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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滿宮堂

作者:綠野千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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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祭品

第三十一章 祭品

蘇譽攥緊了手中的魚筐,筐里的鯖魚應景地撲騰兩下,這場景怎麼看怎麼像恐怖片。
「哼。」皇上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伸手把人摟住,將腦袋放到蘇譽的脖頸間蹭了蹭,並不說話。
即便蘇譽是個門外漢,也能感覺到一股勁力波動,「嘩啦啦」,但見一些烏黑的液體從刀口處噴射而出,盡數灑在白玉桶中。
皇上粘著蘇譽,在他的背上蹭了蹭臉頰,就心滿意足地抱著睡了。
血契……蘇譽抽了抽嘴角,學個殺魚還要立血契?
祭、祭品!
「皇上,皇上?」蘇譽動了動身體,半晌得不到回應,只得自己掙扎著坐起來。
「喵!」懷裡的金色小貓頓時掙扎著要往桌上跳,小胖貓也不叫了,豁出去般地直接跳了下來,在地上打了個滾,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抓著國師雪色的衣擺往上爬。
「啊?皇上也會?」蘇譽一直認為,這玄而又玄的東西只跟那玄而又玄的國師相伴相生,沒料想皇上也行。
「唔……」蘇譽覺得眉心一疼,感覺眉心的血驀然被抽走了,額頭因為驟然失血有些發麻,眉毛都不會動了。在這詭異的時刻,蘇譽卻絲毫生不出恐懼之心,迷迷糊糊地想,皇室的秘密該不會是他們都是吸血鬼吧?
「契成。」皇上沒有理他,只是淡淡地吐出這麼兩個字。
皇帝陛下掙開蘇譽的手,跳上了石桌,拍了試圖直接上嘴咬的弟弟一巴掌,用尾巴纏住蘇譽的手腕往烤魚上拽了拽。蠢奴,還不給朕布菜!
蘇譽看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蹦出一句話來:「皇叔,忘了去毛了。」
刷上蜜汁,魚肉竟開始茲茲冒油,一股難以言喻的香味彌散開來。
「咔咔咔!」奇怪的聲音從腳下傳來,蘇譽低頭,看見鯖魚還在不遺餘力地試圖咬他的腳,抬手把魚撿起來放進筐里,提著走了過去。
國師若有興趣地看著蘇譽臉色數變,緩緩開口道:「祭品之事,事關國運,打從選妃時第一次見到你,本座便看出,你很適合做祭品。」
「今日且給你看看,如何用內勁殺魚。」國師將手中的魚乾扔到一邊,拿出了一個雕著繁複雲紋的玉桶,捻起一把寸許長的玉刀。
「這個……」蘇譽撓了撓頭,他對古代的這些果酒、花釀並不了解,知道的也就那麼寥寥幾種。
「如何,可有彘肉的味道?」蘇譽抱著醬汁兒過去坐,自己也嘗了一口,頓時愣住了。
接過蘇譽遞過來的一條鯖魚,國師手中的薄刃輕轉,迅速在魚脊上劃出一道口子,單手捏住魚腹https://www.hetubook.com.com,運力于掌心。
國師拿著絲帕擦手的動作一頓,緩緩看向那骨肉分離卻帶著黑毛的魚肉,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沉默片刻方道:「再殺一條。」
「皇叔,這些石室里是什麼?」蘇譽大著膽子開口問道。
蘇譽嚇了一跳,這塔里只有他和國師兩人,四層又沒有風,那鈴鐺是如何想起來的?在這幽暗的安國塔中,什麼都有可能發生,蘇譽猛然回頭,就見那絲絛正左右搖擺,兩個毛茸茸的小貓正掛在上面,晃晃悠悠地往下爬。
國師緩緩走到一間石門之前,將一隻白皙到幾乎透明的手放在門上,動聽的嗓音彷彿亘古傳來的吟唱:「給你看看,先祖的祭品。」
金色的小貓身手利落,爪勾勾著絲絛迅速往下挪,而黃白相間的小胖貓就不太行,掛在上面不知所措。
臨走的時候,蘇譽向國師討要了那兩個魚骨架。本來想討要一條鯖魚回去給皇上吃,奈何國師說這怪魚如今還是絕密,不得拿出安國塔,只能退而求其次,要走了兩個骨架。
蘇譽湊過去看,那烏黑的液體散發著一股難掩的腥臭,難怪《蘇記菜譜》上強調,要以內勁去腥血,這東西不除,根本不能吃。
你很適合做祭品,適合做祭品,祭品……
「也好,」國師垂下眼帘,不再多言,「今日且帶你去四層一觀,若你不願立契,明日便不必再來。」說著,抬手將絲絛甩了出來,瞬間纏上了蘇譽腰身,足尖輕點,輕盈地飄了上去。
「這隻是其中的一種,」國師隨手拿起一個魚乾,優雅地撕下一小塊填進嘴裏,「待你簽了血契,才能看其餘的。」
「可是……」蘇譽抿了抿有些紅腫的唇,有些懷疑地看向皇上,「與國師定血契,也是這樣定的嗎?」
「怎麼不叫我了?」蘇譽往皇上那邊挪了挪。
你可確定?此事事關國運……
鯖魚從筐中撲騰出來,離開水這麼久,依舊活蹦亂跳,努力在地板上挪動丑兮兮的身體,張著大嘴去咬蘇譽的腳。
因怕火光熏壞了祭品,國師帶著他出了石室,在外面尋了個炭盆,又不知從哪裡變出來一堆調料,施施然地坐在黑金色的石椅上,單手支著下頜,看蘇譽烤魚。
照國師的意思,若想與皇家有更深的牽扯,便要定下血契。
「什麼契成?」蘇譽有些反應不過來,「方才那個就是血契?」
皇帝陛下的動作頓了一下,轉過頭來看他。
「喵嗚——」小胖貓欲哭無淚地衝著國師求www.hetubook.com.com助。
《蘇記菜譜》上講,這鯖魚不僅肉質香濃,魚骨熬成的湯也十分好喝。
蘇譽扶額,國師那句「你很適合做祭品」原來就是「你很適合幫忙做魚乾」的意思,至於其他石室里有什麼……他已經不抱希望了。
蘇譽撓了撓頭,撈個魚而已,還能費多少時間?
「皇上,你知道血契嗎?」蘇譽試圖把皇上亂扔的奏摺撿回來,奈何皇上抱得太緊,根本動彈不得,只得放棄,轉而問起了血契的事。
回答的他是皇上漸漸平穩的呼吸聲,看來問皇上是問不出什麼了,蘇譽嘆了口氣,只得作罷,聽著皇上沉穩有力的心跳聲,漸漸睡了過去。血契的事,還是明天去問國師吧。
安弘澈得意一笑。
定了血契的皇上似乎有些疲累,奏摺也不看了,趴到蘇譽背上嚷嚷著要就寢。
國師輕彈指尖,「嗖」的一聲,石柱上的燭火瞬間燃燒起來。那燭台形似盤龍,沿著石柱蜿蜒而上,上百根蠟燭依次排開,從最底處挨個不點自燃。
「那、那我……」蘇譽說話都不利索了,心想我能不能不學了,但是面對這目光清冷的國師殿下,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我得跟皇上商量商量。」
蘇譽立時心領神會,夾起一大塊烤魚肉吹了吹,遞到貓大爺嘴邊。
「桑葚酒,」抬指彈開試圖偷喝的胖毛腦袋,國師又給蘇譽添了一杯:「改日教你釀酒。」
「立下血契,便不可背叛,一旦泄密,本座會立即知曉,就算你在千里之外,也會瞬間斃命。」那飄渺的聲音忽然又變得清晰起來,冷冽如刀地在耳邊迴響,嚇得蘇譽一哆嗦。
魚湯通常都是用魚肉煮的,鯖魚肉因為油氣重,煮湯反而不好喝,在火上炙烤便是最合適的吃法。這魚骨頗為神奇,放入滾水之中,不出一刻鐘,就已經有要煮化的跡象,待熬煮半個時辰,所有的魚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蘇譽用細漏勺仔細翻攪,找不到一根魚刺,且湯已經變成了奶白色,只撒些細鹽和蔥花,味道便十分鮮美。
但見那石門之後,是一間寬廣的石室,裏面擺放著許多黑金色的架子,架子上密密麻麻地擺放著無數的……魚乾。
「哐當」蘇譽手中的魚筐驀然掉在了地上,整個人如墜冰窟。
皇上原本對於蘇譽給他喝「魚刺湯」十分不滿,但嘗了一口之後,便連著喝了三碗才罷手。
這一晚,皇上沒再半夜推醒他,蘇譽倒是自覺地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地真開眼,看到床頭的流蘇在一動一動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不太清醒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心想醬汁兒又半夜起來撒歡了。月光透過窗棱照射進來,漸漸清晰的視線里,皇帝陛下正伸著一隻手,饒有興緻地撥弄著床頭的流蘇。
蘇譽吞吞吐吐地說不清楚,半晌也沒見暴躁的皇上打斷他,正納悶呢,就聽皇帝陛下突然開口道:「既然要定血契,不如與朕定。」
皇帝陛下的笑容僵了一下,一雙耳朵泛起了可疑的紅暈:「當,當然不是!」
蘇譽對於給安家先祖準備祭品這個工作絲毫不感興趣,若是為了學個殺魚,就要定下「血契」這種聽起來玄乎又嚇人的東西,也太不划算了。
蘇譽腦中不停地閃現各種恐怖的場景,也許那裡面養著無數的童男童女,宛若待宰的羔羊;也許那裡關著雙目垂淚的絕色美人,不知明日在何方;也許那裡儲存著九十九個惡人的首級,只待祭祀之日焚燒祭天……
蘇譽無法,只能拖著背後的大膏藥起身,搖搖晃晃地把皇上拖到龍床上,熟料那大膏藥倒在床上也不撒手,把他帶倒在被褥間。
國師正坐在三樓的軟墊上,打開了食盒準備吃點心,看到蘇譽這麼快就出現,拿點心的手不由得頓了頓:「你倒是挺快。」
鯖魚肉細密白|嫩,泛著微微的粉色,放在炭火上炙烤,很快就變得焦黃。蘇譽細細地在上面撒上調料,自己臨時配了一碟燒烤醬,反覆地刷上去。因菜譜上記載,可以烤出「乳豬」的味道,他便又刷了一層蜜汁在上面。
蘇譽有些擔心地蹙眉,他不知道皇上跟他定的血契與國師定的有什麼不同,他現在是沒什麼特殊感覺,就怕對皇上的身體有什麼傷害。
這一次除卻去腥血,其餘步驟都由蘇譽來做。滾水去毛,扣鰓而骨肉自動分離,這對蘇譽來說並不難,雖然鯖魚長得挺不招人待見,但魚肉的肉質著實看著不錯,菜譜上說炙烤之後能有烤乳豬的味道,不由得有些躍躍欲試。
安弘澈原本正專心地撥弄蘇譽腰間的流蘇,聽到「血契」二字,露在外面的耳朵輕輕動了動:「國師要你定血契了?」
腰間的軟綢驟然收緊,蘇譽驚呼一聲,抓緊手中的魚筐,被一把拽了上去。
不同於以往任何一種魚肉的香味,這種香十分厚重,果真像烤乳豬一樣,但又與真正的豬肉不同,魚肉嫩而不膩,入口即化,且吞下之後,唇齒間留下的還是海鮮的那種鮮香。當真好吃!
吃飽喝足的皇帝陛下又變得無所事事起來,躺在軟墊上把蘇譽圈住,悠閑地和圖書晃了晃尾巴,而後發現自己現在是人形,沒有尾巴,便退而求其次地晃了晃腳丫。
詐一進入四層,蘇譽著實嚇了一跳。
「這是什麼酒?」蘇譽好奇地看著白玉杯中淺紅色的酒液。
在蘇譽以為自己的血要被抽乾的時候,一股溫暖的血液忽然倒灌回來,感覺竟非常地舒服,腦海里忽然蹦出一句話來「蠢奴,又在瞎想什麼?」   緩緩分開,蘇譽眨了眨眼:「皇上,方才你說話了?」
這酒入口清淡,帶著些許酸甜,十分爽口,與略微油膩的烤鯖魚堪稱絕配。
北極宮的大殿里燭火向來足夠明亮,將皇上的睡顏照得清清楚楚。睡著了的皇上,看起來比醒著的時候可愛許多,安靜又乖巧,只是原本淡粉色的薄唇,今日看起來似乎有些蒼白。
與敞亮的二層和三層截然不同,整個四層黑黢黢的不見光亮,地板、柱子、傢具,均由那種黑色帶金沙的石料砌成。天花板中央的洞口處,略顯清冷的陽光傾瀉而下,與三層蔓延上來的光接壤,在塔中間形成一道光柱,光柱中,是帶著細碎銀鈴的絲絛,光柱照不到的地方,則是漆黑一片。
蘇譽仰頭看了看沒有樓梯的三層,房頂處開著一個大圓洞,帶著細碎鈴鐺的絲絛在中間垂落,隨風輕輕擺動。想起國師的上樓方法,吞了吞口水,這讓他上,他也上不去呀!
那玉刀薄如蟬翼,刀柄上雕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玉龍,捏在國師那修長白皙的手中,相得益彰,十分賞心悅目。
國師將手中的魚輕拋至空中,指間玉刀翻轉,雙手宛若法師結印,手法繁複而華麗,蘇譽根本就沒看清是什麼回事,那魚已經被剁頭去鰓,骨肉分離。
國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點心,慢慢走到了他面前:「我朝歷代,除了天定的貴子,普通皇族也不得登上安國塔三層以上。」
蘇譽沒怎麼在意,隨口應承下來,他的注意力都被那毛茸茸的金色小貓吸引了。見貓大爺不肯再啃大塊的魚肉,便把剩下的遞給小胖貓,轉而夾剛好滿口的魚肉,跟皇帝陛下一次一口地吃。昭王殿下一點也不計較哥哥咬過,幸福地抱著魚肉大快朵頤。
八個石柱上的燭火同時亮起,原本黑暗的四層頓時亮如白晝,甚至蓋過了中央的光柱。蘇譽這才發現,四層之所以這麼黑,是因為這裏沒有窗戶,八面牆壁分別用石板分隔成八個石室,石門緊閉,將塔外的光亮完全拒之門外。
蘇譽偷瞄了國師一眼,他故意夾一大塊肉,是怕國師不喜與貓同桌而食,若是趕貓下桌,和_圖_書他就可以說這塊肉被貓咬過了,都給貓吃吧。
厚重的石門轟然打開,刺眼的光亮從門內洶湧而出,蘇譽閉了閉眼,鼓足勇氣睜眼望去,頓時僵住了。
皇家果然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蘇譽十分後悔跟著國師上了四層,今日之事,必定不能善了,他決定少說話,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一旦知曉了那些祭品是什麼,估計這血契就簽定了。
皇帝陛下鬆開尾巴,看了看沾滿醬料的烤魚肉,歪頭,張嘴比劃了一下,復又合上嘴,歪到另一邊,保證那醬料不會沾到鬍子上,這才咬下一口。該死的蠢奴,就不知道夾塊小的。
「哼!」皇帝陛下對於蘇譽質疑他的行為十分不滿,一把將他抓過來,額頭相抵。
浩劫將至,異星降世……
石室中央,有一個黑金色的石桌,桌上擺著精緻無比的砧板和殺魚刀。
國師微闔的雙目緩緩睜開,大殿中央的絲絛突然發出一陣清脆的銀鈴聲。
「我大安皇室,有很多秘密,」國師單手挽過那長長的絲絛,輕紗修修長白皙的指尖劃過,清冷的聲音忽而也變得飄渺起來,「你若要登塔,就得立下血契。」
國師瞥了他一眼,徑自起身,拿起一副玉筷,優雅地品嘗蘇譽剛剛烤好的魚,完全沒有幫可憐的侄子一把的意思。
不過,國師似乎並沒有計較桌上蹲了兩隻貓的問題,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個玉壺,壺中乃是一種色澤澄澈的酒,順手給蘇譽也倒了一杯。
肌膚相貼,比之前的擁抱多了一種隱隱相連之感,這感覺很舒服,卻也讓蘇譽想起了睡覺前沒問完的話:「皇上,契成的時候我聽到你說了句話……」
「祭品。」粉色的薄唇傾吐出兩字,國師看了那幾間石室一眼,清冷的眸子中泛起幾分嘲弄。
蘇譽向後退了幾步,手腳冰涼,此刻唯一想到的,只有皇上那張俊美的臉:「只要你聽話,朕就不告訴別人。」那個人說過會保護他,此刻,他在哪裡?自己還有沒活著出安國塔的希望?
吸血鬼?皇帝陛下微微蹙眉,這蠢奴,又在瞎想什麼?
「看色澤,你以為是什麼酒?」國師優雅地夾起一塊魚肉填進嘴裏,對著白玉盅輕啜一口。
「皇上?」蘇譽輕喚了一聲。
皇帝陛下竟然連外衫也沒有脫,就這麼直接睡了過去。蘇譽轉過身去幫他脫衣服。
「醬汁兒!」蘇譽驚喜地跑過去,抬手接住了往下跳的小貓,沒想到好幾天不見的傢伙竟然在安國塔的五層。
「皇叔,這、這就是,祭品?」蘇譽抽了抽嘴角。
一尺長的鯖魚,足夠兩人兩貓吃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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