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宿命
第二節
半響他收回了手，側頭朝身旁的羅曲赫撩了撩唇，「這疊東西夠我三年的坐吃山空，有心了。」
「謝謝爸爸。」望著那疊東西燒成灰渣，他轉過身看著餐桌上面色已經鐵青的羅豪季、還有不知道要擺出什麼面容而神色扭曲的美艷羅家當家夫人石菁，「算是代我媽提前燒的紙錢。」
「你看情況，自己想回來就回來。」他這時起身朝浴室走去，「我一個人應付也不是太困難的事情。」
水從頭髮、臉龐、悉數淌進他的衣服，很快他渾身上下都全然浸濕了。
「今天下午和劉夫人她們聚餐，她們說了幾句話我覺得挺有道理的。」美艷婦人沉吟片刻、拿紙巾擦了擦嘴角，「一個男人有沒有能耐和過人之處，就看他有沒有自控能力，不貪杯就是最基礎的一個例子。」
偌大的壁球館里只聽得到一記一記強烈而硬質的撞擊聲，半響，「砰」地一聲、隨之傳來一個男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你都己經處心積慮地做了那麼多了，怎麼能說是剛剛開始呢？」封卓倫臉上也再也沒有一絲表情，「可也別太髙估自己了，她不會再回來。」
「要謝的話，你更要謝謝豪季。」美艷婦人這時在旁笑和*圖*書吟吟地開口，「為了你媽媽，他提前了兩天簽完這筆生意回來的，所以你媽媽……應該知足。」
「況且，他和羅家本來就連半分關係也沒有，羅家血系族譜永遠不可能有他的名字。」石菁聲音里終於透出了絲譏諷，一字一句地說。
一個人。
封卓倫自始自終沒有說過話，動著筷子夾菜、吃飯，仿若未聞一樣。
羅豪季臉頰抖了抖，刷地一把將筷子拍在餐桌上，石菁終於選擇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情，柔聲對羅豪季道，「豪季你看，不是我們母子和你對他不好，是他自己從小就是個白眼狼，連對他親生媽媽也這樣。」
他渾身大汗淋漓，此時俯身微喘著氣看著唐簇，額上的汗順著臉頰慢慢淌了下來，整張臉龐性感俊美到了極致。
二樓客房裡封瑜剛做了治療入睡，封卓倫在她房裡的窗旁站了一會，彎腰輕輕幫她蓋好被子，關上門走了出去。
羅曲赫朝她笑了笑，「還好，不是很重。」
他的眼陣底漸漸染上了一絲平素從未有過的戾氣，如一頭剛剛醒轉的獅子。
樓上這時走下來一個中年男人，眉眼俊朗、氣度極佳，他走到餐桌的主位坐下，看著封卓倫開口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小瑜剛剛從醫院被接回來，現在在樓上休息，吃完飯你可以上去看看她。」
「鼻樑……媽的！老子鼻樑斷了好么！……」唐簇裝腔作勢地嚶嚶著，抬眼忽然看到他這副百媚生的樣子，剛剛還半點事也沒有的鼻子里竟然漸漸淌出了一行喑紅色液體。
「好了，下周四的。」唐簇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抓了抓了頭髮，「一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沈幸這兩天鬧得，我身上都沒一塊地方是好的了。」
坐在婦人身旁的是羅曲赫，他吃了幾口菜，淡然地將目光投向了封卓倫。
無以計數的資金眨眼間化為灰燼。
「她跟她的媽媽回S市了。」羅曲赫看著他慢條斯理地開口，「抱歉，我是影響到你們了嗎？」
封卓倫皺了皺眉，立刻嫌棄地丟開他的手，走到一旁的躺椅上仰面坐下，扭開一瓶礦泉水。
封卓倫背朝後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伸出手翻了翻那疊東西。
唐簇捂著鼻子仰面倒在壁球館的地板上，像一隻被車壓扁的老鼠一樣狂嚎之餘還硬生生地把嘴裏的一連串髒話憋回肚子里。
「很好，多謝關心。」封卓倫目光動了動，終於慢慢httｐs://wｗw•ｈｅtuｂｏoｋ•ｃoｍ•ｃｏm放下筷子，揚起唇懶散地笑道，「爸爸。」
「怎麼會。」封卓倫靠在門旁，無害地笑，「你的人會影響到我么？」
封卓倫連一眼都不想再看下去這幕自導自演的戲碼，轉身便大步上了樓梯。
她雖滿臉笑意，但那知足二字，卻似被生生咬成了瞑目。
「那就好。」羅曲赫從容地點了點頭，朝他面前走近了一步，「既然你玩也玩過了，玩也玩崩了，那麼就該輪到我開始收回我的東西了，你說……對嗎？」
「要不是你把牆壁當殺父仇人一樣，我接的時候會打到自己鼻子么！」唐簇抓狂了，「老子下次再也不回陪失戀加上欲求不滿的男人打球了！絕不！」
唐簇可憐巴巴地起身拿了一旁的紙巾堵了鼻子，幽魂一樣飄到他身旁，哀怨地哭喪，「絕對絕對不能讓奧特曼知道……我今天看一個男人看得流鼻血了，太丟臉了……」
鋒利、決絕、冰冷、殘忍。
A市的天逐漸一分分冷了下來。
一張張……全部都是熟悉的、在近一個月內他被擱置取消的珠寶定製記錄單。
中年男人這時看了美艷婦人和羅曲赫一眼，平靜地開口對封卓倫說，「你最近珠寶設計生意打理得還好么？和圖書」
「微薄之力，還請不要介意。」他笑得溫雅，眼神柔和，「弟弟。」
封卓倫把手裡的空瓶子往旁邊一丟，嗤笑道，「球打到自己鼻子上的人，還有什麼臉可言。」
房門口的樓道旁站著羅曲赫，正背對著他雙臂擺在木扶手上。
站在羅曲赫身後不遠的阿嚴這時走過來，將一疊東西遞給羅曲赫，他從善如流地接過，起身繞過餐桌走到封卓倫身邊，將那疊東西放在餐盤旁。
美艷婦人見狀，立刻也跟著道，「畢竟走了那麼久，總已經不像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自然是要幫的。」
「媽。」羅曲赫抱著手臂站著，出聲溫和地朝石菁揺頭，「我再拉一疊單子，這點錢不礙事的。」
而始作俑者正分外仁厚、名正言順般地贈予他這份薄禮。
聽到關門聲，羅曲赫轉過身來，隔著一丈距離朝他笑了笑。
看了眼站在桌旁的羅曲赫和主座的羅豪季，封卓倫噙著笑這時拉開椅子起身，拿起那疊東西慢慢走到客廳邊角的火爐旁。
「也有可能是每個人情況不同。」羅曲赫溫和地笑，「做設計、美術等藝術流的人，或許是需要放縱才能得到好的靈感。」
「機票訂好了么？」封卓倫沉默片刻，淡淡問。ｗww•ｈｅｔubooｋ•ｃoｍ.ｃｏｍ
「曲赫，你有沒有聞到一股酒酸昧？」那美艷婦人這時放下了筷子，皺著眉抬手捂著鼻子。
火爐的光火泛著藍紫的光，他眼皮也不抬地輕輕一鬆手。
封卓倫戲謔地看著他們，那些神情彷彿像是真的透著關心、情真意切似的。
「所以，不要再企圖去碰你不該碰的。」羅曲赫慢慢鬆開手，「如果要訂回法國的機票，別忘了找我，親愛的弟弟。」
關上了浴室門，他伸手打開手把，水流從頭頂的蓮蓬一下子灑了下來。
他聲音似溫雅而真摯，但一整個樓道都瞬間染上肅冷的氣息。
封卓倫身上的衣服己經濕透，他把球拍往地上一扔，走到唐二貨身邊，彎腰用力掰開他捂著鼻子的手，良久道，「連半滴血都沒有，你嚎什麼？」
中年男人看著他，剛剛溫和的表情已經一瞬間收了回去，眉頭微微蹙起。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這時朝羅曲赫一字一句地說，「他現在人在A市、還不回法國，你哪方面都多照應著他一點。」
「這句話應該原封不動送還給你。」羅曲赫這時走到他面前，一手撐在他身旁的牆壁上，緊逼著他的眼睛，「別忘了你媽媽心甘情願靠著羅家，別忘了只要你人在A市、就永遠不可能有如願以償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