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凰訣

作者:茴笙
凰訣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五章 裴郎 第八節

第十五章 裴郎

第八節

裴業口中的鄭大小姐正是七日前被慕儀教訓得顏面無存的鄭姍,慕儀死也不相信她會因為仰慕自己的書法,而留了她的筆墨來臨摹,更何況她也確定她離開的時候,瑤環瑜珥收拾乾淨了所有東西,絕不曾遺落下什麼。但裴業既然這麼說,那麼……
姬騫驀地出聲,「既然休元君這般說,我們便著人去請鄭大小姐過來。鄭大人,你說呢?」
「本王帶諸位到休元君處,為的是尋一件東西。」點了點手裡的捲軸,「不是為了休元君的墨寶,而是為了,太祖皇帝的御書!」
解釋完畢,姬騫似笑非笑看向裴業,「敢問休元君,這太祖御書,為何藏在會在你的字畫之下?」
姬騫揚聲喚道:「鄒嶸。」一長髯中年男子躬身入內,「這位是盛陽最負盛名的裝裱匠人,由他來做這件事,再合適不過。」
太子沉默片刻,「休元君,你有什麼要辯解的嗎?」
太子面色不變,「這是自然。」
可轉念又想,以前他也從未這般肆無忌憚地拿她做過靶子,也就苦笑著搖搖頭。
裴呈躬身跪地,「臣為官多年,自問一心為君、盡忠職守,今次之事明顯是有人刻意所為,意欲栽贓嫁禍、危害朝綱。臣一身清白,還望太子殿下為我做主!」
裴業淡淡笑了,「聽殿下的意思,是在業這裏?」
眾人應聲上前,只見軸桿尾端上,一條細小的裂縫清晰可見。
至於為什麼會將太祖御書夾藏這幅捲軸之內,想必是他認為裴業對慕儀有意,不明就裡之下看到慕儀被自己的行為牽累,即將名節有損,自會挺身而出,也正好步入他為他準備好的陷阱。
「業只能說,我對御書為何夾藏和*圖*書其內半分不知。除此之外,便沒什麼了。」裴業語聲淡淡。
正在這時,前去請鄭大小姐的僕人也回來了。
「業自然業的法子。溫大小姐在鄭府借住數日,每日習字留下不少墨書,離開時許是收撿的婢子不仔細,竟遺落了幾張,被偶然進去的鄭大小姐瞧見了。鄭大小姐仰慕溫大小姐的卓絕書法,遂將其留了下來打算臨摹學習。我不小心知道了這個消息,本想央了她把那幾幅字給我,可誰知鄭大小姐甚是識禮謹慎,如何遊說也不肯。我沒有辦法,只好請她把那墨書給我一賞,暗中記下后回來便仿了下來。」
看裴呈被震得面色蒼白,姬騫冷笑著轉身,指著那幅捲軸道:「如今,就在這太守府之內,就在太守公子的書房之內,居然讓本王尋出了遺失的御書,且方才令公子當著眾人親口承認,這乃是他一手題詞裝裱,並未假手他人半分,敢問此事,裴太守要如何解釋?」
待僕從去了,姬騫道:「既然休元君承認這幅字是你所作,那麼事情便簡單了。」
什麼都沒留下。
姬騫笑意淡淡,「諸位可上前細瞧,這幅捲軸的軸桿上,可有二哥所說的裂痕?」
鄭姍恭敬地行了禮之後,示意婢子呈上一個木匣,「適才聽前來傳話的僕人說了,便將此物帶了過來。這便是小女在沁園發現的溫大小姐筆墨,因心中仰慕這才留下來打算臨摹學習,不想竟惹出這樣大的麻煩,實在罪該萬死!」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這般冰冷無情的模樣,冷得直欲令人打一個寒噤。素日里他對她一直都是溫柔親昵的,便是偶爾刻意做出來嚇唬她的冷漠,也透著m.hetubook.com•com無法掩藏的縱容。
事實上,他如今說什麼都不起作用了。若方才他不曾親口承認那是他所題之字,此刻還可推脫是從旁人處所得,那麼當中經手之人眾多,自可說是被人從中尋了空子。可他已然承認那是他親筆題字,且是仿的溫大小姐筆跡,屬不便告人之事,也不可能交給匠人去裝裱,如此一來,根本無從推脫起。
「太守大人稍安,若你當真清白無辜,孤自會為你做主。」太子面沉如水,「至於休元君,按律,理應暫且收押入獄……」
慕儀想起方才姬騫冰寒的嗓音,再看著他此刻冷漠的眼眸,輕輕地笑了。
那麼,這其實是她當初寫的那幅字的拓本?
「是本王血口噴人還是裴太守你言行不端、錯漏百出!」姬騫神色冷肅,口氣第一次變得嚴厲,「本來此次太祖御書遺失之事就與本王無關。此乃盛陽地界,出了這等大事,合該裴太守你來負責!可本王卻無端受累,立下這七日之內尋回御書的承諾。這也罷了,本來太祖之事便是我姬氏皇族之事,本王做什麼都是應當。可裴太守這幾日做出的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倒真讓本王困惑了!你是覺得御書遭竊與你半分干係也無嗎?這滔天大罪你也不用負上一星半點的責任嗎?簡直荒唐!食君之祿不知為君分憂,我大晉養著你這等草木傀偶般無血無淚、無心無肝的臣子又有何用!」
裴業揚唇輕蔑一笑,並不回答。
「太祖皇帝的御書?哪一幅御書?」
鄭硯眉頭微蹙,眼中閃過遲疑之色,然而一瞬后他便笑著稱是,遣了僕從回府去請長女過來。
「原本掛在瓊華樓里那一hetubook.com.com幅。」
裴呈啞口無言,看向默不作聲的獨子,咬牙道:「阿業,到底怎麼回事!」
「那本王便不懂了。此物既然為休元君親筆所題、親手裝裱,那麼,賊人是在何時尋到機會將這御書夾藏其中的?」目光沉沉地看著裴業,「抑或是,根本就沒有什麼暗中將御書夾藏其中的賊人,從頭至尾,都是休元君一人所為……」
他說完,便將手中的捲軸交給了他。鄒嶸接過後在案几上攤開,從隨身的木箱里拿出各種工具開始忙碌。只見他在紙張上噴了各種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后,小心地用鑷子將面上的宣紙夾起一個角,然後慢慢揭開。眾人都注視著他的動作,待到鄒嶸將那張紙完全揭開之後,不由得一個個瞠目結舌。
慕儀隨在母親身後,走出院門的時候回眸瞥了一眼,卻見月色朗朗下,裴業神色淡然,半分沒有即將身陷囹圄的困頓,依舊是一派名士洒脫的風采。而在他身側,姬騫笑意柔和,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表情,這一刻她卻覺得那麼陌生,陌生到好像從來不認識一般。
如此一來更是鐵證如山,姬騫轉頭看向沉默不語的太子,表情從容而篤定,「事關重大,還請二哥裁奪。」
「吳王殿下是在說笑么?殿下您自己都說了,那御書掛在瓊華樓內,怎麼此刻又找到我這裏來了?」
「這便要問裴太守了。」姬騫目光銳利,「我的屬下兩日前千辛萬苦尋回了太祖御書,誰知當天夜裡卻被人暗中調換,他們不動聲色一路尾隨,最後卻發現對方居然潛進了太守府。我收到奏報很是驚奇,囑咐他們不要打草驚蛇,想查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然而七日之期https://m.hetubook.com.com將至,我見他們用來調換的贗品倒是仿得幾乎以假亂真,便想不如先以之假冒,待他們以為計策得逞,興許便露出馬腳來了。奈何二哥睿智,臣弟這雕蟲小技還是被瞧出來了。臣弟無法,只能帶諸位來此,親手將太祖御書找出來。」
萬黛冷笑,「你既然說你得不到溫大小姐的筆墨,又從何模仿起呢?無師自通了不成!」
「吳王殿下何意?」
裴業除了方才御書顯露的瞬間面色微變,之後就一直十分鎮定,此刻聞言甚至露出一點笑意,「業不知。」
「吳王殿下!」裴呈激憤開口,「你休要血口噴人!」
裴業不在意地挑眉,「如此,便請殿下按照規矩來吧。無須跟業一介白衣過多客氣。」
「休元君不知?可這御書確實是從你這裏找出來的。你方才親口所說,這是你親手所題的字……」突然想起什麼的樣子,「哦,差點忘記了,敢問休元君,此幅字畫的裝裱之事,是哪位匠人所為?」
好一招引君入瓮。
「正如諸位所見,此書不僅有太祖皇帝和端儀皇后的題字,軸桿上也有二哥所說的裂痕。此前本王並不知道太祖瓊華御書上還有這個標記,不僅本王,想必全天下都沒幾個人知道,所以根本無從做假。如今既然所有特徵都符合,諸位還有什麼疑惑嗎?」
慕儀凝視著姬騫唇畔的笑意和裴業眼中的嘲諷,忽然就明白了。
鄭硯看一眼面色難看的裴呈,「敢問吳王殿下,太祖御書緣何會在……」輕咳一聲,「會在裴世侄處?」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他轉頭看向她,沉沉的眸子里浸潤著幽幽月色一般溫柔動人,或許還有笑意。僅僅一瞬,便又移轉開去。
和-圖-書「裴太守呢?」
太祖瓊華御書。
她的目光轉向那幅字。方才心頭煩亂,她竟不曾看出,那幅字並不是寫了大半年的樣子,看起來還很新,應該就是最近所作。
長公主忽然冷聲道:「事關重大,孤以為,恐怕還是得上稟皇兄、以求聖裁才算得妥當吧?」
姬騫從容地拿起捲軸,走到門外「唰」地打開,月光斜斜照射到上面,右下角那行幽藍色的簪花小楷也慢慢浮現。
那題著「誰似任公子,雲中騎碧驢」的宣紙之下,居然還藏了一張紙,夾在兩張紙中間。上面有殷紅的八個大字,「受命于天,既壽永昌」,是遒勁揮灑的八分書。
那幅字確是她寫的字的拓本沒錯,將這拓本覆蓋在太祖御書之上再交給裴休元的應該便是姬騫,她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把自己從贈字的環節中摘掉,再讓裴業心無芥蒂地接受,但結果便是這幅字進了裴業的書房。而他應該提前放出風聲讓太子知道他打算以假充真,引太子帶著一幫人過來拆台,再當著太子和眾人的面從裴業這裏搜出這幅字畫,到那時便是百口莫辯。
僕從將那幾張紙展開,皆是字跡靈秀的詩詞,其中一篇便是李賀的《苦晝短》,正是以飛白所書。眾人將其中那句「誰似任公子,雲中騎碧驢」與方才那句兩廂對照,毫不意外地發覺筆法如出一轍,甚至連「似」字最後那一筆拖的長度都一模一樣。
「七日之前,它是掛在瓊華樓內,但是就在一日前,它到了另一個地方。」
裴業對上姬騫的視線,微微扯動嘴角,「乃業親手裝裱。」
「如此便好。」長公主有些不耐道,「折騰這麼久孤也乏了,這便回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言罷轉身而去。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