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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滿宮堂

作者:綠野千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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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壽禮

第二十五章 壽禮

「回姐姐,大人讓收起來。」紫檀木的小盒,赫然就是岑才人送來的沉香。
皇帝陛下緩緩轉頭,眯起琥珀色的眼睛看著弟弟,慢慢抬起一隻毛爪子,「唰」地一下亮出了五根鋥光瓦亮的鋒刃。
「太后英明,那的確是聖貓的爪印。」路貴妃僵著臉答道,她捏著心,就等著太后發怒,問起這是誰做的,她好遮遮掩掩地把蘇譽供出去,但是看太后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要生氣的意思。
金色小貓剛被放進籃子,就一口咬住了小胖貓的耳朵,小胖貓立時喵喵叫起來。
「他說『你是朕的』嘿嘿嘿……」蘇譽控制不住地咧開嘴角,夢境中在那個時代,老闆也很護著他,同時也有一些交好的朋友,卻沒有今時今日這般讓他覺得心尖痒痒。想想那個看起來冷酷暴躁,實則彆扭害羞的皇帝陛下,就忍不住想在床上打個滾。
「你……」淑妃頓時鐵青了臉,那貓爪印就拍在她的「百蝶穿花」旁邊,頓時把她的圖襯得不倫不類起來。
「小胖!」蘇譽眼前一亮,光顧著跟醬汁兒說話,竟然沒注意,筐里還有一隻貓。皇上還真是有愛心,今天撿到的小野貓也打算養著了。
給挑食的貓大爺做了好吃蝦仁粥,蘇譽不緊不慢地吃完了御膳房送來的早飯。依舊是豐盛的六菜四點心,只是紅棗粥喝著有些膩歪,就也盛了碗蝦仁粥跟小貓一起喝。
次日,蘇譽睜開眼,頓時哭笑不得,他的內衫不知為何扯開了,毛茸茸的金色小貓在他的內衫里睡得昏天黑地,一隻暖呼呼的肉墊還在夢中無意識地一按一按的。
蘇譽被看得莫名其妙,皇上沒上朝,關他什麼事?還有,這個狐媚手段又是什麼?
玉鸞宮看起來比夜霄宮大一些,蘇譽還是頭一次來。
掛在衣襟外的貓頭縮了回去,嗅了嗅蘇譽身上殘留的蝦仁粥的味道,唔,這蠢奴的狐媚手段是挺厲害的。
「晚上想吃什麼?皇上的份例以後都歸我管了,哈哈,咱想吃什麼都有,今天有大閘蟹,還有海蝦,吃哪個呢?」蘇譽把貓裝到懷裡,準備帶著他去做飯。
太后意興闌珊地隨著路貴妃那帶滿了飾物的手看了看,忽而發現了「百蝶穿花」旁邊的「梅花」,心生好奇,叫宮女把捲軸拿過來細看。
路貴妃冷冷勾唇,她就是故意指著那處,就怕太后看不到那貓爪印。如此愚弄太后,就算皇hetubook•com.com上再寵著賢君,也不能輕饒了。
蘇譽戳了戳那金色的毛腦袋,伸手把睡得暖呼呼的毛團拉到脖子邊蹭了蹭。金色的小貓打了個哈欠,眼睛都沒睜開,抱著蘇譽的脖子又睡了過去。
「喵——」金色的小貓上前一步,蹲坐在蘇譽面前,用沒有出爪子的肉墊撓了撓蘇譽的胳膊。
「哀家看這個就很好,」太后臉上滿是笑意,「這是誰的主意,哀家要好好賞他。」
「醬汁兒,怎麼從來沒見你跟皇上一起出現呢?明天你跟著他一起來吧。」蘇譽伸手握住那尾巴尖,拉到鼻子邊蹭了蹭,想想皇帝陛下臉色冷酷地抱著醬汁兒,一人一貓露出一模一樣的高傲神情,頓時覺得狼血沸騰。
「喵!」小胖貓看見了,扔下爪中啃不動的螃蟹,湊過去也要吃。
「醬汁兒,我跟你說件大事,」用鼻子拱了拱那暖呼呼的小爪子,蘇譽露出了一抹傻兮兮的笑容,「今天,皇上跟我成好哥們兒了!」
大宮女夜鳶插話道:「摻使官是皇上在後宮的喉舌,妃嬪們的獻禮,自然要讓您過目的。」
「姐妹們的手藝實在太好,嬪妾也拿不定主意,」路貴妃故作為難地看了看那長卷,略指了幾處,「就好比這『鸞鳳呈祥』畫得就很精妙,紋理是嬪妾以前從沒見過的,綉出來定然好看;還有這『百蝶穿花』栩栩如生,若是用金線綉出來就更妙了……」
「別打架,好好照顧弟弟,」蘇譽拍了拍金色小貓的腦袋,隨即看了看掙扎不已的小胖貓,嘟噥了一句,「是弟弟吧?要是妹妹就更不能欺負了啊。」
「娘娘,這賢君也太不把您放在眼裡了,」淑妃看著那貓爪印就牙疼,「這哪敢拿給太后看吶!」
一塊拳頭大小的羊脂玉佛手被當作寶貝擺在正殿中央的條案上,當作寶物供人瞻仰。
「本宮醜話說在前頭,這可是獻給太后的,若是這圖樣不能入太后的眼,就得跟針織處的人一起編織絨毯。」路貴妃抿了一口茶。若有所指地瞧了瞧蘇譽的臉色,她就不信,一個常年拿殺魚刀的,能畫出什麼好東西來。
眾人紛紛看向蘇譽,皇上昨晚又宿在夜霄宮,這可是眾所周知的事。
摻使官與帝王的關係向來都是最親密的。
用過晚飯,蘇譽把兩隻小貓放到床上,自己撲了上去,結果小胖貓掙扎著跳www.hetubook.com.com下床,三步並作兩步地鑽回他的籃子里,誓死不肯上床。開玩笑,他要是在哥哥的摻使官床上過夜,明天就鐵定會變成「妹妹」。
皇帝陛下嫌他吵鬧,抬爪按住那軟軟的唇,蘇譽熱情地把鼻子埋在毛毛里使勁嗅了嗅,暖暖的陽光的味道,讓人百聞不厭,想起來皇帝陛下身上也是這樣,沒有任何的香料氣息,乾淨而溫暖的陽光的味道……
「這不是聖貓的爪印嗎?」太后瞧了片刻,頓時樂了,「哎呦,幾日不見,這小爪子倒是長大了些。」說著,竟愛不釋手地在那爪印上摩挲了片刻。
路貴妃眼中泛起些許得色,面色卻是淡淡:「有什麼值當,每次來都要嘮叨一番,若不是皇上賞的,我就送你了。」
「摻使的,汪公公方才傳話來,說不用您去做早飯了。」小順在門外輕聲道。
論理說,作為天子近臣,摻使官應該是宮中妃嬪競相討好的對象,但蘇譽卻覺得這些妃嬪對自己有著若有似無的敵意……
長尾巴僵硬了一下,猛地從蘇譽手中抽出,蘇譽便又去捉。
「醬汁兒,幫個忙。」蘇譽捏著那軟乎乎的肉墊,快速蘸了墨,啪嗒一下按在宣紙上,一個清晰的貓爪印躍然紙上,在一堆繁複華麗的圖騰里特別突兀。
好哥們兒?皇帝陛下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這蠢奴,又在瞎說什麼。
原本開始呲牙的皇帝陛下頓了頓,拿后爪掏了掏耳朵,蠢奴,剛剛說什麼?
「喵嗚嗚……」當然是弟弟!昭王殿下一邊拯救自己的耳朵,一邊抗議,可惜蘇譽聽不懂,轉身高高興興地去廚房了。
蘇譽低頭看了看,毛茸茸的小貓仰著頭,明明是討吃的,卻滿臉的高傲,彷彿在說「蠢奴,愣著作甚,還不快點上供!」而那邊的小胖貓則沒這麼講究,直接抱著一隻大閘蟹就啃。
「啟稟大人,貴妃娘娘傳召,請您前往玉鸞宮商議太后壽辰之事,」還沒喝完粥,小順進來通稟,見蘇譽一臉茫然,便解釋了一句,「下月便是太后壽辰,妃嬪都要給太後進獻壽禮的。」
用筆桿撓了撓頭,蘇譽有些犯難,要讓他刻個蘿蔔花還行,用刷醬料的毛筆畫畫實在是為難他了。想了想,把手伸到衣襟里掏了掏,掏出了睡得迷迷糊糊的金色毛團。
蘇譽有些遺憾地看了看縮成一團的胖毛球,想著那肉肉的手感一定很不錯和*圖*書,只可惜這小貓認生,一直不讓他摸。強扭的瓜不甜,蘇譽也就不再管小胖貓,幸福地把臉埋進了金色毛毛里。
蒸熟的蟹呈現出誘人的橙紅色,敲開蟹鉗,露出指肚大小的一塊細白蟹肉,皇上不在這裏,也不用講究什麼,蘇譽直接用手捏起蟹肉,沾了點蟹醋,填進嘴裏。柔嫩的口感,鮮美的肉香,加上他自己特製的蟹醋,鮮香滿口,回味悠長。
路貴妃冷笑:「他都不怕,本宮怕什麼。」
「這麼好的沉香,放久了味道就散了。」夜鳶可惜地看了看那小盒子,思索片刻,擺手讓小宮女離開,留下了沉香。
畫完畫,除了要趕回去給皇上準備午飯的蘇譽,其他妃嬪都去了慈安宮。長長的畫軸慢慢在太後面前鋪展開來,繁複華麗的紋樣看得人眼花繚亂。
蘇譽絮絮叨叨地對著金色小貓說了半天,而皇帝陛下今晚的耐性似乎特別好,懶洋洋地趴在蘇譽胸前,長尾巴悠閑地一甩一甩,聽到高興處,帶著白色絨毛的尾尖還會微微晃動。
蘇譽這才想起來摻使官也是有正經差事的,左右沒什麼事,吃飽喝足就揣著貓去見貴妃娘娘了。
「喵嗚……」聽到有好吃的,筐里的小毛球忍不住叫了一聲。
昭王殿下伸爪,想把腦袋頂被啃得參差不齊的毛毛弄整齊,奈何腦袋太大,夠不到頭頂,只得作罷,頂著個「雞冠頭」湊到哥哥面前:「哥,你怎麼不變成人來呀?」今日在獵場,話都說到那份上了,還不趁熱打鐵……
等蘇譽做好飯回來,就見金色的小貓正悠閑地蹲在桌邊舔著爪子,而小胖貓則蔫了吧唧地趴在翻倒的籃子邊。
皇帝陛下使勁甩了甩黑乎乎的毛爪子,蘇譽趕緊把他抱起來,怕那墨點弄壞了別人圖畫,結果就被貓大爺報復地在身上按了好幾個爪印。該死的蠢奴,竟敢弄髒朕的毛,今晚必須得罰他給朕沐浴一個時辰……
「哀家這眼睛越發地不好使了,你做主便是。」太后不耐煩看這個,笑著把對路貴妃道。
「皇上與娘娘是表兄妹,自然比我們親厚。」德妃跟著湊趣道。
「大人,讓奴婢來吧。」身後的大宮女上前,拿起了桌上敲螃蟹的工具。
不得妃嬪待見的蘇譽,自然不知道與他失之交臂的各種懲罰與賞賜,他得罪了貓大爺,想著做些好吃的給人家賠禮道歉。
「今日請賢君先來,便是想讓賢君品鑒一番。」https://www•hetubook•com•com貴妃用帕子點了點嘴角,沖淑妃使了個眼色。
「我錯了,我錯了!我就是說一句我也要吃,誰知道他會把你放下來啊!」昭王殿下蹬著短短的後腿,試圖把哥哥蹬下去。
那鳥羽乃是雪雕的細絨,極為珍貴,要用什麼圖案太后一直拿不定主意。路貴妃召集妃嬪們前來,就是要眾人進獻圖騰。
金色小貓抱著弟弟的圓腦袋,狠狠地啃了兩口,這才一腳踹開,呸呸吐了兩口毛,隨即趴在籃子邊生悶氣,他就不該一時心軟帶著弟弟來吃飯。
「男子的學識總不會輸給女子,賢君不如也來畫一幅。」淑妃笑著把墨碟推到蘇譽面前。
「知道了。」蘇譽應了一聲,原本打算起床的動作頓時扼殺在了搖籃里,頹廢地放鬆四肢,「醬汁兒,我們可以睡懶覺了。」
蘇譽離開,夜霄宮上下便開始照常打掃宮殿。
「廢話多!」安弘澈給了弟弟一爪子,動了動耳朵,哼,今日不小心說了丟人的話,他才不要讓蠢奴看他的笑話呢,等他把今天的事忘了,再、再說……
昭王殿下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湊到哥哥的毛耳朵上瞧,彷彿瞧見了什麼稀奇,突然大聲道:「哥,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蘇譽聞言,微微蹙眉,差點忘了這件事……他得勸勸皇上,近親結婚可不好。
忍笑把手中本就是給貓弄的蟹腿肉遞上去,金色的小貓卻嫌棄地撇頭,用尾巴虛點了點裝蟹醋的碟子,蘇譽無奈,只能給他少蘸了些。醬汁兒一直喜歡吃味道重些的東西,他真有些擔心這傢伙會吃壞了身體。
「喵!」剛剛清醒過來的皇帝陛下,發現蠢奴竟然捏著他的爪子往墨碟里按,頓時掙紮起來。
慣例地冷嘲熱諷一番,路貴妃終於開始說正事。太後下月壽誕確實不假,因著今年不是整壽,太后不願辦得奢侈,只說得了一批上好的鳥羽,想織一條絨毯。
「聽聞今日皇上又沒有上朝。」路貴妃彈了彈修剪得精緻的指甲,若有所指地瞥了蘇譽一眼,「太后最恨那些個耽擱皇上正事的狐媚手段。」
大閘蟹肉質鮮美,清蒸吃著最好,中午那些香辣梭子蟹倒是把蘇譽的饞蟲給勾了起來,忍不住做了清蒸大閘蟹來吃。
「這是拿到哪兒去?」夜鳶攔住了收拾東西的小宮女,指了指她手中的木盒子。
幾個妃嬪面面相覷,路貴妃的臉已經黑如鍋底。
蘇譽被兩隻小貓鬧得無https://www•hetubook.com.com法,聞言點了點頭,把敲螃蟹的任務交給宮女,自己則專心把蟹肉蘸醋,平均分在兩個小盤子。
無論是作畫還是女紅,都難不倒這些大家閨秀。宮女在長桌上鋪了一張大宣紙,讓宮妃們每人提筆畫一個圖,「鴛鴦戲水」「鸞鳳呈祥」「玉桃祝壽」……一幅幅精美好看的綉樣很快就畫滿了宣紙。
蘇譽不由得看了那宮女一眼,大宮女夜鳶,平日里管夜霄宮的擺設整理,沒想到處理食材還很有一手,看來以後可以讓她去廚房幫忙了。
以前怎麼就沒想到,拿這爪印做個毯子,想想雪白的絨毯上滿是黑色的爪印,就像是那金色的小毛球從頭踩到尾踩出來的一般,甚是有趣。
「讓你晚上精神,現在困了吧?」醬汁兒半夜總醒來,醒了就要在床上玩鬧一會兒再睡,蘇譽都習慣了,任它怎麼鬧騰都不會醒。
「哎呀,每次見到這佛手我都嫉妒,這麼大的羊脂玉可實在難尋。」淑妃最是知情識趣,進來就先誇讚一番。
蘇譽眨眨眼:「她們獻禮緣何要與我商議?」
睡在籃子里的昭王殿下拿雙爪握住眼睛,完了完了,今天不僅聽了,還看了這麼多不該看的東西,明日估計連妹妹都做不成了,性命堪憂……默默地從籃子里爬出去,跳上窗檯,邁著短腿划拉了兩下翻上窗棱,還是去睡偏殿吧。
窩在蘇譽懷裡的小貓探出腦袋,看了一眼所謂的「表妹」,呸了一口,把口中剛舔到的毛吐出去。什麼表妹,他記得那明明是表姐。
「那你倆先玩吧,我去給你們做好吃的。」蘇譽想了想,把懷裡的小貓放了回去,他家的醬汁兒靈性高,在廚房從不添亂,別的貓去了肯定會出亂子。
「沒打架吧?」蘇譽笑著把大閘蟹放下,「來吃螃蟹吧。」
桌上四隻貓眼一錯不錯地看著蘇譽的動作,兩顆毛腦袋隨著那白皙的手指左搖右晃,看著他用一條蟹腿尖頂出另一條蟹腿中的細肉。
那宮女處理螃蟹很有一手,撬開蟹殼,取出不能吃的部位,用小勺挖出蟹肉,敲開蟹鉗,頂開蟹腿,很快就把能吃的肉都剔出來,整齊地碼在盤子里。
閉嘴!金色的小貓尾巴上的毛頓時炸開,抬爪按住了蘇譽喋喋不休的嘴巴,蘇譽立時在那小肉墊上親了一口,意料之中地得到了一巴掌,順勢倒在床上:「嘿嘿嘿,你說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呢,我想跟他親近,他恰好也想與我交好,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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