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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兒是一個很乖的孩子，她不大聲說話，不哭不鬧，看什麼都認真看，似乎膽子很小，要先想了，試探過了，再去行動。

喬俐似是氣得不行，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兩步，她停下來，指著鳳寧罵：「你自己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交代你的事沒一樣是幹得好的，還挺了個肚子回娘家。我就覺得不對勁，但你空口白牙的居然敢撒謊了，什麼生了女兒會被嫌棄，待生了兒子再來接她，我居然還信你了。」她氣得手都抖：「你說，這孽種是誰的？」

喬俐又道：「你在這三年了，三年都沒能把龍三綁住？他是三兄弟裡頭性子最溫和的，你當初也保證一定會在這站穩腳，把東西拿到，將我們鳳家大仇報了。結果呢？三年了，你什麼都沒做到，還弄出個孽種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娘……」鳳寧一急，拉著喬俐的袖子：「娘，別去了。是女兒不好，女兒跟你們回家吧。」

「你現在證實了也不晚。」龍二覺得很是慶幸：「這下你也不必掙扎了。當初萍兒告完密過不久就生病死了，我就覺得沒那麼簡單。」

喬俐一噎，咬咬牙，最後一戳她額頭：「你這沒出息的孩子。這事你別管了，有娘呢，娘給你作主，娘找那龍三說去。」

鳳寧想到這，捂著嘴又哭起來。

鳳寧不甘心，她啃掉一隻，再撿了一隻擦擦繼續啃，可是眼淚止不住，她覺得自己好傻。正把梨往嘴裏塞，一個小身影忽然出現在她眼前，是寶兒。

喬俐看看她，嘆口氣：「鳳鳳，這事你就全當不知，就www.hetubook.com.com算想起來孩子的爹是誰，你也不能說，你只告訴娘，娘會為你作主的。娘現在就去找龍三，定將這事擺平了，你莫慌，有娘在呢？他們想趁機把我們鳳家趕走，沒門！」

這不，鳳寧正不分方向的亂飄，一個丫頭抱著一盤子水果路過，剛一拐彎就看到白乎乎的一個恐怖鬼影在角落立著，嚇得尖叫一聲，丟了手上的東西扭頭就跑。

龍三沒有說話。龍二接著道：「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她搶我們生意不成，又知道鳳寧病了，料到我們會以此為由休她回去，便把鳳寧偷偷在家生的娃帶過來。她還真以為能用孩子綁著這龍三夫人的位置？只是她沒料到，鳳寧也將她耍了一把。」

她最終還是悄無聲息的走到龍三的窗邊，貼了耳朵過去，卻正好聽到屋子裡有人說話。

喬俐怒道：「哭什麼哭，你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是犯了錯，可我不想的。我不是還是爹和娘嘛，再沒人要，不是還有爹和娘嘛？」鳳寧仰著淚漣漣的小臉，清澈的眼神里透露出企盼，血脈親人，是她最後的依靠了。

她走著走著，發現自己到了龍三的院子外邊，她抬頭看著那熟悉的屋子，忽然好想再看看他，聽他說說話，可是她不敢。她覺得她有千言萬語，她有數不清的問題，她應該找他好好談談，可她不敢。

「好，很好。」喬俐咬牙：「你一句不記得，不知道，丟個爛攤子給我收拾。」她又來回走了幾步，看看鳳寧皺緊了眉頭：「現在龍家硬說ｍ.ｈｅtuｂook•cｏm.ｃom這孩子不是龍家的，這可如何是好？」

鳳寧搖搖頭，她只覺得這事讓她噁心又恐懼。難道，過去她棄自己的相公不顧，戀上了別人？依她的想法，她就算戀上別人，也不能幹出這等出格的事。難道，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慘事？

一大一小坐在角落吃完水果，好半天都沒有人來找寶兒。鳳寧把她抱起來，寶兒很乖的喊了一聲：「娘……」

「哼，那鳳夫人就算怎麼賴也不行。」這是龍二的聲音：「她當我們龍家都是死人嗎？」

寶兒似乎也很喜歡鳳寧，知道能留下跟她一起，笑得很開心。

鳳寧哇哇大哭。喬俐又問了一回，鳳寧終是喊了出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在這種時候，寶兒的存在分散了鳳寧的絕望和悲傷，她讓鳳寧忙碌起來，她讓鳳寧能逃避眼前的狀況，雖然一切的傷痛都由她而起，但鳳寧卻是感覺寶兒的遭遇有些像自己。

鳳寧像個魂魄一樣飄出了屋子，她覺得自己就像個骯髒的罪人，見不得光，於是貼著牆，找著暗處走。

她漫無目的地在龍府里走著，貼著牆躲在陰影黑暗之中。她不知道她哭得頭髮凌亂兩眼紅腫面色青白，此刻姿態又像是魂不附體般發飄，她心如死寂，面無表情。大白天乍看壁角里站了這麼個東西，還真是怪嚇人的。

喬俐一甩手：「你別犯傻了，娘就算不去想別的，也得為你今後打算。娘此次來，就是聽說你生了病，犯糊塗，娘擔心龍家藉機會把你趕走，才想著把你們www.hetubook.com.com的骨肉帶過來，就算是個不招人待見的女娃，那好歹也是親生的，你也算給龍家生過孩子。只是沒想過這種竟是你干下的糊塗事。」

「我真不敢想，當初萍兒說鳳寧回娘家是為了生孩子，居然是真的。」龍三的語氣里那種受傷情緒讓鳳寧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她說著說著又氣得不行，握著拳克制著脾氣，又道：「我也是太著急了，我該好好想想這事里的古怪，你當初那說法我也起疑過，但你一向聽話乖巧，我便沒往更壞處想，只是以為你在這邊討夫家歡心的壓力真的太大。我要是啟程前好好再琢磨，不把這孩子帶上，也不至落到今日這般被動局面。唉，我也是急糊塗了。」

鳳寧低著頭抽泣不說話，現在的她腦子裡一片混亂，也沒留心喬俐話里的內容，她此時滿心滿腦的羞愧，對自己娘家事和為什麼來龍家再無半點好奇了。

鳳寧心裏越發難過：「都是女兒的錯。」

鳳寧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那個院子的，她只知道她這輩子再沒有可能坦然面對龍三了。

「二哥……」龍三的哀痛與無力，是加諸在鳳寧心中的另一道傷。

喬俐在屋子裡轉了半天，終是又想了辦法：「你現下里沒了記憶也是好事，什麼事都用不著承認。龍家不認這孩子，我正好把那不喜女兒，逼妻棄女的罪名給他們對上了。我把寶兒帶走，你就還留在這，我們有婚約在手，祖輩留下的，他們不敢逼你走的，你且在這獃著，來日方長，定還有機會……」

鳳寧獃獃地站著，也不知站了和_圖_書多久，她的一顆心飄來盪去沒了著落，她覺得她必須做點什麼。可她能做什麼？要做什麼？她不知道。

鳳寧茫然看著她的背影，喃喃的道：「我沒自殺啊？心死不會變鬼的……吧？」她獃獃站了一會，腦子好像反應過來了，把手伸到陽光下，又自語道：「對的，沒變鬼。」

「我沒有碰過她。」那是龍三的聲音。那聲音雖輕，卻像利刃一樣劃過鳳寧的心。她瞬間石化，呆立當場。

母女倆一起吃了晚飯，一起洗了澡，一起梳了頭，一起換了衣裳，一起上了床睡覺。鳳寧抱著寶兒，聽著她喊「娘」，看著她睡沉了還流口水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不怕惡夢了。

鳳寧猛搖頭，一下又哭了出來。

鳳寧傻愣愣看她，她卻抱著桃子啃起來。

水梨很甜，她可以一口氣吃三隻，她還記得馬叔自家種的梨，她吃得很開心，可是為什麼龍家的梨，她吃著吃著會掉眼淚？

這天鳳寧帶著寶兒躲進了屋裡，她誰也不想見，其實也沒人來見她了。她不去想這兩家的談判，不去想她今後能怎麼辦，她給了自己時間與寶兒相處。

喬俐氣得一揚手，最後克制住了，沒打下去。她瞪著鳳寧，忍了又忍，但還是手一指她鼻尖，喝道：「你這沒用的東西，沒能讓龍三巴著你，倒讓人把你的心拿了去。你自己說，不留在這，你帶著個孽種，誰還能要你？」

低了頭，看著滾了一地的果子，有她愛吃的水梨。鳳寧蹲下來，撿起一隻擦了擦，狠狠咬了一大口，以往再不開心的事，只要吃了東西，心情就會變好。

鳳寧覺得，和圖書這就是母女天性，正如她一見到寶兒便喜歡一樣，寶兒對她，定是也有說不清楚的好感。

寶兒蹲不住，一屁股坐在了鳳寧的身邊，她抬手替鳳寧擦擦眼淚，有些口齒不清的道：「哭哭，羞……」

喬俐不耐煩的道：「這會子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她瞪著鳳寧：「這孩子的生身父親，你當真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這聲娘叫得鳳寧又是苦又是甜，她掏了帕子給寶兒擦了嘴，寶兒甜甜對她一笑。

「哎，哎，臟。」鳳寧趕緊奪了過來，給她擦了擦，再遞過去：「好了。」

鳳寧這下又想哭了，怎麼辦？她的生活一片黑暗，老天爺為什麼要給她一個這麼可愛的娃娃？

寶兒好奇地看了看鳳寧的舉動，學著她蹲下了。低頭瞧見一地果子，也抱了一隻桃，拿起來就往嘴裏送。

照顧寶兒的丫頭過來要把寶兒帶走，鳳寧沒讓，她問清要怎麼照顧娃娃，便把丫頭遣走了。

她說完，當真扭頭就出屋子了。

鳳寧聽了這話，哭都哭不出來了，心裡頭一陣絞痛。

寶兒手小，那桃子頗大，於是寶兒用兩手抱著桃，認真啃。可她牙沒長全，嘴又小，啃了半天那桃子慘不忍睹。鳳寧忍不住笑了，她吸吸鼻子，竟然覺得精神好多了。她把桃拿過來，一運勁生掰成兩半，再遞給寶兒，寶兒忽閃著黑漆漆的眼睛，一臉崇拜的看著鳳寧。接過了半隻桃子，能啃動了，一邊笑一邊吃，弄得一臉的果汁。

她話沒說完，就被鳳寧打斷了，她抹著眼淚哀求：「娘，我沒臉留在這，你帶我回家好不好？我對不起龍三，我不能留在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