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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騫呆立原地半晌才想起自己還在場上，立刻無奈地嘆口氣，搖搖頭惆悵而去，留給遠處的偷窺者一個蕭索落寞的背影……

慕儀挑眉，「去找那個登徒子裴休元套話？」

裴業看她惱得都快哭出來了，無奈道：「不是業不願答應小姐，實在是此事確實無能為力。」

「我喜歡八分。休元君也知道啊，太祖皇帝最喜歡八分了，留了好多八分書下來，我小時候習字，爹爹也會拿太祖皇帝的字帖給我臨摹。可惜宮內珍藏的太祖御書我都看過了，休元君這裏若有新的就好了。」

裴業卻興緻勃勃地湊近珠簾，「小姐既然要氣吳王殿下，光這個程度可不夠，怎麼著也得與業相攜出遊一遭才夠分量。」見慕儀只顧低頭悶笑，復道，「不然，先把這道珠簾撤了也好。像這樣隔著帘子講話，哪裡顯得出你我親厚來？」

這倒是事實。當年端儀皇后將御書掛進瓊華樓時曾下過命令，永生永世此書不可離開瓊華樓。

慕儀雙手合十，一臉虔誠，「休元君身為太守公子，這點權力還是有的吧？」

「試一試，總能找到一些線索的。」

姬騫有些莫名其妙，卻見慕儀揚手一揮，一巴掌狠和_圖_書狠扇到他臉上，清脆的響聲讓他自己都不由愣了。

姬騫一時無言，慕儀後退幾步，雙眼含淚，哀不自勝的模樣，「我可是為了幫你才出此下策的哦，吳王殿下就委屈一回吧！」言罷掩面淚奔而去。

她頷首微笑，「裴君此番見解，阿儀也是聞所未聞。」

再聽到這放誕無禮的言辭，慕儀已沒了怒氣，只搖頭道：「阿儀約見裴君本來另有所圖，如今卻心下難安了。」

慕儀思忖片刻，「休元君擅長丹青，阿儀卻自小就畫藝不精，不如休元君帶阿儀去長雲寺，拜訪你的那位書畫之友空睿大師可好？阿儀想向兩位討教畫藝。」

「要只是看看當然可以，但我還想把它帶回來品鑒一晚，這卻是不行了。」

裴業笑得更歡，「既如此，業與小姐倒是正正相配了！」

「沒什麼。」慕儀語氣平淡，「只是久聞裴君大名，如雷貫耳，今晨與君在湖畔相見卻不曾細談，事後想來頗為遺憾，這才貿然邀君子一晤，品茗論曲。」

「我現在對你可惱著呢，演戲得演全套啊！」慕儀錶情悲憤、語氣輕快道，「回去之後我立刻就可以約見裴休元了，典型的氣急敗和圖書壞后的破罐子破摔啊！」

「裴君是在嘲笑阿儀了。」纖指撥弄琴弦，發出悠揚的聲音，「阿儀心有雜念，本不宜撫琴的。」

反應過來后，他壓低聲音喝問：「你做什麼！」

打了姬騫一巴掌后慕儀神清氣爽，回到沁園立刻命人邀裴公子過府一敘。

慕儀托腮，「我不喜歡飛白。」

裴業應約前來的時候慕儀正在撫琴，他立在水閣外，靜聽她將一曲哀婉凄切的《相思誤》彈得殺氣騰騰，唇邊含一縷莫測的笑意。

「此乃大事，業一介白衣，如何能做得了主？」

慕儀皺眉，「剛才還說什麼只要我想要的你都答應，轉眼就說做不了主，真是沒有意思！」頓了頓，語氣中帶了幾分氣惱，「你們男人慣會出爾反爾，騙起人來個個都是好手段！」

「阿儀真是聰明。」姬騫讚賞道，「那裴休元素日恣意狂妄，裴呈向來不把大事說與他知。今次想來他也並不知道『太祖御書已然被竊』的消息，你想辦法跟他打探一下真正的御書藏在哪裡。」

裴業笑起來，「小姐從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吧？」

慕儀露出遺憾的神情，悶悶不樂地撥弄琴弦。裴業見狀道：「除了畫hetubook.com.com藝還有別的有趣的事情啊，小姐對書法可有興趣？業藏有一些李元的飛白書，可供小姐一賞。」

一曲結束，裴業入內一揖，「業見過溫大小姐。」

裴業正色道：「大小姐此言差矣，撫琴為的是抒發本心、排遣情思，想彈便彈，不想彈便不彈，沒什麼適宜不適宜的。大小姐適才的曲子發乎于情且技藝精湛，已不算辜負了這張瑤琴和這首曲子。」

慕儀瞳孔微縮，「你是說，瓊華樓里的御書，其實是假的？」

「小姐想去瓊華樓一觀太祖御書，大可自己提出。在盛陽，難道還有人敢違逆盛陽翁主的命令么？」

裴業一聽這稱呼就樂了，「小姐想去哪裡，業便帶小姐去哪裡。」

慕儀聽出他別有它意，眼睛轉了轉。水閣中本來就只留了瑤環瑜珥兩人服侍，她索性將她們也遣了出去，挑開珠簾走到裴業身邊，輕聲道：「休元君言下之意是？」

見面的地點慕儀效仿萬黛定在了沉香水閣，因會見的是男子，婢子在水閣中間掛了一幕珠簾，青玉、琥珀並琉璃串成的珠簾流光溢彩，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裴業面露難色，「這卻是不巧了，空睿大師為和-圖-書鑽研畫藝，從半月前便閉不見客了，說是少則半年、多則三五年，不繪出一幅比我的《枯木寒鴉圖》更好的畫作便絕不出門。他雖是我老友，又是出家人，但我也得實話實說，這老和尚，脾氣可是固執古怪著呢！小姐此時想見他，恐怕難成！」

「那小姐喜歡什麼？」

姬騫一笑，不答反道：「這些都不重要。我今日來，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裴業漫不經心地撥弄珠簾，「業此處怎會有太祖皇帝的御書？小姐莫要玩笑。」

慕儀湊近他，隔著珠簾那雙杏眼裡閃爍著狡黠之意，「休元君這裏沒有，但盛陽卻是有的……」

慕儀聞言頗有幾分驚訝，怔怔地朝他看去。隔著珠簾，只見這裴休元長身玉立、風姿超然，縱有那麼多恣意縱情的荒唐傳聞，但不可否認，單從皮相氣度而言，他確確實實是個芝蘭玉樹般的神仙人物。

裴業頷首，「不知道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了，但至少十年前，我第一次潛入瓊華樓，想夜賞先賢御筆，卻發現月光下根本沒有多出什麼端儀皇后的題字！當時我就揣測，也許在世人不知道的時候，御書已然被人調換，而我們卻一直沒能發覺，被蒙蔽了這麼多年。和_圖_書」

慕儀卻像下定了決心般，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裴業，「休元君想帶阿儀一游，卻不知想帶阿儀去哪裡呢？」

「論曲？」裴業挑眉大笑，「業可不若溫大小姐精通曲藝。適才大小姐這曲《相思誤》的彈法業前所未聞，實在是大開眼界！」

裴業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小姐可是因為與吳王殿下不睦，所以特特喚了業前來，為的便是借業氣殿下一回？」

慕儀頷首，裴業聲音壓得更低，「那麼業不妨告訴小姐，瓊華樓里掛著的所謂太祖御書，根本沒有什麼端儀皇后的題字！」

慕儀沉默半晌，忽然一臉悲憤，「你利用我去施展這『美人計』，合適么！」

慕儀隔著珠簾回禮，「裴君有禮了。」

「小姐的意思是？」裴業不動聲色。

「可你都說了裴呈不把大事告訴他，問他有用么？」

慕儀坦然點頭，「是。我好奇這幅御書好久了，還望休元君可以為阿儀實現這個心愿。」

裴業笑意吟吟，「不知溫大小姐約業前來，所為何事？」

裴業看看周圍，壓低了聲音，「小姐想要將御書帶回一夜，想必是為了藉著月色查看端儀皇后的題字吧？」

慕儀有些不好意思道：「真是什麼也瞞不過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