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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

作者:鯊魚禪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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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大海航行靠舵手 第九十章 粗人

第五卷 大海航行靠舵手

第九十章 粗人

「五叔。」
然而他不去打聽,眼尖心亮之人,卻是要來攀扯。
日頭有點大,站遠了看不清,晃眼睛的很。張青月手掌遮了遮陽光,這才看清楚來人。
「這差事我這粗人可忙不來,一看賬本,不如讓我去死好了。」李全忠負手而立,五大三粗地在那裡轉悠,「看來這次賬目有些厲害啊,竟是備了三匹馬。長安城誰不知道華潤號的賬房最厲害,能讓老兄這裏出三個賬房去長安查賬,定是大買賣!唉,真是羡煞我也……」
「嗯。」
「趕路。」
「唉,忙碌命,都是低頭做事。正有人要去長安一趟,票號新立,總有對不上賬的地方。」
「九郎,是給郎君辦事?」
吩咐了館舍的僕婦,張青月眉頭微皺,他看張松昂的意思,應該是有要緊事體北上,多半是要去安北都護府。
張青月連忙擺擺手,「郡王乃是陛下心腹,國之干城,些許俗物,何須計較。哪裡像我等小人,天生的勞苦命,只有這等吃沙喝風的本事。和_圖_書
行囊依然系在身上,飲了一碗熱茶,從長安出發跟隨咸陽馬隊入河套的張松昂一頭的黃沙雪渣。這光景,河西依然是白雪皚皚。單槍匹馬的行腳商,多半是不敢北上闖一闖的,迷失方向的話,必死無疑。
李全忠努努嘴,「這真是越看越讓人羡慕,走了走了,走了!」
「啊呀,是李管事。」
笑呵呵的張青月心頭一跳,只覺得這廝當真是狡猾。
應了一聲,張松昂將茶碗放下,然後摸出腰牌,「要三匹快馬。再來五斤肉,水囊多備幾個。」
「張檔頭好生勤勉,長安那些混飯的潑才,哪裡及得上老兄。」
張青月自己的下洛話說的也不好,江南口音很重,但相較眼前這位,倒還算可以。
張青月笑呵呵地應了一聲。
來人一身的錦袍,頭戴雙翅冠帽,布巾上還鑲了一顆漢白玉。袖口收緊,腳踩黑牛皮靴,腰間別著一根浸油竹杖,大約是用來教訓人的。
「可不敢比,可不敢比啊。」
和_圖_書館舍外面吩咐著大車裝貨卸貨,賬房們起早就要過來記賬,清點行貨進出。他是外務總檔頭,雖然不負責這些事務,卻偶爾也要過來幫忙。正幫著錄入一批黃羊皮,十張羊皮一捆,正在清點,卻聽得口音極重的一人喊他。
而李全忠卻是心頭轉了七八個想法,暗暗道:這才剛剛到二月,查什麼賬?定有蹊蹺,備了三匹上等青海驄,怎可能是去長安的,長安這腳程,用不上青海驄。這畜生是走雪地大原的,莫不是有人這光景要北上?
不過他既是做過幕僚的,自然曉得輕重,不會去打聽這些要緊機密。
「哈哈哈哈……」
作為公門裡面廝混過的,張青月當然不會因為對方是胡人出身,就覺得他是個智障傻瓜。恰恰相反,這些能操著官話,然後跟你之乎者也稱兄道弟的歸附胡人,一個個精明的跟魑魅魍魎也似。
眼前此人,乃是懷遠郡王所屬,大河工坊河東分號的大管事。阿史那思摩投降唐皇之前,他是正經hetubook.com.com突厥可汗麾下金帳衛士,一把彎刀見過的血,比張青月喝的酒還多。
「噯,正要留李兄一起吃茶,怎地這就迴轉了?」
「都是公子運籌,俺們都是勞碌命。」
於是,原本的可汗金帳衛士,如今跟著改了名。
狡猾的像頭狼,卻又是個本分識相的狼,他們的頭狼如今是阿史那思摩,而阿史那思摩改名了。
說罷,跟張青月擺擺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去燒一鍋溫湯。」
開春北地的雪比河西還要厚,西河套因為黃河的緣故,還能看到春色,抽芽的榆樹已經能冒尖了。但在北地,草根都瞧不見半點。
「唉,每次和老兄你一比較,只覺得我這驢兒也似的腦袋,這輩子是不會開竅了。唉……」李全忠長嘆一口氣,然後呲了呲牙,「還是回去盯著那群不成器的猴兒們做事吧!」
「兄弟這話真是謬讚,謬讚了啊。」
「是。」
只是當年陸續來長安的張氏子弟,一多半因為水土不服就迴轉了。正經做事的和圖書,居然多是去了軍中,在張公謹帳下聽命。
「怎地,不跟駝隊一起走?」
「這裏停當久了,哪裡還想去河東。唉,你說作甚我那手下兒郎,就不及老兄你這裏的靈光呢?」
這人身量不高,卻顯得粗壯敦實,羅圈腿邁開,很是有力道。虯髯鬍鬚打理的倒是不錯,眼窩略微下陷,說話口音帶著官腔,但還是聽得出來胡音。
看也沒看那些大車行的把式、車駕抑或是精壯牲口,只瞄了一眼西側的馬廄,露出一副好奇的眼神,然後隨意地轉過頭問道:「喲,這是又有人要出去?」
「張檔頭。」
「我李全忠是個粗人,一項實話實說!老兄管著偌大的場面,卻還是井井有條,實在是令人欽佩。」一邊說話一邊摘了冠帽,然後粗大的手掌在頭髮里抓了抓,身上一陣的雪花在飄,「郡王那裡要是有老兄這樣的人才,哪裡會亂成一團。」
二月初一,大河工坊場內館舍,外務總檔頭張青月從江陰到此地,已經有四年。貞觀五年時候入長安沒有m.hetubook.com.com水土不服的江水張氏子弟中,他算一個。
說罷,邁步出去,解了腿上綁腿,松泛了一會兒,便裹著一條羊毛大毯子眯了一會兒。外頭大車行已經開始忙碌,館舍內牲口都是調|教過的,連響鼻都不會打一個。這地方乾淨的很,和河東那些鏢局鏢行決然不同,衛生查的極嚴。
彷彿是熟稔到了極點,張青月邀著他進去,他也不曾推卻,反倒是大大咧咧地走進了館舍。
張青月人到中年,曾在會稽做過一陣子幕僚小吏,識文斷字能寫能算。張公義去世之後,就回到江陰本宗做事,多是收賬收租人情來往的事體。族老們多半也不會計較這個,張德在長安站穩腳跟后,坦叔便把他從江南提到了長安。
粗獷的面容背後,狡詐的眼睛微微一眯,李全忠琢磨起來:郡王吩咐過,要盯著工坊這邊,三匹上等青海驄,怕是有要緊的事情。多半……不會是三個人,而是一個人。
李全忠大笑起來,然後手掌拍了拍張青月的背脊,「老兄就是會說話,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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