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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訣

作者: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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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將離 第三節

第二十二章 將離

第三節

話說到這裏,又是一陣沉默。
「你想告訴我的就是這些?」姬騫的聲音十分淡漠,慕儀已經許久沒聽到他用這樣的聲音對她講話了,「這些就是你的全部理由?」
慕儀嗯了一聲,「陛下進去前可曾說過什麼?」
「沒有。」姜婕妤道,「陛下今日是突然駕臨,事前也不曾派宦侍支會一聲,臣妾聽到消息時還唬了一跳,張美人和周寶林也不知道。臣妾等一齊在院中恭迎了陛下之後,便詢問他是要在哪處安置,可誰知陛下竟不理睬我等,直直往那蕙軒殿去了。臣妾無奈,只得在外面等候。」
想了想又補充道:「姒墨一定也很恨我。」
他動了動,終於開口,只是聲音又淡又冷,「不吉?敢問皇后,此地哪裡不吉了?」
然後,在皇後娘娘進去沒多久,便見他們又出來了,卻是……陛下抱著皇後娘娘!
「陛下。」她站定。
姬騫抬眼,看著頭頂的橫樑,「是了,她便是在此處自縊。」短促一笑,「朕這般對她,最後那刻,她心中定然怨恨。」
將近一年不曾駕幸息瑤宮的陛下突然來了,卻沒有臨幸妃嬪,而是徑直進了那故去兩年的雲婕妤的寢殿,緊接著楊宏德和-圖-書大人悄然離開,半個時辰后皇後娘娘就被他請了過來。
姬騫背對著她,沒有出聲。
姬騫聞言沉默片刻,「說到底,你還是信不過我。」
殿內一片寂靜,連風吹動帘子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她看著他,許久輕聲道:「我還擔心,我們的孩子不會成為我們喜悅的源頭,反而會激化你我家族的矛盾。他是禍患。」
這些當然不是她的全部理由。最重要的那個無非是她即將離開,此時有孕只會增加無謂的麻煩。
慕儀略一沉吟,「我進去看看。」
那時候她正因為一件小事和他冷戰,見他竟然拖上哥哥和鄭清源跑到這裏來堵她,不由越發惱怒。眼看周圍的人都是一副看熱鬧的表情,她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也笑起來,「何止是吳王殿下榮幸,阿儀也覺得榮幸吶!便以此物贈予君子吧!」說著就將一支新折的芙蕖朝他砸了過去。
「此地不吉,請陛下不要久留,隨臣妾出去吧。」
慕儀忽然上前,從身後摟住他的腰,臉頰貼上他的背,「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了。」
姬騫閉眼。
「我可以相信你嗎?」細弱無力的聲音,卻彷彿拷打一般,每一個字都https://m.hetubook.com.com敲在他的心上。
如果沒有記錯,那一日她也是穿著一條碧色的襦裙。
訓誡了宮人,姜婕妤回頭看看蕙軒殿,心頭滋味複雜:這兩個人竟在那寢殿內……我的天,江瀅心會氣得從地底爬出來吧!
「可是你明白的對不對?我並不是不願意給你生孩子,那避子湯……我只是覺得這樣比較合適。」
她們眼睜睜地看著煖轎離開,朝長秋宮的方向而去。張美人第一個反應過來,道:「皇後娘娘是進去勸慰的,看這情形,成果頗豐……」
他想起那一日,姑母彌留之際,她在門外罰跪,當時她也這麼問了他一句,而那時候他的回答是……
慕儀到息瑤宮時,門口已經聚了一大群人,見到皇后的轎輦忙跪下行禮。息瑤宮主位婕妤姜氏一貫依附慕儀,此刻見她來了忙上前稟道:「陛下是酉時三刻進去的,此時已經快一個時辰了,臣妾們也不敢去打擾,還請娘娘拿個主意才好。」
皇後娘娘縮在陛下懷中,頭朝內,只能隱約看到一點嫣紅的臉頰。而陛下明顯呼吸不穩,看都沒看她們一眼,就抱著娘娘進了煖轎。
「父親的性子你也m.hetubook.com.com是清楚的。若我當真有孕,這孩子只會成為他的一柄利器,我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還有阿瑀,宮中本就有無數人對他虎視眈眈,我要是有了孩子,他的處境就更加堪憂。」她細聲細氣地解釋,心中卻知道這些理由他其實早就明白。
「是,本來是這樣的。」慕儀忽然笑了,「我本來覺得,此生已經無望,能與你有今日全憑上天垂憐。但我不知道他會垂憐我多久,也許哪一天說收回就收回了。我總是擔心,畏懼將來。我從來沒想過上天還會給我更多。」
慕儀神情不變,「雲婕妤便是在這偏殿投繯自縊,怨念頗深,自然不吉。」
腦海中浮起許多往事。不知是哪一年,盛夏風光正好,她暫居宮中,某日邀上一眾貴女在灼蕖池划舟採蓮。繞來繞去卻看到他竟也來了,身畔還跟著哥哥和鄭清源。
於是一貫端莊高華的皇後娘娘第一次這麼丟人,當著二十幾號人被陛下抱著進了轎子,抬到了椒房殿門口。
慕儀猛地後退三步,瑤環見狀忙扶住了她,而她似無法支撐一般,半靠在她身上,震驚到說不出一句話來。
哥哥看著自己的任性行徑,無奈搖頭,鄭清源https://m•hetubook•com•com嘆息著拍拍姬騫肩膀,讓他自求多福,而他只能帶著一臉水跡,看著自己裝模作樣地致歉行禮,額頭青筋隱隱抽搐……
姬騫轉身,靜靜地看著她。
他立在當中,朝自己含笑一揖,「藕花深處竟得見妹妹,幸甚至哉,幸甚至哉!」
眾人都憋不住悶笑起來,她卻故作驚訝地捂住了嘴,「呀,小女一時手誤,竟冒犯了殿下。還請殿下饒恕則個!」
張美人和周寶林都嚇了一跳,忙跪下保證會守口如瓶,把這件事爛在肚子里。
說到這裏,楊宏德抬頭看向慕儀,只見她原本含笑的表情已然凝固,眼神中儘是驚訝和懷疑。
蕙軒殿久無人居,到處都瀰漫著腐朽荒涼的氣息。好在慕儀安排了人定期打掃,裏面也不算太過骯髒。她腳步輕緩地走到偏殿,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個玄色身影。
他到底瞞了她多少事情?這些年來,他又是用怎樣的心情在面對她?
慕儀低頭,「雲婕妤是否恨陛下臣妾不知,但姒墨確實是不曾恨過陛下。」
「可以。」他抱住她,力氣大得彷彿要將她勒緊自己的身體,從此融入骨血,再不分離,「你信我一回。就這一回。」
她以為,他難忘姒墨,江瀅心不過是姒墨和-圖-書的替身。可原來,姒墨也好,江瀅心也好,都只是她的替身嗎?
姬騫笑道:「對,我忘了,姒墨那樣的性子,本是不會恨人的。」
蕙軒殿外只守著四個小黃門,見到慕儀忙跪下磕頭。楊宏德跟在她身邊,見狀吩咐道:「讓開。」轉身道,「娘娘請。」
那尚帶著池水的荷花直接飛到他臉上,再落下來時便見那張英俊的面龐上已然佔了水漬,頗為狼狽。
據目擊證人姜婕妤稱,乾德五年十一月二十五是她此生過得最玄幻的一天。
他神情微愣。
姬騫沒有出聲。
正正經經是砸。
眼看皇后神情已有些恍惚,楊宏德似乎還怕這個猛料不夠分量,再接再厲,「陛下某次醉酒之後,曾笑著跟臣提了一句,說寧蘊淑妃奏琴時自有一股清貴高華,儀態頗類皇後娘娘。」
時隔多年,他再一次在同樣的地方遇到一個女子朝他拋來一支芙蕖,衣衫彷彿,笑靨如花。於是昨日今昔,他便再也分不清楚。
姜婕妤瞪她一眼,厲聲道:「今日之事,不許任何人出去嚼舌根。若被本宮發現,絕沒有她的好果子吃!」
那雙美麗的杏眼微紅,終是泛起了淚意,「楊宏德去找了我。我都知道了。江瀅心,還有姒墨……通通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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