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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渤海高氏，不夠，遠遠不夠。

「製糖須有『產本』，哪有額外白糖？這又不是糧食，從地里長出來就算。」

糖價砸到一半，等於當時就虧三十五萬貫，但可能只砸到一半嗎？真要是三百萬斤白糖堆在洛陽。要是物流行在運轉不利，當時就能讓洛陽白糖賤如泥。

老李琢磨了一番，「如此一來，『繅絲產本』只怕要懸而未決，所謂投鼠忌器，便是如此。白糖事小，繅絲事大。」

「如此，倒是能和皇帝比比氣力。」

老李腦子飛快地運轉，「莫非你在流求或者交州開闢的種植園已經出糖了？可是，就算有三百萬斤，一轉手，也是凈賺。」

「賣官賣爵，只怕不成。」

「單道真乃是單雄信之後，想必憑其父交情，至少李景陽一家，定要維護。」

張德深吸一口氣，「交州所產交由馮、冼轉運發賣，馮、冼為置身事外，不願沾染交州糖。所以，是由渤海高氏接收這批和-圖-書交州糖，又挂名『六詔』糖，聚集琉球國。」

「嘶……」

「是嗎？誰給他運？洛陽要是真囤積三百萬斤白糖，內府在『糖市』可不僅僅是佔了份子。還拿錢以去年六月市價買了最少七十萬貫『產本』額內白糖，三百萬斤白糖砸進去，洛陽新南市『糖市』，糖價砸到一半……嘿，各家把白糖給內府好了，他不是會行銷么？看他們慢慢賣，說不定就回本了呢？」

李景陽就是李震，李績還叫徐世績那會兒，怎麼會沒有交情？

張德對李德勝道，「宰輔重臣，若是促成此事，當有后報。」

交州某些邊緣地帶，是帶有強烈的地方自治性質，往往也不抽稅，而是地方上每年弄點東西，以「土貢」名義，像屬國一樣去給長安主人行大禮。

「所以，還是要死人。」

老李緩緩地搖搖頭：「沒用的，鼠輩有心無膽。」

「可是，的確有人有這個膽量……」

「天命hetubook.com.com？」

遷都，就要拋棄長安原先的勢力，收買洛陽的新勢力。可如何收買呢？皇帝能給的，山東士族不僅能給，還能給的更多。

至於「六詔」，那是的的確確的屬國，不是大唐疆域。渤海高氏若真的拿到了一批數量不菲的「六詔」糖，而在去年的白糖產本事件中，又惡意地賣給了內府自己所能掌控的產本額度白糖，那麼今年白糖價錢砸到地板，就是貨真價實地搶皇帝的錢。

從李德勝嘴裏聽到這個詞的時候，老張笑了笑，「天變不足畏，連李奉誡都知道的事情，怎麼老兄翻來覆去的說？」

張德看著李德勝。

「誰說沒有額外的白糖？長安各宮室苑監在內府都有干係，他們手中產本，按市價能充抵多少？你算過沒有？」

關市榷場只要記錄不出差錯，這些「千里石塘」過來的白糖，那就是「進口」。不管是叫天竺糖霜還是高達國白糖，這些白糖不但m•heｔｕboｏk.coｍ.coｍ是合法的，更是「產本」額度之外。

追漲殺跌，管仲已經玩了千多年。

「這……」

只是老張手頭掌握的額外白糖，還真的就有。這個白糖，可以叫做「進口」，至少這一塊的白糖，是合法的。而且誰都知道，天竺糖霜灰中帶黃，不怎麼白凈。於是這些天竺糖霜，隨意發賣不說，市稅也就那樣。

掰扯著手指頭，老李還是搖搖頭：「還是不夠。」

老張嘿嘿一笑，也不答話，又道，「流求土著清掃，都是甚麼時候的事情？單道真為『東風船隊』首領時，你當是在哪裡做事？流求島北島南，各有一港，各闢甘蔗園十數座。」

張德深吸一口氣，看著李德勝：「這一回，咱們就和皇帝過過招。」

只是……

「可我們這個陛下，能忍下這口氣？」

「唔……」

李德勝突然道：「死人不怕，如果死了人能換些好處，那死多少也是無謂。」

「陸、虞、姚、周、孫和-圖-書、朱，江淮江東六家，去年高價轉手給內府心安理得，如今吃下低價白糖，也不曾膽顫心驚。要知道，之前虞昶還是蘇州市舶大使呢。」

「這等於是搶內府的錢，搶皇帝的錢。」

「就算高不到哪裡去，但也不會低。你別忘了，糖價一時半會，不會降。」

「許國公，有恁大胆量？」

「而且死不少，但是死誰，就須好好琢磨。」

老李眉頭微皺：「『糖市』死了多少人？若是再有『繅絲產本』，但凡蘇常、巴蜀、荊襄織戶，只怕一夜虧輸。這一次，可不是區區白糖，而是生絲，而是絹布。」

深思熟慮的李德勝想了想，抬頭看著張德：「若各市『產本』設立由地方各家推舉，當是不虧。」

「內府其實把持了三四成糖市產本，是不是？」

「推舉一事，有推有舉即可。宰輔尚且推舉而成，何況市場小吏？」

「去年糖市令史乃是洛陽製糖之家推舉，時人稱有類舉孝廉，如今乃是舉白糖m.hetubook.com.com。皇帝是要拿流外官來堵人嘴，這一回，興許不止流外官。」

「誰說沒人敢造次？」

但有一樣，山東士族是不會讓的，地方上的治權，皇權尚且不下鄉，何況經濟之輩？而皇帝，卻能拿流外官來當餌，自有人上鉤。

「此事新南市人盡皆知，只是不敢聲張。當初皇帝缺錢，這是皇帝的錢袋，誰敢造次？」

「事情要兩邊同時著手，洛陽負責死人，長安負責定計。」

老李又陷入了沉思，他精於人心，半晌，才道：「皇帝若遷都，洛陽財貨巨室，比成氣候。」

「還是那句話，只要有額外的白糖，而且不需要『產本』來製備，那我給兩京三百萬人每人一斤白糖，當如何？」

「那麼，洛陽人有沒有這個膽量呢？」

內府這個皇帝的御用白手套，在前期貪婪的贖買「產本」額內白糖，想要一口吃個胖子，甚至想要吃獨食。他們僅在贖買一事上，就投了巨資，連帶著山東士族如清河崔氏武城房都跟著下注。