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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們哥仨也有臉鬧！」

海瑞這號人，竟然向一個老秀才服軟了？

「好，現在就說到最關鍵的地方，短短几天，海大人確信自己聽到的民意就是真實的民意么？海大人來過瀝海么？海大人了解這裏的情況么？」徐文長說著話鋒一轉，望向胡家三兄弟，「還是說海大人只是聽信了某個人的言論，自認為這就是民意？」

徐文長雙手作揖：「某一介狀師，受故人楊舉人之託，特來狀告海知縣！」

嘩啦嘩啦……這邊也終於放下了。

兩邊紛紛望向了首腦。雖然楊長帆氣勢很唬人，但首腦沒發話他們也不願就這麼放棄最終解決方案。

「海大人莫非不懂法？」徐文長驚訝道，「土地戶籍，乃我大明之根本，相關文書決策，必要縣丞、主簿簽章，士紳同意，方可落實。」

徐文長抖了抖衣服，樂呵呵踏上一步：「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

海瑞眉頭一皺。

海瑞皺眉沉思，徐文長的帽子扣得太大了。

「縣丞告假，本官親自簽章。」

海瑞皺眉望向徐文長：「ｈtｔps://m•ｈｅｔｕbｏｏk.ｃom.com楊祭酒可以來，你又為什麼來？」

「子曰：『道聽而途說，德之棄也！』」

沒等海瑞說話，徐文長便搶先四望道：「敢問是哪位到會稽告的楊舉人？」

他緩了口氣說道：「現狀緊急，楊舉人欺壓良民，霸佔民田，本官有權親自處理。」

第一句話就搞得楊長帆很難受。

海瑞要說話，可徐文長又沒有給他機會。

換個混點的人不會在這種地方跟徐文長扯律法，但海瑞偏偏是信仰律法的。

楊壽全凝視著兒子：「他不一定行，他旁邊那人不好說。」

後方士紳父老驚魂未定，拉著楊壽全道：「大公子行么？」

「海大人，朝廷命官，總該有理有據，有簽有書。」徐文長悠然道，「方才徐某說過，正規分田並非不行，按律應走流程；大人情急親自操辦也並非不可，只是要名正言順。如今海大人一無理據，二無民意，是為既無法，亦無天！」

胡大被眾人唾罵戳穿老底，終是沒了囂張的底氣。

眾人面面相覷，根本就和_圖_書沒有人去，有人去這會兒也不會站出來，因為楊壽全從來沒將任何人逼到家破人亡的份兒上。

「在！」只見海瑞一把舉起一個紙卷，盯著徐文長道，「送狀去衙門送，莫在這裏胡攪蠻纏。」

「海大人文書可否亮出來？」

海瑞也不是省油的燈，當即冷言道：「楊祭酒不好好祭海，來這裏干涉縣政？」

徐文長說到興頭上竟是誠懇之至：「請海大人捫心自問，楊舉人憑什麼要放棄自家的田地任海大人無法無天的宰割？」

「這當然是海大人的權力。可關於楊舉人欺壓良民，霸佔民田，可有文書？」徐文長微微一笑，依然輕鬆抓住了破綻。

徐文長呵呵一笑，這才轉問海瑞：「不會是大人自己，做夢夢見的吧？」

雖然不知道這位是誰，可這大白話終於贏得了一些認可，楊長帆必須來，不來就是不孝。

嘩啦嘩啦……這邊農具皆是扔到了地上。

不過，他並非一個人在戰鬥。

那麼，就要他讓他陷入聖人VS聖人分裂陷阱之中。

徐文長立刻反駁：「海大人文書何在？和_圖_書」

海瑞也不生氣，不急不躁答道：「本官做事，自是順應民意與禮法。」

楊長帆本人也鬆了一口氣，邏輯可算理順了，搬出聖人，由孝道解釋自己的介入理由，而非地主階級的利益，自己總算不虧理。

海瑞眉色一緊，這你都抓到了？

兩邊人依舊怒目而視，回到了一開始的場面，只是由海瑞VS楊壽全，變成了海瑞VS楊長帆。

「再者！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海大人來會稽上任短短几日，真的認真經歷體驗過瀝海的情況么？」

海瑞也看著楊長帆，他看到牙牌，已知此人便是巡撫特封的祭酒，這面子他本是不打算給的，但眼下對方已經放下武裝，自己再如何如何，就是慫恿暴民了。

「等著看吧。」

「本官為民分田，不由你來分說。」

「大家不必盛讚本人！」徐文長微笑揮臂，「海大人聲名遠揚，一切依律依法！正所謂名不正言不順，這地分不分，怎麼分，海大人自會依據朝廷律法，公正嚴明！」

呼……

楊壽全站在後面，好似看到了救星，立刻m•heｔuｂｏｏｋ•cｏｍ•coｍ振臂一呼：「咱們都是良民，做個表率！」

一陣驚呼！

「海大人必是被這三個無賴蒙蔽了！」

「那是……」

聽聞此言，海瑞一方的人確實理虧了一些。自古以來，地主的存在已經是理所當然的了，老百姓唯一能挂念的，就是希望自己的村子里有一群稍有良知的地主，處事公正，不要讓自己活不下去，這一點楊壽全完全做到了。不過非說他「霸佔民田」，也聊得過去。

「笑話！」海瑞雙目一瞪，「狀書何在？」

身後眾人立刻呼喝起來。

沉默片刻后，海瑞微微一嘆：「此事本官臆斷而為，是本官思慮不周。」

「不急！就算你有霸佔民田！」徐文長沖海瑞道，「按律，該是被欺壓的農民先去縣衙告狀，而後開審，舉證，繼而定罪，實行。」

楊長帆一把抓住胡大的鋤頭怒目而視：「別人還有理來，你們幾個鬧個卵？潑皮無賴把自家田地搞荒了賤賣，現在還冒充良民了？」

「說人話。」楊長帆在旁提點道。

徐文長卻從不是給人喘息機會的人，他腦子很快，說話做事，永遠都m.hetubook.com.com是一環接一環，用道理是無法擊潰一個人的，但用道理可以擊潰他的自信。

此言一出，海瑞終於啞火。

「有何不可？」海瑞就此張開紙卷，給眾人觀看。

楊長帆趁勢一把搶過鋤頭，「咣當」一聲擲在地上，沖兩側道：「東西都給我扔了！談！」

徐文長否定了他的行為，還否定了這個人本身。

聖人之言有個好處，就是在任何情況，任何角度，都可以插入，徐文長清楚海瑞比誰都信奉聖人，他的處世之道也是嚴格遵循聖人指示做的。

徐文長笑著沖左右一干人等道：「孔子教誨，父母之命，無論對錯，不應違抗，更何況楊祭酒的父親被人拿鋤頭戳，他能不來么？」

人群中也議論紛紛，有的人已經開始罵起徐文長的家眷。

海瑞就此抬臂道：「農具放下，量尺拿好。」

徐文長只掃了一眼便笑道：「未見縣丞的簽章。」

後面老遠，楊壽全扯著脖子為自己伸冤：「楊某從無欺壓良民之舉！田地也皆是鄉親們誠心掛靠的！楊某管理瀝海十年來，對鄉親們如何，天地可鑒！」

「海大人。」楊長帆轉望海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