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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薩保對金錢看得一點都不重，錢可以賺到老，好的姻緣一輩子也許只有一次。他痴痴看著美人，美人臉上神情淡淡的，他簡直愛死了她的這種疏離。所以要想方設法討她的歡心，為她的姐妹辦事，是拉進彼此之間距離的最切實的辦法。

他這才頓足回身，滿臉的不情願，「當真只要忍過這兩日就可以了？」

她很認真地點點頭，「不單是曇奴，對轉轉也是。」

他不太想細說，只是輕輕搖頭，「你別問那麼多，殺了定王就是了。」

她拍拍額頭說還好，「就是胸口常悶得厲害，可能是因為太累了。」

蓮燈說好，又問：「中原會打仗嗎？皇帝的兒子們，要為了那把交椅爭個你死我活？」

「九色不會有事的，所有的鹿里它最乖滑，又貪吃又會偷懶，等我們回去的時候，它應該已經長得很威武了。」他攬了她一下，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又茫然道，「老皇帝……但願他能再撐一陣子。中原的皇子們起了兵戈，如果定王此時趁亂而入，不知局勢會如何。」

他慢慢放鬆下來，撐著身子說是，「大曆是本座一天天看著興盛起來的，定王擁兵自重，已經對朝廷構成威脅了，和-圖-書所以我要除掉他，保江山社稷，為繼任君王掃清障礙。」他笑著轉頭看她，「蓮燈，你會幫我吧？」

薩保讚嘆不已，「好名字，真大氣。」然後迫不及待介紹自己，「我叫石盤陀，今年二十九歲，沒有娶妻，一直在等待那個有緣人。我尊崇漢文化，希望有幸能與大曆女子結親，我……」

他臉上綻出個古怪的笑，很快轉身爬進了帳里。

蓮燈嘆了口氣，看月亮越爬越高，已經到了中天，便鋪好氈子招呼他，「睡吧，明天還要進城。」

蓮燈不像他那樣思想不純潔，完全沒明白他話里的隱喻，只當他答應了，一本正經道：「國師且忍兩日，等進了城再說。如果能找到別人帶我們去，就此和石盤陀別過也無不可。」

國師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眼底一片晦暗，「這麼說我還要繼續裝下去嗎？」

他鼻音濃重，「睡不著。」

她站起來，和曇奴兩個恭恭敬敬向薩保行禮，「多謝相助，待事成之日，我們必然重金酬謝。」

她這才明白過來，「難怪那時放舟假扮你，我一點都沒發現，不是因為我遲鈍，是因為你們手段高明。」

「這陣子辛苦你。」他難得和_圖_書說出這麼體貼的話。

蓮燈的嘴角抽了下，點頭道好。

她獻媚地說是，「替曇奴找到解藥就不必總割你的腕子了，我看著你流血，其實比你還痛呢。」

他慵懶道：「太上神宮的人不單會易容，還會易聲。」

他望著天空喃喃：「當離那座大明宮只有一步之遙時，沒人能抵禦得了皇權的誘惑。」

蓮燈說：「人家長得也不差，又是一片赤誠……到最後吃虧的還不是人家！你受點委屈，曇奴就有救了……」

「拿你抵債？你的姿色比得上本座？」國師哼了一聲，「你對曇奴真是好得出奇，可以為她作這麼大的犧牲。」

他還沒說完，國師懶洋洋起身，拉著蓮燈出去了。

帳子是很小的行軍帳，本來只能容納一個人，兩個人睡在一起略擠。蓮燈儘可能往邊上讓，好叫他睡得舒坦點。帳里不點燈，把幔子放下來，裏面就黑洞洞的。她起先有點緊張，畢竟他是男人，挨得又這麼近。但是各自躺下后倒覺得還不錯，她能聞見他身上那種若有似無的香，還有他淺淺的呼吸，安定的況味。

她嘆了口氣，「一樣。可是她們反過來也願意為我兩肋插刀，國師呢？說不定插|我兩heｔｕｂoｏk.ｃom.ｃｏｍ刀。」

「那本座呢？」

國師有氣無力看了蓮燈一眼，蓮燈忙道：「她叫長安，就是中原都城的那個長安。」

她腳下漸漸慢下來，看著他們肩並肩走遠了。

曇奴抱歉地對石盤陀笑了笑，很快退了出來，聽見他們起了一點爭執，國師抱怨，「你是打算把我賣了么？」

她一高興就亂來，國師有點不好意思，「不准我動你，自己卻亂摸。暖和就暖和了，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和你在一起這麼久，還是原來的樣子，那這段時間豈不白費了。」

蓮燈沉默下來，過了很久，望著天宇道：「這就是你來碎葉城的目的吧？」

於是兩個人在稍稍遠離商隊的草地上架了個帳篷，臨睡前蓮燈托腮看天上的月亮，喃喃道：「不知九色怎麼樣了，老皇帝死了沒有……」

他嗤笑了聲，「你還不遲鈍么？別給自己掙臉了。」

蓮燈點了點頭，「他是我的仇人，我本來就要找他報仇。」說完頓了下，「長安城裡發生的事，真的是放舟的謀划嗎？還是你們聯手演了一齣戲，來擾亂人的視聽？」

國師聽了這話臉色方轉晴，又提出了個要求，「本座今晚要和你睡。」

他沒有立刻應她，不小m.hetubook.com.com心想到了歪處，在夜色下紅了臉，「本座會盡量輕一些的。」

蓮燈長出一口氣，終於有了希望，比面前堆積滿了金銀還讓人高興。只要能找到解藥，國師就再也不必受皮肉苦了，曇奴恢復以前生龍活虎的樣子，還可以回長安，找蕭將軍成親。

如果是聯手，根本用不著兜那麼大的圈子，太上神宮裡的一切都不為外人所知，想怎麼安排全憑他的打算。除非是為了迷惑一部分人，也許是今上，也許是某個窺伺皇位的皇子。若當真如此，她也有點同情他了，大曆的統治者背棄了他，他卻依舊一片丹心向著這個國家。

國師微怔了下，看她的目光多了幾分驚訝，原來她不是蒙在鼓裡，一直不說，不表示她不知道．這樣很好，有了準備，也便於溝通．

蓮燈摸著腰帶點點頭，「你就勉為其難吧！」

眼看他又要開始鬧脾氣了，蓮燈忙開解他，「我們不會讓你和他成親的，請他帶我們找毒參，也不讓他白忙，把身上的錢都給他就是了。只是要利用他對你的愛慕之情，這點挺不好意思的，他要是知道自己愛錯了人，可能哭都哭不出來……」她嘴裏說著，自己憋不住笑起來，「你剛才吃了他的葡和_圖_書萄和櫻桃畢羅，要是對人家沒意思，就不該接受人家的好意。現在又來抱怨什麼？實在不行就拿我抵債吧，只要他看得上我。」

每個人心裏都有不願提及的傷，國師雖然風光，終究吃五穀雜糧。只不過他惦念的東西比起她來要恢宏得多，在國和理想面前，私人的恩怨都算不上什麼了。

她側過身來，朦朧里只有一個隱約的身影。她努力睜大了眼睛想看清他，「你和石盤陀說話時，他沒有發現你的聲音不對么？」

「那如果石盤陀要和我成親怎麼辦？本座堂堂的國師，怎麼能屈尊演這樣的戲碼！」

她輕輕叫了他一聲，「睡了么？」

他擺手不迭，「能為娘子們效力是我的榮幸。」復對美人長揖，「可否請問娘子芳名？」

他轉過來，和她面對著面，黑暗裡的聲音分外溫柔，「你近來身上還好么？」

蓮燈暗想自己其實是大智若愚，很多事她不想弄得那麼明白，因為糊裡糊塗好混日子。

他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蓮燈愣了下，忙追了兩步，「臨淵……」

她啊了聲，「你身上暖和起來了！」一面說，一面伸進他的廣袖往上攀，直摸到他的肩頭。雖然和正常人還相差一截，但對他來說已經是很大的改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