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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巴黎不快樂1

作者:白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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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日心期千劫在 第二節

第十三章 一日心期千劫在

第二節

「林宇凡,你到底想幹什麼?吃著捷航的飯,卻要砸捷航的碗!」聶卓揚瞬間像被點燃了怒火,「我以為你只是想要捷航,好,我不跟你爭。沒想到你竟然是想毀了捷航!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百分之二十?」聶卓揚的手瞬間緊握成拳,「而且只是五年?」
這個消息太過讓人震驚,聶卓揚一言不發掛斷電話,看了一眼天邊緩緩飄來的烏雲,腳下的油門鬆了松,終於還是打了右轉向燈,減速靠邊停下。
養子,是的,病床上的這個男人,也許算不上非常稱職的父親,可也曾經把小小的他扛到肩頭,嬉戲歡笑;也曾用厚實的大手,牽著他小小的手往前走;他也不知多少次依偎在那個寬廣溫暖的胸膛上安然入睡。兒時的他,把父親看成可以依靠的大山,後來他長到與父親比肩,卻立志要超越這座山。
「你不知道吧,卓其遠這麼多年看顧我,不過是為了贖罪!」林宇凡的聲音中滿是徹骨的恨意,「他是害死我父親的兇手!駕車撞人又逃逸,這麼多年逍遙法外,他以為我不知道,好,我就假裝不知道!如今,報應終於來了!」
「存活率」這三個字像是一把血淋淋的刀,他怎樣也說不出口。「但如果不做這個手術,令尊有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醫生把手術風險告知書推過去,平靜地看著他。白紙黑字,那一條條手術意外,一個個併發症,讓聶卓揚第一次感到無法決斷有些猶豫。突然,護士推門進來:「病人醒了,要求見家屬。」
「這個位置好啊,據研究,安全出口旁是最安全的。」林宇凡一邊系安全帶,一邊把腳向前伸去,「而且空間大,經濟艙享受公務艙的待遇,多好!你不介意我換過來坐吧?」
聶卓揚心中一酸,頗不是滋味。卓其遠大概還不知道,林宇凡在他背後做了些什麼。他們,都被命運玩弄了。當然,現在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手術,是生存。「卓揚……」卓其遠滿眼期冀。聶卓揚五內俱焚,他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選擇的權利!他可以做一個叛逆的兒子,拋下一切去追尋自己的真愛和自由,但他卻無法做一個忘恩負義的養子。
「不信的話,你就親自去問問他吧。我要登機了,你聽……」林宇凡似乎把手機拿離了嘴邊,於是廣播聲就傳了過來。「各位旅客請注意,濱海前往昆明的星航3207航班現在開始登機……」聶卓揚心頭大震:「你!」
「之後平靜地過了兩個月,就在我以為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的時候,醫院打來電話,告訴我舒嵐剛剛做完手術。她在演出時意外流產,宮外孕大出血,最後命是保住了,但切除了一邊卵巢,醫生說很可能以後她再也做不了母親了!
「我可沒這麼大的能耐,是捷航積重難返,我不過火上澆油罷了。我說過,我想要的不多,我只是,想要一個公道!」林宇凡忽地愴然一笑,「幫我父親討回遲來的公道!」
「不用看了,肯定是股權無償轉讓書。」聶卓揚見魏碧露出驚訝的神色,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看,我多了解她,所以我知道,她不會留下來……」
「您說,我聽著。」聶卓揚拉過一張凳子,在床前坐下。
「我認定了的事,從不會放棄。」魏碧看著他。「哪怕不合適?和*圖*書這點你倒和我母親很像。」聶卓揚把文件袋放到一邊,抬頭看向手術室的門口,「我父親進去兩個小時了,你猜,如果他下不來手術台,我母親是會開心還是傷心?」
「你說什麼?」聶卓揚神色一凜,收回了懸在掛斷鍵上的手指,「林宇凡究竟做了什麼?」
那麼那個童年遙遠的記憶里,輕輕哼唱著歌哄他睡覺的人又是誰?
「而她撞倒的正是林宇凡的父親。她是不該駕車逃逸,可她自己也成了那個樣子,還能負得起什麼責任?我即便只是她名義上的丈夫,也應該承擔起來。我照顧宇凡他們孤兒寡母,也完全是出自真心。宇凡母親重病去世前,我答應過把宇凡當親生兒子看待,我也是真心這麼做的,沒想到卻被舒嵐利用,讓你們兄弟兩個誤會了!」
「當時我憤怒得幾乎想殺了她!因為她的謊言,因為她想得到我的執念,我失去了我最愛的人!卓揚,如果不是你當時從卧室里跑出來,我可能真的已經失手把她掐死在掌下了!看著你溢滿淚水的驚恐眼神,我知道,即使我再後悔、再恨,時光也已經不能倒流了。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林宇凡的號碼。
「但我和舒嵐勉強維繫的感情已經破裂,我們從吵架發展到冷戰,我連續半個多月沒有回家。你記得嗎?就在你小學三年級的那個暑假,舒嵐終於發現了小婕在星航工作,我們同在一個郊區度假村培訓,她卻以為我是和小婕私會,冒著大雨開車去找我,在山路上出了事故,撞到了人。她心慌意亂地逃走,車子沒出開多遠,就失控撞上了護欄。
「那麼我能留住你嗎?」魏碧目光瑩瑩地看著他。聶卓揚拿起文件袋,拍了拍:「我會留下,但不是因為你。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先做完我應該做的事情。」他頓了頓,緩緩舒展嘴角,「愛一個人,就要給她自由。但放手,不代表放棄!世事豈能盡如人意,我只求,努力無悔,盡心無憾!」
高跟鞋敲擊在地磚上的清脆的聲響由遠及近,終於停在了長椅前。
聶卓揚抬起頭,面前的人背著光,身上酒紅色的長風衣被走廊的穿堂風吹起,像開了一朵曼妙的花。有那麼零點一秒的時間,聶卓揚的心頭升起萬分之一的希望,以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出現了。可他同時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不會是她。「她走了,托我把這個交給你。」魏碧將文件袋遞給聶卓揚,同時搖了搖頭,「要是我,一定不會走。」
原來如此,他的名字,竟然是三個姓氏的組合。
「那時候她在芭蕾舞團,已經是頗有名氣的青年舞蹈家了,經常四處演出,一次機緣巧合在飛機上認識了我。她是個真誠熱烈的女子,喜歡上了,就主動追求。即便我坦言家鄉有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她也毫不退縮。
卓其遠有很多種辦法可以生一個自己的兒子,卻為了一句承諾,一直想努力挽回和他這個叛逆兒子的關係。聶卓揚站了起來,如今,是輪到他扛起山一般責任的時刻了。「準備做手術吧,我去簽同意書。」聶卓揚伸出手,按在卓其遠的肩頭,隔著病服,竟觸手嶙峋,不由得心底一酸,「爸,你會好起來的。」時隔七年,卓其遠終於等到了這一聲久違的稱呼,翕動著嘴唇,半天只說出一個字:「好。和-圖-書
「可我愛的是小婕,又是小婕供我上的大學,還留在家鄉照顧我生病的母親。於是我斷然拒絕了舒嵐,她傷心而去,有好一陣沒有再出現。直到她生日那天,她請我去吃蛋糕,說是準備跟我告個別,以後再也不會糾纏我了。
「不久后我母親病重,我趕回老家。母親最大的心愿是能看到我和小婕結婚,可惜病來得突然,我只來得及見母親最後一面。在看到小婕的那一刻,我又猶豫了。我愛她,我什麼也不敢說。
聶卓揚倒吸一口冷氣,心中驚疑不定。當年明明親耳聽到母親對小姨說的,怎麼會有錯?那句幾乎顛覆了他人生的話猶在耳邊:「卓其遠說,宇凡和卓揚一樣,都是他的親生兒子!」
她曾經是他最初的救贖,也是他心底最後的純凈所在。「我已經應聘了昆明一家學校的數學老師,為期兩年。」林宇凡側頭看了看身邊的女孩,嘴角輕輕揚起,「以後,這個肩膀就是你的了。」
「撞人逃逸?你胡說,他不是那種人!」聶卓揚想也沒想便出聲反駁。即便卓其遠是個不合格的父親和丈夫,但在他心中,父親一直是條敢作敢當的漢子!
「舒嵐提議讓小婕出來繼續讀書,將來能有更好的發展。她幫著聯繫了南京一家成教學院,我把小婕帶離了家鄉,僥倖地想走一步看一步。當時我在星航深圳分公司,小婕去了南京后不久,我被公司派遣到法國參加飛行員培訓。
他低下頭,嘴唇觸到唐瀟瀟的發頂,鼻間聞到了淡淡的清香,熟悉的味道讓他彷彿回到了學校後面那個微風蕩漾的小樹林,女孩美麗的眼睛,溫暖的目光,羞澀的笑容……
卓其遠說了那麼一長段話,臉色更白了幾分,喘了幾口氣,注視著聶卓揚,吃力地道:「我卓其遠奮鬥一生,卻什麼都沒能留住,心愛的女人離開我,婚姻名存實亡,我甚至都沒有能夠繼承我血脈的孩子。但你和宇凡,你們就是我的兒子!民營航空生存不易,捷航能走到今天,融入了太多人的心血,捷航是我唯一的夢想和所有的愛!我現在把捷航交給你們,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你們不能讓它倒下,不然,我死也不會瞑目!」
卓其遠則平靜地看著他:「也是時候告訴你了。舒嵐是個優秀的舞蹈家,她無比熱愛她的舞蹈,或許為了圓謊,或許為了舞台,雖然那時她愛我,可是她從來就沒有打算為我生一個孩子。婚後不久她和我一起回了趟老家,你父母因一場意外雙雙去世,留下襁褓中的你,家裡只剩下你奶奶。我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還不到兩歲,長得很漂亮,乖巧可愛,她一見之下就決定收養你,因為,你的眼睛和她的很像。之後你繼續留在老家奶奶身邊,直到四歲你奶奶去世,我們才把你接回濱海。」
聶卓揚不跟卓其遠姓卓,劉秘書暗自慶幸之前在電話里急中生智,稱呼聶卓揚一聲「聶機長」,怕是再合適不過了。雖然這對父子常年不和,但劉秘書知道,卓總對這個叛逆的兒子年紀輕輕就當上星航的機長還是頗為自豪的,想必聶卓揚本人亦然。
如今正值捷航風雨飄搖之時,生死存亡之際,劉秘書看著聶卓揚的背影,目光猶疑不定。這個桀驁的年輕人,是否能成為挽救捷航的希望?醫生辦公室里,聶卓揚神色一緊:「https://www•hetubook.com•com晚期?他一向身體強健,怎麼會……」記憶中山一樣的父親,怎麼會一下子就倒下,又怎麼會一病就這麼嚴重?聶卓揚心頭一陣抽搐,似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緊緊扯住,又痛又酸。一直以為自己對他只有恨,乍聞噩耗,才知道,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因為太在乎,所以才不能容忍他有任何污點;因為太在乎,所以才想站在他面前,讓他看到自己,看到自己是如何超越他的。可現在,只怕一切都來不及了。聶卓揚實在無心再聽醫生的一大堆術語,乾脆直接地問道:「大夫,如果做手術,成功的幾率是多少?」
「對,我要去雲南,跟瀟瀟一起,而你已經趕不及了。」林宇凡頗為得意地笑了笑,然後聲音一緩,「阿卓,你說你可以什麼都不要,其實,你什麼都放不下,所以你才會回來,所以,你註定得不到你最想要的!」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忙音,聶卓揚愣了幾秒,把手機一丟,迅速啟動車子,打左轉向燈併入了主車道,狠狠地一腳油門幾乎踩到了底。矯捷的路虎在高速路上向著機場的方向飛馳,突然遠處天際一道閃電,撕開了烏雲壓頂的天幕,隨即一聲驚雷,大雨瓢潑而下。「吱——」一聲急剎,聶卓揚再次停下了車。他拿起手機,撥打唐瀟瀟的號碼,卻提示已經關機。離起飛時間還有四十分鐘,如果他走員工緊急通道,可能還趕得及。聶卓揚抬眼看向前方,雨越下越大,雨幕彷彿一道牆,隔開了前面的路,也隔開了他和唐瀟瀟。機場塔台就在雨幕那頭,咫尺之近,卻又彷彿天涯之遠!聶卓揚握拳重重地砸在了方向盤上,喇叭發出凄厲哀怨的一聲長鳴。他撥通卓其遠秘書的電話,咬著牙沉聲問道:「哪家醫院?」
秘書說不下去了,聶卓揚心裏卻十分清楚。捷航這兩年買了不少新飛機,大力擴充航線,可運營管理卻跟不上。飛行員緊缺,機組超時工作,管理混亂,尤其這半年接連出了好幾起事故,受處罰是早晚的事。但停止所有航線的經營許可,無異於掐斷了捷航的生命線。如果此事一兩個月內不能解決,恐怕下一個破產的民營航空公司,就是捷航了!
唐瀟瀟搖搖頭,疑惑地看著他:「這麼巧,你也去昆明?」林宇凡沒回答她,只是伸出手,略帶涼意的修長手指輕輕觸到她的眼角,聲音一低:「你哭了?」
兩個多小時后,飛機在昆明機場落地。唐瀟瀟一開手機,就收到一條簡訊。是聶卓揚發來的:「瀟瀟,相信我!請給我一年時間。」走下飛機,唐瀟瀟抬起頭,殘陽如血,落日的晚霞絢爛得令人無法直視。忘了吧,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唐瀟瀟打開手機后蓋,拔出手機卡,看了一眼,一揚手,小小的卡片劃出一道拋物線,衝著那片耀眼的紅色,遠遠地飛了出去。誰許誰天荒地老,只荒廢了朝朝暮暮。那些曾經的諾言碎了一地,原來,能讓你哭到撕心裂肺的,只有你最愛的人。
「等等!」聶卓揚打斷了卓其遠,那個可怕的念頭在緩緩升起,像冰涼的毒蛇一般纏繞著他。他不敢想,卻還是沒忍住,「你說謊!你說你心愛之人的孩子滿月的時候,你和母親結的婚,可是,我明明……」聶卓揚吸了口氣:「我明明比唐瀟瀟大一歲!還有,你說奶奶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你結婚前就去世了,那麼……」
「我給你講個故事,有點長。」卓其遠的目光變得悠遠,「你母親舒嵐曾經說過,她這輩子最愛的是舞蹈,然後就是我。為了跳舞,她不顧家裡反對,放棄了北大的錄取通知書;為了嫁給我,她又一次和家中反目。
「婚後頭兩年,雖然我們一個忙著飛行,一個忙著演出,但過得還算不錯,舒嵐對我很好,我也在努力讓自己愛上舒嵐。第三年,我從深圳調回舒嵐的家鄉,也就是濱海,意外地發現小婕也隨丈夫調來了濱海,並且已經是星航的乘務員了。
「車子爆炸起火,幸虧下著雨,她的命是撿回來了,可半張臉卻毀了,身體多處大面積燒傷,她再也上不了舞台了。無論如何,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舒嵐現在這個樣子,我也沒辦法再提離婚的事。
「很巧,他姓聶。也正因為如此,你奶奶才同意我們收養你。而你的親生母親,姓楊。」
「我想著做個了斷,讓她徹底死心也好。誰知那一晚,我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醒來時,發現她就躺在身邊。我不記得發生了什麼,她也說讓我們都忘了那一晚,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雖然心懷內疚,但我還是離開了,因為我覺得自己更加不能辜負小婕。
「我沒有。」唐瀟瀟微微抬起頭,倔強地抿著唇。「想哭就哭吧,我的肩膀借你。」林宇凡不由分說,把她的腦袋按在了自己肩頭。
「我無法和我愛的人在一起,但我有權利離開我不愛甚至是憎惡的人。我提出離婚,可舒嵐苦苦哀求,說她會做那一切都是因為她愛我,你又還那麼小。於是我心軟了,當初我曾發誓會給你一個幸福的家庭,讓你健康快樂地成長。卓揚,對不起,我沒做到,我對你關愛不夠,甚至沒有去學校開過一次家長會。
聶卓揚邁進病房,看著床上面如金紙的卓其遠,「爸爸」兩個字在喉頭滾了幾滾,終於還是沒有叫出聲。「卓揚,你能來,我很高興。」卓其遠虛弱地笑了笑,「有些話,我現在不說,只怕再也沒機會說了。我自認一輩子坦坦蕩蕩,以前有些事瞞著你,也是出於保護的目的。可如今看來,是我錯了,也到了該讓你們知道真相的時候了。」
「傷心。」魏碧想也不想就答,目光掃了一眼文件袋,有些好奇地道,「你怎麼不打開來看看?」
他多希望是父親記錯了,或是在說謊,雖然知道那種可能極其渺茫,可他是那麼期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卓其遠,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你父親?」聶卓揚露出狐疑的表情。
飛機從停機位推出,緩緩滑上跑道。唐瀟瀟看了一眼身邊的空位,把頭扭向了窗口。外面,綠草如茵,遠處是她無比熟悉的航站樓和塔台。一百零八米高的塔台直指雲霄,彷彿一把利劍,在她的心頭捅出一個大洞,呼呼地灌進冷風來,有種空蕩蕩的痛感。熟悉的加速力量傳來,發動機的轟鳴聲中,飛機迎著雨幕衝上了藍天。地面建築迅速縮小,漸漸遠去。雨水打在舷窗上,唐瀟瀟的視線也逐漸模糊起來。飛機衝出雲層,轉入平飛。客艙里旅客開始走動。身旁一沉,有人動作頗大地在她左邊的位子坐下。是誰坐了聶卓揚的位置?唐瀟瀟轉過頭,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師兄?你怎麼會在這裏?」
世界和-圖-書似乎在一瞬間坍塌,聶卓揚猶如被驚濤巨浪席捲,童年時在大海中溺水的窒息感再次襲來,不由得閉上眼睛,晃了晃。他深吸一口氣,睜開眼,雙手緊攥拳,澀聲問道:「我的親生父親,他姓什麼?」
「我本已平靜的心再掀波瀾,但兩人已有各自的家庭,我什麼都不能做,那些念頭,甚至想想都覺得是罪惡的。小婕刻意避開我,我也只把自己當成她的一個普通同鄉和同事。可是一次偶然的機會,讓我發現舒嵐當年做的那次手術,竟然只是闌尾炎手術!我和她大吵一架,最後她失口說出她生日那晚是有意把我灌醉的,其實我們什麼也沒發生,宮外孕、流產、切除卵巢,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設計騙我的!
「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楚楚可憐的舒嵐,又看了她腹部的傷口,我真的絕望了。因為我的一次失誤,兩個愛我的女人,我註定要辜負其中一個。
「對,我父親!」林宇凡冷哼一聲,「你該不會也和那些人一樣,以為我是卓其遠的私生子吧?哼,他也配!」
「術后五年存活率,百分之二十。」醫生往上推了推眼鏡,「當然,還需要進行系統的化療和放療。」
「誰知等我半年後回國,小婕竟然已經嫁了人,並且都已經懷孕了!她的丈夫是個雷達站的機務員,其貌不揚,看起來憨厚老實,對小婕十分呵護疼愛。我萬念俱灰,終於在小婕孩子滿月的那一天,和舒嵐結婚登記了。
「你這時候才給我打電話,不嫌太遲了嗎?」林宇凡的聲音輕鬆,似乎心情很好。
同一時刻,聶卓揚正在手術室外的走廊上低頭坐著。
「林總?不,是管理局做出了處罰決定,認為捷航存在重大安全隱患,為確保公眾利益和飛行安全,暫停捷遠航空的主要航線經營許可。」秘書喘了口大氣,頓了頓,才艱難地繼續道,「是除了支線機場外的全部主航線!已經正式發文了,估計很快就會見報。卓總就是為此召開緊急會議,捷航……」
「可你不是她。」聶卓揚苦笑了一下,接過文件袋,「對不起,我也不是你的那個他。」
聶卓揚的嘴角扯出一絲苦笑,果然,他還是被命運玩弄了。這麼多年的怨恨,竟是一場笑話,他只是一種用來報復的工具……
聶卓揚踏入醫院大門前,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天。雨勢已弱,淅淅瀝瀝的,天空灰濛濛一片。但他知道,在濃厚的烏雲層之上,三萬英尺的高空,是晴空萬里。自由翱翔在藍天白雲間是他的理想,卻終究抵不過現實的殘酷。林宇凡可以一走了之,可他不行。劉秘書正在門口焦急地踱步,見他來了,高高懸起的心終於落了一半回去,欣喜地迎上前:「聶機長,卓總需要做緊急手術,醫生正等著家屬簽字呢。」聽到要做手術,聶卓揚目光一緊,腳步略頓:「有沒有通知我母親?」劉秘書有些為難地搓了搓手:「打過電話,可她沒有接。幸好您來了。」聶卓揚點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大步向醫生辦公室走去。劉秘書緊跟在後面,暗暗舒了口氣。他做了卓其遠五年的秘書,還是第一次面對面見到這位「太子爺」。在他看來,他們父子二人並不太像,卓其遠身材高大魁梧,聶卓揚身姿英挺,偏瘦一些;卓其遠五官輪廓深刻,如刀削斧劈一般立體。相比之下,聶卓揚臉部線條略柔和,更顯俊逸清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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