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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滿宮堂

作者:綠野千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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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浩劫

第三十章 浩劫

國師拿白色的絲帕擦去手上的黑灰和水漬,站起身來:「掌中火。」
國師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回答,只是端起桌上的杯盞喝了口水,自己提起了桌上的食盒:「撈起那兩條魚,跟我來。」說著,也不等他,緩緩上了三樓。
用過早膳,皇上要在御書房批奏摺,偶爾接見一些議事的大臣。皇帝陛下因為昨晚嘗到了甜頭,有機會就要蘇譽給他按摩、撓痒痒,就比如現在。
「有人說得到異星就可以得到掌控天下的能力,」安弘澈頓了頓,向後挪到枕頭上,跟蘇譽鼻尖相對,「也有人說用異星祭天可以阻止浩劫。」
凌王撇撇嘴,看了看蘇譽,笑道:「賢君啊,辣椒我讓人運來了,午間就送進宮。」
大安朝的滿享節,主要是用來祭拜大安皇室的先祖。十月正是豐收的時候,不僅皇室要登上安國塔祭拜,百姓也要在家擺豐盛的宴席,以求先祖保佑來年繼續風調雨順。因為大安朝神奇的年年風調雨順,所以百姓對這滿饗節十分相信,隆重程度不亞於過年。
「小子,你什麼意思!」肅王一把抓住牧郡王的衣領。
「小心!」蘇譽驚呼一聲,抄起缸邊的笊籬就要去保護國師,熟料國師比他還快,手腕輕轉,靈巧地繞過撲上來的大嘴,一把捏住了魚鰓處,順便用手中這條的魚尾將後面那條拍回水裡。
「侄兒萬沒有指摘皇叔的意思,只是說個實情。」牧郡王狹長的眼中滿是寒光。
「這是內功催發的?」蘇譽好奇不已,武俠小說中講武林高手徒手熱飯,他就一直很羡慕,沒想到真的能做到。
凌王還沒跪下去,聞言抬頭:「咦?賢君也在啊。」頓時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也就沒再堅持,笑嘻嘻地湊過去,拿了一塊御案上的小魚餅。
蘇譽往下縮了縮,跟皇上湊近些,生怕錯過了一字半句。
祭天!蘇譽的瞳孔驟然緊縮,腦海中翻湧出無數血腥殘暴的祭天場景……
「參見皇叔。」蘇譽上前行禮。
那似乎是兩條魚,每條都有一尺長,形狀有些像鮒魚,但渾身長滿了黑色的長毛,毛質堅硬,隨著魚的遊動,硬毛在水中張牙舞爪地擺動,看起來像個刺球。
「啟稟皇上,凌王求見。」門外侍衛通稟。
國師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兩條魚,清冷的眸子隨著魚的遊動來回擺動,看了良久,緩緩朝水面探出了手。
咔咔咔!蘇譽瞬間石化了。
皇帝陛下深深地看了長春侯一眼,沉默片刻,緩緩道:「長春侯言之有理和_圖_書,封地就定在永城吧,十日之後即可離京。」
「客氣什麼,」凌王擺擺手,「你既做了摻使官,自然也是我的侄子,需要什麼只管跟皇叔說就是。」繼國師之後,凌王也主動承認他的子侄地位了。
朝臣們面面相覷,拿不住皇上這是生氣還是高興,但不論皇上心情如何,昨日的事可不是什麼好事,皇上此時提出來,必然不是為了嘉獎他們,齊聲道:「臣等惶恐。」
國師有些詫異,沒想到蘇譽竟這麼快就回過神來,微微垂下眼眸,將手中的魚遞過去:「你可識得?」
凌王噎了一下,心道這孩子也太實誠了:「……咳,那個,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呢,做水煮魚的時候就給凌王府也送一份。」
「啊?哦,是。」蘇譽趕緊抄起笊籬去撈魚,那怪魚有國師在的時候還能平靜地遊動,見到蘇譽就絲毫不客氣,他剛在水缸上露出半個腦袋,兩條魚就爭先恐後地往上撲騰,甩了蘇譽一臉水。
凌王幸災樂禍地衝著兄長呲牙,他的北地連著西域,勾結外敵非常方便,皇上自然不會把郡王封到北地去。
「你當朕跟你鬧著玩的?」安弘澈嗤笑一聲,「現在信什麼的都有,若是異星被人找到,說不定會拿去做什麼,所以皇室定要先找到異星。」
蘇譽剛剛放下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也就是說,現在不僅皇室在找他,那些個迷信的大臣、百姓也在找他,問題是,他真的不會召喚上古神獸啊!戰戰兢兢地看向皇上:「若是皇室找到了異星,皇上打算如何?」
蘇譽老實了,窩在被子里不說話。
路丞相詫異地看了長春侯一眼,這人一直滑得很,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如今怎麼突然轉性了?
蘇譽從沒見國師笑過,那雙眼睛永遠是清冷而孤寂的,如今只是一點點的溫度,便如高山上的雪蓮染上了初陽的微光,美得不可方物。蘇譽看得有些愣怔,餘光掃到了國師手中還在拚命掙扎的怪魚,瞬間回過神來,想想皇上被揍得青青紫紫還身受內傷,心中暗嘆,美人美則美矣,就是有點兇殘。
國師擺了擺手,示意他別出聲。
「行了,別啰嗦。」皇上擺擺手,打斷了凌王的禮節,一則不耐聽那套繁文縟節,再則也避免皇叔給蘇譽行禮。
也只有皇叔們會在看到蘇譽的時候只想到水煮魚,其餘前來議事的朝臣看到蘇譽的第一反應都是……奸佞誤國!相信明日早朝,御史就要撞柱死諫了。
蘇譽默默https://m.hetubook.com.com收回伸了一半的笊籬,看起來國師一點也不需要他的保護。
「聽說,用異星可以喚醒上古神獸,掃平天下。」
「啊?」牧郡王和肅王齊聲驚呼。
被點名的牧郡王冷冷地瞪向丞相,趕緊出列道:「皇上,自七月肅王與凌王入京,內宮與驍騎營早已在兩位皇叔的掌控之中,臣實不知昨日之事。」
「皇上息怒。」眾臣紛紛跪地,路丞相已經滿頭大汗,昨夜宮中傳消息,說女兒闖了禍被禁足,雖然有太后護著還沒有論罪,但皇上明顯不打算善罷甘休。
安國塔今日似乎與以往不太一樣,周遭的守衛嚴密了許多,大殿中的白衣侍者也多了不少。
次日,皇上美滋滋地上朝去了。
「皇,皇上說笑的吧,哈哈,哈哈……」蘇譽乾笑兩聲,完全嚇懵了。
「皇、皇上,這不好吧。」蘇譽不自在地動了動,這般坐著,奏摺上的內容他看得一清二楚,讓內臣看到奏摺真的沒問題嗎?
「哦。」蘇譽點點頭,表示明白,原來皇家的長輩這麼友善,他本以為若是種不出辣椒就要用利益跟凌王交換,誰知凌王竟是個活雷鋒。
把食盒放到桌上,蘇譽好奇地湊了過去,窗前陽光能照到的地方,放了一口三尺見方的瓷缸,缸中水光粼粼,在牆上映出了點點亮紋。水中有兩個黑色的東西在遊動,走近些看去,不由得嚇了一跳。
陪著皇上批奏摺一上午,蘇譽一直處於坐立不安的狀態。
「直接送到安國塔去。」安弘澈瞪了皇叔一眼,把盛點心的盤子挪走。
「皇上,牧郡王留京已過了年限,如今皇上及冠,當給郡王一塊合適的封地了。」長春侯突然出聲道。
「……」蘇譽準備好的驚恐表情頓時一僵,喚醒上古神獸……這也太扯了……
「臣參見皇上,吾皇……」凌王進來,一本正經地要行禮。
蘇譽眨了眨眼,不明白凌王為什麼總要給他送辣椒:「謝皇叔。」
他連自己娘親是誰都不記得了,哪裡知道還有這種節日。蘇譽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滿腦子都是完蛋了,完蛋了,要被拿去祭天了!
眼疾手快地將跳出水面的魚扣進笊籬,一翻手摔在地上,怪魚被摔了個七葷八素,蘇譽一把抓住魚鰓處,將之扔在筐里,接著以同樣的方法麻利地捉了第二條,扣上蓋子,顛顛地跑上三樓。
這話說得委實惡毒,內宮與驍騎營均在兩位王爺的掌控之中,說句不好聽的,就是皇上的身家和*圖*書性命都在兩位王爺手裡。
皇上昨晚分明就是逗他玩的,所謂聽話,就是乖乖的給皇帝陛下當抱枕,並且每天隨叫隨到,在皇上無聊的時候充當廚師、按摩師、靠枕等。他一個廚師,兼職做抱枕就夠可以的了,現在還要扛下更多的兼職,並且沒有額外的工資,連豪華宿舍也被沒收,前途真是一片黑暗……
皇上皺了皺眉:「有事?」
「讓他進來。」皇帝頭也不抬地應道。
「昨日後宮出了件大事,想必眾卿已經知道了。」皇帝陛下語調冰冷,唇角卻帶著幾分笑意。
國師捏著怪魚,這才有閑心看了蘇譽一眼,見他還舉著笊籬,一雙美目中竟染上了點點笑意。
「他是……」蘇譽抽了抽嘴角,怎麼忘了,他現在腦子裡的記憶是不全的,摻雜著夢境中那個神奇世界的東西,現實與夢境,無論是地理環境、歷史變遷,甚至是崇拜的神魔都有出入,根本沒有炎帝、大禹之類的。
忐忑地提著食盒去了安國塔,蘇譽今日特意多做了幾樣點心,希望以此轉移國師的注意,好讓他糊弄過去。
「沒什麼。」蘇譽認慫,默默從袖子里掏出《殺魚心法》,老老實實地背書。
「還有一種說法……」皇帝陛下微微勾唇,夜能視物的眼睛清楚地看到蘇譽臉上的神情,故意壓低了聲音。
「啟稟皇上,自牧郡王插手宮中守衛至今,皇宮大內頻頻出問題,臣以為,當革去牧郡王守衛司丞一職。」路丞相出列道,皇上先提及守衛,后提及妃嬪,那麼重點就在於守衛,他自然不會傻到先提及女兒的事。為官這麼多年,他當然知道皇上想要的是什麼。
「你沒見過的多了,」安弘澈打了個哈欠,這一代的親王自然不可能只有昭王殿下一個人,皇族多不在京中,親王要駐守邊關,這位景王殿下排行第三,乃是一位能征善戰的武將,「景王是七皇叔的兒子,有繼承權,算朕的三皇兄。」
「……」慷慨激昂的陳詞頓時被冷水澆熄了,蘇譽垮下肩膀,把手中的奏摺收起來,「皇上,這景王是哪個?臣怎麼沒見過。」
皇帝陛下冷笑道:「十月初十是我大安朝的滿饗節,這般隆重的節日你竟不知道,還敢說你不是異星?」
沉默了片刻,皇上慢慢湊過來,把臉埋在蘇譽的頸窩裡,輕輕地嗅了嗅:「國師的神諭現在已經傳遍了,諸多解讀均不相同。」清冽的聲音在黑暗中越發清晰,十分悅耳。
早上因為皇上醒了之後跟他玩鬧,耽擱了做飯www.hetubook•com•com,就餓著肚子去上朝了。蘇譽有些心疼,雖然汪公公說以前皇上也是下了朝才吃飯的,但想想高中的時候餓著肚子上早自習的心情,還是決定多做些點心,以後皇上上朝之前先吃點,等回來再好好吃一頓。
蘇譽獃獃地看向皇上,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隱約在那晶亮的眸子里看出一絲笑意:「聽,聽話……」他本就對皇上言聽計從的,還要怎麼聽話?
蘇譽上了二樓,國師正坐在窗前,專註地看著什麼。
「咦?」蘇譽聽迷糊了,旋即反應過來。
將快掉下床的蘇譽一把抓過來,皇帝陛下語調深沉道:「別怕,只要你聽話,朕就不會告訴別人。」
皇上坐在寬大的龍椅上,把蘇譽放在身後靠著。
「你怎麼這麼啰嗦?」皇帝陛下不耐煩地一把將蘇譽扯進被窩,抬手拉了拉絲絛,不多時,宮女便進來熄了燭火,大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什,什麼……」蘇譽吞了吞口水。
「朕竟不知,宮中的侍衛已經可以被妃嬪指使,」安弘澈冷下臉,「今日敢在賢君的香料里加安神香,明日是不是能在朕的飯食里加鶴頂紅了?」
永城乃是西北的一座小城,作為郡王的封地倒也尚可,只不過,永城是在肅王的統轄範圍內的。郡王無召不得出封地,封地若是還在親王的統轄之中,自由就更少了。
「唔,景王送的東西已經抵京。」三兩下吃掉了手中的餅,凌王又拿了一個才說道。
「怎麼?」安弘澈挑眉看他,意思很明白,作為一個異星,想活命就要聽話,不要試圖反抗朕,朕的耐心很不好。
長春侯心中暗自叫苦,他也不願做這個出頭鳥,實在是自己的女兒不省心,自打太后把岑小姐選進宮,長春侯府就沒有一日安寧過,每天提心弔膽。沉香之事說到底是因他家而起,皇上一旦追究起來,長春侯府就危險了,他不得不緊緊抱住皇上的大腿。
「不錯,」國師點了點頭,從魚身上拔下了一根長毛,「這魚怎麼殺?」
蘇譽瞪大了眼睛,他確定國師手中沒有拿任何的點火器具,眼睜睜地看著那「魚毛」在掌心自燃,這太不科學了!「皇叔,方才那火……」
「炎帝是誰?」皇帝陛下蹙眉。
「哦,那……」皇室的複雜關係蘇譽不感興趣,他關注的是浩劫的問題,偷瞧了一眼皇上的神情,試探著問道,「這浩劫與異星真的有關係嗎?」
「景王的秘折早就到了,這不過是個過場。」皇帝陛下瞥了蠢蠢欲動的蘇譽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眼。
肅王本就不喜歡這個侄子,把他扔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豈不是要天天膈應?不由得看向凌王。
安弘澈瞥了他一眼:「朕問你,十月初十是節?」
「哼,別以為做好吃的討好朕,朕就會放過你,」皇帝陛下咬了一口蝦仁藕合,「一會兒跟朕去御書房。」
朝堂上的風起雲湧完全影響不到蘇譽,他正一邊背書一邊給皇上做早飯。
蘇譽這才反應過來,國師是在考校功課,幸好他對做菜這方面的記憶向來不錯,菜譜和秘籍上都記載的魚他記得比較清晰:「滾水燙毛,以內勁去腥血,鯖魚骨硬如堅石,去鰓而骨肉分離。」
單手捂住臉,蘇譽想起自己稀里糊塗答應的各種不平等條約,不由得有些憤憤。
那魚嘴原本看著正常,這一張開卻異常嚇人,滿是尖牙的大嘴幾乎能咧到魚鰓處,除卻細密的尖牙,在兩側還長了兩個長長的獠牙,張嘴的時候會發出一種沙啞的呼嘯聲。
終於意識到皇上在耍他玩,蘇譽無聊地撇嘴,翻身躺平,他的心臟需要平靜一下。
皇帝陛下無聊地打了個哈欠:「你不就是那個異星嘛。」
那隻手修長而白皙,在陽光下近乎透明。原本在水中漫無目的遊走的魚,看到水面上的那隻漂亮的手,突然頓了一下,「嘩啦」一聲猛地衝出水面,張開大口就要咬上去。
皇上,能不能不要用「你不就是東街那個賣烤串的」這樣的語氣,說出這般嚇死人的話來!
他可從來沒見過這種魚,只是總覺得有些熟悉,蘇譽眨了眨眼,腦子裡忽然浮現出《蘇記菜譜》中那浮夸的畫技,刺球一樣黑乎乎的丑魚:「這,莫非是鯖魚?」
這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蘇譽沒能背完《殺魚心法》。
蘇譽:「……」
大安律法規定,但凡親王的兒子出世,都要經過國師的鑒定,若國師判定這個孩子有繼承皇位的權利,就會直接把孩子留在宮中,算作皇子,與皇帝的兒子一起排行,這個景王估計就是這種情況。
於是,等皇上大殺四方回來的時候,就見到了一桌豐盛的早膳。
「滾水燙毛?」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國師看著掌心的毛,五指回攏,黑色長毛突然起火,瞬間燒成了灰渣,周遭飄散出一股濃烈的焦糊味,抬手將魚扔回缸中,緩緩道,「原來如此。」
「十月初十……」蘇譽吞吞吐吐,快速想著八月十五中秋節、九月初九重陽節,「啊,是炎帝的生日。」在生死關頭,頭腦突然清晰了起來,這般不常見的節日都給他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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