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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陳恩靜

作者:呂亦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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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曲 只是當時已惘然 第九節

第八曲 只是當時已惘然

第九節

怎麼會這麼巧呢,似乎每一次同他談分離,都要下雨,從十幾年前下到十幾年後,還不停。
「把名字簽下,從今天開始,『阮氏』百分之四十二的股份都是你的了。」見她似有拒絕的意思,又說:「你不收股份,那離婚協議我就永遠不簽。」
可很明顯,故意裝成不知道:「不是阮家還能是哪裡?」這一次,冷然的臉似乎摻入了一絲怒:「恩靜,你不把我當先生,也不把媽咪當媽咪了是嗎?知不知道自從你搬出來后,她老人家日子是怎麼過的?」
「可是啊,」恩靜的謂嘆聽上去那麼無奈:「如果是由我自己來回答,這問題就已經沒意義了啊。」
十點半還有個小會,自從當上總經理后,她總是大小會議無數。有時候會一開,就從早開到晚,人家朝九晚五,她朝九晚九,於是那姓阮的便有理由說:「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那真正身臨其境的人,到最後,其實已經流不出一滴淚。
可昨晚和其他時候能一樣嗎?
隔天阮東廷真的把簽好名的文件拿過來了,不過不是離婚協議,而是股權讓和-圖-書渡書。
她總愛問他這個問題,問了好多遍,問到這一刻,他都開始懷疑起這麼多年來,自己其實從來沒有答對過。
只是啊:「你的計劃就是放任何秋霜傷害我、放任全世界來取笑我嗎?」
「恩靜,」也不知過了多久,濃眉死擰的男子才像是做了艱難的決定,告訴她:「我現在其實是有計劃的。」
「我說的不是阮家!」他明明知道她的意思。
這一天的談判還是以失敗告終——沒有人知道的,他根本就不肯簽字。她將協議書留給他,昨夜便已簽好了自己的名,就待他簽字生效:「你什麼時候簽好了,就讓劉律師過去拿吧。」
她真的怒了,只覺得自己無論說什麼這個人都只當耳旁風。「砰」地一下摔上門,她來到他面前:「你又來做什麼?我們都要離婚了!」
「那是因為你怎麼提醒都不改!」
為什麼年輕人做的這一切抉擇,最終會傷害到的,都是老者?
「阮先生,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什麼時候嗎?」幾個小時前,她這麼問過他。
https://m•hetubook•com•com到家時,就看到阮東廷已先她一步坐到了大廳里——對,從儲藏室的另一個門進來的,他來她家,從不走正門。
「最好真的是。」
明明幾個小時前她才在茶餐廳里和他談簽字,幾小時后,他又若無其事地坐到她家,完全把自己當成男主人的樣子!
阮生卻只是翻了面報紙,不為所動地:「能換句台詞嗎?每次見到我都得提醒一次。」
「好了,」他低低地笑了,一手控制住她鬧騰的兩隻手,另一手擁住她,「別鬧了,我就是來問問你,為什麼那麼在意那一個問題?」
她沉默了。
真的,好累好累了。
恩靜把合同扔進抽屜里,連看也不再看一眼。
「你確定是我強迫你?要換了其他男人,你也讓他這麼『強迫』?」
座中泣下誰最多?
也曾經有過那麼多時候,哪怕只有一分鐘空閑,哪怕他一點也不喜歡她,她都那麼想待在他身邊。可那一些時候,她心裡頭只有他一人,全世界能與她沾上關係的男子,只他一人。
所以她不會再說了,再也不會說了。
她當和-圖-書然知道!即使不去探查,因初雲的事而時不時到秀玉那兒去的Marvy也告訴過她:老人失去了女兒,現在又失去了鍾意的兒媳婦,能陪她聽歌劇、能給她唱南音、能同她聊天解悶的女孩子們一個個都走了,媽咪素來疼女比疼男多,初雲走了,恩靜也走了,現在一看到阮東廷她又心煩,在阮家,你說不上她有多大變化,可廚子卻換了一個又一個,皆因秀玉說:「不知為什麼,吃不下,沒胃口,什麼都吃不下。」
「有什麼好改?」他扔下報,起身站到她眼前,聲音柔柔,氣定神閑:「要離婚怎麼了?那天不也是說要離婚,可到最後還不是和我睡了?」
台上歌女依舊悠悠地拂著琵琶,調著嗓:「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不過是半首曲的時間,已有幽愁暗恨生。
「阮東廷!」她已經從臉紅到了脖子根——不,已經紅到胸口了,「住嘴住嘴住嘴!」
恩靜離開了餐廳。《琵琶行》已唱到了尾音:「凄凄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座中泣下誰最多?」
「如果我能說,這隻是https://m.hetubook•com.com必要的計劃之一呢?」那對暗邃魅黑的眸心依舊如一泓深潭,冷峻,卻勾人。
恩靜閉了下眼睛——他有計劃,聰穎如她是料得到的,從那天他在抓到張嫂后還把監控器裝上去,她便知,他一定是有計劃的。
只是這一次,她再也不會放任自己沉淪了:「那我真的覺得,阮先生,和你在一起好累。」
當然,那被信任的清潔大嬸,便是被初雲從大陸帶過來、並得到了恩靜信任的李阿姨。
她怎麼拒絕都沒用,因為這人根本就聽不懂拒絕。就像昨晚,和他在茶餐廳里說完事後,「阮氏」的高層還有個會要開。她明明一散會便溜往酒店後門口,想避開他,結果一到後門,就看到阿忠站在那兒,憨厚又老實地對著她笑:「太太,請上車。」
恩靜無奈,再開口時,聲音里也不由添進了諷刺:「為什麼不簽?有錢送上門,我高興還來不及。」
「阮東廷!」他竟然敢說這種混帳話!恩靜飛速漲紅了臉,只覺得這公寓里的每一粒塵埃都在取笑她的沒定力:「那、那是因為你強迫我……」
男子的目光看上去那麼複雜:https://m•hetubook•com.com「你問我為什麼怎麼提醒都不改,恩靜,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嗎?」他看著她清澈的眼,目光似思索,似猶豫,又似有無數深沉的心事。他說恩靜:「那是因為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分鐘空閑,哪怕你再恨我,我都想讓你待在我身邊,你——明白嗎?」
突然間,她想起十四歲那年的雨夜,目光還停留在窗外時,低低詢問已經逸出口:「阮先生,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什麼時候嗎?」
她的辦公室就在阮東廷隔壁,這一層樓,其實也就他們這兩間辦公室。因為這陣子阮氏出的事太多,所以平常沒什麼事的話,普通人是上不來這一層的,就連清潔,也只由阮生信任的清潔大嬸來做。
而後站起身,離開前,下意識地看向窗外加大了的雨勢。
所以,她自顧地笑了:「你想說1987年,阿陳過世的那一日,對不對?」
不,她不明白。
他的回答,永遠都不對。
這幾年來,她一直在這麼問她。
「你說什麼?」
「你完全可以甩我兩巴掌,再讓我去死,或者扯大嗓門喊救命,可你沒有,不是嗎?」
她動作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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