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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訣

作者: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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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裴郎 第五節

第十五章 裴郎

第五節

結果第二天午後,在她剛將每種字體都用了一次、開始默錄第九遍時,長公主突然把她喚了過去,淡淡吩咐,「明日我將啟程前往盛陽,你隨我一起。」
慕儀低頭稱諾,侍女也只好退下。
余紫觴:「……」
余紫觴笑起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在猜,端儀皇后原定的夫君,是那盛陽太守趙舜?」
「去盛陽?做什麼?」
「自然。」慕儀點頭,「年代久遠,聚城溫府都不知道擴建多少回了,關於此事的記錄就算有,也一定早就銷毀了。如果還有什麼地方可能藏有能證實這一點的東西,也只能是這個百年來幾次大興土木都未動過一下的昭園了。」
將信交給周映送出后,她飲了半盞茶,開始安心地默錄《女誡》。長公主懲罰的默錄並不是簡單地寫一百遍就可以了,而是要先後變換古文、大篆、小篆、隸書、八分、草書、行書、飛白八種字體,狠辣非常。她一邊寫一邊愁眉苦臉地想,如此龐大而驚心的工作量,也不知道在她離開聚城返回煜都之前,能不能做得完。
「其實能讓這件本該鬧得滿城風雨的大事變得無聲無息的解釋可以有很多種,但不知怎的,閃過我腦海的解釋就只有那一種。」慕儀語氣悠悠,「那便是端儀皇后的夫家,在她隨太祖離家之前,已經不在了。」
匣子從內用一層油紙密封著,裏面的手札和書信都保存得很好,慕儀一邊念著「祖宗莫怪祖宗莫怪」,一邊很不客氣地在裏面翻找。很快,她便翻到手札的某一頁,對余紫觴笑道:「我一開始和*圖*書就猜會找到這個,果然!」
「還不是多虧了那裴休元。他昨天魔怔一般一味向我示好,我後來回想時,不知怎的就把盛陽太守跟溫氏聯繫了一下,忽然就生出了這個想法,還越想越覺得合理!然後昨夜在鄭府沁園,我故意問……吳王殿下,問他『這回帶我出來,是因為我,還是因為我姓溫』。其實我不僅是說給丁氏聽的,我是真的在問他。他看我眼神就知道我的意思了,所以朝我點了一下頭。」
「對啦!」慕儀笑眯眯。
「那敢問殿下,那人要何時才能趕到?」
正感無力,卻聽到慕儀發出聲低呼,她已經移開了那個最低年齡一百歲的梳妝台,敲擊裏面的牆壁時,卻發現手下的木板有鬆動的痕迹。
余紫觴笑著搖頭,「我不用看。想也知道,這種匣子里放著的,多半是些兒女情長的書信。」
「你的意思是?」
慕儀語氣中沒有被人利用又隱瞞的悲憤,只淡淡道:「因為我姓溫,我是端儀皇后的後人!而他認為,帶著一個端儀皇后的後人,會更有利於引出那個趙舜的後人。」
姬騫尚未回答,長公主卻突然道:「既然吳王說他的人還在路上,那麼等一會兒也沒什麼大礙。再說了,那御書本就是要藉著月光才辨得出真假。」
慕儀手中翻到的那頁,清清楚楚地記載著,當年端儀皇后在太祖御書上題字時所用的那種平時看不見、只在月光下顯現的墨水的配方。
「那你怎麼這麼確定端儀皇後會把秘密藏在這間屋子裡?」
臨川長公主笑道:m•hetubook.com•com「什麼事情孤大致也知道,無非太祖御書遭竊,吳王好巧不巧正跟那竊寶的賊子扯上了關係,許下承諾七日之內尋回御書,不然便甘領罪責。算起來,今兒便是最後期限了吧?」
「這裏這裏這裏……」她朝余紫觴打手勢,兩個人齊心協力,終於將那塊木板給摳了出來。
裴呈眉頭微蹙,「殿下莫不是有心拖延,其實根本未曾尋回御書?」
「盛陽鄭氏家主夫人丁氏修書予我,說是出了一樁大事,請我過去仲裁。」
後面是一個中空的格子,一個檀木小匣靜靜地躺在裏面。
「聽著倒是很合理,所以我們現在需要的,就只有證實了?」見她一直在床榻四周的地板牆壁敲來敲去,「你是在找機關?」
因為有母親在,也不需要她出面跟丁氏周旋,慕儀樂得輕鬆,吃吃玩玩的同時,還抽空打聽了下那位被她炮灰的鄭姍小姐現在情況如何,不出所料得到了「因為外面流言紛紛,小姐已閉門不出好幾日,關在屋子裡不知在做些什麼」的答覆,對此慕儀也只能表示無奈,轉頭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照裴業所說,御書已然丟失數年難以尋回,他們糊裡糊塗被牽扯進來,找不回真的御書又不願意認輸,唯一的辦法便只有假造一幅了,自己給姬騫送去了端儀皇后題字墨水的配方為的便是這個。可偽造御書的過程想必也是頗費周折,姬騫手底雖然各方面人才眾多,但如今遠在盛陽,只怕一時也難以調集,若再有什麼人從中作梗,耽誤了時辰只怕也是有的。
當天下午和圖書就在端儀皇后的舊居內,溫慕儀花了三個時辰寫了一封長長的密信,再以「事關重大不得不十二分慎重」為由,冠冕堂皇地使用了三重暗語加密。
帶著這樣的疑惑,她又回昭園默錄了一下午的《女誡》,然後在第二日清晨坐上了前往盛陽的馬車,當天下午再次回到了離開不過三日的鄭府。
丁氏親自帶著數十人在正門恭迎主駕,陣仗十分張揚,長公主笑意吟吟與她熱情寒暄之後,便住進了鄭府安排好的院子。慕儀欣慰地發現,這回的住處終於不是那個機關密布的沁園,同時因著長主隨行仆婢眾多,鄭府也並未派來太多人手服侍,身邊不再充滿窺伺的眼睛,慕儀覺得輕鬆不少,連往日瞧著生厭的園林風景此刻也順眼許多。
慕儀冷眼旁觀這情形,略一思忖便覺出關鍵來了。
慕儀一臉倨傲,「自然是來自我們同為嫡長女的,心靈感應!」
慕儀小心地取出匣子,凝視上面的銅鎖片刻,表情肅穆地把它朝余紫觴遞去。余紫觴接過匣子,取下頭上金釵插|進鎖眼,幾番撥弄,便打開了銅鎖。
「長主英明,正是為了此事!」鄭硯道,「因這太祖御書不比尋常,見過的人少之又少,硯算一個,裴大人算一個,然我二人無論誰來做這斷明真假的仲裁都不夠資格,這才冒昧請來了長主,還望長主勿罪!」
慕儀:「……」
長公主示意他免禮,慕儀隨在母親身後,見狀亦施禮道:「小女見過吳王殿下。」
裴呈朝姬騫問道:「人已悉數到齊,敢問吳王殿下,太祖御書何在?」
和*圖*書不是那個,是更要緊的東西!」
姬騫看著黛藍的夜空,淡淡道:「不知道。不過,等到這月亮升到最高處時,他也該趕到了吧。」
慕儀真心實意地稱讚:「傅母您真是一把好手!就沒有你不會的!」
余紫觴思索,「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吳王殿下會去瓊華樓是因為得到消息說,那裡近期會有趙舜的後人前來竊寶。他既知道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還專程跑這一趟接了你一起去……」
「事關太祖御書,孤身為太祖後人,又是溫氏宗婦,此事本就責無旁貸,兩位大人請孤過來是給我個盡孝心的機會,孤多謝兩位還來不及,哪裡會怪罪!兩位切勿如此,不然孤便要心下難安了。」
余紫觴不緊不慢地湊近細看,卻立刻驚愕地睜大了眼,「這是……」倏爾自嘲一笑,「是了,那墨水原是端儀皇后秘制的,她這裡有配方也是正常。」
裴呈與鄭硯迎了上來,與長公主行過禮后,裴呈恭敬道:「想來長公主也該知曉了,今次臣邀長主前來,實是為了一件大事。未免外泄,不得不用這為長主接風的由頭來掩人耳目,如有冒犯之處,還請長主恕罪。」
慕儀對上她的目光就明白了,後日便是姬騫找回御書的最後期限,他們請母親過去十有八九是為了這件事。只是,姬騫既是她的未婚夫婿,便是母親的未來女婿,他們請她去做仲裁就不怕她徇私護短?
她此舉著實沒安什麼好心,無非是心底對姬騫積怨難消,憋著勁想給他找不痛快。他們之間約定的密碼向來只有彼此知道,所以即使她寫的信解讀起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再麻煩再複雜,他也無法假手於人。一想到他將要花費多少時間和精力來完成這個頭痛的工作,她就滿心舒爽,舒爽到即使自己要在讓他頭痛之前更加頭痛地編寫密信也毫不在意。所謂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求的大抵便是這一瞬間的快意吧。
這麼一說,裴呈鄭硯也不好再客氣下去,眾人相繼入席。慕儀的桌案置在母親身側,因席上有男子,侍女本想取來屏風為她遮擋,卻被長公主拒絕了,「又不是正經的夜宴,席上除了長輩便是你的未婚夫婿,不用豎屏風了。再則,一會兒還有事情要做,你還能隔著屏風去看那太祖御書不成?」
長公主都開口了,其餘人也不好再說什麼,裴呈無奈頷首,「既然長主如此說了,我們便再等一會兒吧。」
姬騫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卻只停留了一瞬,淡淡道:「妹妹多禮了。」
余紫觴望天,「不客氣,行走江湖,比別人多一門手藝傍身而已。不過回頭我恐怕得去你的寢室內找找,應該也能發現這樣藏寶貝的地方。」
第二天晚上,盛陽太守裴呈以「為長公主接風」為由,在太守府後院召開夜宴。長主帶了慕儀一併列席,到了后不出所料看到列席的除了裴呈、盛陽鄭氏家主鄭硯,便是多日未見的姬騫了。青衣瀟然,儀態從容,含笑立於庭中朝長公主行禮,「騫見過姑母,姑母大安」
「你這荒謬的想法是打哪冒出來的?」余紫觴目光炯炯,顯得十分感興趣。
姬騫神色不變,「誰說人已到齊?本王的人還尚在路上。御書在他手中,他不到,今兒的事情便沒法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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