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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冷冷地瞪回去。

蘇譽看著一身軟絨絨衣衫的皇帝陛下，厚著臉皮蹭過去：「皇上，累了吧，要不我給你按摩一下？」

而大白貓卻沒什麼反應，依舊優雅地趴卧著呼呼大睡。

蜜色的肌膚之上，一道猙獰的血痕尤為顯眼。

晴朗的天空漸漸蒙上了烏雲，襯得海水越發沉暗。

動了動耳朵，沒理他。

貓大爺對於這種要求向來是欣然同意的，雖然免不了會諷刺他兩句諸如「這般獻媚是想做什麼」之類的，誰知今日，皇帝陛下竟然頓了一下道：「不用了。」

「咪……」被夾在中間的太子殿下掙扎著撓了撓蘇譽的下巴，毛球還太小，沒有力氣擠出來。

蘇譽揣著兒子，將鮭肉片成片，裹上小米炸焦，潑上辣油做成川辣鮭肉片，再煮一碗虎鮫湯，端著回了卧房。

「十七叔，沒事吧？」蘇譽低頭關心道。

蘇譽站起身，四下看了看，這才發現，隨著大船的行進，周遭的海水顏色竟然越來越深，深到近乎發黑，看著讓人不寒而慄，彷彿腳下的海水中，掩藏著一個無底的巨大深淵。

「不打緊。」安弘澈不自在地動了動，試圖把衣服拉回去。

一雙耳朵慢慢紅透，皇帝陛下不自在地動了動，雖然蘇譽在呼過之後又給他塗了一層藥膏，也不能阻止皇上再次變好的心情。

皇帝陛下立時回過頭，賞了他一巴掌。

凌王愣了片刻，一把扔下銀槍，帶著一身的腥臭，氣勢洶洶地躥上二樓：「二十一，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你受傷了！」蘇譽心疼不已，不甚贊同地看著皇帝陛下。

蘇譽估計這是貓大爺獸類的本能，覺得受傷了舔舔就會好。

「玄蛭也會射殺他。」皇帝陛下沉下臉來，順手把從蘇譽衣襟里冒出頭的太子殿下抓過來，擦了擦手上的薄汗。

「醬汁兒……」蘇譽將下巴虛虛地放到那毛肚皮上，笑嘻嘻地叫道。

得不到蠢奴的呼呼，皇帝陛下悶悶不樂地把臉埋在軟墊里，聽到身後悉悉索索的聲音，閉上眼等著蘇譽給他塗藥，熟料貼上來的並非冰涼的藥膏，而是一陣輕風，伴隨著輕柔的聲音：「小魚呼呼，痛痛飛。」然後，便是一陣溫熱的舔舐。

金色的毛球眨了眨大眼睛，伸出粉色的小舌頭舔了舔嘴巴。

黑黃相間的大貓似乎沒有那麼強烈的感覺，但也沒有了玩發條老鼠的興緻，蹲坐著警惕地看著四周。

「可需要幫忙？」一道甜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和*圖*書譽愣了愣，轉過身去，就見穿著一身海藍色鮫綃的美麗女子正對著他溫柔淺笑。

「二十一！」凌王的怒吼聲衝破了天際。

蘇譽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啊？」怎麼也沒想到，向來彆扭無比的皇帝陛下竟然會在受傷的時候撒嬌！不可置信地轉過頭，看著一本正經的皇帝陛下，蘇譽原本要說出口的話生生憋了回去，看皇上的樣子，似乎，不像是在開玩笑……

鮫人姑娘低眉順目地做起了宮女，幫著端菜倒酒，乖順無比，只是看著王爺們偶爾掃過的目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垂涎之意，禁不住還是有些心驚膽戰。

「海水……怎麼會這樣……」海珠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原本熟悉的海面，這裏乃是通往鮫人海域的入口，往常淺藍色的海水，如今竟然變得沉寂而暗沉。

這片海域里不會只有這麼點，這幾日恐怕都不得安生。

為了防止鮫人逃跑，那水缸四周是有鐵柵欄的，國師向來不允許她踏出水缸半步。出來就出來吧，這姑娘不想著趕緊跳海，竟然還這般悠閑的要幫他曬魚乾！

國師清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厭惡：「睚眥的後裔。」

「此物乃睚眥的血脈，不知混了什麼東西進去，千百年來變成了這樣。」國師揮揮，將周身三尺之內的碎肉震了出去，頓時撲了正浴血奮戰的凌王一頭。

「餓了？」蘇譽撓了撓頭，想想也是，打了一下午估計把午間吃的都消耗了，得給貓大爺們做點好吃的，正想著，一團黑黃色的東西從二樓的窗戶中飛了出來，「噗」的一聲砸在甲板的軟墊上。

走了近一個月，又遇到了兩三次海怪巢，越靠近深海，海怪就越是兇猛，景王還在一次搏鬥中掛了彩，好在有驚無險，一路行來，其餘兩艘皇家大船已經快要裝滿了。

名為海珠的鮫人苦笑了一下，因為她的隱瞞惹怒了國師，被迫定了血契，如今讓她逃她也不敢了。上古神獸的血契可不是鬧著玩的，絕對可以殺魚于千里之外，就算她逃到天邊去，國師一個念頭就能把她殺死。

魯國公世子杵著手中的刀，氣喘吁吁。有了護腕中的內力，那東西倒是不難砍，難就難在要怎麼捉到它。那些怪物動作非常快，他如此努力之下還是被咬傷了幾處。

這一日，貓大爺們正在甲板上曬太陽，忽而聽到鮫人的一聲驚呼。

「皇上，你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不顧大侄子的安m.hetubook.com.com危！」凌王甩掉身上粘膩的肉塊，嫌棄地甩了甩銀槍，走過來說道。

「算了。」安弘澈微微蹙眉，轉身又趴了下去，剛剛好起來的心情再次跌落回去，也不知在生什麼氣。

蘇譽把昨天處理好的的鮭肉搬出來，準備晒成肉乾。

「既如此，讓賢君住到別的船上去吧。」景王摸了摸被箭矢擦傷的手臂，蘇譽沒有功夫，與他們待在一起很危險，若是接下來這玩意兒數量多起來，國師就得出手幫忙，他們不一定能護得住他。

晴空萬里，又是一個好天氣。

「這裏靠近鮫人海，不該有什麼危險才是……」鮫人看著變得陌生的海域，心中很是不安，聽族中人說，五年前這篇海域曾經出現過大的風浪，還有尖銳可怖的呼嘯聲，但是等鮫人們靠近的時候，卻什麼也沒有看到。難道這海中真的藏著大海怪？

國師變成人形，將金色小毛球扔進衣服里。太子殿下疑惑地在帶著白色絨毛的長袍中動了動，扒著領口露出個小腦袋。無數的黑色箭矢襲來，皆停在國師周身一尺的地方，絲毫近不得身。

蘇譽被打了一點也不惱，順勢湊過去，親了那毛茸茸的腦袋一口，把臉靠在那暖暖的下巴上蹭了蹭。

金色的大貓突然站起身來，跑到蘇譽身邊抓著他的衣擺爬上肩頭，一雙毛耳朵來迴轉動，低頭看著漆黑的海水用力嗅了嗅。打架的兩隻貓也停了下來，黑色的大貓三兩步躥到欄杆上，躁動不安地在上面來回踱步。

「喵咪！咪！咪！」太子殿下不知感覺到了什麼，扯著稚嫩的小嗓子開始不停地叫喚，國師這才被喚醒，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突然一個箭步躥過去，把小毛球壓在身子底下。

國師一把揪住蘇譽的衣領，把衣服里亂爬的小毛球拎出來塞給他：「離本座近些！」

「蠢死了。」皇帝陛下嘟噥了一句，也不知是說蘇譽還是說太子，緩緩湊過去，摸了摸那鼓了個包的後腦勺。

蘇譽愣了愣，突然出手，一把扒開皇上的衣服。

皇帝陛下不知為何又高興了起來，指使著蘇譽把飯菜端過來，懶洋洋地就著簡單的菜吃了碗飯，喝了幾口湯，就又趴在軟墊上不動了。

安弘澈抬手把蘇譽朝國師扔過去，拔出短劍，乾脆利落地劈殺著不斷往他身上撲的黑影。

景王拿著魚叉站在欄杆上瀟洒地揮舞，「叮叮噹噹」的撞擊聲不絕於耳，反手一叉戳在剛跳上來的黑影身和-圖-書上，那黑色的東西發出一聲尖銳的呼嘯，在魚叉下劇烈地扭動。

摸了摸後腦勺，發現昨日的大包已經不疼了，鼓起來的地方也消下去不少，蘇譽眨了眨眼。他發現自己身體的恢復力現在出奇地好，上次被皇上咬出血的牙印也是，隔天早上就好得七七八八，只有個紅印子。莫非是吃怪魚吃的？

「啊？」蘇譽瞪大了眼睛，睚眥不是上古凶獸嗎？怎麼長成這幅德行？

景王回了個沒事，拎起一隻怪物瞧了瞧：「這玩意兒估計是衝著血脈來的。」

「唔！」蘇譽趕緊起身，摸了摸被壓扁了毛毛的兒子。

「別動，我去拿葯。」蘇譽趕緊按住他拉衣服的手，明明還滲著血呢，一會兒沾到衣服上就不好了，這衣服還是毛毛變的，不好洗。

「的確如此，」國師點了點頭，「晚間小心些。」說完，朝剛剛從船艙爬出來的汪公公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趕緊把這髒兮兮的船洗乾淨，轉身直接飄上觀星台，走回房去。

「漫漫長夜，讓本王這孤家寡人如何安眠……」景王殿下沒有再多言，抬頭看了看已近黃昏的天色，似真似假地嘆了口氣，拎起瑟瑟發抖的鮫人姑娘，溫聲道，「美人，來，跟本王好好說說，這片海域里的魚。」迷人的桃花眼中滿是柔情，鮫人姑娘拚命搖頭，卻還是被霸道的王爺給拖走了。

玄蛭長得太噁心，貓大爺們絲毫沒有要吃的意思，汪公公毫不手軟地把它們統統扔進了海里。

蘇譽眨了眨眼，頗為同情地看了鮫人一眼，既然有這麼省力氣的辦法不用，卻一直把她關在水缸里，想必國師是嫌棄她食物的身份。如今估計是需要鮫人時時指路，才勉為其難立契的。

高鵬抬手接過，一腳把那怪物踹開，也不多問，咔咔兩下扣在手上，將內勁聚在刀刃上，頓時將那東西砍成兩截。

凌王一槍戳一個，還嫌慢，乾脆橫過長槍，改成掄的，一拍好幾隻。皇帝陛下和景王殺得最快，受到的攻擊也最多。

皇帝陛下低頭看了看在他懷裡亂蹭的蠢奴，剛要教訓兩句，竟發現他已經睡著了。蠢奴的臉貼在他的胸口上，雙手攤在腿上，金色的毛球在掌心睡得四仰八叉。

還未等眾人緩過這一口氣，一道道黑影驟然破水而出。

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便不去想了，蘇譽幸福地把臉埋進毛毛里，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精神抖擻地爬起來，給貓大爺們做好吃的。

皇帝陛下一把抓住他，抿了抿唇道hetubook.com.com：「舔一下就好了。」

「不行！」皇帝陛下想也不想的直接否決！

睚眥與狴犴，同為龍九子，這些混種身上睚眥的血脈比較稀薄，所以長成這般奇怪的模樣。狴犴血脈里的真龍血對這些傢伙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國師收起周身的勁氣，緩緩走到一個屍體旁，微微蹙眉。仰頭看了看周遭的其他船隻，船上的將士們十分平靜，似乎並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船頭的大將打著旗語，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一道泛著黑色霧氣的暗箭直直地沖太子射過來，遇到大白貓，卻突然停在了三寸之外，彷彿失去了控制的提線木偶，咣鐺一聲掉在地上。

蘇譽接住兒子，揣進懷裡，不敢大意，緊緊貼著國師站立。這裏可是有天然防護罩的，離開超過一尺，就會被射成篩子！

金色的長袍質地異常柔軟，表面是一層茸茸的毛毛，貼著臉頰十分舒服。蘇譽再次打了個哈欠，在那柔軟的衣服上蹭了蹭，本想說點什麼，但是疲憊的身體又不想張口，而後就忘記了要說的話，陷入了一片黑暗。

真、真是的，又撒嬌！皇帝陛下僵硬了一下，瞬間變回人形，揉了揉蘇譽的腦袋。看蠢奴這副樣子，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怪朕的，哼！就算血契會引得玄蛭攻擊蠢奴又怎樣，朕定會護他周全便是！

金色的大貓側躺在軟墊上，背對著大門，聽到他進來也沒有轉過身，依舊保持方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蘇譽恍然，脫下手上的護腕扔過去：「世子，戴上用內勁！」

「皇上？」蘇譽一頭霧水地左看看右看看，低頭與太子殿下對視，「二毛，你父皇怎麼了？」

「吃點東西再睡吧。」繼續諂媚地討好。

「你做什麼！」皇帝陛下一驚，因為是趴著的來不及阻止，金色的長袍瞬間從后領那裡扯到了腰際，露出了線條流暢的脊背。

蘇譽瞪大了眼睛，這船上就一個女子，那就是一直生活在廚房魚缸里的鮫人，愣怔半晌，才想起來她的名字：「海珠，你怎麼出來了？」

蘇譽一愣，第一反應是這東西原來叫玄蛭啊，第二反應是他就是個平頭老百姓殺他幹嘛？

把吃的放到桌上，蘇譽帶著兒子爬過去，把臉貼在皇帝陛下那毛茸茸的脊背上：「皇上，累了？」

汪公公任勞任怨地開始帶著奴僕擦地板、修補欄杆。

許是昨日的那場大戰累到了，且不說向來不吃早飯的國師和總是起晚的凌王，往常早早就爬起來捕魚的景王也不見蹤m.hetubook.com.com影。

良久之後，這種雜種怪物才消停下來，海面再次歸於平靜，黑色的海水變回了深藍色，只有船上散落的箭矢和怪物屍體見證著方才的激戰。

甩了甩尾巴，沒理他。

皇帝陛下迅速化為人形，拉著蘇譽就地一滾，最先鑽出水的黑影重重地砸在他倆方才站的地方，將那裡的欄杆和木板砸得粉碎。無數的黑色暗箭嗖嗖射來，各個帶著濃濃的黑霧，與當年在獵場襲擊蘇譽的那種黑箭一模一樣。

「皇叔，這是什麼？」蘇譽看著被砍成兩端的黑影，那是一個有半人高的怪物，黑色的身體軟綿綿的形似無骨，卻又帶著許多小腳，彷彿放大的蜈蚣和水蛭的結合體。

蘇譽撓了撓頭，與蹲在軟墊上的小毛球對視一眼，希望太子殿下能翻譯一下他父皇的行為。太子殿下看了看眼前毛茸茸的金色長衫，抓著一角蹬撓起來。

蘇譽沒有吃晚飯，就這麼一覺睡到了天亮，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臂彎里躺著一隻金色大貓，大貓懷裡抱著一隻幾乎一模一樣的小貓。小貓兩隻白色的小爪子抱著大貓的一隻爪子，睡得肚皮朝天。

虎鮫身上的肉比較普通，魚腹柔嫩的部位煮湯十分好喝，而最好吃的莫過於那條蛇尾。這蛇尾並不是真正的蛇肉，雖然也是勁道而有小骨，到底還是魚肉，吃起來有蛇肉的勁道，又有魚肉的柔嫩。用充足的花椒和辣椒做成麻辣虎鮫尾，吃起來有些像麻辣鱔段，只是比黃鱔肉更加爽脆。

「怎麼了？」蘇譽從毛毛中抬頭，看了看熟睡的大白貓，打成一團的黑貓和黑黃大貓，懶洋洋甩著尾巴的金色大貓，抱著大貓尾巴蹬撓的金色小貓，作為在場唯一可以說人話的，及時出聲問道。

至於那鮭肉，則十分勁道，大部分曬了魚乾，剩下的就做了烤魚排。厚厚的大塊魚肉在火上烘烤至八分熟，而後放到燒紅的石盤上，澆上調好的醬汁，立時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響。

「這些，只是開始。」國師看著前方顏色沉暗的海面，微微蹙眉。

陷在墊子里的大貓無力地擺了擺尾巴。

皇帝陛下把兒子扔給蘇譽，自己悶悶不樂地轉身就走。

魯國公世子試圖上前幫忙，他的刀法精準，輕功了得，卻怎麼也殺不死那些怪物，一刀劈上去，那東西彷彿石頭一般結實，根本砍不動，翻過來就朝他撲咬。而皇室中人卻一刀一個，彷彿砍瓜切菜。

景王眯起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蘇譽，而後把目光轉向皇上：「嘖嘖，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