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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頓時皺起了眉頭：「該死的！」難道國師也是這麼把他的蠢奴抱上來的？

「累。」皇帝陛下順勢把頭放到蘇譽的腿上，長長地伸了個懶腰。男人的身體應當是堅硬的，皇帝陛下平時摸起來也很結實，但伸懶腰的時候看起來卻甚是柔軟，修長的身體拉成一張弓，而後迅速彈回來，把蘇譽圈住。

「殺完你可帶走一條殺好的。」國師輕啜一口薑茶，施施然地說。

書中的圖畫皆為工筆彩畫，精緻無比，栩栩如生。但問題是，誰能來解釋一下，「山河」圖鑑里為什麼畫滿了各種各樣的魚？

次日，去了安國塔，有求於人的蘇譽帶了一個大食盒。

「咦？」蘇譽見過這兩隻貓，立時好奇地湊過去，「他們怎麼在這裏？」

這三日里，蘇譽就被皇上綁在身邊，上午陪著批奏摺，午間陪睡，下午陪著玩樂，總之不許離開半步。

晚間，皇帝陛下拖著沉重地腳步回來，一進殿就撲倒在軟墊上不動了。

在安國塔烤了一下午魚，試圖誘哄醬汁兒跟自己回北極宮失敗，蘇譽一個人提著他的酬勞慢騰騰地回去。想想安國塔里那麼一大群貓，蘇譽很懷疑祭品能不能存到晚上。

蘇譽老老實實地去三樓翻找，看了看從四層垂下來的絲絛，又看看懷裡的毛球，決定再抱一會兒，等找到書再把貓放回去。

清冷的眸子映著陽光，似乎有流光閃過，蘇譽恍惚了一下，暗自感嘆國師的美目真是太漂亮的。

被一眼看穿目的，總難免有些尷尬，蘇譽撓了撓頭，端著一盤炸蝦坐到軟榻邊的腳凳上：「臣就是想知道，這血契要怎麼定，定了對雙方可有什麼影響？」

蘇譽：「……」果然，課堂作業和家庭作業一個都逃不掉。

國師聞言微微蹙眉：「十指連心，這指尖血中有一半的心頭血，自是要用這個的。」

「皇上下午在安國塔練功嗎？」蘇譽看著他那高危險的動作很是擔心，給他揉了揉腰，怕他閃到。

國師交代了他，把這些魚殺好，順道在外面烤了，晚間就拿這個祭天。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祭天還要烤魚，蘇譽將自己的酬勞——最大的一條鯖魚，裝進魚筐里放好，就老老實實地把剩下的四條都烤了。

兩條魚烤好，國師讓蘇譽把這兩條裝盤，再烤兩條晚上祭天。等蘇譽把祭天的兩條烤好，之前的兩條已經只剩下魚尾了。

蘇譽烤魚的手頓了頓，緩緩轉頭，就見四https://m.hetubook.com.com雙亮晶晶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兩隻大花貓，兩隻小黃貓，排成一排蹲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看著他，國師也不知什麼時候上來了，就坐在四隻貓的後面，單手支頜，用那雙清冷的眸子淡淡地望著他。

這話是什麼意思？蘇譽聽得一頭霧水，還待再問，皇上已經批完了奏摺，抬手拉了拉龍椅邊的絲絛，汪公公應聲而入。

且不說公允不公允的問題，這要斬的可是路家的嫡系。路家在朝堂盤亘多年，根深蒂固，單看路貴妃就知道，這些人敢這麼囂張跋扈，定然是有所依仗，皇上這麼大刀闊斧地收拾他們，不怕出亂子嗎？

「國師把臣帶上來的。」蘇譽老實答道。

汪公公盡職地闡述了飛石處的由來。安家人擅使暗器，便搜羅天下有名的兵器大師，在皇宮裡成立了一個飛石處，專門給皇室和暗衛們打造趁手的暗器。他們不僅手藝精湛，做工也很快：「大人若是有甚不滿的地方，可以讓他們拿去再改。」

上了四層，皇上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昨日怎麼上來的？」

原本在軟榻上閉目養神的國師，緩緩睜開眼，清冷的眸子在小吃和蘇譽之間逡巡片刻：「說吧，想問什麼？」

「什麼東西？」蘇譽愣愣地問道。

「嗯？」國師拿蝦的手一頓，定定地看向蘇譽的眼睛。

皇上怒氣沖沖地轉身跳下三樓，又直直地朝二層衝去。

安國塔中似乎靜默了一瞬，不多時，身著一身白色長袍的皇上單手拉著軟綢，從天而降：「蠢奴，叫朕作甚？」

指尖血，不是眉心血！蘇譽眨了眨眼：「那用其他地方的血有什麼區別嗎？」

「魚糊了。」國師輕聲提醒。

「咳咳……」蘇譽被口水嗆到了，求證地看向汪公公。

看書名就知道，這是一本講述大安朝地理環境的圖集，他一個廚子，背《山河圖鑑》做什麼？皺著眉頭翻開，蘇譽傻眼了。

安弘澈聞言，冷哼一聲，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挑，哎，蠢奴這麼依賴他，真是讓人苦惱，但作為一個好主人，這點小小的要求還是會滿足的。單手把蘇譽摟到懷裡，另一隻手挽住軟綢，足下發力，「嗖」地一下躥上了四層。

「皇上，這是怎麼了？」蘇譽走過去，摸了摸皇上的額頭。

蘇譽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皇上呢？」

開篇就是一條惟妙惟肖的鯖魚，並寫了和圖書詳細的註解：「形如鮒而彘毛，見之則天下大旱」。後面的那些魚蘇譽則聽都沒聽說過，比如「嬴魚，魚身而鳥翼，音如鴛鴦，見則其邑大水」；「棱龜，鬼殼而魚身，見則風浪起」……

「喵嗚——」小貓暴躁地拍開蘇譽的手，琥珀色的眼睛瞪著國師，警告他不許亂說。

「還查什麼？」皇帝陛下把奏摺扔到一邊，靠在蘇譽身上打了個哈欠，「只要有朕在，天下就不會失去公允。」

皇帝陛下皺了皺眉：「不是說要做烤全魚嗎？」

之前帶了鯖魚回來，卻發現沒有可以下面放炭火上面放烤魚的鐵盤支架，巫山烤全魚的事也就暫時擱置，皇上聽說之後，連夜讓人趕製了一套。

「不是，」國師翻了翻手中的《山河圖鑑》，而後扔給了蘇譽，「三日之內記熟上面的東西。」

誰投懷送抱了？蘇譽無奈，看著一本正經的皇上，無力跟他爭辯：「皇上，勞煩把臣弄到四樓去吧，臣要上去殺魚。」

「醬汁兒，快下來！」蘇譽手忙腳亂地把書撿起來，一本一本地放回去，忽而在其中看到了足有三指厚的《山河圖鑑》。

「給皇家做暗器的。」皇上無所謂道。

「皇上，您不再查查嗎？」蘇譽看著皇上手法利落地在剛掃了一眼的奏摺上寫個「斬」字，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飛石處的人沒做過這個，不知合不合用。」汪公公端出一個托盤，上面蒙了一層絨布，看起來很是隆重的樣子。

安國塔里工具簡陋，做不來高級的料理，北極宮有凌王剛送來的辣椒，蘇譽準備給皇帝陛做一頓巫山烤全魚。

「啊！」蘇譽趕緊把魚翻了個個。

反正祭天也不關他的事，當務之急是回去給皇上做一頓好吃的烤魚。

安弘澈抬手接住笨手笨腳的蠢奴，把他扶好站穩：「在外面，莫要投懷送抱。」

整個三層都是滿滿的書籍，看得人眼花繚亂，蘇譽找了半晌，根本看不出這書的擺放有什麼規律。《大安律例》旁邊放著《器樂大典》，《前朝史記》旁邊放著《書生白狐傳》……

汪公公抽了抽嘴角，看向皇帝陛下。

把金色小貓掛到軟綢上，拍了拍那毛毛的小屁屁：「自己去玩吧。」然後高高興興地下樓了，徒留下僵硬的皇帝陛下，掛在絲絛之上隨著微風擺動。

「喵！」一句話未說完，金色的小貓突然從樓上躥下來，撲到了國師懷裡。

國師放下手中的茶盞，並沒有起身htｔｐs://ｗｗw.hｅｔｕbｏok.ｃoｍ•cｏm幫忙的打算，只是抬頭對蘇譽說了一句：「叫皇上把你弄上去。」而後，繼續悠然地喝茶。

兩隻大貓自然比小胖貓身手敏捷，斷然不會讓蘇譽揩油的手得逞，「嗖」地一下躥下了桌，齊刷刷往樓上跑，扒著絲絛爬上去，撞到了還掛在原地的皇帝陛下。

「那……」蘇譽又遞了一隻蝦過去，偷瞄了一眼國師的神色，小心地問道，「定契的瞬間，是否有什麼特殊的現象，比如說聽到對方心中所想之類的？」

「走吧，」安弘澈拉著蘇譽起身，「東西給你準備好了。」

負責斷後的黑白貓趕上來，順手給了他一爪子：「愣著幹什麼，快上去！」然後，踩著弟弟的腦袋追隨聖上的腳步而去。

「呃……」蘇譽眨了眨眼，這樣使喚皇上是有些不對，但是，這塔里就他們三個人，「可是，沒有皇上，臣自己上不去。」

蘇譽發現，皇上正在著手剷除朝中的一部分勢力，手段雷厲風行，絲毫不拖泥帶水。這是往好了說，所謂的雷厲風行，在蘇譽看來，可以用簡單粗暴來概括。他很懷疑皇上這樣治國有沒有問題。

皇帝陛下跟國師打架的結果，就是蘇譽三日不必再去安國塔，只在皇帝身邊安心背圖鑑。等三日後蘇譽再去，就發現三層與四層之間修了一架繩梯，等他走過去的時候，黃白相間的小胖貓就會出現在四層，撅著屁股吭哧吭哧把繩梯推下來，再一溜煙爬回五層，生怕蘇譽爬上來摸到他。

「上次皇上也是這麼說的。」蘇譽忍笑，見兩個花貓長得油光水滑，伸手想要摸摸。

「蹭吃的。」國師接過蘇譽手中的書籍，不再理會兩隻大貓。

「皇上，你真的在這裏啊！」蘇譽驚喜地迎上去，三層到處都是軟墊，只顧著看皇上沒看腳下，一個不穩直接摔進了皇上的懷裡。

「臣這就去。」想到可以給皇上做烤魚吃，蘇譽立時幹勁十足。雖然國師沒有告訴他皇上那個血契有什麼不同，但想想皇上昨晚那蒼白的唇，就知道這種非常規的事情對他身體有損，說什麼也要給他好好補補才是。

國師深深地看了蘇譽一眼：「這血契有何不同，你以後自會知曉，皇上總歸不會害你就是了。」

看了看桌上的奏摺，再看看手中的鐵盤子，果然，皇權這種複雜的東西，以他一個廚子的腦子，是參悟不透的。

「飛石處平日是做什麼的？」蘇譽十分滿意地捧著這ｈｔｔｐs://ｍ.hｅｔｕbｏoｋ.ｃoｍ•com鐵盤上下打量，暗嘆這些人的手藝真好，以後有什麼需要的廚具就托他們做好了。

「皇上？」蘇譽眨了眨眼，皇上在這裏嗎？四下看了看，圍著那軟綢轉一圈，無奈，只得仰頭對著上面喊道，「皇上，皇上？」

不知道皇上與汪公公在說什麼，蘇譽無聊地瞥了一眼方才皇上批的奏摺，頓時瞪大了眼睛。

「是……」蘇譽吞了吞口水，「這血契與尋常的有什麼不同嗎？」

蘇譽咳得更厲害了，讓暗器大師給他做廚具……

「嗷！」凌王哀叫了一聲，回頭要找兄長告狀。

畢竟，許多事情的是非曲直，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皇上在判定一件事的對錯和一個人有罪無罪的時候，速度實在是有些太快了。

「這些貓都養在安國塔里嗎？」蘇譽聽著樓上一陣吵吵嚷嚷的貓叫聲，開口問道。

今日的調料似乎比昨日還多了一些，蘇譽饒有興緻地調配了兩種燒烤醬，一種咸香，一種醬香，只是表面都要刷蜂蜜。刷了蜜汁的烤魚在炭火上茲茲冒油，蘇譽左右開工，同時能翻烤兩條魚，正幹活幹得起勁，忽而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你叫朕下來，就為了把朕當梯子？」皇帝陛下頓時不高興了，聽蠢奴叫得這麼急切，還以為國師對他做了什麼，著急忙慌地跑下來，竟然只是為了這麼個破事！

國師垂眸：「尋常血契，只有本座能定，皇上的那種……」

國師捻起一個蝦，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炒熟的蒜粉有一股特別的香味，撒在開了背的蝦肉上很是好吃。優雅地將一整隻蝦吃完，國師才緩緩開口道：「只需交出一滴指尖血，其餘的本座會處理。這血契可讓本座知曉你有沒有泄密，至於其他，並不影響。」

興沖沖地往樓上跑，準備大幹一場，走到三樓卻傻眼了，面對著那輕薄的軟綢，他要怎麼上去？轉頭看了看還在二層悠閑喝茶的國師，蘇譽撓了撓頭：「皇叔，這怎麼上去？」

「啟稟皇上，東西已經準備好了。」汪公公躬身答道。

想起《蘇記菜譜》第二章那些浮夸的圖畫，蘇譽眨了眨眼，那些黑乎乎的墨點會不會就是這些怪魚？如果這跟菜譜有關，他倒是很願意研究一下，說著就要起身告辭。

御史連著三日在朝堂上意圖撞柱，皇帝陛下依舊我行我素，堅持在批奏摺的時候讓蘇譽當靠墊、喂點心，而蘇譽，也漸漸對大臣們的眼刀免疫了。

「你跟皇上定了血契？」國師和-圖-書原本漫不經心的聲音突然變得冷肅，人也坐了起來。

「啊？」蘇譽瞪大了眼睛，今早沒有陪皇上批奏摺，蘇譽總算把《殺魚心法》背完了，對於怎麼殺鯖魚有了更深的領悟，本想著今日再來安國塔練習一番，熟料國師又讓他背書。

「可做好了？」皇上語調嚴肅地問道。

等蘇譽回到二層，五個盤子里的吃食都已經乾乾淨淨，國師捧著一杯薑茶，與桌上兩隻大花貓大眼瞪小眼。

既然已經定立了血契，蘇譽就可以自由出入安國塔第四層，國師對待他似乎也隨意了不少：「你去第三層，找一本《山河圖鑑》來，順手把這貓掛到軟綢上去。」將金色毛球扔給蘇譽，國師拿出一壺薑茶，開始享用小吃。

醬香海鮮餅、辣炒魷魚絲、蒜香炸海蝦、麻辣蟶子，以及新研究出來的麻辣味蟹棒，琳琅滿目的海鮮小食擺在紫檀木矮桌上，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慢著，」國師抬手阻止了蘇譽的動作，「這書回去再背，今晚祭天，四層有幾條鯖魚本座已經去了腥血，你去將之殺完。」

吃飽喝足的凌王和肅王見勢不對，叼起還在舔爪子回味的小胖貓就跑。

他跟國師因為烤魚快熟了而暫時放下成見回了四層，等蘇譽走後，安弘澈與皇叔才繼續深入探討了一下關於「昨天皇叔是怎麼把朕的小魚奴弄上四層」這個話題。

「唔……」含糊地應了一聲，皇帝陛下被揉得舒服，迷迷糊糊就要睡過去。

「醬汁兒，別鬧！」蘇譽趕緊去把貓抱過來，免得衝撞了國師。

皇帝陛下瞥了十七叔一眼，踩著他的腦袋躥上了四層。

窩在蘇譽懷裡的皇帝陛下實在看不過眼，扒著他的衣襟跳下地，三兩下爬到了書架的最高層。「嘩啦啦」一本大厚書傾瀉而下，差點把蘇譽埋進去。

蘇譽不明所以，只當皇上有急事離開了，看了看開著門的第一間石室，徑直走了進去。石室中有五條去過腥血的鯖魚，還有一桶滾水。將鯖魚的殺法回想了一遍，蘇譽深吸一口氣，提刀開始幹活。

蘇譽伸手揭開絨布，乃是一個一尺見方的雙層鐵盤，上層的盤子雕工精湛，盤子中央竟還雕有暗花，而下層的凹槽更是讓人驚訝。凹槽是用來放炭火的，製造鐵盤的人十分用心地做了風口、水槽，還細心地加了一層細網，防止炭灰亂飄，若是去了第一層鐵盤，還可以在下面直接做燒烤。

「皇上，爬不動了？」黑黃相間的大貓湊過去，笑嘻嘻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