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三爺，你沒事吧？」

提調官又問道：「你是準備此時出去，還是等明日大門、龍門開啟后再出？」

平兒五人自昨日起，便開始閉門謝客……

認出賈琮后，眾人的面色都好看之極。

賈琮平靜道：「學生準備現在就出。」

牌坊下，有外調官負責將這些人的「貢院坐號便覽」沒收，也就不會再有第二場考試了。

不知這位提調官，連許多垂頭喪氣，痛不欲生的考生都一起看了過來。

外提調官聞言，皺了皺眉，沉聲道：「十年寒窗，卻因此等小事毀壞，實在不該。爾等需謹記今日教訓，下科再試時，不可再誤。」

「幹什麼？不準出號房！」

大房便只剩一個賈琮，有他在，榮國爵位就只能在大房。

賈琮想了想，搖頭道：「不必，勞林大叔去告訴老爺，不管發生什麼事，家裡千萬千萬不要出面。」說著，他猛然頓住腳，轉頭看向一旁的林之孝，目光凜冽，沉聲道：「記住了沒有？」

眾人不由都皺起眉頭看了過去，不過早已練就火眼金睛的高門門子們，在看到那架相熟的馬車后，竟都怔住了。

賈家難道真能例外？

雖有不少行人走動，但自公侯街而過的行人，通常會放慢腳步。

一嘆息，林之孝往裡面走去。

怎麼會是這架馬車？

一聲聲心焦的詢問，賈琮都沒功夫解釋。

……

此時正是公布考題之時，號房的門帘多被掛起，所以這一幕便被諸多考生看到。

賈琮由和圖書兩名兵卒衙役押送著，往二門走時，路過許多號房。

尤其是之前要與賈琮打賭的那幾人，在看到這一幕後，當場笑出了聲……

可是，若他不在了呢……

賈琮此次鄉試，她們比賈琮本人還要著緊緊張。

老天爺！真又出事了……

賈琮見他如此，面色微微舒緩，安慰道：「不要慌，和家裡干係不大。去吧，給老爺說一聲，不要擔心。」

榮寧二府的巍峨高門，和門樓上御筆親書的敕造榮寧二座國公府，都給人以威嚴的壓力。

說罷，又快步往墨竹院走去。

人不作死，通常就不會那麼容易死。

榮府外，公侯街。

一路上，娟兒和小竹遇到后，也紛紛驚掉下巴。

賈璉雖然被廢了，頂著那個名頭，他一輩子都和賈家這份家業挨不上邊兒了，只能真正做一個管家之流。

他的書桌，從來都只有他一人收拾，不習慣別人動手。

然而現在，那本原該放在書桌上的小冊子，不見了……

賈琮面色淡然的走過，絲毫不受他們的影響。

賈琮卻沒時間多說，他徑自往書房走去。

「哎喲！三爺！你這是……」

說不定，更能施展抱負。

自賈琮出門起，四人再未吃過菜，因為菜里也有油。

然而平兒卻明白，在高門深宅中，為了一份家業，手段將會殘忍到何等地步。

背著書箱一步步走向二門，二門前牌坊下，已經累積了二十多名垂頭喪氣的考生了。

西廂內煙氣和*圖*書熏籠，每隔一個時辰，四人便會進來跪拜焚香一番。

舊黨的沒落不是沒有道理的，除卻宋岩、李儒、曹永等寥寥幾人，大多數的舊黨，都和葛致誠、陳西延他們那樣，已經腐朽衰敗了。

文昌帝君和文曲星則罷，魁星卻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少有女孩子敢請進家裡。

這些都是她所寫，因此此刻她的模樣最為虔誠。

兩位兵卒便走到賈琮身後，「護送」著他，往二門外走去。

所以自二門出的考生，極少。

尤其是平兒，她比旁人更明白賈府內部潛伏的暗涌有多可怕。

西廂房內，平兒帶著晴雯、小紅、春燕和香菱四人，跪拜著請回來的三尊神像。

幾成定例！

賈琮嘆息一聲，躬身道：「書桌太窄，學生正準備筆錄考題時，胳膊撞翻了硯台，污了試卷。」

林之孝素來穩重寡言，此刻也不禁睜大了眼睛，緊張問道。

魁星硃筆尖兒上貼著一張鵝黃紙，上面有一行字，正是賈琮的生辰八字和姓名。

這個規矩，平兒、晴雯、小紅、春燕和香菱都懂，也從不亂動。

所以，她只盼賈琮能夠高中，有一個官身，日後真要鬧將起來，哪怕將那個爵位捨棄了，一樣能過的很好。

若是自己作死，那又怪得了誰？

至於事後，會不會有是非不明的人，遷怒到他身上，賈琮並不在乎。

不過，正當只相隔一箭之地的榮寧二府大門前的門子，都在月台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時，卻聽到和-圖-書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車輪碾壓聲從街口傳來。

莫不是又出事了？

榮國府，墨竹院。

林之孝面色已經發白了，乾巴巴的點了點頭，道：「記……記住了。」

分別是文昌帝君，文曲星和魁星。

……

賈琮剛邁出號房，就聽巡場外提官大聲呵斥道。

他記得那日翻過小冊子后，隨手就將那本小冊子放在了桌面上。

不死都沒天理！

但是自二門開啟后，便一直有一個傳說。

但到了本朝，開國初那會兒，京城貢院發生大火，燒死舉人九十余，天下嘩然。

……

剛入大門，迎面碰上了正要出門的林之孝。

平兒、晴雯、小紅、春燕四人雖不識字，可香菱卻識字。

這等不忍言也不敢言的心思，好多人連想都不敢想。

林之孝看著賈琮遠去的背影，面色卻愈發發白，只覺得心跳都有些壓不住了。

這些生員里有和賈琮差不多的少年，也有青年和中年，還有頭髮花白的老年……

賈琮聞言，額外看了這位提調官一眼，點了點頭，道：「學生記住了。」

「哎呀！三……三三三……」

除此外，在考試中發生意外，繼而考試失敗的考生，也可自二門處出去。

大乾科舉制度與前朝略有不同之處，便在於前朝貢院自鎖門后，哪怕內中發生水火天災都不許再開門。

至於其他人……

外提官便不再多言，責怪的看了眼賈琮后，怪他不小心，又對兩位兵卒點了點頭。

此刻，他心中哪裡還把https://m.hetubook.com.com這些人放在心裡，只滿心在盤算著，如何將他和吳凡從此事中摘出來。

林之孝心裏亦是一沉，跟在急行的賈琮身旁忙道：「老爺此刻應該在夢坡齋，三爺要去見老爺么？」

看著他們一個個悲戚哀傷，幾不欲生的模樣，賈琮面上的淡然，就顯得有些出眾了。

賈琮躬身謝道：「學生謝過大人好意，亦聽聞過關於二門的傳言，只是學生並不信這些。為了此次鄉試，學生家中有親人在都中各大佛門道場敬香添油，施捨香火。可誰知……」

他進入書房后，直接去了書桌處。

因此，許多分明在貢院內因為各種緣由出了岔子失敗的考生，寧肯乾等一天，到了十日大門和龍門開啟時再離場，也不願從二門出去。

再加上榮寧二府大門前均有七八位錦衣豪奴看守，掃視過往行人，所以也沒幾人敢高談闊論。

但誰也不知道，到底會平靜到何時。

連是非都不明的人，通常走不了多遠的，又何必在乎？

為此，今日整個墨竹院的清掃整理，都有娟兒、覓兒、小竹和秋珠負責。

賈琮從沒有認為自己是舊黨，也就顧不得這些人的生死了。

賈琮沒有辯解，站在門口將手中被濃墨污染了的試卷舉起。

只是從二門出去的考生，就無緣第二場和第三場了，只能待三年之後再來。

行至墨竹院小門前，賈琮推門而入，正在庭院內忙活著的覓兒看到他進來，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似見了鬼般，結巴叫道和*圖*書。

待看到馬車急急停在榮國府西角門前，而原本此時應該身在貢院內的賈琮卻從車上躍身跳下后，眾人心裏紛紛咯噔一聲，只一道聲音：

只以清湯米粥裹腹。

「誒！」

見賈琮不理，這三個丫頭相互看了眼后，齊齊往西廂跑去，賈琮也沒理會。

「三爺，出了什麼事了？」

只見魁星面貌猙獰，右手持硃筆，左手拿墨斗。右腳踩大鰲魚的頭部，取獨佔鰲頭之意。左腳向後踢起，應北斗七星。但凡被硃筆點中的人，都是金榜題名之人。

從二門出來過的考生，日後再無有中試者。

「哎呀！三爺，你怎麼在這？」

「嗯？」

統共三千多人的貢院，哪怕按概率來算，也會有不少人粗心大意下出了岔子，失去了考試資格。

外提調官格外看了賈琮一眼，問道：「你又是怎麼回事？」

……

提調官皺眉道：「你年紀還小，不要自誤……」

自此，便留下了二門，以為求生之路。

賈琮一擺手，道：「沒時間多說，林大叔，老爺何在？」

提調官聞言，緩緩頷首，道：「也罷，既然你一意如此，本官也不好多說什麼，你好自為之吧。加上你，正好十人，你們出去吧……來人！開二門！」

因此，平兒極其認真的一遍又一遍的叩拜著掌管天下士子命運的三尊神像。

賈琮卻沒有理會齊齊發愣的門子，謝過滿頭大汗的車夫后，快步往裡面走去。

也是賈琮前番做出了不沾染賈家家業分毫的誓言，才讓這股暗涌平靜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