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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安弘澈冷哼一聲，去安國塔他不反對，但是今天蠢奴的態度讓他很生氣，還敢拍他的……哼哼哼，今天一定要給那蠢東西立立規矩。

「不去，」皇帝陛下危險地眯起眼睛，「就是朕太寵他了，才會讓他恃寵而驕。」

國師慢條斯理地吃掉一個餅，輕啜一口薑茶，隨手扔給蘇譽一本書：「這本書你拿去看，有甚不明白的，可來問我。」

「朕今日得好好給你立立規矩，」安弘澈側身，把蘇譽壓在兩腿中間，「不能再讓你這般無法無天下去。」

「皇上，您不去了？」汪公公看了看手中那鋥光瓦亮的木牌。

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不多時，龍行虎步的肅王就出現在二層。

「沒有外人，何必客套。」國師捻起一塊仙貝餅，示意肅王坐下。

前來北極宮侍寢的蘇譽，還沉浸在國師同意他每日請安的興奮中：「國師讓臣喚他『皇叔』呢。」

「元貝肉做的點心，」蘇譽笑著把盤子推到國師面前，「撒了些蒜粉，皇叔嘗嘗這次的火候可好？」

蘇譽被看得心虛，端起杯盞喝了一口茶，入口溫潤甘甜，絲毫沒有生薑的辛辣。只是大夏天的喝薑茶，對於一個火力旺盛的小青年來說，卻不怎麼好受，不一會兒就開始冒汗，弄得他更緊張了。

看到蠢奴一副「知道錯了」的樣子，皇帝陛下很滿意，鬆開對蘇譽的鉗制，翻身倚在床頭，見他還是一副獃獃愣愣的蠢模樣，微微蹙眉，該不會是嚇到了吧？唔，這蠢奴還真是嬌弱。

剛剛走到安國塔下的肅王殿下頓住了腳步，抬頭看了看二層，猶豫片刻，轉身離去，決定明日再來。

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國師冷冷地嗤笑一聲：「他懂什麼？」說著，將瓷盤不著痕迹地向手邊挪了挪。

蘇譽靜靜地看了這妹子一會兒，對於長春侯世子報以萬分的同情，有這麼個親妹子放在宮裡，那簡直就是在腦袋上懸了把刀，隨時都會家破人亡的節奏：「……行，你等著吧。」

粼粼澈澈兮，清水湛之。

「蠢奴，給朕閉嘴！」皇帝陛下眼中的怒火已經快要化成實質了。

攔路的正是長春侯府的嫡小姐，如今的岑才人。她穿著一身翠綠色的羅裙，帶著一個宮女一個太監，直直地杵在狹窄的路中間，讓人繞都繞不過去。

蘇譽嚇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著突然暴怒的皇帝。

「那你得把神諭說清楚……」肅王面色微沉，猶豫片刻，轉眼和*圖*書看向蘇譽。

「哼，好好想想，你對朕的貓做了什麼？」看到蘇譽驚慌失措的表情，皇帝陛下很是得意，這蠢奴終於知道害怕了，雖然把自己說成自己的貓什麼的聽起來有些蠢……

「今日丞相說，他找到了一人，很有可能是神諭上的異星。」肅王滿臉嚴肅地說，順手捻起一塊仙貝餅咬了一口。

蘇譽驚訝地看了看國師，這是打算教他東西？心跳不由得開始加快，難道這才是奇遇的開始？

支著耳朵聽消息的妃嬪們，差點撕爛了手中的帕子。

蘇譽覺得他的理解能力出現了些問題，不然為什麼明明認識這四個字，拼在一起就不認識了呢？

一道白光閃過，通體雪白的大貓出爪如電，一巴掌將凌王殿下掀翻在地，大殿中頓時傳出了凄厲的貓叫聲：「嗷，十三哥，救命——」

此刻兩人都在龍床上，皇上抓著他衣領的動作太過粗暴，一下子把蘇譽扯倒。

賢君惹怒了皇上了……

岑小姐近日在宮中過得並不如意，原以為憑著自己的出身，在宮中好歹能封了個妃，誰料想只當上了個小小的才人，這也就罷了。憑她的外貌，只要得到皇上的寵愛，自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誰知，皇上到現在根本都沒正眼瞧過她一眼。

「皇，皇上……」蘇譽的臉騰地變得通紅，本能地向後縮了縮。

咦？蘇譽眨了眨眼，他就是隨便說說套個近乎，沒料想國師會說出這番話來。國師研究的肯定是事關國運、玄而又玄的東西，怎麼跟他這炒菜做飯有共通之處了？

「您說得是，」蘇譽尷尬地笑了笑，心道回鍋又炸了一遍，當然會有些過了，「明日定會記得少炸一會兒的。」

這話的意思，就是明日還來。

「嗷，二十一，我再說一遍，我可是你的兄長，你再彈我腦袋試試！」凌王殿下身上的毛頓時炸開了，跳上國師大人的胸口張牙舞爪。

蘇譽聽話地收起來，把書放在了食盒裡，只是心裏跟長草了一樣，總忍不住往食盒上看。

回去的路上，蘇譽的心情有些沉重，之前是他異想天開了，還妄想著跟國師探討夢境的問題。在一個崇尚神明的國家，異端是一定會受到排擠的，何況如今還跟什麼浩劫牽扯在一起，如果被人發現了他的不同，或許會第一時間把他燒死祭天。

安弘澈抬頭，正對上蘇譽，滿是窘迫的雙眼。那溫潤清俊的臉染上了一層淺紅，和圖書因為他的觸碰，那層薄紅漸漸向下蔓延，染紅了白皙的脖頸，攀上了線條優美的鎖骨，身體因為緊張而微微蜷曲，整個人看起來彷彿一隻煮熟的蝦。

「岑才人這是何意？」小順上前一步先行詢問，免得這些人衝撞了自家主子。

如今在這偌大的皇宮裡，任誰都能踩她一腳，一個小小的昭儀都可以剋扣她的份例，想她堂堂長春侯府的嫡小姐，落得這般田地，如何甘心？

「你且去吧。」國師示意他可以離開了，之後便與肅王沉默相對，明顯是打算等蘇譽離開后再繼續。

「昨日我便說過，無事不登安國塔，你既日日前來，總要有點事做，」國師單手支著下頜，清冷的美目望著青花瓷盤裡色澤鮮亮的小餅，「這是什麼？」

「『浩劫將至，異星臨世』，這不是很清楚嗎？」國師悠揚的聲音在吟誦神諭的時候，顯得有些飄渺，帶著幾分莫測的神聖之感。

為了配合國師的風格，蘇譽特意穿了一身淺色的廣袖長袍，貢緞為衣，冰綃做罩，整個人看起來器宇軒昂，俊美無雙。

安弘澈伸手，拍了拍蘇譽的腦袋：「當然，你要是做得好，朕自然會好好賞你的。」

作為土生土長的大家閨秀，岑小姐最是清楚這一身行頭的價值，不由得攥緊了衣袖，得了帝王的寵愛，就算是個賣魚的，也能變成貴公子。

「皇上，晚間還去夜宵宮吃嗎？」汪公公試探地問道。

次日，皇上依舊沒有吃蘇譽做的午飯。

「那人已經被丞相送進了大理寺。」肅王皺著眉頭，兩口就把手中的小餅吃完了，伸手又去拿下一塊。

安弘澈，字湛之。

殺魚……心法……

我將心事付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溝渠里，躺著一條不知死活笑得花枝亂顫的臭魚！

「蘇譽，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兄長的？」岑小姐單手叉腰，趾高氣昂地看著蘇譽，越看越不是滋味。

「你倒是實誠。」國師大人微微勾唇，清冷的美目靜靜地看著蘇譽，卻沒有問他有什麼私心。

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指捻起一片小餅，緩緩放入口中，掌心大小的圓餅，炸烤得酥黃焦脆，外面浮著一層蒜粉，炒熟的蒜粉有一股奇異的香味，與貝肉的鮮味相得益彰，讓人慾罷不能。

蘇譽前腳剛走，一隻黑黃相間的大貓從窗外跳進來，同情地看著蘇譽離去的背影，搖了搖毛腦袋：「嘖嘖嘖……」

「……」汪公公揉了揉生疼的胸口，默www.hetubook.com.com默地把木牌放回去，轉身對小太監道，「去夜霄宮傳話吧。」

長長的引子，看得蘇譽雲里霧裡，再往後翻，竟然還有個目錄，整本書分為《心法篇》《刀法篇》《手法篇》……

根本沒有意識到皇帝陛下在跟他單方面冷戰的蘇譽，高高興興地把省下來的材料做成了一盤蒜香仙貝餅，去安國塔跟「國民男神」喝下午茶。

國師這次沒有在大殿見他，直接讓蘇譽上了二層。

「他提了食盒去的？」北極宮中，皇帝陛下面色陰沉地看著汪公公。

汪公公嘆了口氣，接過烏木托盤遞到安弘澈面前：「皇上，翻牌子吧。」

皇帝陛下冷哼一聲。

「又睡，又睡！」大貓跳上軟榻，用爪勾去勾國師的衣袖，「十三哥讓我來問你，上次你說的神諭到底什麼意思？」

皇帝陛下依舊看也不看地抬手翻了一個，隨即拿出了一本奏摺開始看。

「我答應了你兄長什麼，你兄長沒有告訴你嗎？」蘇譽皺了皺眉，他就是答應幫長春侯世子照顧一下這個妹妹，有什麼緊要消息及時告知他，免得她惹上什麼禍端連累了長春侯。

「無法無天？」蘇譽瞪大了眼睛，他做了什麼了？

蘇譽立時會意，國家大事，作為一個後宮妃嬪自然是沒資格多聽的，很識相地起身告辭。

國師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大安皇室，無事不登安國塔，你若想日日前來，就要有事做。」

「夫內勁殺魚，乃引天地靈氣，灌注奇經八脈，固於雙手雙目，去腥膻，除雜血……」

「賢君也在啊，」肅王擺手示意他免禮，自己給國師行了個禮，「見過國師。」

皇上下旨不去夜霄宮了……

「我知你擅殺魚，但肉體凡胎沒有絲毫內勁，難成大器。」國師咬了一口蒜香餅，淡淡地說。

瞬間被看穿了心思，蘇譽有些尷尬，面對這位高深莫測的國師大人，他決定老實一點：「皇叔明鑒，小子前來叨擾，一則的確是為了規矩，再則也是出於一點私心……」

「把書收好，莫讓他人瞧見。」國師抬手，闔上了蘇譽手中的書，示意他先別看了。

安弘澈轉頭看了看他，沉默片刻，清冽的聲音帶著幾分他自己尚未察覺的鄭重，緩緩道：「湛之……你可喚『湛之』。」說罷，緩緩將頭扭向一邊，盯著不遠處的燭台，一雙耳朵泛起了一抹不自然的嫣紅。

蘇譽沿著黑金色的旋轉樓梯走下去，刻意放慢了腳步，想要再聽上隻和圖書言片語，他總覺得，那所謂的「異星」沒準兒就是他，畢竟那個讓他憑空多了一世記憶的夢境太詭異，異世記憶這種東西，應該不常見的……吧？

「都說了不去了，」皇上蹙眉看向啰嗦不止的汪公公，「朕不能這麼寵著他，讓他自己過來侍寢，把晚膳也送過來。」

「那，那叫……什麼……」蘇譽獃獃地問出聲，心思卻完全不在問題上了。

「見過肅王。」蘇譽趕緊起身行禮。

蘇譽心中一凜，下樓的腳步禁不住頓了頓，屏住呼吸又等了三息的時間，樓上再無聲響傳出，只得離開。

國師伸出修長的手指，照著吵鬧的貓腦袋彈了一下：「天機不可泄露。」

蘇譽抽了抽嘴角，再次確認這岑小姐是真缺心眼：「你想做什麼？」

就在蘇譽綳不住準備認錯告退的時候，國師將手邊的白玉托盤推了過來：「明日換個瓷盤便可，怪沉的。」

皇帝陛下覺得有些餓了，這該死的蠢奴，故意扮作一隻蝦轉移他的注意，這是嚴肅地立規矩，可不能讓他就這麼糊弄過去，哼！

宮中的消息傳得很快。

「皇上，太后讓摻使的給國師請安，國師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賢君大人也很為難。」汪公公苦著臉勸解。

「國師好像什麼都懂，他還說鑽研之道跟我做菜相通，皇上，您說……唔……」蘇譽兀自喋喋不休，沒有注意到皇上越來越陰沉的臉色，正說得起興，突然被揪著衣領，一把抓了過去。

這書真的是講殺魚的？蘇譽抽了抽嘴角，心中好奇得要死，迫不及待地往後翻看。

剛剛發生了什麼？皇上，打了，他的，屁股！這是把他當小孩子了嗎？

「醬汁兒？」蘇譽愣了愣，這關醬汁兒什麼事？

這是……同意了？蘇譽愣怔半晌，才反應過來，興高采烈地應承下來，起身告退，邊走邊盤算著明天帶點什麼小吃過來。

「我所悟並非美食之道，」國師的聲音似乎比方才更加冷清，神情也嚴肅了些許，停頓片刻，又輕笑了一聲，似嘲弄又似嘆息，「不過與你所學有些共通之處。」

「啟稟國師，肅王殿下求見。」樓下的宮女突然出聲稟報。

這麼幼稚的遊戲，惹得蘇譽翻了個白眼，這時候作為一個有骨氣的小朋友，蘇譽就應該打回去找回場子……但問題是，眼前的人是掌握這生殺大權的九五之尊，找回場子什麼的，再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只能低頭任慫。

蘇譽輕咳一聲：「皇上不許臣叫醬汁www.hetubook.com.com兒，那聖貓原本的名是什麼？」

朕允許你，喚朕的表字。

步履沉重地穿過御花園，原本因為得到新的秘籍而雀躍的心情，如今大大打了折扣，生命出現了危機，這讓人如何高興得起來？於是，在這種心情下，看到蠻橫地攔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縱然好脾氣的蘇譽，也難以給出個笑臉來。

「這蝦雖好，只是火候有些過了。」國師吃掉了最後一隻蝴蝶蝦，總結道。

皇帝陛下又緩緩把頭扭過來，看著笑得手舞足蹈的蘇譽，臉徹底黑了。

端著烏木托盤的宮女眼前一亮，賢君惹怒了皇上了，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貴妃娘娘。皇上對不跟摻使官胡鬧，就可以臨幸後宮了！

想想夢中遊戲、電視劇里的情節，主角會機緣巧合認識一個高深莫測的人，這人會莫名其妙地認為主角根骨奇佳，經過一番考驗，十分草率地決定傳授其絕世功法，並將天地間的重任交託給他。

內勁！蘇譽聽到這個詞，腦中靈光一閃，想起那看不懂的《蘇記菜譜第二章》，關於內勁去腥血的記載，或許不是蘇家祖宗瞎胡扯的……

「胡鬧！」國師放下支著下頜的手，似是隨意地一放，剛好攔在了肅王伸出的手和盤子中間，面色冷肅道，「異星關係重大，你們莫要隨意插手。」

國師大人瞥了大貓一眼，也不理他，徑直走到軟榻前躺了下來，優雅地打了個哈欠。

皇上傳賢君到北極宮侍寢了……

清冷的美目微微眯起，吵吵嚷嚷的大貓頓時閉了嘴，微微向後退了一步。

穩了穩心神，皇帝陛下得意地揚起下巴道：「知道厲害了吧，以後你再做錯事，朕就這麼罰你！」

「哼，你記得就好，」岑小姐面露得色，「你既收了我家的銀子，就得替我辦事。」

「不許叫這個蠢名字！」皇帝陛下原本高興起來的臉頓時陰沉了下去，抬起手，一巴掌拍到了蘇譽的屁股上。

「近日，你得想辦法讓皇上來寵幸我，」岑才人一臉天真地說，「皇上天天與你在一起，你提上一提不是很容易？」

懷著激動莫名的心情，蘇譽雙手微顫地打開了精緻的書封，裏面躺著一本裝訂華美的書籍，書頁上清清楚楚地寫著《殺魚心法》。

於是，皇帝陛下背對著賢君大人睡了一夜，沒有再跟他說一句話。

「蘸汁兒……哈哈哈哈……」蘇譽噗嗤一聲大笑起來，「皇上您這名起得也不比我好到哪裡去，哈哈哈哈，蘸汁兒還不抵醬汁兒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