惱羞成怒的保安點點頭，說：「這人我們認識，以後不要為難他。」張媽才敢扶著少年進屋。

「哐啷」htｔps://ｍ.ｈet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oｍ一聲，少年被聲音吸引，含笑盯著許願，知道她不怕他，或者說她根本就看不起他。

「我找張媽。」他說。

「不多話，喜歡聽歌。」

「送給你。」她臉色一緩，手一松，遞給張媽，看到張媽歡天喜地的樣子，自己也高興了，聲音柔下來，「說過多少次，你不要叫我許小姐，叫我小願或者願兒就可以，媽媽不在我身邊，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

他轉身，望著窗外東京鐵塔的燈光，浪漫而溫柔。

她舉起青花瓷要砸，張媽抓住她的手，失聲喊：「許小姐，你要幹什麼？」

張媽看著客廳里的青花瓷花瓶，嘆一口氣。許先生行動果然迅速，早上才來電話，晚上便派人乘飛機把禮物送到。他離開一年，卻始終關注著許願的生活，生病時，哭泣時，生日時，不曾遺漏。

他記得，在陸城買的房子，也看得見一座鐵塔。相似的風光，卻是千里之遙。

「小願，話可不是這麼說。那個人和你一樣是富二代，他老爸是專門幫人辯護的大律師，現在是他存心敲詐我。要是我進了監獄，我媽怎麼辦？」

張媽低頭，似乎同意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