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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庭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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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第二節

第二十三章

第二節

光陰似箭,轉眼她長大了,經過了歷練,又有另一種沉著的美。他待她,既有兒女情,又懷著長輩對晚輩的疼愛和遷就。彼此太熟悉,她的喜怒哀樂,他似乎都可以感同身受。
佛哥卷了帕子來給她擦臉,低聲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公主快出主意,我們接下去應該怎麼辦。」
他解了罩衣隨手搭在椅背上,與她對坐。她替他斟酒,遞過來道:「今天真好險,過城門的時候我以為會被盤問的,所幸那些文書上只有名目,沒有畫像。」與他碰了碰杯,青瓷的酒盞貼在朱紅的唇上,歪著脖子問,「明日往哪裡去?人這麼多,先生不覺得太張揚么?」
人是來了,卻不是他的下屬,黑壓壓一屋子,全是御龍直。他退後兩步,背靠在門框上,心裏知道大勢已去,賭輸了,有點遺憾,但是不後悔。
他如今看她,並不覺得隔著天塹,她就在他面前,觸手可及。他鼓起勇氣站起身,伸手攙扶她,她是纖細嬌脆的身段,堪堪到他肩頭。他猶豫著牽起她的手,「我想一輩子陪著你。」
錄景也沒有料到會以這樣的結局收場,在他的設想里應該有一場拼殺,拿住崔竹筳交官家法辦,然後給貴妃來個殺雞儆猴……結果崔竹筳死在了皇后的發簪下。
可他所說的悠閑,卻要用別人的性命換取,他沒有負罪感,果然是個殘忍的人。
他卻一派淡然,「我不想做大官,不要揚名立萬,只想過平靜的生活。這世上的事,誰也說不準,今天風光無限,明天也許就成了刀下亡魂,何必掙那浮名。倒不如隱退,打打漁,種種稻,悠閑度日。」
到最後說不出話,是為了懲罰他曾經的巧舌如簧吧!他哀凄地看著她,他從來沒有同她說過真心話,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了。他幼年失怙,是母親一人拉扯他長大。他十三歲時名動京師,十六歲官拜資政殿大學士。後來奉命詐死,南走建安,接近雲觀,是為了將來等他克承大統,好在鉞國滲透進烏戎的勢力。他的一生,曾經絢爛奪目,然後歸於平淡,平淡得幾乎忘了他自己。他看透了世態炎涼,對權力沒有過多的留戀,反倒更渴望親情。半年前,也就是她封后的六月,他母親病逝了,那時他的首要目的就已經不是幫助烏戎了。他想帶她走,遠遠離開禁庭,所以不得不算計雲觀、算計貴妃、算計殷重元,甚至是算計她……追根究底,他只想過平靜的生活。但是在相距一步之遙的時候,他還是失敗了。
只不過境遇和以前不一樣了,她前腳剛入殿,後腳殿門便轟然闔了起來。她聽見黃門在輔首上落鎖,她僵立著,閉上了酸澀的眼睛。這殿宇就像個華麗而陰森的牢房,從今天起阻斷她和外界的聯繫,也許這輩子再也走不出去了。
至於皇城裡的那個人……想起他,現在只剩無限的惋惜。終究是沒有www.hetubook.com.com緣分,一次次的誤會,一次次的錯過,都是命。即便知道殺害春渥的真兇是崔竹筳,他們之間的矛盾依舊存在。不過是從急症轉為潰瘍,留下綿綿的無邊的痛,還在那裡。
夜間門禁緊閉,待到宣德門前,錄景下馬叩擊,馬車直駛進了內城。穿過大慶殿,宮門太多不能暢通行駛,需請她步行。她也不在意,跟著錄景走在夾道里,仰頭看天,天上月牙那麼遠,淺的得像一根線。天太冷了,多厚的披風都擋不住嚴寒。有時候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具行屍走肉,但是呵氣成雲,原來她還活著。
她回身把包袱打開,裏面有一袋首飾和金銀角子,取出來塞在了金姑子手裡,「你們跟了我這麼久,一起出死入生多少回,我沒什麼可留給你們的,這些東西收好,夠你們以後生活的了。我這次哪怕豁出命去也要辦成,你們不用勸我。我死了沒關係,十八年後再相逢,你們別忘了我就行。」
他感到不可思議,拿手捂住了傷處,可是血太多,根本壓制不住。他一陣暈眩,「為什麼?」
她沒有理睬他,看著滿地的血跡,遲遲調轉過視線來,「要抓就抓我一人吧,讓金姑子和佛哥走。」
他說沒有,她抿唇一笑道:「那就在這裏用吧!」回身給她們使眼色,「你們也別餓著,去吃些東西,明日還要趕路呢!」
「將來我到哪裡去找他?」她含淚道,「若真能分道揚鑣,這輩子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難道要我忘了乳娘的死么?不行,我一定要殺了他,哪怕拼個魚死網破也在所不惜。」
她定了定心神道:「不能再跟他走了,我們要想辦法逃離,不過走之前我要替春媽媽報仇。你們去馬廄備好馬,等我事成之後同你們匯合。以兩柱香為限,如果逾時我逃不出來,你們就一直往南去,不要管我。」
她下手真狠,半尺長的簪子從頸部斜插下去,可能是穿透了他的喉管,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原本他還想告訴她,他一直喜歡她,喜歡了很多年,可惜嘴唇翕動,再怎麼努力都出不了聲了。
她說:「那先生呢?先生能陪我到幾時?」
皇後身上沾染了血,那血沫子在鵝黃的旋裙上綻開了花,未到荼蘼,開得極其燦爛妖艷。皇后的臉色慘白,唇卻紅得悍然,彷彿拿血描摹,下一刻就要入魔道似的。他打了個激靈,趕緊上前叉手行禮,「聖人,臣來晚了,本不該勞聖人動手……」
她們知道她的計劃,嘴裏應是,腳下踟躕。又怕被崔竹筳看穿,未敢多言,卻行退了出去。
一室寂靜,過了許久,她才跪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手裡的簪子帶了血,握得太緊,時候長了血液凝固乾涸,她奮力想分開,卻沒有那個力氣。她把崔先生給殺了,到現在才覺得害怕和痛心。終於連最後一個和*圖*書親近的人也失去了,她來這世上走一遭,什麼都沒有留下。
金姑子駭然說不行,「我們一道出了城,就要一道回綏國。公主不能隻身犯險,你可看見佛哥手臂上的淤青?只不過被崔竹筳輕輕抓一把,就成了那副模樣,我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我知道公主和春媽媽感情深,如果春媽媽還活著,定然也不願意看見公主意氣用事。你聽婢子說,如今的局勢,保住了自己最要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將來……」
他靜靜看她,溫聲道:「誰也不能陪誰一輩子,總有一個先走,一個墊后。」
金姑子點頭說看見了,忡忡對穠華道:「春媽媽被帶走那天,我們同那些御龍直交過手。雖然混戰一氣,但那些人的臉我還有些印象。剛才佛哥打脫了那人的面罩,要是沒看錯,正是其中之一。」
她的心直往下沉,大睜著兩眼,眼淚撲撲地落下來,「崔先生是教導我十年的恩師……」
她這麼說,叫金姑子和佛哥很不好受。金姑子道:「反正前途渺茫了,即便回綏國也生死未卜,公主既然想殺他,我們捨命陪君子。我去把他邀來,合三人之力,也許能成功。」
金姑子和佛哥見她主意已定,終也無可奈何。一步三回頭地走進院子,那裡有她們事先準備逃命的馬。翻身上去,原地盤桓了一陣,狠下心一抖韁繩,融入了茫茫夜色里。
穠華長出了一口氣,再看地上的崔竹筳,對錄景道:「幫我找口上好的棺材收殮他……他終歸是我恩師。」然後問那些御龍直,「枷呢?給我拷上吧!」
他依舊眷戀,想靠近她,感覺寒意從腳底往上漫延,身體有千斤重。金姑子和佛哥把她護在身後,他隱約看見她厭惡的眼神,忽然感覺灰心。勉強再往前挪一步,突然似被重拳擊中,低頭看,一柄淬了龍紋的劍首閃著寒光,穿透了他的身體。她就在眼前,離他只有一步之遙。他伸出手想去夠她,但是支撐不住,頹然倒了下來。她偏過頭,臨別亦全無留戀。他閉上眼嘆了口氣,他這一生,不知道究竟為了什麼……到死都沒有參透。
他不知道怎麼向她解釋,也沒有那個力道去解釋了。他回身往外,匆忙喊了聲「來人」。
「為了乳娘。」她眯眼看著他,「你這烏戎狗,殺了我乳娘。」
他不止一次憧憬過這種際遇,甜蜜來得太迅猛,簡直讓人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他身量高,不得不彎下腰,以便同她靠得更緊密,可是突如其來的一陣劇痛,從頸間擴散向大腦和四肢。他吃了一驚,慌忙推開她,見她手裡攥著一支髮釵,有血從她掌根滴落下來,她依舊笑靨如花。
她臉上笑意融融,讓他想起多年前在綏國時的情景。李家宅邸修建了專門的書房供她讀書,前有碧波後有茂竹,景緻很怡人。仲夏時節門窗大開,她就坐在那片涼風裡,喃https://www•hetubook.com•com喃吟誦著「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丱發參差,紅絲綰就。偶爾抬眼一笑,笑容如春|水,可以滌盪人心。
穠華還和平常一樣,叫了聲先生,「你吃過了么?」
她們知道她難過,可人心本就說不透。現在的世道,沒有直接的利害關係,真正肯為人披肝瀝膽的哪裡去找?其實也沒什麼,各為其主罷了。別說十年,潛伏一輩子的也不少見。
她現在捨得一身剮,讓她如何她就如何。車內地方狹小,沒有換衣裳,血腥氣四處瀰漫,聞久了有種甜糯的清香。她靠在錦墊上昏昏欲睡,睡夢裡一會兒有春渥,一會兒有雲觀,還有爹爹、崔先生和阿茸,把曾經最親近的人都想了個遍。半夢半醒間還在惆悵,那些人現在一個都不在了,天地間只余她,今後活著,不知道為了什麼。
一切都太殘酷,為什麼要她來面對?在她把後路全斷絕了,禁中的班直到了,來抓她了。
不去想了,反正不可能再回去,她必須往前走,因為早就沒有退路了。
她們自然堅持說不,她搖頭道:「你們跟著我只有擔驚受怕,不如各自超生。照我先前同你們說的做,不要再讓我重複了。」
她們聽了錄景的話惶然看她,一時沒有了主張。她搖搖晃晃站起來,唇角費力地一揚,「不要緊,連人我都敢殺,以後還有什麼事難得倒我?聽我的話,你們去吧,現在就走,走得越遠越好。」
錄景的身子頓時矮下去半尺,呵腰道:「聖人千萬別折煞了臣等,官家從未說要治聖人的罪,只下令找到了聖人,將聖人帶回禁中。聖人的吩咐,臣立刻命人去辦。這兩日顛簸受苦,聖人也該歇歇了。臣早就預備了馬車,外面風大,請聖人上車,稍闔闔眼就回到大內了。」
她袖中有清香,離得近,被炭火一蒸,醺人慾醉。他勉力自持,邊布菜邊道:「眼下還沒出汴梁地界,萬一禁軍追來,人多好抵擋一陣。待離開東京就可以分散開了,我帶你去廬山,金姑子和佛哥,就托他們送回綏國吧!」
她沒有被送進西挾,也沒有送進永巷,直去了福寧宮。福寧宮中燈火輝煌,踏進宮門就見殿前丹墀上站了個人,玄衣錦服,遙遙獨立。她站住了腳,這一眼隔了一萬年似的。可是他沒有令她走近,也沒有隻言片語,僅僅是比了個手勢。黃門引她往後,她挺起了脊樑,不願露出頹勢讓人恥笑。柔儀殿是他們大婚的地方,兜了個大圈子又回原點,說不出的感概。
屋裡燃了炭盆,很暖和,她請酒博士再添副碗筷,一面道:「先生這兩日受累了,都是為了我,我不知怎麼感謝你才好……把罩衣脫了罷,坐下說話。」
夜幕籠罩下的禁庭,別樣的廣闊和寧靜。福寧宮裡燈未熄,今上端坐,聽錄景回稟今晚追捕的細節。
他絮絮說了很多,今上表情冷漠。半晌才起hetubook.com•com身,到炭盆前撥了撥燒紅的螺炭,「重新給她指派人,用不著太伶俐,能伺候她的飲食起居就夠了。這次接她回宮,必定會掀起些波瀾,柔儀殿的一切都要小心。后寢自今日起就是禁地,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太后也不例外。」
她終是知道了,他原以為能瞞得久一些,等安頓下來,她慢慢喜歡上他,也許過去的種種都可以不計較了。無奈造化弄人,想從汴梁城裡出來,沒有他預計的那麼簡單。他必須花大量的人力去查探布置,結果無意間露了餡,被她發覺了。
他是故意說給他聽的,邊說邊去了。他嘆了口氣,站在窗前往外看,夜色濃重,半空中懸浮著霧氣,扑打在他臉上,細碎得像紗一樣。聽說她手刃崔竹筳,他既心驚又心痛。本來是嬌花般的人,不應該同死亡和陰謀聯繫在一起。他很自責,她淪落到今天這步,他要負很大的責任。可是她不該試圖逃走,他以為那晚在瑤華宮已經說得很透徹了,可惜她一味的敷衍,從來沒有真正改變心意。
穠華輕輕一嘆,「可惜乳娘不在了,她要是還活著,跟我們一起去廬山多好。」
她們不懂,她真的已經生無可戀了。原本心如死灰,得知了乳娘喪命在崔竹筳手裡,突然又燃起一星微茫,激發了她的鬥志。只是可惜了與崔竹筳的十年師生情,在她印象里,他一直是睿智從容,不染塵埃的智者。她尊敬他,也相信他,失去了乳娘,他是她最後的一點安慰。可是卻如此諷刺,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居然是個高手,佛哥能夠以一敵四,卻被他輕描淡寫一揮,腳下連站都站不穩。還有那些憑空冒出來的黑衣死士,他們為什麼都聽他號令?在城中時他還遮掩,出了城便全部暴露了。多不簡單的一個人,他心平氣和地下了一盤大棋。她曾經恨過雲觀,現在拿崔竹筳與他相比,崔竹筳可惡的程度更勝他千萬倍。
金姑子和佛哥哭起來,「這又是何必呢。」
崔竹筳死了,死了就死了,但死於皇后之手,這讓錄景很是感慨,「聖人有這樣的魄力,實在出乎臣的預料。臣等伏擊,為免烏戎人對聖人不利,本打算等深夜再動手的,沒想到聖人搶先了一步。臣看聖人也是傷透了心,她與苗內人感情太深,這才對崔竹筳恨之入骨。所幸那時御龍直已經埋伏下了,否則聖人就算是殺了崔竹筳,事後也難脫身。」說著頓下來,偷偷覷了眼今上,「聖人可憐,官家果真打算囚禁她么?如今苗內人死了,金姑子和佛哥也都離開了,她身邊一個知冷熱的人都沒有。夜裡難熬,又快過年了……」
她卻搖頭,「你們在,他有戒心,反倒不好下手。過會兒我自己去找他,趁他不備時刺殺他,勝算還大一些。」她拔下頭上笄釵,雙股的老銀,試了試,很是堅硬結實。重新插在發間,她笑了笑,皎皎若明月的臉,眉https://m.hetubook.com.com眼間有道絢麗的輝煌。她說,「如果有幸,就隨你們一同離開。如果運氣不佳,我折在裡頭,正好去找我爹爹和乳娘,我也不虧。」
外面傳來腳步聲,她安坐下來,知道是店裡博士送飯菜來了。金姑子過去開門,崔竹筳尾隨在酒博士身後,她回頭望一眼,讓了讓,請他進門。
錄景應了個是,原想再勸慰,想想還是作罷了。他們都需要時間冷靜,官家是,皇后更是。他轉身看更漏,「時候不早了,官家早些歇息吧,臣已經命尚宮往柔儀殿伺候聖人沐浴更衣了,眼下不知辦妥了沒有。」說著又憂心起來,「聖人今天經歷了這樣大的變故,不會想不開吧……臣派人去盯著,別出什麼事才好。」
她總能在不經意間觸動他的心弦,對於她,以前只能遠觀,因為國家利益遠高於個人感情。現在呢,雲觀死了,烏戎面前他又有正當的理由離間她和殷重元,她落了單,輪也應該輪到他了。
艱難地轉過頭看她,她一臉的震驚,大概沒想到這些班直會從天而降吧!她離他只有兩步之遙,其實要扣住她以求脫身不是難事,可他沒有那樣做,他不能學雲觀。
他知道,最令她憎恨的是他殺了春渥,不殺怎麼辦?怎麼讓她死心?怎麼讓她決定離開?他急於求成,不在乎不擇手段。讓她那麼傷心,他也覺得對不起她。現在死在她手上,總算是給了她一個交代。
所以他還打算殺了她們兩個,她們不死,廬山的行蹤會被暴露,是這樣吧?真是好算計,步步為營,對任何人都狠得下心。她嗯了聲,袖中的手指緊緊握了起來。略停頓一下,將酒盞擱在桌角,細聲道:「先生想好了么,真的要隨我去廬山?先生是能人,不應該被我連累的。」
穠華聽了木木地坐了下來,雖然不敢相信,但事實的確如此。如果不花心思,可能永遠不會發現真相。她疑心崔先生有變,便開始多方的試探。他說來接應的都是綏國人,可當她隨意問起建安城中一些家喻戶曉的事,竟有人答不上來。現在佛哥和金姑子又認出,他們之中有假冒御龍直帶走春渥的人,這說明什麼?崔竹筳和春渥的死看來是難脫干係了。
她腦子裡亂作一團,一時不知應該怎麼應對,金姑子叫了聲公主,「婢子現在擔心,我們恐怕已經落入烏戎人手裡了。崔先生說不定是烏戎的姦細,春媽媽也是他害死的。」
兩個御龍直想上前羈押他,他單手就能將他們擊退。然而血流得太多,有種覆水難收的無奈感。眼前的人影已經開始分散,他搖搖欲墜,只得用盡全力支撐住。
她慢慢綻出笑容,羞答答的,分外妖嬈。他心裏有些高興,試著擁抱她,她並沒有拒絕。
她們依舊哭著不願同她分開,錄景喟然道:「還是聽聖人的話吧,如今兩國正交戰,以你們的身份,留在禁中是個話柄,不但保護不了聖人,還會給聖人招來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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