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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個家境不好的姑娘們，穿著一雙布鞋，捏捏衣角乾癟癟的口袋，停下腳步，眼巴巴瞅著店裡掛著的時髦鮮艷的布料，估摸著新年用這布料做這麼一身新衣服，該有多美。

「你是紡織二廠的吧？我是一廠的。」

李和就帶著何芳，兩人洗臉梳頭打扮的神清氣爽，鎖上門出去開始滿城溜達。

就這麼著，一路上的路邊攤前，街面人來人往，大聲的討價還價，異常的熱鬧，空氣中還有各種小吃的味道，麻花、油餅、炒瓜子。

「真好，跟你們比，我們不是后媽養的，不是親生的，是撿來的。」

過道里還擺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許多人家也就直接在過道里生爐子做飯。

李和琢磨這老頭的話是對的，也不遮掩了，「大爺，你開個價吧，要是合適，明天我們就去辦過戶手續。」

「李師傅，您究竟要多少錢才肯賣？要是你有心，你就說個實在價。」

李和冷汗直冒，趕緊打斷，「大姐，我是自己急著要買。」

老頭說的這些，李和倒是明白，還有一些雖然依舊是私產，但是也被解放后強行安排進去了不少住戶，變成了大雜院。

李師傅笑道：「和-圖-書我家父親買的時候，可是花了三千大洋。」

剛才深怕老頭子再把解放前的作廢房契拿出來逗他玩。

紛紛感嘆，一個主管單位的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待遇差距。

他現在也是管不了那麼多，先把產權買過來再說。

「同志，誰家有房子要賣嗎？」

男人的鞋底子都快磨通了，要不要咬咬牙給他買一雙新鞋回去？

「我也住這裏。」老頭子帶著李和進了宅子的最裡面，倚兩面牆搭建的一間屋子，屋子不大，也只有十來個平方。

李和暗暗鬆了一口氣，仍做出思考狀假意猶豫半天，最後才鄭重點點頭：「行！就依你，2000塊。」

「一廠的啊？聽說你們每月還有二兩糖票？」

望著街邊店鋪里綠油油紅艷艷的花布，流行裝，有些個大姑娘小媳婦就挪不動步了。

「那是，比哪裡也不算差。」

「你真拿得出來？」李老頭面露驚喜。

李老頭子湊近李和耳邊，低聲道：「2000塊！我要2000塊！」

老頭攏了攏袖子，是個六十來歲的老頭，個子不高，臉色灰暗，戴著黑色的大氈帽。

他忍不住心動了，這裏可是市中m.hetubook.com.com心的位置啊，而且宅子又大，光看圍牆就有三米多高，「這房子闊氣。」

李和無奈，看來什麼年頭買房子都不是容易的事。

都知道首都老爺們能侃，出名。這首都的大姐大，也是要麼不說話，只要引起一個話題，得，肯定變成話簍子了，世態炎涼，嬉笑幽默，說出來，你根本沒插話機會。

屋裡前後都沒有窗戶，兩面都是牆壁。光線並不好，老頭子關上門，打開了燈，然後一下子鑽入了床底下，摸摸索索的掀開了地上的一塊磚，從裏面拿出來一個小木盒子。

身上穿著件陳舊棉襖，卻是乾乾淨淨一塵不染，襖子對襟扣子也是整齊利索。指著旁邊一座院落問道：「你開眼看看那座院子怎麼樣？」

李和趕緊帶著何芳走，都不肯再往婦女堆里鑽，專門找老頭兒打聽。

「這是房契。」老頭子遞過來一張紙。

一路到地壇廟會。

小夥子盼望著買雙新皮鞋，好把腳上那雙被人笑話的千層頂百層底給換掉。

李和好笑的點點頭，「大爺，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就是這個價，我同意了，你看什麼時候可以辦理過戶。」

李https://www.hetubook.com.com和抬眼望去，青瓦白牆馬頭飛檐，典型四合院建築。

何芳奇怪的問道，「既然是你自己的房子，怎麼你自己做不了主呢？」

宅子原本是好好的兩進院子，但是到處是私搭亂建，有空的地都給佔了，只剩下一條窄窄的過道。

快到中午，有人在門口做飯，見老頭子進來並不打招呼，低頭擺弄爐灶，人走過去后，一個老太婆沖老頭子身後狠狠地啐了一口。

老頭嘆氣道，「發還前，房子歸了房管局來管理，安排了很多人住進去，雖然我有房契，但是住戶已經趕不走了。」

但凡是有人住在這樣的房子里，他會輕易搬出去嗎？

李和帶著何芳，吃完了冰糖葫蘆吃柿餅，買好兩個油餅又看上了核桃餅，這年頭的東西分量著實夠足，逛到一半就把肚子給吃撐了，何芳看著那還沒嘗過的糖水煮丸子，豆腐野菜湯等等老北都小吃，實在是力不從心了。

「大姐，你可知道這附近誰家賣房子啊？」李和就隨口問了一句旁邊的中年婦女。

「倒是稀奇了，單位有白給的啊，你買啥啊。」大姐稀奇道，眼神不經意的就往何芳肚子上掃。

李和看了一hetubook.com.com眼李老頭，李老頭笑著道，「你這小姑娘，等我把話說完行不行。我這房子雖然現在看著亂，可以後政策說不定怎麼變化呢，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早晚統統攆滾蛋。我是年齡大了，想去拿著錢重新置間屋子，安靜過個日子，受不起這種折騰了。你們真有心思要，我給你們算便宜一點還不成嘛。」

李和接過來仔細查看，房間位置面積都對的上，看到公章的鋼印，徹底放了心。

住在這裏的人大多都是平民老百姓，想等著他們靠工資攢夠了買房錢，那你就等吧，你而且最好立一份遺囑，讓孫子接著等，你和你兒子恐怕是看不見這一天了。

何芳一直跟在後面沒說話，這時候插話道：「師傅，你這個院子里住著的可沒一個善茬啊。」

「去年發還回來的！不過裏面有以前的房客，雖然我有產證，攆也攆不走。」老頭兒感慨。

跟在老頭在院子里轉了一圈，這座宅子的佔地面積很大，粗略數數，左左右右至少住了二十幾人戶人家。

李和見老頭子神色坦然，自己也裝作沒看見，繞過那婦女身邊。

李和笑著應了好，跟李老頭約好時間就告辭離開。

就算他們想搬走，也得有和_圖_書房子搬啊。

作為四舊對象，地壇廟會也就是這幾年重新興旺起來，和其他幾個廟會市場不同，這裏以小商小販擺地攤為主，嘈雜擁擠，李和剛走入這裏，就找了個賣冰糖葫蘆的，給何芳買了一串，邊吃邊逛廟會。

當家的女人們想的最多，油鹽醬醋哪一樣不需要操心，米缸有沒有見底，油要不要省著點用，孩子要不要添件新衣服？

婦女特別看了一眼何芳，意味深長地笑道，「準備結婚用的？哪個單位的？小年輕不怕麵皮薄，沒房子去找單位鬧啊。就是分個小的也能湊合啊。隔個幾年多生他幾個孩子，不就能申請大房子了嘛。」

住在這些房產里的住戶都是受政策保護的，雖然房主有產權，但是房主依然不能以任何形式來趕他們走，只有當他們自願搬出或者有了別的住房時，才可以把原來的房子騰出來，還給房主而且在他們居住的時間里，只會以確定的公租房的房租來支付，這麼大的面積，一個月才收十幾塊錢，房主肯定不樂意。

想到家裡的情況，口袋的毛票，總覺得不那麼現實，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才依依不捨的把眼睛移開了。

「等節後房管所上班就可以，咱倆去過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