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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倭的時候呢？倭寇殺了我們多少人？」

「布店在那邊！楊祭酒我帶你去抄！」

楊長帆微微點頭：「抄家吧，看看咱們會稽首富究竟有多富。」

楊長帆笑道：「我來教你如何奉承，這種時候，就不要叫胡巡按，要叫胡巡撫。」

「媽的！真的通倭賣國！」

何永強心一橫說道：「我招，你讓我招什麼，我就招什麼。」

楊長帆能如此拚命殺倭，也是遭過大罪的。

他也已經明白，自己不過是捎帶的，最大的獵物根本不是自己。

好小子啊！有你的啊！

胡宗憲轉望楊長帆。

海瑞點了點頭，這才低頭望向何永強，一副罪有應得的表情。

「誤會！一定是有誤會！」

這次抄家也實在規模太大，直接從清晨抄到晌午，抄出了整整一院子東西，字畫珠寶玉器不計其數。房中、地窖藏金銀數萬余兩，掘地三尺，又挖出了近三十萬兩私藏，通通統計下來，總計數目竟高達近五十萬兩，直逼浙江一年的稅收。

「哈哈哈哈哈！」趙文華看過後已完全失態，他想到了之前一次次被李天寵排擠忽視，想到了李天寵的未來，放聲大笑，「死不足惜！」

「……他們……他們懂什麼……」

「通倭賣國。」

胡宗憲微微動容，不過依然謙虛道：「此番，楊祭酒才是功不可沒。」

「速去！彈劾書已押在內閣！此案一定，便是李天寵徹底倒台之時！」

「楊祭酒有抓人的權力？」

「楊祭酒抓的好！」

楊長帆這才起身望向胡宗憲。

「一定！一定！」

何永強則不顧一切，依然在磕頭。

「你雖不堪，最後卻還有和_圖_書一番起碼的擔待。」楊長帆沉了口氣，「回獄中，認罪書好好寫。」

與此同時，抄家的收穫也被一件件搬出來。

海瑞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既然這位點頭了，那麼這件事就必然是完全合法的。

海瑞這便告退：「本官回縣衙調動獄卒，前來協助。」

海瑞赴任以來，會稽民風產生了顯著的變化，簡單來說就是從暗暗仇富，變成明確仇富。如今會稽大戶都潛心縮首，唯有何永強，該怎樣怎樣，甚至更囂張，他們一度認為這傢伙路子太野，海瑞也治不動，可現在奔出來了一個更野的。

群情激奮，紛紛叫好。

見了這個刀疤，縣民們一片沉寂。

「海知縣。」楊長帆作揖。

「沒關係，你馬上就可以見到毛海峰了。」楊長帆重又扣上外套，「聽到民意了么，充軍充妓。」

既然如此，最後的一層依仗也沒有了。

胡宗憲見來的是知縣。也不多廢話，送上文書。

胡宗憲表情略顯尷尬：「楊祭酒這話……說的太早了。」

光是看這數目，何永強就活不成了，兩家布店，從唐朝賣到現在也賣不出這麼多錢來。為了運送這些贓物，只好從紹興府調來車馬，本地的車子都用上也是不夠。

「楊長帆……」何永強麵皮開始抽搐，「你何苦如此？」

民意法理，何永強都必死無疑。

「楊祭酒過謙了。」

他自幼苦讀四書五經，歷盡千難萬險，為官之路困難重重，混到今天，一年到頭撈多撈少都不好說，這貨郎好樣的！輕輕鬆鬆把錢賺！

何永強想也不想，半滾跪地：「什麼都好說和_圖_書！只求放過我家人！」

海瑞匆匆掃過文書，又仔細端詳了印章籤押，稍做思索過後。歸還文書，沖胡宗憲恭恭敬敬道：「本縣牢房充足，若有需要，可暫關於此。」

何永強撲在地上滿眼血淚罵道：「楊長帆！你光天化日之下劫掠良民！」

胡宗憲在旁跟著高興道：「何永強坦白招供，楊祭酒功不可沒。」

「你家人也沒一個好東西！」

見者有份，雁過拔毛，抄家的潛規則很多，總之據楊長帆所知，胡宗憲最後官方報上抄家所得四十三萬兩，剩下的幾萬兩去哪裡就不知道了。這不是自己的業務範圍，若是欽點御令針對朝廷大員的抄家，揩油的時候還收斂幾分，面對會稽貨郎，不拔白不拔。

見楊長帆沒有表態，何永強「咣咣咣」三個響頭下去：「只求放過我家人！」

「抄的好！」一愣頭青第一個揮手喊道。

焦灼之時，海瑞再度登場，這次領著七八獄卒，帶著繩索鐐銬。

除何永強外，十余家人就此被押走，聽候發落。

何永強被吐沫淹沒，轉而怒罵諸多縣人：「刁民！爾等皆是刁民！」

「都這樣了，還跟我裝？」

磕頭過後，他又轉望妻妾奴婢：「恩公在此！還不快跪！」

「非也，胡兄不必過謙。」楊長帆頗為動情地說道，「有胡兄在，有戚將軍在。三年之內，倭亂必平！」

妻妾奴婢們則已哭成一團。

何永強趴在地上，萬念俱灰，這次是真的完了。

楊長帆拍了拍何永強腦袋：「想保家人，可以呀。但有保就要有舍，你可想好了。」

多數狼兵這便又反身折回，開始此次行動最和_圖_書有意義的部分。

楊長帆輕聲說：「懂什麼並不重要，民意的好處就是，只要時局需要，就可以利用。」楊長帆說著起身沖縣民大聲道，「大伙兒放心，有我和胡巡按在，何永強之案，必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即便我不招供，李天寵也……」

「哪裡，都是趙大人運籌帷幄。」

「此等奸人！挨千刀的份！」

仇富之外，何永強被扣上了一頂更大的帽子，縣民恨不得生啖其肉。

「是了，沒有趙大人，什麼都做不成。」

旁人眼中，整件事都順了下來，何永強通倭，害得楊長帆遭受洗劫，如今楊長帆殺將回來，就是這麼簡單。其實也不必管那麼多，楊長帆身上的刀子是挨倭寇砍的，這樣的人錯不了就是。

「嗯。」

何永強看著海瑞的神色，終於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是督察院辦案。

海瑞也不看何永強，質問楊長帆道：「此人何罪之有？」

「那……」胡宗憲收起認罪書，「事不宜遲，我這便回杭州。」

二人這便客套起來，完全無視了何永強。

紹興府衙，趙文華看到贓物的時候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楊長帆轉望何永強一應妻妾。不答反問：「你可曾放過她們的家人？」

見了楊長帆的神色，海瑞大步踏來，兩位衙役卻仍然躲得遠遠不敢過來。

胡宗憲這才沖海瑞道：「主犯我們帶走，其餘人有勞海知縣暫押，聽候發落。」

楊長帆眼睛微微一眯。

胡宗憲也看著他：「明白了。待大局定下，他家人的罪可赦。」

「奸人！」

何永強看著楊長帆，面色煞白：「倭寇的賬，為何記在我頭上？wｗw.hetｕｂｏｏk.cｏm•cｏｍ」

「就你的家人是家人？」

楊長帆微微蹲下身子笑道：「你太瞧得起自己了，你以為憑你的身份，真的能驚動督察院？」

「不錯，李天寵有一萬種死法。」

都是整箱的銀兩金條，一箱一箱堆在一起，不知何時是個盡頭。見了這些縣民更加同仇敵愾，別說全會稽，全紹興的金銀加在一起，怕也到不了這個數目！關鍵這都是賣國賣來的！

何永強剩下的一點點心也涼了下來：「難道……」

楊長帆蹲在他面前問道：「這樣。算是供認不諱么？」

「知道重點吧？」

海瑞聞訊，放下一切事宜，僅領了兩位衙役匆匆而來，推開人群見楊長帆正踩著何永強，微微皺眉，也不急著上前：「楊祭酒？」

「……」何永強又脫了口氣，顫聲道，「我只問一件事。」

楊長帆大笑，望向縣人，指著身下的何永強道：「諸位，他算良民？」

「倭寇猖獗！就是這類人害的！」

「供認不諱！只求家人無恙！」何永強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人群轉望過去，紛紛讓開，又來了一位野路子的。

縣人一路唾罵扔物，海瑞也阻止不及。

在這個過程中，特七非常不平衡，因為他過手的錢財，夠全寨子人吃喝玩樂幾百年的了，因此毫無疑問地，狼兵走的時候，每個人都比來的時候重了十幾斤。

「我還道幾家布店怎能富貴如此！」

他努力扭過身體仰望楊長帆，含恨哀求道：「可否放過我家人？」

「何苦如此？」楊長帆臉色一變，雙臂扯開外衣，露出胸前那道半尺來長刀疤，「你又何苦如此？」

「哈哈哈！」趙文華繼而喜道，「m.hｅｔｕbooｋ•ｃｏｍ•com如此一來，浙江眼看就要到了急需人才的時候！二位盡可放心，我這便書信吏部、內閣。」

群眾卻不樂意了，紛紛怒罵。

「現在知道求饒了？」

「謝胡巡按！謝胡巡按！」何永強依然如此，磕了幾個頭送出去。

楊長帆也馬不停蹄，趁熱打鐵，在紹興牢中指導何永強寫下了認罪書，當日下午便送與趙文華胡宗憲過目。

「他有，我是來幫忙的。」楊長帆這便閃了一步，再次請出存在感微弱的胡宗憲，「這位是督察員胡巡按。」

然而民意並不打算給他機會。

縣人對視過後，立刻同仇敵愾。

原來如此……

何永強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喊道：「救命啊海知縣！此人誣我罪名！實是行賊寇的行徑。」

「胡巡按定奪即可。」

「我不過是渾水摸魚。大局，還是要胡兄來掌。」

家人倉皇之下。紛紛跪地，一時之間哭聲磕頭聲此起彼伏。

「他家人也沒一個好東西！」

特七跟弟兄們說了幾句土語，這才報告：「都抓了，一個沒跑，門也都封了。」

正群體唾罵之間，一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何人在本縣行兇！」

「充軍充妓！」

何永強心一涼，強辯道：「楊祭酒，一定是有誤會，一定有誤會。我清清白白做人，定是受人誣陷，只求楊祭酒高抬貴手，待巡撫替我平冤后，定有重謝！」

「我記得！我記得！」趙文華興奮望向楊長帆，「從始至終都功不可沒。來了浙江有幸結實二位，文華不虛此行！」

天色，說變就變。

何永強一驚，這才重新打量此人。

「何貨郎作惡多端！他是良民就沒有刁民了！」

該死該死！必須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