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摔玉
過了良久，探春長呼一口氣，俊眼中滿是異彩，抿嘴笑道：「我就知道！」
旁人都唬白了臉，黛玉哭道：「何苦摔砸那啞吧物件，你有砸它的不如來砸我……」
說著，她又有些猶豫起來，似是有話不知當不當講，薛姨媽何等精明，忙問道何事。
賈政聞言，哪裡能說不好？他心裏也極想見見賈琮。
正房內，七個姊妹們團團坐著，圍在探春那張花梨大理石書案周邊。
薛姨媽此刻卻只想著其他的事，奇道：「姐姐，據說？難道你也沒見過他娘什麼樣？」
薛姨媽笑道：「可不是嘛！這點上，爺們兒倒比咱們女人強多了。要是換是個女兒家，那可了不得，日後說親都讓人挑揀。」
寶玉有些吃味道：「不知道，還以為你們是親姊妹。」
雖入春月，但天氣尚涼。
王夫人笑了笑，岔開話題道：「寶丫頭這幾日如何了？」
等他二叔也沒了，就徹底沒了當家的。
「琮兒？！」
薛姨媽忙笑道：「倒不是擔心哪個欺負了去，只是蟠兒不成器，家裡總要有個出息的。我是沒多想，只寶丫頭思量的多。」
薛姨媽驚嘆道：「喲，還這樣厲害啊？」
只是她忘了，她和王夫人不將一首好詞當回事，薛寶釵卻未必這樣……
探春搖頭道：「詞也是詩的一種，包含在內的。只不過詩多言志，詞多抒情。對咱們來說，沒甚區別。再說……」
王夫人笑道：「是沒什麼相干，只是……說來也好笑，這孩子雖出身不好，但模樣卻是頂了尖兒的好。這麼些年來，再沒見過生的更ｈttｐs://wｗw.hｅtｕbooｋ.cｏｍ.com得意的孩子。咱們這個年紀，知道那不值當什麼，就怕小孩子家家見識淺，動了心去……」
二年前他行拜師之禮時，我等可都是見證。
更何況是禮教森嚴的當下？
「呼！」
榮禧堂，東廂耳房。
賈政聞言，感激不盡，忙再使人去請賈琮回府。
薛姨媽掩口笑道：「看來當年那婦人把老太爺氣壞了。」
王夫人笑道：「可不是嘛，若不是如此，大老爺也不能去住東路院。」
今日國子監亦是休沐之日，存周何不請你侄兒回來，也讓吾等故人再見一面啊？」
寶釵過來嗔道：「雲丫頭也學壞了，正經的勸不勸，非憋死人。」
聽完薛姨媽的話后，王夫人倒是怔怔的出了會兒神，而後微微疑惑道：「我恍惚記著，前二年裡，琮哥兒還說他尚未學作詩，如今已能作出這樣的好詩詞了？果真是好詞？」
錢穆卻笑道：「存周，今日我等前來，卻不是為了擾你一頓東道的。
寶玉聞言愈氣，見那玉也摔不碎，就想找東西繼續砸，迎春、惜春等人唬的不知所措，探春也擔憂之極，真要是在她這裏把這玉摔碎，她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王夫人聞言，想起賈琮的生母，不由微微皺起眉頭。
儀門外，向南大廳。
這二年來，賈琮一年也回家不了幾回，見的次數極少。
炕上東西兩邊依舊鋪著半舊的青緞靠背坐褥。
老爺過身後，薛家就每況愈下。
聽完眾人分說罷，賈政驚喜交加，不敢置通道：「你們說是琮和_圖_書兒做的一首絕佳的好詞？」
其他人均大笑附和。
王夫人道：「就是什麼？」
王夫人與薛姨媽姊妹倆分坐兩頭，敘著家常。
……
寶玉本是好意，黛玉卻以為他是在為寶釵解圍，看到寶釵含笑稱是，心裏愈惱，冷笑一聲，道：「琮三哥哪敢回家作詩？他也沒塊金也沒塊玉，不過和我一樣，都是沒了娘的。也配和你們作詩和詞？」
說著，眼中滾下淚來。
寶玉臉都變形了，尋她要她也不怕，只是不給。
薛寶釵：「……」
這是寶釵帶來的，紙箋上所書，正是那闕《贈杏花娘》的木蘭花令。
王夫人面上浮起一抹嫌惡，道：「都是自己造的，如今折磨的不成人形了，還是打這個打那個，前兒又把鏈兒打了回，連大太太都受了罪。」
錢穆等人卻責怪趙國梁，道：「公門內情況複雜，許多事不是存周能做主的，趙大人何必太過苛責。」
說著，自己先落下淚來。
其實莫說是這個年代，縱然幾百年後，若是聽說哪個的生母是失足女，旁人都會「另眼相待」。
寶玉怒道：「我砸我的東西，和你們什麼相干？」
她也將故事講罷，此刻，眾人依舊在回味著餘韻。
沒成想，因為小時候那點毛病，竟給劃了下來。
薛姨媽惋惜道：「就是為了一個花魁所做，不大好聽。人家再一打聽，他為何會為一個花魁出頭，倒把他自己的出身暴露出去了。怕少不得讓人恥笑一番……」
薛姨媽恍然道：「怪道大老爺那麼恨這個兒子……對了，聽說大老爺病的厲害？」
王和圖書夫人見之皺眉道：「哪裡就到這個地步了？有咱們這幾家至親在，誰還能欺負得了你們娘仨去？」
她素知自己女兒是個極懂事的，哪裡會因為別人長的得意就動心？
湘雲冷笑道：「二哥哥真要砸了它也不妨事，只是別在我們面前砸，你若敢去老爺跟前砸，我才伏你！」
寶玉：「……」
若是一般的好詩好詞，又怎會鬧出這般動靜來？
王夫人欣慰道：「寶丫頭確實是個極好的，像咱們王家的女兒。」
說著，她又揚起下巴，道：「這樣的好詞，不遜於唐宋名作，誰又在乎別的？」
眼見林黛玉傷心落淚不止，寶玉大喊一聲，伸手將項圈上那塊寶玉拽下，狠狠砸向地面，怒道：「什麼勞什骨子，我砸了你完事！！」
他不明白，他到底說錯了什麼？
黛玉聞言輕笑一聲，道：「好姐姐，你倒也做一首畫中有詩的詞來，與這首和一和，我便伏你。」
眾人又笑了起來。
薛家也是個大家子，雖比不得賈家二十房，也有八房人，亂糟糟的鬧心。
湘雲笑嗔道：「你知道什麼？」
營繕清吏司郎中趙國梁乃賈政頂頭上司，大笑道：「存周啊，往日里閑談，你總嫌賈家少了文華之氣。如今又怎樣？賈家出了龍駒鳳雛，更是雛鳳清于老鳳聲。」
王夫人道：「是有一事，我尋思著，該提前與你說，你好跟寶丫頭說道說道。就是那琮哥兒……」
王夫人淡笑道：「當年鬧的何等厲害，榮府快成了整個神京的笑話。家裡只有老太爺見過，回來后就發了話，說那等妖艷不知禮的賤婦htｔｐs://ｍ•ｈｅtｕｂook•com•ｃoｍ絕不許進家門半步。所以別說我，連老太太都沒看過。」
書案上，只擺放了一張桃竹紙箋。
薛姨媽笑道：「你沒瞧寶丫頭喜歡成什麼樣了，說是本朝以來第一詞呢。就是……」
中間擺放著一炕桌，設有茶水瓜子等物。
因而和寶釵一起苦苦相勸。
薛姨媽啞然失笑道：「真生的那樣好？」
我等是想看看，瓊林宴上面斥新科狀元負心不義的少年俊傑！
賈政以為，必是了不得的好詞！
趙國梁又笑道：「存周啊，看來你還沒我們了解的多，你那侄兒是出了名的勤學！但凡知道他的，哪個不知他只要不上學，就必定在國子監藏書閣里學習啊？」
王夫人淡淡道：「幸虧是個男孩子……」
其她人默然，唯有寶釵笑道：「顰兒說的太絕對了些，縱然這位琮兄弟做的極好的詞，難道我們就做不得詩了？唐時青蓮子美當世，不也有王摩詰畫中有詩？」
我這當娘的自然沒什麼，只是她自己卻慪的不行……」
房間內靜悄悄的，連給眾人添茶倒水的侍書和翠墨兩個丫鬟，似都被氣氛感染，往來間輕手輕腳。
探春一揚下巴，道：「我就知道，三哥哥寫的那樣好字，必然作得出好詩來！」
王夫人垂下眼帘，道：「聽說，大太太正商議著喊琮哥兒回來侍疾呢……」
薛姨媽笑道：「旁個我不敢保證，不過寶丫頭我是放心的。她再不是那樣的人……」
寶玉聞言，一張臉漲的通紅，眼睛瞪圓，氣結于胸。
不過到底還是湘雲更果決些，尋機會一把從地上撿起玉來，藏於身後。
薛姨媽奇道：「他？他和咱們什麼相干？」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等與汝侄兒算起來也當是舊交了……
錢穆、孫仁、李暢紛紛附和道：「極是極是，存周夙願得嘗，當請東道才是！」
寶玉見黛玉把天兒聊死了，忙打圓場道：「那狀元也忒可惡了些，賈琮做的好！可憐杏花娘，所託非人！不過賈琮做的也有不好之處，既然有這樣的才能，就不該藏著掖著，早點做出這樣的詩來，大家也可以一起起個社，豈不是雅事？」
……
有大司空的話，國子監我等是不敢去擾的。
薛姨媽嘆息了聲，道：「今日看起來倒是好了許多，方才去尋她們姊妹們說話去了，八成是說那首詞的事。
見她如此，旁人都笑了起來。
這是黛玉多情的眸光閃過一抹自嘲，幽幽道：「我之前還笑，琮三哥什麼都好，就是不會作詩。如今看來，我們做的那些詩，也配叫詩？合該燒了去。」
正說著，屋外傳來婆子的傳話聲：「寶二爺可在不在？前面來客了，老爺讓他去見客。」
賈政聞言，當真汗顏。
幾乎吐血！
賈政喜不勝喜，道：「一個東道值當什麼？若是果真好詞，十個東道也只等閑！卻不知，到底是怎樣的好詞？」
寶丫頭是個有志氣的，原是準備進了宮，家裡能有個讓人忌憚的。
探春小院。
王夫人點點頭，道：「據說，他肖母。」
薛家這幾年，雖不缺金不缺銀，可到底少了頂樑柱。
他竟然不知賈琮竟長進到了這個地步，忙安排人道：「快去國子監號舍，尋琮兒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