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斷情
第三節
她不過說笑，誰知太子竟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妹妹確實不該來。有你在此，那嫦娥是斷斷不會再來了。」
「……我再謝一次！」慕儀面色不變，「現在，請恕阿儀告退。」
秦繼沒再阻止，看著她轉身大步離去，一開始還盡量保持了儀態，每一個步子都走得十分優美，接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簡直是一路狂奔。
那麼他此刻，是在鄭府的外面嗎？
秦繼下午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他在跟她表白心跡。這樣的事情她其實並沒有怎麼遇到過。她剛出生便與姬騫定了親事，整個煜都誰不知道她是四皇子姬騫的未婚妻，哪個不要命的敢來招惹她？
面前的男子是武功卓絕的俠客，那雙手本該握著染血的兵刃，招招都能取人首級。可是此刻他卻站在她的面前，用那隻殺人的手，耐心替她插好髮釵。
「阿儀妹妹，」太子姬謇溫和道，「這麼晚了hetubook.com.com還沒睡？」
慕儀伸手摸了摸，沒發現哪裡有問題。秦繼無奈，只得走上前去，「是這裏。」手指捏著髻上一支歪斜的金釵，鄭重地把它重新插好。
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訴她，沒錯，就是你心中猜測的那個意思。我確實是因為那個原因才跟著你的。
「話雖如此，阿儀心中總是不安。」
更要命的是，片刻前他才跟她說了那樣的話。
瑤環披了一件披風在她肩上，「小姐這間院子可是在鄭府的第四進，怎麼可能看得到外面啊！」
「我……出來也大半天了，我得回去了……」倉皇著撂下這麼一句話，她就要轉身離開。
插好金釵之後，他的手指無意撫過她冰涼的秀髮，指尖陌生的觸感立刻讓他心頭浮起一絲異樣。
那架勢，倒像是後面有鬼在追她。
慕儀忽然往後退了一大步，抬頭嚴肅地看著秦繼，「阿儀多謝m.hetubook.com.com紹之君出手相救……」
這笛聲，實在太像那個人吹的了。
姬謇見狀也不糾纏，轉而道：「聽說妹妹今日去送了休元君？」
「你無需介懷，休元君行事自有他的原則，那幅字本就是他所寫，當然不可能連累上你。如今他既擔下此事，便是覺得值得。他都不在意，你又何必自責？」
所以他甚至不顧自己身份微妙，還一直在暗中保護她。
分花拂柳，穿橋過廊，越走笛聲越清晰，她的心也越跳越快。
慕儀疑惑地回頭。
她露出個笑容，「太子哥哥不是也還沒睡么？」舉步走上石橋，「太子哥哥雅興倒好，這麼晚了竟在此對月吹笛。」
「那太子哥哥見到阿儀一定很失望吧？月中神女沒引來，倒招致凡世俗女一個，教人不知如何是好。」
前一陣倒是終於碰上個對她一往情深的裴休元，然而慕儀只消冷靜思考一下，便知道事情沒那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簡單。若說裴休元對她一見鍾情那簡直太可笑了，以她的容貌，拼別人綽綽有餘，拼這位當下皮相第一的美男子就是自取其辱了。
「小姐，您怎麼起來了？是要什麼東西嗎？」她一壁問著一壁跟了上去。
這天晚上慕儀愁眉苦臉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琢磨了大半夜，也沒想通這事兒到底要怎麼解。
她怔怔看了許久，直到對方也轉身看向她，才輕輕地嘆了口氣。
但今下午的秦繼卻是不一樣的。他眼神里的感情明明白白，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錯。
「太子哥哥說笑了。」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面。
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笛聲，慕儀一瞬間的想法便是，難不成是秦紹之在吹笛？可仔細一聽便知，笛聲是府內某處傳來的，不可能是被阻在外面的秦繼。
她有點好奇，又實在睡不著，索性獨自出了院門，一路循著笛聲而去。
慕儀聽得愣在那hetubook.com.com裡，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是姬謇對她的讚美，真的是……有點酸……
這些日子一直不見他的行蹤，難不成他今夜竟也歇在鄭府？
那番話似乎也耗盡了秦繼的勇氣，他看著垂首不語的女子，心頭滋味難辨。
她慌亂地低下頭，這才發覺臉頰已經紅透。
「你的頭髮。」剛才被那兩個地痞糾纏，雖然沒碰到她，卻也讓她原本一絲不亂的髮髻出了點岔子。
「瑤環你說，從這裏可以看到鄭府外面嗎？」她喃喃道。
「長夜無事，見月色正美，便來此吹奏一曲，想看看能否引得嫦娥下界一會。」
這麼想著她忽然就從榻上爬了起來，掀開帘子就朝外走去。瑤環本來坐在紗簾外給她上夜，正打盹打得迷迷糊糊，卻被她的動靜一驚，這才發現本該躺在床上的小姐已經跑到院子里去了。
終於走到府內河的前方，卻見白玉橋上立著個頎長的身影，皎潔月色下超然奪目。
「溫大小姐。」秦
和圖書繼卻叫住了她。
「你方才已經說過了。」秦繼提醒她。
他是真的，愛慕上了她。
「是啊，看不到。」她輕聲道。明月高懸，她舉目望去，只能隱約看見鄭府一重又一重的院牆，根本看不到最外面的景緻。
慕儀渾身僵硬，不知該做何反應。
慕儀卻沒有回答她，只是站在院子中央獃獃出神。她穿著素色的襦裙，烏髮散在腦後，整個人分明還帶著小女孩的稚氣，可露珠一樣清亮的眼眸里蘊藏著的，卻是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愁思。
太子目光專註地凝在她臉上，「以妹妹這般姿容，嫦娥見了定也要羞慚三分，又如何肯再來呢？」
她奇道：「為何？」
慕儀頷首，「不曾遠送，只是在長街的酒樓上看了一會兒。」頓了頓又道，「是我對不住休元君。」
裴休元打小看著自己那張臉長大，怎麼也不可能被她這種級別的「美色」給蠱惑了！所以對這位第一美男的偏愛，慕儀一直保持淡定清醒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