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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貫錢啊！你家這個月怎麼過活？」

「賣什麼啊！全被黃貨郎收走了，要在紹興府賣呢！」

楊長貴拿頭名，在會稽縣只是一個常規新聞，沒拿頭名才算重大新聞。這次的頭名張牧之是除楊長貴外第一個得鈴的，人們不由得緊張起來，這鈴不僅要掛，還要早掛，掛得越早越管用！

「好！天助我也！」黃胖子唾沫星子都噴了出來，「抬價到一兩，少一分不賣！」

那第一是誰？

「聽我的！一兩！」黃胖子瞪眼道，「這賺的是橫財，趁熱提價，一兩！你快去！莫讓那幫書獃子佔了便宜！」

客人眉頭微皺，心下自有判斷。

楊長貴同前兩次一樣淡然上前，直接望向正中頭一。

「我看就是咋呼人的，該第一的還得第一。」

「恭喜啊！」旁人這才激動上前，「竟然從楊公子那裡搶過了頭名！」

會稽縣按慣例未時發案，挨到了第三場，等著名次的人已經少了很多，可緊張是依舊的，榜單貼上，大家照例開始轉著圈的尋找。

楊長貴拿案首，幾和_圖_書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就算不是他，也輪不到張牧之，但這傢伙前兩試成績不出眾，偏偏三試奪魁，大家已經想不到別的可能，寧可信其有，五錢，別說跟舉人進士比，就算跟秀才功名比，都實在是太划算了。

「狀元鈴呢？不是說今天來賣么？」

夥計先是驚訝了一下，而後快速清點。

「是……」小妾連忙小碎步奔了出去。

……

「他坐地抬價，咱們都不買自然會降下來！你蠢么！」

紹興府，黃胖子的街市門鋪，大大小小掛著幾十個風鈴，各有說法，本來只是有些好奇的人隨口問問，現在卻突然從縣裡湧來了不少人，直接舉著錢就要買，看店的小妾急忙奔回府中跟丈夫道清情況。

心亂了么？沒有。

夥計拿起火鐮看了看，這個主他倒是能做，一些急著買貨的人經常會押一些東西，這火鐮頗為精緻，也沒怎麼用過，當鋪六錢也肯收，他當即遞過風鈴，口中道：「半月之內，拿五錢來贖，過期不候。」

這次他卻突然「嗯hｔｔｐs://wｗｗ•hｅtｕｂoｏk.ｃoｍ.ｃom？」了一聲，又走近一步，再次細看，而後眉頭微皺，轉悠著眼珠開始掃視。

人群中藏著一位大齡中年，在會稽縣也是一號出名的人物，四十有五，孩子都夠資格參加縣試了，他老人家卻多年未中秀才，多年來一直是被縣裡人取笑的對象，大概就是一個最慘最沒資質的例子。此時，「老童生」心裏已經將希望寄託於一切東西，他本來是不捨得花錢買狀元鈴的，可剛剛親眼目睹了張牧之從楊長貴手裡搶過頭名，心想自己橫豎如此，不如一搏，反正已經不能更慘了。

他實在不懂為什麼這場沒拿第一，可無論如何，他是不相信狀元鈴這種東西的，一定是自己還不夠優秀。

眾人驚愕中，莽漢子提著風鈴也一溜煙跑了。

「是啊，說是保功名，可功名就這麼多，保不過來啊！」

「一兩？」小妾大驚，「相公，能賣四錢，咱們就大賺了……」

「你瘋了吧？」

「周老闆，咱們眼見為實。」黃胖子也不含糊，當即和-圖-書做了個「請」的手勢，你跟我去鋪面看看，一看便知風鈴值不值這個錢。

「不敢……僥倖……」張牧之慌忙回禮。

「哎呀！」張牧之一聲驚嘆，指著那個頭名位置，「地字肆號……是肆號？肆號？」

「是肆號啊！」旁人瞅了一眼，而後驚望張牧之，「難不成是你？」

楊長貴點頭過後便拂袖離去，從表情上來看，他有些自責。

這次他沒拿第一？

搶！

張牧之同樣驚訝，他趕緊望向了那個想也沒想過的位置。

待小妾殺回鋪面，風鈴已被夥計四錢賣掉了大半，她趕緊扯著嗓子宣布「一兩！」，書生連同家眷自然痛罵拒買，可人群中總有心智不堅的，一兩雖然貴，但也就是一個月的生活開支而已，這價錢搶在別人之前買了掛上，搏上一搏，未嘗不可！

只是簡單的幾個動作，卻讓眾人唏噓不已。

沒法講道理了。

「請。」

雖然三試下來只剩下幾十人，但奔往黃胖子鋪面的人卻幾倍於此，只因過了頭場縣試便有府試資格，這部分人就多了，人人都琢磨著搶https://m.hetubook.com.com在別人前面掛上狀元鈴，四五錢而已，沒什麼虧不虧的。

「看不出來啊牧之！」

「這誰敢說？」

「人人都用，管用就有鬼了！」看熱鬧的嘲笑道。

卻見楊長貴微微一嘆，轉身作揖：「恭喜牧之兄，這場你勝我一籌。」

「點錢！」老童生滿頭是汗，擠到前面提出一貫錢塞給夥計。

黃胖子本是聽得新鮮，隨手收上一些風鈴試試水，再聯繫附近縣裡有生意的老闆談談貨，卻沒想到楊長貴這次竟然失手了！失手了好啊！這不正是人人掛鈴搶了他的功名么！遠的不好說，如此大妙的時機，不割書獃子們一塊肉他不姓黃！

其餘人都開始罵他，罵他傻，罵他沒骨氣，可這並不影響老童生，對他來說這些人只是從背地裡嘲諷變成當面罵了，當老子考上秀才，看你們還罵得出口！

夥計很快點過錢，取了一隻狀元鈴遞給老童生，老童生再不理會任何人，提著風鈴一溜小跑朝家奔去，生怕掛的比別人晚了。

發揮失常？也沒有。

按照慣例，發榜半炷香后，楊長貴才悠和-圖-書然前來，按照慣例，大家讓了條通道等著他的表情。

黃胖子此時正在家接待客人，聽聞此言也顧不得禮儀了，當即拍案起身。

「媽的，他搶先回去掛了！對不住大家，我不能比他晚！」一位看起來莽一些的縣裡人也急了，除身上帶的五錢外，還搭上了隨身的火鐮，「夥計！這火鐮絕對不止六錢，我身上沒那麼多，先賒給你！」

人們再無心恭喜張牧之，開始火速轉移戰場。

幾人正嘮叨著，突然發覺附近都安靜下來。

楊長貴回到客棧房間門口，抬手撥弄了下風鈴，隨後嘆然進房。

「難不成是那風鈴……分了楊公子的功名？」

「請。」

先前那位收了「特贈」狀元鈴的張牧之亦在其中，心中惴惴，本來好好考就是了，現下多了個狀元鈴，反倒讓他不安。他前前後後看了幾圈，越看心裏越發毛，第二場縣試自己名列中游偏上，按理說該能過三試才對，可此榜幾乎都掃了一遍，哪有半分自己座號的影子？

張牧之捂著臉，完全不敢相信。

身旁一人先是唉聲嘆氣：「哎呦！狀元鈴不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