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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之間，楊長帆衝到兩批人中間，左右揮臂強硬地將農具推開：「都給我收起來！傷到海大人，沒人給你擔罪！」

「楊大傻你別咋呼！」胡大操著鋤頭往楊長帆面前一頂，「跟著知縣做事還有錯了？」

一時間，鋤頭鍬子咣當咣當，一片沸騰。

「你真要抗拒知縣的令不成？」

楊長帆聞言從腰間抓出牙牌往前一亮：「來？！戳我？我少一根毛，你充軍十輩子！」

楊長帆不得不加大音量與噱頭：「動手的都是傻子！海知縣並無文書，公然鬥毆罰杖誰擔得起？！」

「楊舉人！海大人給咱們來做主了！」

海瑞也當真莽，正常當官的這會兒都會覺得形勢不對先避一避，他老人家卻紋絲不動，要將不妥協的本色進行到底。

話音未落，地主這邊的人們同樣呼喊起來，他們手裡拿著的是更鋒利一些的器具，處於農具與武器之間的灰色地帶。

瞬間，氣勢又被澆滅了一些。

「拖！」徐文長ｍ•heｔｕｂｏok.com•ｃｏm搶先答道。

聽聞此言，沈憫芮也不知如何再辯，只靜靜跟著，看徐文長究竟有什麼辦法對付海瑞。

海瑞還算冷靜，面無表情地說道：「楊舉人，本官只勸你最後一句，莫要以卵擊石，視朝綱于無物。」

可這也只是緩和一下，各類農具依然僵在一起，誰也不願先放手。

「你們他媽也是！」楊長帆轉而挺著身子逼上前去，「砍了哪個你們這輩子能好過？有這勁頭當兵抗倭去啊？你們以為海大人有能耐給你們赦罪？」

楊壽全領著本地紳士，連同家丁幾十人，死守田間道路。

見楊長帆亮出牙牌，這邊也暗暗私語。

「知縣又不是皇上。」

「好像是的……楊家老大現在是從七品……」

「媽呀……」翹兒遠遠看著害怕起來，「要動手了啊……」

田間的戰鬥，遠比想象中的要激烈，初春剛剛播過種的田地，誰忍心被這麼分掉！

話罷，身後民眾www.hetubook.com.com舉著農具甩著捲尺叫好。

楊壽全可還是要命的，見局面失控，與日海者聯盟的幾位首腦「被擠」得連連後退。

楊長帆連連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不一定每個人都要考試，其它才華也可以發揚光大。徐文長不一樣，他又不搞匠藝，不會天文數理，不做生意，外加年紀輕輕便是越中十子，文采了得，他該是專門科舉的人才。滄海遺珠，他應該算不上，就是才華浮夸，經不起品味才對。」

「就他娘的你不是奴才？不是奴才跟著你海瑞爺爺幹嘛呢？」

一般情況下，地主面對知縣，終究是民對官，總該敬重一些。問題是一般的知縣也不會幹出這麼誇張的事情，地主們的根基受到了侵犯，兔子急了也跳牆，就算是真刀真槍也要幹了。

海瑞領著本地百姓七八十人與之相峙，這個隊伍還在不斷擴大。

按理說這裏面也沒楊長帆什麼事，但他還是害怕，害怕事情搞大m.hetubook.com.com了，出幾條命案，海瑞怒極，以「造反」之類侵犯朝廷權威的理由來搞事，那即便是楊壽全也擔不起了，自己搞不好還會莫名其妙成為同黨。

況且老爹代表瀝海土豪站在隊伍前列，身為兒子這會兒龜縮總不合適。

「就算是皇上做事，也要講個理不是？」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高個男子拎著一位書生正威猛奔來，隨後，眾人繼續用農具互頂，就像沒看到兩人一般。

可另一方民眾卻不吃這套，他們是代表海大人前來鬥毆的。

沒辦法，楊長帆只好擼起袖管硬著頭皮，快走兩步到徐文長身側：「徐先生，我不想把事鬧大，也不想跟海瑞結仇，咱們的策略是……」

「誰不講理？楊舉人家兩千畝田地是皇上賜的？」

「據說是巡撫封的……海大人也要敬著……」

主戰場，地主階級與勞苦大眾互不相讓，若不是楊壽全與海瑞暫時都還未發話「開殺」，怕是早就淪為群毆了。

日海者聯盟緊急集結和-圖-書，七八位本地長者，率家丁佃農，在田前終是攔住了海瑞一行的去路。這田，絕不是他說分就能分的。

這邊罵過那邊立刻回罵。

楊長帆也皺起眉頭，不錯，這麼下去真要武裝械鬥了。雖然沒人敢真的動知縣，不過這並不影響雙方打架鬥毆。不過這個鬥毆仔細想來十分荒唐，因為其中一邊是不願被地主欺凌的民眾，另一邊是願意被地主欺凌的民眾，總之真打起來地主肯定退到後面了，是死是傷都是橫豎被地主欺凌的老百姓。

此時，楊長帆不得不跑起來了，鉚足了一口氣，用平生最大的力氣怒吼：「都是瀝海人，打什麼打？！」

這些人玩兒命也有玩兒命的道理，跟著海瑞的大多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跟著楊壽全的大多是佃農和家丁，前者想拼出個未來，後者誓死要保住當前利益。

徐文長聞言面露愁容：「是這樣的，跟我自己無關的事，我都很明白。」

翹兒還有些不願，但女子究竟不適合在這場面添亂，至於沈憫hetubook.com.com芮本來就是來看戲的，當即拉著不甘的翹兒尋找最佳位置。

現時楊壽全的聯盟皆已就位，他氣勢上總算挽回了一些，掃過一干刁民后，義正嚴詞道：「海大人，朝有朝綱，村有村規，自太祖伊始，我瀝海始終家泰民安，海大人有決策，咱們可以商量，但行為如此粗暴，換上誰也坐不住。」

「老子願意獻給舉人，你管？」

「好了，後面再說。」楊長帆提了一口氣，回頭沖妻妾吩咐道，「你們兩個遠遠看就好了，徐先生隨我過去。」

「我操你姥姥個狗奴才！」

聽聞此言，大家本能一縮，好像是這樣的。

「你怎麼……」楊長帆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你憑什麼這麼多年沒考上舉人？」

地主一脈的人聽到這個，是真的慫了，鋤頭無眼，真戳到海大人地主們是不會負責的，只會將罪過推卸給暴民。

兩邊對罵，轉眼之間面紅耳赤，平日不方便提的雞零狗碎的矛盾都炸了出來，說話間就要開戰，海瑞與楊壽全眼看要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