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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慕倢不知何時出現在廊下，朝姬騫行了個禮之後看向她，「阿儀。」

慕儀在榻前跪下，執起大長公主的手，低聲道：「我答應。」

姬騫聞訊趕來時，慕儀已在院中跪了一個時辰，任憑宮娥怎麼勸說也不起來。

「那年我奉他的命令，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出秦紹之的下落，父親親自出面與他在室內密談了許久，然後便放他離去。我並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但是之後他便出現在了大內宮城行刺君王。」

姬騫一愣，然後輕聲道：「你還有我。」

大長公主聞言沒有露出喜色，只是啞著嗓子道：「記住你說過的話。」

姬騫沒有說話，黑沉沉的眸子靜靜凝視著她，裏面的含義不言而喻。

見避無可避，溫慕倢深吸口氣，「我本不想告訴你，不過既然你堅持，那麼讓你知道也無妨。」

溫慕倢不語，神情卻分明是默認。

「因為，我不肯答應她一件事。」

他走到她身旁蹲下，蹙眉問道：「怎麼和_圖_書了？」他只聽說姑母病危，卻不知慕儀竟不曾服侍病榻，反而跪在門外。

慕儀與哥哥對視良久，他的眼神里的含義太過明顯，而她已經無法再反抗。深吸口氣，她慢慢伸出手，侍女見狀立刻扶起她。跪了太久，膝蓋生疼，她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緩慢。

慕儀低頭，看不清神色，「我可以相信你嗎？」

「你可知，乾德三年中秋那夜，秦紹之是在誰的幫助下進入內廷的？」

此時距離萬離楨下葬不過半月，煜都連著辦了兩場盛大的喪事，沖淡了打勝仗帶來的喜悅。

當天戌時三刻，臨川大長公主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慕儀與溫慕倢在她的屍身前跪到體力不支、將近暈倒，才被溫恪強行趕了出去。

十月初，皇后溫氏自請去大慈恩寺替亡母守孝，抄寫千卷經文以求母親亡魂可早登極樂。

姬騫看著她的背影，心裏沒來由地發慌，「阿儀……」

溫慕倢看到她的神情，淡淡道：hｔｔｐs://m•ｈetuｂｏoｋ•ｃｏｍ.ｃoｍ「別忘記你答應過阿母的。」

皇后這一去便是半年，次年桃花盛開的時候，慕儀在花樹下誦讀經文，一抬頭卻見許久不見的兄長立在自己身前。

「沒想到天機衛舊事，竟險些重演。」她低聲道。

慕儀獃獃地看他許久，忽然道：「阿母如果不在了，我該怎麼辦？」

「她為何生你的氣？」

姬騫心裏突然浮起一絲不安，「何事？」居然會讓一貫疼愛她的姑母，在這個時候將她拒之門外。

溫慕倢思考一瞬，頷首，「好。」

溫慕倢聞言神情一凜，「你怎麼提起天機衛來了？」

「恩？」

這個問題慕儀疑惑很久了。內宮守衛森嚴，秦繼若無人幫助，無論如何也是進不去的。

慕儀平靜地坐回去，「我可以聽從你們的安排，但在那之前我必須弄明白全部的事情。我不能糊塗著走。」

「怕什麼？你若不曾將這四周嚴密把守，方才敢說出那件事情？」慕儀道，ｈttps://ｗwｗ.hetubｏok.ｃｏm•ｃｏm「父親從前曾說，我們的任務是要保護好天機衛的秘密，不讓溫氏陷入險境，可他究竟在做些什麼？」

是了，如果父親真想殺姬騫，這實在是最好的選擇了。秦繼那般武功身手，整個天機衛的人也比不上，他行刺成功自然是最好，就算失敗，他也有充分的出手動機，不會有人懷疑他背後有人指使，而有她在，秦繼必然不會捅出溫氏。

她說著，忽然反應過來，「阿母便是知道了這件事，才會對父親失望透頂，對嗎？她之所以一病不起，不單是為我的病情擔憂，更是因為被父親的所作所為深深傷到？」

慕儀回頭。

「為什麼？」慕儀一字一句道，「阿母突然下這麼大決心，不惜以死相逼都要讓我走，究竟是為什麼？」

年幼的皇帝，身為皇太后的女兒，恭敬順從的大臣，這一切恐怕就是父親這些年夢寐以求的吧。

慕儀示意他繼續。

慕儀微微一笑，「我明白的。」

太主喪事料理期和_圖_書間，慕儀一直留在溫府，以女兒的身份迎送弔唁賓客。由於她身份太過尊貴，導致前來弔唁的群眾心理壓力十分大，不知該行什麼禮才好。

慕儀連笑了三聲，這才對溫慕倢道：「我答應你，離開這裏。」

她目不斜視地經過哥哥，跨過門檻，繞過三折屏風，走到大長公主床榻前。

慕儀低頭笑了笑，「噢。」

「很好，每日聽禪師講經禮佛，心境平和了許多。」

「我……惹阿母生氣了。」她看著面前的男人，一滴淚倏地滑落，「她不許我進去看她。」

他沉默片刻，握住她的手，口氣鄭重得彷彿在說一個誓言，「可以。」

溫恪也覺得此事有些不妥，畢竟慕儀身為國母，如今卻親自給弔唁賓客回禮致謝，總覺得不太對勁。然而姬騫對自己妻子的做法不加干涉不說，還專門抽空來陪了她一天，搞得溫府眾人都以為他也要出去見賓客，嚇了個半死，好在他還算知道分寸，沒繼續挑戰大家的心臟。

「是父親。」

帝准。

「哥heｔｕbooｋ.coｍ.coｍ哥不用提醒我，阿儀記得自己說過什麼。不過在那之前，阿儀想請哥哥回答我一個問題。」

溫慕倢神情溫和，「你在這裏住得可好？」

她微笑，「哥哥。」

可他的計劃最終沒能成功。她奮不顧身撲上去擋下了那一劍，破壞了這一切。

姬騫一死，慕儀便是皇太后，他唯一的孩子姬瑀也已歸到慕儀名下，到那時溫氏對萬氏的贏面便大得多了。

溫慕倢剛露出喜色，就聽她繼續道：「不過，你必須把你的計劃跟我交代清楚，什麼時候走，怎麼走要由我來決定。」

溫慕倢聞言點點頭，「我今日來見你，是要告訴你，事情已經準備得妥當了，你隨時可以離開。」

沒有回答。

大長公主此刻已到了彌留之際，見她進來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慕儀握緊了手中的經書。

慕儀心發冷。由這件事推測出來的東西太過可怕。紹之君想殺姬騫是她一直知道的，可父親居然幫助他入宮，他莫不是打算……

慕儀似乎笑了笑，然後又是一陣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