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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三覺得自己也病了，是傻病，難道撞過腦袋的就是聰明不起來了？她明明做過了那樣的事，天底下沒有哪個男人能容忍的事，可他卻就是牽挂她，想念她。

龍三聞言，心裏悔恨不已。他遲了一步，竟然遲了。

她甚至，不再見他。

這一次，龍二是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龍三傻眼：「怎麼會？她不是回家了嗎？」

「出走？」龍二一愣：「你想太多了，她要出走，在這不就能走嗎？何苦跟著鳳家人離開之後再走？」

「可鳳家的名聲怎麼辦？總不能讓別人都知道鳳鳳生了個不知是誰的孩子夫家不要啊。之前是小娃娃還好說，可往後，長大了，總也瞞不住左鄰右里的，還不如先送走了，日後待她大了，再找個由頭，說是遠房侄女來投靠什麼的，再接回來。今日里龍家的態度強硬，我看這事不好辦。若是他們不依，我定要再鬧上一鬧。無論鳳鳳留不留在這，寶兒的事都得定了。我想好了，先把寶兒送到鄉下文婆子那，她沒孩子，定不會虧待寶兒的。我們把錢銀米糧送齊，寶兒過得不會差。」

他看著鳳寧上馬車，看著她抱著孩子低著頭，就在馬車門合上的最後一剎，他看到她抬頭看了自己一眼。那是龍三無法描述形容的一眼，那眼神重重打在他的心口。直到馬車消失眼前，龍三還不自覺的瞪著前方。

龍三這次終於寫了休書，當時鳳寧在場，她垂著眼看著地下，而龍三則是瞪著桌面。他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想承認他拿筆的手有點抖，他不想承認他寫的字前所未有的難看，但無論如何，休書寫完了，他和她蓋上了指印。

鳳寧自那日起整個人都變了，不過不是變回原來那個鳳寧，是變成了第三個鳳寧，悲傷的、安靜的、孤僻的鳳寧。

「她若是在龍家消失的，鳳家人還不得借題發揮？」

江湖相識的人都說他龍三爺最是憐香惜玉，說他是風流三少，他確實覺得女兒家柔弱可愛，該多些溫柔相待，可他從來不知道，彪悍調皮的瘋女人才是最能激起他的保護欲的。

「離開前偷的，我說她那天怎麼突然說來跟我聊聊你的事。結果最後她什麼正事也沒說，扯了一堆沒用了就走了。我今日才發現，我放在那屋的一袋銀子沒了。雖然沒多少，但這事太讓人生氣了。」

他要去見鳳寧，他必須證實她安好。他得問問她，為何有此打算。還有，絕魂樓一事還未查出結果，他得警告鳳寧，務必小心。再有，他想念……龍三在心裏甩開其它念頭，總之，前兩個理由已經足夠，他必須見到她。

他有些後悔當初相遇的那一晚，他辦完事就該直接回府，他不該去城南朋友的小酒館里喝酒，不該喝了酒走著走著繞到了城門那，他不該這麼眼尖就看到了她。

龍二見狀大怒：「他們鳳家是老鼠還是怎麼的，怎麼偷完一樣又一樣。大的寶物拿不到，就偷起小銀兩來和-圖-書了？」

因為孩子的事，鳳家壓根站不住腳，所以鳳寧被休離是板上釘釘的結局。

他有些不高興，不對，他是很不高興，那不是他的孩子，可是鳳寧很喜歡她。於是龍三在看了兩次后，不再偷偷看了。他覺得當斷則斷才是好事。

鳳寧默默拿過休書走了，喬俐和鳳卓君黑著一張臉也走了，但他們留下了一句話：「這事沒完，你們龍家欠鳳家的債，總有一天要償還的。」

「龍三，別丟下我啊。」每當龍三想起鳳寧說這話時候的表情和語氣，他都會眼眶發熱。他終究還是要丟下她了，為了她所不記得的往事。

龍二不說話了，他看著龍三火速收拾完了就要往外走，忙叫住：「老三，就算她要走，人家還有父母呢。你寫了休書，她與我們龍家再無關係。」

鳳寧心裏一動，停下了欲敲門的手，轉到窗邊偷聽。

「鳳兒與你們回家，卻被逼得半路出走。你們做了什麼？」龍三反問。

這話鳳寧聽見了，但她不在乎，什麼龍家鳳家，什麼恩怨情仇，她不在乎。她抱著寶兒，坐上了鳳家的馬車。

可她剛偷偷潛到客房外，就聽到喬俐對鳳卓君道：「相公，我這也是為了鳳鳳好，為了咱們鳳家好。」

「我去找她。」他不能再遲了，不能再猶豫，不能再掙扎。他要去找她。她孤身帶著個孩子在外闖蕩，得受多少苦？他不敢想。

龍三回過頭來，道：「二哥，若是鳳家待她好，她不會這般的，一定和*圖*書還發生了些我們不知道的事。無論她過去做過什麼，我不能讓現在的她流離失所，無依無靠。」

她總是躲在她自己的小院子里，不再出來鬧騰惹余嬤嬤生氣，不再跑到廚房偷東西吃，不再跑到他的院子來纏著他。

可是現在，一切都要結束了。許多事還真相不明，他與她卻是要離別了。

龍三心裡頭說不出的滋味，他知道這件事對鳳寧的衝擊恐怕更甚於他，畢竟他有心理準備，而她沒有。那天他看著她的如花笑顏頓變死灰絕望，他不知道自己的痛苦是因為確認被她徹底背叛，還是因為心疼她的無助。

龍三心裏有著隱隱的不安，他與鐵總管名為送客，實為監視地跟著鳳家人到了大門，看著他們上馬車。龍三知道其實他不必來，有鐵總管就夠了，但他想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鳳寧了，他還是想送送她。

「她不是一個人走的，她帶走了寶兒。」

如果不這樣，他就不會看到她的潑辣可愛，不會看到她的無助傷心，他就不會憐憫她，不會稍稍對她卸了心防。他該跟龍二似的，把她以往的印象在腦子裡印得牢牢的，見不到她的另一面，就不會有如今這般痛苦。

「不。」龍三已經著手開始收行李：「鳳兒定是沒跟他們回鳳家，她出走了。」

她聽到鳳卓君道：「寶兒是個很乖的孩子，我們自己養著也是可以的。」

龍三趕了十來日，終於追上了鳳家的車隊。他見到了鳳卓君和喬俐，從他們那獲悉，鳳寧heｔuｂoｏｋ.com•ｃｏｍ失蹤了，他們正遣人尋找。

鳳卓君愧疚愁苦，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相公，你聽我的。若是在龍家不成，鳳鳳今後改嫁，寶兒定是累贅，寶兒在我們家長大，必要經受外人的指指點點，日子也不會好過。我如此辦，對哪方都是好的。」

「等等，龍家與鳳兒再無關係，你這般是何意？」喬俐一臉算計。

接下來的幾日，龍三食不香寢不穩，他明明還有一大堆事要辦，他該出門去，可他不想動。他呆在自己的屋裡，想著鳳寧賴在這裏調皮搗蛋的樣子，想著她喝飽了抱著本書歪在大椅子上卻不看，只瞅著他的表情……他發現，這幾個月她留給他的記憶，要比過去三年留給他的要多得多。

「對。」龍二正是氣頭上：「把我家的銀子追回來，一個銅板都不能便宜他們。」

一日，龍二來與龍三告狀：「鳳寧偷了我的銀子！」

龍三曾想去探望她，想跟她聊聊，雖然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但他想再跟她說說話，可是她拒絕了。於是龍三隻能抽空遠遠看看她，看著她拿著他給她買的那些小玩意逗孩子玩，看著她教孩子放風箏，看著她抱著孩子跳上跳下逗她開心。

而後幾天，龍三很忙，忙著處理這趟出門被人追殺的事，忙著與鳳家對峙談判，忙著與龍二商量奪寶及內賊之事，他還忙著找機會偷偷去看鳳寧。

「阿俐，寶兒還小……」

龍三快馬加鞭，一路急趕。鳳家要回湖州，必經幾個地方。他們帶著孩和圖書子，定不會棄大城大路，所以行經路線，龍三心裡有數。他帶了人手，安排打點。鳳寧有可能出走這件事讓他的腦子忽然清醒了。

同樣是什麼都不知道，同樣是個禍端，鳳寧不敢說自己是無辜，但寶兒卻是絕對的無辜。她只是個娃娃，沒有理由要把這些不好的事讓寶兒來承擔。

她身上有很多疑點，他拚命的幫她找原因，找理由，找借口，他設想了千萬種可能性，他多麼希望她不是鳳寧，但一切都是不可能。

他弄不明白，他想不通，她充滿他的腦子，讓他沒有辦法好好梳理分析解開這一切的迷團。沒有她在身邊搗亂，他就變笨了。

她來找過他，他知道。他聽到動靜跑出房門時，看到她正好轉身離去，他不知道他與龍二的談話她有沒有聽到，但她的背影告訴他，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遙遠了。

龍三呆了一呆，動手翻自己的柜子，他也有些銀子放在那，一看，居然也沒了。

鳳寧閉了閉眼，覺得心裡頭冰冷刺骨，她聽不下去了，默默轉身，潛入黑夜之中。

鳳寧是個想到便要行動的人，她悄悄的起身穿衣，在寶兒粉|嫩嫩的臉頰上親了親，然後跑了出去，打算要跟爹娘說清楚，她無論如何，絕不留在龍府。

龍三急了：「二哥，我去追他們去。」

鳳寧想著，她自己的命運她無法改變了，但是寶兒她卻是一定要護好的。她不能再一次拋棄自己的女兒，就算不為龍三，她也不能再留在龍府了，她要跟寶兒在一起，她要跟寶兒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