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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敢出了這間屋子，我就立刻把這件事告訴你父親。」大長公主一句話立刻讓她僵在原地。

臨川大長公主努力平靜情緒，才能讓自己從那種巨大的震驚中緩過來。她壓低了嗓子，「這麼大的事情，你倒瞞得好！若不是上回我帶史夫人一起入宮，她瞧出你的儀容舉止與尋常婦人有異，吞吞吐吐跟我講了，我竟半分沒有懷疑！」

「不急。有件事，我一直想問問你。」臨川大長公主表情忽然變得凝重。她走到慕儀身前與她平視，然後伸出手指撫了撫她的眉毛，再摸了摸她的鼻子，眼神幽深難測。

大長公主深吸口氣，心頭有一個猜測在瘋狂叫囂，但那猜測太過荒謬，太不可思議，她幾乎不能把它說出口。

她想起大婚的那天夜裡，也是這雙手捏住了那柄紈扇，遮住了她修了艷妝的美麗面龐。

臨川大長公主猛地站起來，深吸口氣，咬牙道：「居然鬧出這種事情來，簡直是，簡直是……」連說了兩個「簡直是」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看來氣得不輕。

慕儀識趣地住口，看著母親怒不可遏的模樣，慢慢和_圖_書收斂笑意，輕嘆口氣，「左不過是我與陛下的爭執，父親是清楚的。女兒現在不便告知母親，您若當真想要知道，回頭問過父親也是一樣的。」

臨川大長公主晨起之後便一直坐在臨水軒細讀一本棋譜，間或在面前的棋盤上試著擺弄，琢磨裏面的套路是否可行。陽光和煦，她讀著讀著便覺得倦意上涌，以書卷掩面，雙眼微眯，靠在貴妃榻上似睡未睡。

意沁也是神色緊張，壓低了聲音，「是周管事悄悄迎進來的，說是拿著娘娘的鏈墜，周管事還當是誰呢，結果出去一看給唬了一大跳！現在那位正在您房中候著，太主快過去吧！」

她只是盯著自己的手，盯著手指上的和田玉戒指。這雙手自小精心呵護，纖細而白|嫩，倒襯得那枚玉戒有幾分黯然失色。

修長的手指慢慢解開了她的腰帶。

他低下了頭，溫熱的唇小心翼翼地印上她的眉心，然後是鼻尖，嘴唇，下頷。

慕儀從她做第一個動作起就渾身汗毛倒豎。宮中生活多年，她太清楚母親做這個動作是在懷疑什麼。

他還是那麼的熟悉和圖書。從孩提時起她便知道，將有這麼一天，她會身披嫁衣端坐在花轎之內走過十里鋪錦的長街，在大晉天子和整個煜都百姓的見證之下，成為他的妻子，與他朝夕。這一天她從前曾懷著怎樣羞怯虔誠的心情期待過，可事到臨頭，心中卻是控制不住的哀戚悲涼。

一把扔掉手中的棋譜，她廣袖一甩，快步朝外走去。

她不知道。

事已至此，她再沒辦法反駁，只能垂著頭恭聽訓誡。

慕儀不語。

慕儀順勢膩在她懷中，「那阿母不生我氣了？」

果然，大長公主收回手之後，表情嚴肅地看著她。慕儀心下惴惴，卻仍強迫自己與母親對視，不要露出心虛。

他慢慢湊近她，手指撫上她冷玉一般的臉頰，然後是嘴唇。她的唇形本就生得極好，今日著了唇脂，更是如紅菱一般，美麗之外還帶著一絲魅惑。他凝視她的紅唇良久，終於用大拇指輕輕按了上去。

言罷，慕儀起身，朝母親鄭重跪下行禮。施禮時右手按住左手，掌心向內，拱手于地，頭也至地，並停留片刻。這是九拜中最隆重的稽首大https://www.hetubook.com.com禮，饒是臨川大長公主身為她的生母，看她突然行此大禮亦頗為動容，不待她行完便連忙讓她起來，輕斥道：「也不看看自己現在的身份，跟我行這樣大的禮，合適么？盡會做一些不著調的事情！」

「你還要騙我！」臨川大長公主忽然厲聲道，「到底是你體質虛寒難以有孕，還是你根本就不可能懷孕！」

慕儀在母親的房中坐了半盞茶的功夫，便見大門一開，一個堇色身影走了進來。

「過來坐下！」

「給我閉嘴！」

多用了好幾分力氣，她才慢慢道：「你嫁給陛下也有五年了，怎麼至今都沒能產下一星半點的骨血？」

她只是覺得，他是那麼的好看，滿室燭火通明，他卻比它們還要明亮攝人，彷彿照亮這間屋子的不是那些燈燭，而是他無雙的風姿。

「阿母這是何意？」慕儀試圖微笑，卻發現實在太難。

慕儀任由他動作，不看他，也不說話。直到他緊緊地擁住她，抱著她倒在綉著戲水鴛鴦的大紅錦被上。

「阿母……」

慕儀猛地立起，「阿母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吶！我要ｍ.hetｕbｏｏｋ.ｃｏm.cｏm走了！」

慕儀忙規規矩矩坐好，「那阿母你打算什麼時候送我回去？」

慕儀痛苦地別過頭，「說來話長……」

「生你的氣，便氣不完了！」臨川大長公主沒好氣道，「快些坐好！看你這樣像個什麼樣子？」

貼身侍女意沁忽然走到她身邊，輕聲將她喚醒，附耳低語數聲。臨川大長公主本來還神情懶怠，待意沁說完立時神情一凜，「你說什麼？」

弄新婦的人並沒有太過放肆，嬉笑一番之後都識趣地退了出去，然後紗帳被一層一層放下來，人聲逐漸遠去。但是他們都知道，外面的人還瞧得見他們投射在紗帳上的影子。

慕儀頭微微垂下，試圖做出黯然神傷的表情：「太醫為女兒診過了，說我，體質虛寒，難以有孕……」

「是么？哪位太醫診的？讓他來見見我。」

明珠般璀璨的風姿。

叫得這麼好聽，是在撒嬌了。臨川大長公主卻半分不領情，直接在她對面坐下來，「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跟我老實說，是你的意思，還是，還是陛下……」長公主呼吸急促，瞧著慕儀良久終於問出了心頭最大的問m.hetubook.com.com題。

她終於抬眼，看向自己上方的那個男人。他很專註地看著她，幽深的瞳仁泛著異樣的神采。無奈？抑或憐惜？

「想阿母之所想，急阿母之所急，此孝道也……」

如珠似玉的俊美郎君立在她的面前，一首又一首地念著卻扇詩，待大家起鬨過了三遭之後，美貌矜貴的新婦終於拿開了遮面的紈扇，頷首低眉，溫順而羞澀。

大長公主一巴掌拍上桌子，「不是說你病了么！我還打算明日入宮去瞧瞧你，你可倒好，自己先過來了！」

她聞言認命轉身，屈膝在母親對面跪坐下，眼神卻只是盯著自己擱在腿上的雙手。

慕儀卻沒有回答。

臨川大長公主凝視著慕儀，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那句話，一字一句皆是不可置信與失望，「你與陛下，是不是，根本未有夫妻之實？」

她待婢子又將門合上之後，才慢吞吞摘了幃帽，朝母親討好一笑，聲音軟糯，「阿母！」

臨川大長公主不語。

「只是現在，我必須馬上回宮，不然若是被人發覺我這個本該在椒房殿養病的皇后不在宮中，又是一場大亂，於我的名節清譽亦是有損！」

她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