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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世事難料，國家財政得以保全的原因，居然是白糖、冰糖、麻料、煤球諸等新式事物的利潤。房玄齡願意為張德遮掩的重要因素，就在這裏。他是宰相，不是私奴。

不存在的事情。

洛陽城一年之內，除糖業令史之外，更有冶銅令史以及新增的繅絲令史。雖說是民舉官辦的差事，可到底還是在發家之輩身上剜肉。

狄知遜聰明非常，他如何不知道皇帝根本沒有出手，他只憑著「天命」光環，就輕而易舉地將洛陽新貴們壓的敢怒不敢言。

不信尼瑪……

皇帝說要掏兩百萬貫錢，四千萬貫絹布米糧，戴胄會因為數量太過巨大，不願意掏出來嗎？

狄知遜心知肚明，可惜這些洛陽新貴們，剛剛焐熱的錢袋子，捨不得打開，他們是如何都想不通的。

他還要享受，所以他喜歡「制衡」那一套，別說大臣之間，就是兒子之間，都是「制衡」。

操著會稽口音的浙水人更是叫道：「繅絲也要『產本』，產你娘個雞扒和圖書！」

戴胄就是以民部尚書位列宰輔班列，聞所未聞的事情，但它發生了。為什麼呢？因為戴胄聽話，李世民說什麼是什麼，如果要拿出一年稅賦來修建宮殿，戴胄以宰輔的身份，憑藉吏部尚書的官身，就能繞開尚書省，直接跟皇帝對話。

跟皇帝「講理」，只怕舉凡有些「見識」的士子官吏百姓，都不會和你「講理」。

原本財政上可以制約，因為當年李世民要大興宮室，打算是拿一年甚至兩年的稅賦去修建大明宮、洛陽宮、禁苑、九成宮、太原宮。而掌控國家財政的，當然是宰輔。這也是為什麼戴胄掛著尚書頭銜，卻能成為宰輔的原因之一。

那些不認命的，卻又無可奈何。

宰輔們沒有任何有效可以影響皇帝的辦法，軍隊他們無法干涉，李靖本來可以，但李靖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只能做宅男，並且即便如此還屢次三番被皇帝找過去說話。偏偏皇帝跟他說的是：有人說你李靖造反www.hetubook.com.com，朕是萬萬不信的。

「噤聲噤聲，吵吵吵，吵個甚！此事，先問問狄大監。」

「這下好了，連做蜀錦的冉氏都要跳腳。呸，甚麼世道！」

又要死人啦。

這也是無奈的事情，哪怕李世民不想這樣干，卻也不得不這麼干，不集權，拿什麼資本去和別人斗？只有夠狠，才能讓明面暗地的敵人都服帖，哪怕僅僅是表面上的臣服，但至少，維持了穩定。

「何止與此？」狄知遜冷笑一聲，「你當是武德年嗎？」

只是兒子相愛相殺鬧出了「玄武門」大戲，一切都發生了極大的改變。二十八歲上位的年輕皇帝既自信又敏感，「得位不正」導致的一系列壓制「相權」行徑，都是在這個情況誕生的。

貞觀朝，沒有真正意義上可以抗衡「君權」的宰輔。房謀杜斷尉遲長孫，不是早年幕僚就是軍中同袍，甚至還有親眷。而後起如王珪、溫彥博、戴胄之流，更像是拉攏豪門對抗「五姓七望htｔps://ｍ.hｅｔｕbｏｏk.coｍ.ｃｏｍ」。

貞觀朝夾雜著各種稀奇古怪，就這麼帶著一堆的問題，一口氣衝到了貞觀十二年。這十二年來，或者說，自貞觀三年以來，沖死的突厥、契丹、奚人、高句麗、百濟、靺鞨、鐵勒、吐谷渾、諸羌北地三十余部、高昌、且末……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就這樣被碾死了。

「狄大監，話……不是如此說的吧。」

複雜的背景，複雜的皇帝，複雜的宰輔，複雜的新生事物，複雜的大唐氣象……

這話有點誅心，更有點大不敬，甚至還有點「腦後反骨」的意思。武德年「君權」和「相權」還是能制衡的，這不僅僅是裴寂跟老董事長是老鐵的關係。而是李淵上位就是這樣乾的，他有野心，會「楊花落李花開」，但不代表他要勞模皇帝。

所有人，除宰輔重臣之外的滿朝文武以及那些中小世家，還有市井之間的販夫走卒田間黔首，他們都以為，這肯定是天命。非天命不足以解釋為什麼貞觀三年還那麼凋敝，貞觀和圖書十二年環顧四方，已無一合之對手。

一群人目光看向不做聲的狄知遜，這位新南市市監卻面無表情，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才道：「看什麼？看本官就用了嗎？看本官，本官就會去長安幫你們打官司？還是說讓本官寫個條陳上去，怒叱陛下『與民爭利』？」

如今在荊襄大地，鼓吹「江漢一體」早就開始，滎陽鄭氏雖然也在中原囤地，也想在一個地方一占就是千年萬年。

房玄齡以為這些蠻夷這些對手，會在十年後才會徹底覆滅，可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切竟然是那麼的容易。

但凡能坐在狄知遜面前的，哪裡會是什麼商人，都是地方大戶，一鎮巨頭。滎陽鄭氏的人都是不說話，他們眼下根本不參合鬧事，張德那邊早就說過了，財貨都會聚斂漢陽，將來還會加上一個江夏。

不過正所謂水無常勢，鄭穗本在河北也不是白跟薛大鼎蹭飯吃的。

「老子在徐州十幾萬畝桑田，到海州就能發貨，老子在徐州偏要來洛陽繳稅，老子是病入膏肓了么？」

和圖書「一年三令史，這是要瘋啊！」

貞觀十二年的皇帝，有資格有底氣這麼喊出來，而無人能反駁。明知謬論卻不可駁之，這是陸德明魏徵低頭認命的緣故。

可一旦這種行為成了習慣，有些時候，自己也會忘了這種行為初衷是啥。

「那為何……為何又至此？」

這浩浩蕩蕩的天命，就是皇帝的最強光環，哪怕「五姓七望」發動所有的筆墨紙硯廟堂悍將，都無法去攻訐半分。因為你不管怎麼描述，貞觀皇帝的光環，就是這麼的奪目。

天命！

想要在廟堂之中據理力爭，幾無成算。

新南市市監狄知遜，心中如是感慨著。

朕即天下。

「說甚？」狄知遜抬了抬眼皮，「與其跳腳罵娘，爾等不若尋摸門路，看看能不能少繳稅才是。再者，『繅絲產本』不比『白糖產本』，『繅絲』南北從業者何止十萬？朝中臣公爾等以為沒有據理力爭嗎？」

裴寂下台，除了跟李淵是老鐵，除了他是個老司機，除了他在李世民面前裝逼，其實還有李世民要「集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