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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太陽，暖洋洋的，路面的雪化開了不少，李和就裝好錢和戶口本，帶上手套，騎上自行車匆匆往李老頭那邊趕去。

李老頭回過神來，立馬露出笑臉：「成了！馬上我們就去過契，等我搬走，就給你鑰匙！」

想起那時候，自己簡直是猶如到了夢境，不，做夢也夢不到這麼多從沒見過的東西，當時的情景至今都記得一清二楚！

將幹事終於放下了文件，冷冷掃了眼房契，鼻孔里陰陽怪氣的哼兩句：「哼！我還以為你李舒白思想覺悟上來了，要把房子捐獻給國家呢，原來是要賣掉！」

李老頭敲門，得到裏面回應后推門進去。

李和便也不再計較，一副笑臉和氣的說：「那真是太感謝了，麻煩您趕快給辦下手續，待會兒我還要急著回去吃飯呢，回去晚了，家裡該等急了，呵呵……」

將幹事上下打量李和好幾眼，他也不是個眼皮子淺的，不想莫名其妙的得罪人，一旦人家走上工作崗位，指不準就是自己麻煩，不敢太刁難，笑呵呵的開始翻找檔案抄寫過戶手續。

蔣幹事隨意的翻了一下戶口本，尤其是上面的貧農成和*圖*書分，仔細盯了好幾眼，「你這是集體戶口？」

李和從房間出來又去旁邊財務按面積交了3塊錢房產權稅費，拿到了正式房契，這辦事效率，李和真的是說不出的滿意，這5塊錢花的值。

將幹事看到學生證，立馬收起了倨傲的態度，雖然自己的職務是幹事，可是在職稱上和大學生的幹部就掛不上勾了，何況人家京大的學生出來參加工作就能把自己甩出十幾條街，笑著道，「原來是咱們的大學生，哎呀，早說嗎，何必這麼麻煩，我立馬給你寫手續。」

「他來我們那邊打聽房子，剛好我就有意賣，這就合計上了。」李老頭淡定地說道。

「沒見識就少說話，十年以後，不，十年內就讓你大吃一驚。」李和給了何芳一個鄙視的眼神，「在家獃著吧，中午我回來吃飯。」

李老頭輕車熟路，顯然不是來過這裏一次。

藉著握手的機會，朝將幹事手心裏塞了5塊錢，雙方會心一笑。

每當他想起當年的場景總是後悔萬分，要是當時自己思想再進步一點，也許分配給他的就是那間屋子。

它是一個人生和*圖*書平的寫照，讀書的情況，工作的情況，黨組織關係的一些情況都會在檔案里以文件的形式保存，直到去世。

李和這幾天一直挂念著那套房子，好不容易挨到初五房管局上班，就要急吼吼的去找李老頭。

蘇式建築就是這樣一個特殊年代和風格的「紅色建築」的代表。

李和把戶口本放到桌子上，「是的，你看看，這是我的戶口本。」

這些建築有蘇聯專家設計或參与設計的，如蘇聯援建的工廠，也有中國建築師仿造蘇聯風格設計建設的，包括筒子樓式的宿舍和許多機關大樓。

何芳道，「你也真是個沒出息的，沒見過著急給人送錢的，那房子破破爛爛不說，你買來什麼用？何況沒長腳，又不會跑。」

李老頭哎的一聲，嘆了口氣。

李和跟在後面，兩人停在二樓的一間辦公室門口。

李老頭裝作不在意，自來熟般拉著李和走到桌子跟前，把房契攤開放到桌上：「將幹事，我要過戶房子，勞煩您給辦理下手續。」

跟農村老家的婆娘斷了關係，娶個城裡的年輕女學生，住在那間房子里，日子該有多舒心？

hetubook.com.com現在那麼好的房子，居然讓十幾家破落戶給佔去了，想想心都不幹。

「李師傅？」李和出聲提醒。

一會高興，一會憂傷，有點變幻莫測。

待李和進了屋，把報紙裹好的錢遞給李老頭，李老頭把屋裡門插好，昏黃的燈光下，打開報紙，抓了一把裏面的大團結，舉在眼前細細的看，又細細的數了下。

這李老頭祖上果然是闊氣豪門啊，人不可貌相。

四城區的房管所是一套老舊的二層樓，明顯的蘇式風格，解放初期，中國建築設計隊伍還未真正成長起來，在這個百廢待興之際，模仿蘇聯模式的做法在建築界表現得比較明顯，這段時期中國大地上留下了大量的蘇式建築。

現在每天下班回到自家的小破屋子，看老婆粗壯的腰身舉著鍋勺做飯，幾個孩子哭的哭鬧的鬧，別說清凈了，家裡就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屋子裡有張辦公桌，牆角放著搭著一個文件櫃，裏面塞的滿滿當當。

典型蘇式建築有兩大特點，一是左右呈中軸對稱，平面規矩，中間高兩邊低，主樓高聳，迴廊寬緩伸展；二是有三段式結構，和-圖-書三段指是檐部、牆身、勒腳三個部分。

李和心裏聽到也是一驚，南河沿大街的商鋪，不就是靠近王府井的位置嗎？

當然查抄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可惜過，可是最終抵不過嫉妒心，就是不能讓這種資本人家好過。

李老頭波瀾不驚，臉上明顯閃出一絲怒氣，但是依然勉強掛著笑，道：「家裡值錢的，該捐物都捐了，光南河沿大街的商鋪我就捐了四間吧，現在這套房子也是國家看我困難，按政策發還給我的，怎麼處理，我也是按照國家政策來的。」

男人抬頭看了眼李老頭，眉頭擰成疙瘩，明顯的早已李老頭列入不受歡迎人物，不答話，低頭假裝看文件。

剛才的那一幕當然逃不出李老頭的眼睛，「你這小夥子，瞧不出還是個大學生，有出息，不過你還是太慣著這幫人了。」

結果人家一個大學生，毫不費力的就得了京城的戶口，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李老頭的房子他不是沒有羡慕過，兩進大院子，500多平，以前的玉器瓷器，牆上的名家字畫，紅木的傢具，真絲刺繡的帳幔，水晶燈，黃金水籠頭……還有各種各樣他叫不出名字和*圖*書的洋玩意兒。

將幹事魂不守舍慢騰騰的終於辦好了手續。

前幾年，他農村的老婆帶著幾個孩子過來投奔，廢了好大的勁才也弄不上戶口。

檔案是一件很嚴肅的東西。

李老頭早就等的心急，見李和果然如約前來，忙開了門放人進來。

「你要買房子？」將幹事用一副倨傲的態度看著李和。

牆面上俵了幾張畫框和為人民服務的標語，一個三十左右的男人坐在桌子後面，端著搪瓷茶缸。

「將幹事，我來辦理房屋手續。」李老頭滿臉堆笑道。

李和又從衣領口袋拿出學生證，「這是我的學生證，戶口檔案都在學校，你們可以隨時去查。」

李和接過來仔細看過，確認無誤，點頭笑道：「謝了，將幹事。」

將幹事更加熱情了，覺得也不壞，「為人民服務嘛，李同學，以後有困難可以直接來找我。」

李和得意的揚揚手裡的房契，「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從來都不算問題。」

李和心裏終於放下一塊大石頭。

將幹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鼻子里又發出一聲冷哼，那嘲諷的意味很明顯，黃斑的牙齒有些扭曲，貌似不經意般問道：「你們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