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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有喬木

作者:顧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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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重相逢 第二章

Chapter 2 重相逢

第二章

她最終還是掏了鑰匙,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證明什麼,就突然急切地拿出被自己藏在皮夾裡層的鑰匙,手抖著插|進鎖孔,一轉,只聽到「吧嗒」一聲,果然開了。
她拿起檀木几上屬於穆益謙的那個茶杯,輕輕擱在嘴邊,裏面似乎還有溫軟的熱度,想起他的吻,嘴角不自覺地浮起一絲笑。
穆益謙倒是輕笑,一臉不屑。然後看向沈南喬:「沈導,不介意跟我談談吧。」
沈南喬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看了看韓宇:「謝謝你送我回來,關於劇本方面的問題,有想法再和我聯繫。」
「吧嗒!」門突然被人打開。沈南喬嚇了一跳,手中一軟,杯子跌落在地毯上,軟綿綿地滾了一小段距離。站在門口的穆益謙也怔了一下,看著沈南喬呆在那裡,蒼白的臉上映著一抹淡紅,牆壁上的暖色燈光一圈一圈暈開,恍惚似夢境。
無數個夜裡,父親微弱的聲音清晰地縈繞在耳邊:「你不可以這麼做,我女兒是無辜的。」
「沒有你的錢,難道我就拍不成?!」
聊了一會兒角色和劇本之後,韓宇堅持要送沈南喬回去。他開車十分平穩,車內的冷氣混著梅花的幽香輕涼地撫過肌膚,十分舒爽。他送她進了小區,紳士地下車替她打開車門。她笑笑,從後座拿出那束梅花,說了再見。
「找你幹什麼!你不是希望我痛苦不快活嗎?現在一切都如你所願了,你還想怎麼樣?」
「有分寸?!有分寸還和他燭光晚餐!」穆益謙惱怒道。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走到這裏,明明回來之後一次也沒來過,卻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無比熟悉和親切。街道上有奶茶店,店裡大多是打工的大學生。奶茶店旁邊有一家蛋糕坊,她最喜歡吃這家的藍莓芝士,從前和穆益謙散步經過,她經常循著香氣給自己加一頓飯後餐點,然後在害怕變胖的後悔中被穆益謙寵溺地摟在懷裡和*圖*書
伸手按開牆壁上的開關,屋內一下明亮起來,佔了一半牆面的窗子被帘子掩著。客廳內擺著米白色的布藝沙發,沙發下面鋪著一塊大大的毛絨地毯,上面放著一本攤開的書籍,是她以前看的一本小說。沙發轉角處立著一盞音樂觸控的水晶落地燈。地毯旁邊還有一個檀木矮几,放著兩個杯子,她愛錫蘭紅茶,他愛泡竹葉青和毛尖。
穆益謙看著她望向自己的眼神,霎時一怔,手指竟微微有些顫抖,真就這麼恨她嗎?他也無數次問過自己。他沒有回答,而是拿出一沓照片:「作為投資方,我有責任提醒你,這類事情最好不要發生。」
三年前,當她無意間在他辦公室里,聽到他對父親說的那番話,從此之後便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個個字就像尖銳的釘子一樣砸在心上,血淋淋地撕開自己愛情的醜陋真相。
沈南喬的呼吸急促起來,頭昏昏沉沉的,半天才驚醒,心裏不知為何有點害怕,只有逃跑的念頭。腳才剛邁開,卻被穆益謙急步走過來緊緊抓住。
曾經,對她來說,穆益謙就等於幸福,而這裏的一切就是她愛情的模樣。
「我有那閑心嗎?一大堆記者早就盯上你們了。」穆益謙道,「沈南喬,你回來這麼久了,我給過你足夠的時間等你來找我,可你竟然置若罔聞,再這樣下去,可別怪我沒耐心!」
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是喘不過氣來的哽咽。穆益謙感覺到冰涼的液體落到身上,停了動作,看著她。她閉著眼睛,嗚嗚地啜泣,周圍是他炙熱的鼻息,還有濃烈的血腥味。突然頭一抽痛,在一陣天旋地轉中,她暈了過去。
她有點恍惚,彷彿被扔進了舊時光里,回到了三年前。就像她並沒有離開這麼久,只是剛從外地拍完戲回來,窩在地毯上等著穆益謙回家。
沈南喬半天才反應過來,芳芳說的林hetubook•com.com方道,就是那次見的林經理。也就是說,穆益謙被她激怒了,決定正式向她開戰。
「哦,我知道了。」她聲音嘶啞,透著無限疲憊。芳芳在那頭怔了怔,還來不及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就聽見電話里傳來一陣忙音。
穆益謙牢牢定住她,又吻了起來。她腦子一陣疼,腿上狠狠地一踢,兩人都猝不及防地「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沈南喬掙扎著使勁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穆益謙,用力吐出一句:「穆益謙,走開!」
她繼續往裡面走,推開門,房間跟她離開時沒有區別,床上的被單還是她喜歡的淡黃色,枕頭旁邊額外疊著一個枕套,是她從小就要抓在手裡才能安睡的舊物。衣櫃里還掛著她留下的幾件衣服。而他的大多是黑西裝白襯衫,整整齊齊地掛在左邊。一切都是似曾相識的模樣,甚至還有彌留的Davidoff香水的氣味,屬於穆益謙的味道。
她胡亂地換了身衣服,拿起包就往外走。她對這一帶也不是很熟悉,走了幾站也不見有診所。路上僅看到的幾輛計程車經過,也都載了客。手機沒電,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處。只有漫無目的地走著,頭又暈又重。
「你以為我會這麼輕易放過你?」
他抓著她的手臂緊貼自己的身體,頭一低,便狠狠地吻了下來。沈南喬沒有防備,一下子就被他挑開牙關,伸進深處輾轉吮吸,一寸寸地掠奪。
沈南喬看著眼前這個刻薄的穆益謙,覺得很陌生。
「捨不得?」穆益謙見沈南喬一直看著韓宇的車離開,不禁發出冷諷。
她摸摸自己的額頭,燙得厲害。應該是昨晚在夜裡站久了,導致著涼了。加上這陣子忙得天昏地暗的,和這些年的悠閑日子比起來,身體承受不住這麼多折騰,終於生病了。
好一個父債女還,沈南喬永遠也忘不了當時穆益謙咬牙切齒,幾欲將人hetubook•com•com心撕碎的聲音。他就用這樣一席話殺死了她的父親,殺死了與她相依為命的唯一親人,殺死了她對親情的全部承載。
光柱漸漸淡下去,車門一響,穆益謙從裏面走下來。沈南喬看著他從暗處走來,輪廓漸漸清晰,那輕抿的嘴邊,若有似無的笑。
穆益謙覺得自己近來很反常,從前他很少用這種刻薄的語氣說話,可最近他總是忍不住,心裏難受得緊。他深邃的眸子定在韓宇身上,嘴邊浮起一抹冷笑:「沈導,剛回來就有護花使者相伴左右,厲害呀。」
穆益謙輕笑,聲音中卻帶著嘲諷:「沈南喬,別忘了你還是我妻子。」他扳過她的臉繼續用力吻著,沈南喬的雙手都被縛在身後,腳下被他壓著根本使不上勁,她心下一急,用牙齒狠狠地咬他的唇,嘴裏湧起一股血腥的味道。他吃痛地哼了一聲,她忙抽出自己的一隻手,掙扎著推開他。他卻絲毫沒有放軟,兩人互相掙扎,在地上翻了幾個身,跌出地毯。「砰」一聲,沈南喬的後腦勺磕在了落地燈座上,一陣麻麻的疼痛瞬時傳遍腦袋。
「當著丈夫的面精神出軌,還說不關我的事?」
「對,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希望你痛苦,就是想要折磨你,讓你不快活。」穆益謙幾乎吼了出來,「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提醒你,如果還想要拍你的電影,最好別惹惱我。」
她又何嘗不恨他,不恨他啊?!
這條熱熱鬧鬧的街道,和他並肩走過無數次。也曾站在雨中尋覓他的身影,懷著最初的心動。
沈南喬往後退了退,與韓宇保持了距離。穆益謙見狀,臉色稍有緩和。
她捶了捶右腦,暈乎乎地爬起來走到客廳,剛拿起電話,就聽見芳芳急切的聲音:「南喬,你怎麼關機了,知不知道林方道要撤資?!」
沈南喬認出是那輛黑色的賓士。
是的,三年以來,她一直想問他,真的就這和圖書麼恨自己嗎?恨到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籌劃一出愛情的陰謀,只為了報復。
「你試試!別說我放話阻斷你的資金來源,就是我手上這些照片,一旦公布出去,你也應該知道後果!」
當時,沈南喬就木然地站在那黑沉沉的玻璃後面,看著自己的影子倒映在玻璃窗里就像沉在水底的珠玉。手臂發顫,整個身子不住地顫抖,掩著張大的嘴卻不敢出聲,任眼淚直直地打在手心,似人在噩夢中,不論怎麼掙扎,卻也醒不過來。
心裏不禁一動。
韓宇握緊了拳頭,正要爭辯什麼,便被沈南喬阻止:「這是我們電影的投資方,穆老闆。」韓宇頭一撇,將怒氣化為一聲冷哼。
她掛斷電話,拉開客廳里厚重的窗帘,卻突然被黑沉玻璃里倒映的影像嚇了一跳,外面一片黑暗,不知道哪裡來的一點朦朦的光亮映著自己——眼神黯淡,臉色蠟黃。
沈南喬語氣涼薄:「不關你的事。」
轉身的時候卻不小心踏空了階梯,幸好韓宇反應快,抓住她的手臂,扶住她正欲跌倒的身體,她剛想說謝謝,突然兩束煞白的光柱射了過來。兩人一怔,下意識用手微擋著眼,睜了睜,才看清前方停了一輛車。
在一旁的韓宇疑惑道:「沈導,這是?」
第二天,沈南喬被一串急促的電話鈴聲催醒。客廳里的電話扯著高音在叫喚,她掙扎了很久才睜開眼。帘子被拉得緊實,看不清天光,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像是睡了很久,但都是密集而短促的夢魘。
沈南喬一手抵著他靠近自己,一手拚命地掙扎著捶打他。他卻靈巧地把她的雙手反扣在背後,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她腦中一片混沌,閉上眼睛,竟乖順了起來。旋即意識到自己的妥協,不禁一皺眉,錯過他嘴角掀起的一抹笑。
沈南喬接過一看,是前幾日自己救韓宇的照片,不是雜誌上登的那些,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臉。她一怔,而hetubook.com•com後恍然大悟,原來那天自己已經被記者拍下,只是早被他處理了。
父親也喜歡叫她南喬,卻帶著一種沉重的低音。許亦喜歡連名帶姓地叫她,像同學和死黨。而穆益謙,每次叫她名字的時候,她心裏總是會顫動。
曾經空置的大樓現已住滿了人,沈南喬站在電梯門口許久,最終還是不由自主地走進去,然後按下二十三層。電梯門緩緩打開,她猶疑了一會兒才邁開腳步,單薄虛弱的沈南喬站在門外,白色的燈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顯得很憔悴。
「我明天就叫律師準備離婚協議書。」沈南喬不願多說,正想離開,手腕卻突然被穆益謙抓住。
韓宇疑惑地看了穆益謙幾秒,最終還是朝沈南喬點點頭,然後駕車離去。
「穆總,我想我有分寸。」沈南喬瞥了他一眼,語氣冰冷。
恍惚聽見穆益謙著急地喊她:「南喬,南喬!」
「父債女還!不應該嗎?」
「沈導可真有閒情逸緻啊。」穆益謙的語氣里充滿了諷刺和冰冷,沈南喬這才意識到自己和韓宇還維持著剛剛親密的姿勢。
曾經的自己在知道真相后就選擇了離開,似乎是下意識地想要逃避,可再怎樣自欺欺人,一切依舊還是來了,兩人四目交接看到彼此眼中的恨和怒時,才知道,這一切原來都是真的。
周圍的聲音漸漸微弱,她彷彿做了一場夢,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你跟蹤我?」沈南喬有些怒氣。
但是她不知道,當時穆益謙得知這個狀況時,像瘋了一樣奔到現場,看到醫生說沒有大礙才慢慢放開緊握的雙手。
南喬一怔,轉頭看他,聲音低沉,似充滿了百轉千回的無奈:「你真就這麼恨我嗎?」
穆益謙氣惱地把一堆照片用力一扔,嘩啦啦的聲音,散落一地,像極了兩人那些分崩離析互相怨責的言辭。沈南喬一動不動,看著他疾速地打著方向盤,車輪膠皮磨著地面「咔」的一響,便如光線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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